看着跟前的十分自信,挺起装凶的胸脯的武媚,程处弼差点就呵呵了。
强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吐槽,程处弼耐心地给出了决定。
“咱们先试上一两天,若是你真的能赶得上,那我们就继续,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不用,肯定能行。”武媚听到程处弼这么说,直接就急了眼。
“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将《素问》背给你听……”
“上古天真论篇,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教敏……”
武媚的嗓音不是那种特别清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嗓,而是更绵软,天生就带着一股子甜腻的诱惑。
那张靓丽明媚的俏脸,配上那悦耳的嗓音,生生将一篇严肃正经的《素问上古天真论篇》。
读出一种仿佛在朗诵古诗词的抑扬顿挫之感,这让程处弼不得不佩服这位名垂青史的奇女子的口语水平。
偏偏她还一边背,一边还能用洋洋得意的明媚表情,冲程处弼示意。
……
武媚足足背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有些口干舌燥这才停下,水汪汪的明眸瞪着程处弼。
程老三只能翘起大拇指朝着她比划两下,然后很绅士地给她倒了一碗茶汤。
“好吧,我承认你厉害,喝口水,我们现在就去跟邓司药好好聊聊。”
“嗯,走吧,程三哥。”听得此言,武媚灿然一笑,那灿烂的笑容,明眸流转之间,百媚顿生。
看得程处弼心神一荡,好妖精……如果不是看你太年轻,老孙……
咳咳,程处弼赶紧移开目光,暗省吾身。
莫要胡思乱想,你是有道德有理想有底线的医务工作者。
看到程处弼那一刹那的失神以及之后的掩饰,武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狡诘,还有些许的窃喜与娇羞。
邓司药看着那些医女们都在经过了短暂的放松之后,陆续回到了屋子,等待博士前来上课。
可偏偏看不到武媚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慌,特别是想到了武媚与那位程老三之间的那种暧昧之后。
更加的不淡定了,虽然说皇后娘娘都能看得出来,并且能够看得出皇后娘娘似乎很乐见其成。
可问题是,武媚终究是宫里人,万万不可出现什么不好的传闻……
就在邓司药想要抬脚,亲自过去寻人之际,看到了高大英武的程三郎大步朝着这边行来。
而他身畔,那娇小窈窕的武媚娘,带着一脸的甜笑,还有丝丝的小得意亦步亦趋。
“邓司药,程某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那个武媚娘从明日开始,可否不用上课,直接去我那里……”
“?!?!?!”
……
邓司药那张虽然韶华渐去,仍旧显得端庄贤淑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的色泽。
嘴皮却变成了异样的灰白色,开始哆嗦。“程太常,万万,万万不可如此……”
程处弼不乐意了,不过对方毕竟是女人,一言不合就怼女人似乎不太合适。
“邓司药,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反正媚娘她聪明,博士们教的那些你不用担心她。
我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主要是她的手速够快,可以赶得上我动嘴的节奏。”
黑了脸的邓司药直接就风中凌乱,眼神都变得凌乱起来。“程太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旁边的武媚,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揉了揉发紧的眉心。“邓司药您过来一下,还是由我来给您解释吧……”
看到武媚将一副风中凌乱的邓司药拖到了一边,临转身前还不忘记冲自己翻个娇俏的白眼。
程处弼有些不乐意,这话什么意思?算了算了,不跟这些女人计较。
主要是跟他们说话太累,不用挤,都有一条一千四千多年的沟,比较深。
武媚娘将邓司药拉到了一边,第一句话是。程太常想要为我们医女早日学习,决定亲自授课。
第二句,那些内容全在他脑子里,他说,我抄录,好给姐妹们做教材。
第三句,我聪明,博士的课我可以自学,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最短的时间,将程太常的想要传授的医术抄录下来。
“就这?”邓司药满脸狐疑地打量了武媚一眼,又看向站在旁边,表情显得很不乐意的程太常。
“没错,就是此事。不然呢?”武媚眨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眸,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邓司药眼珠一转,微微颔首。“若真如此,那倒真要多谢程太常的一片苦心了。”
“说来,她们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也多亏了媚娘你。
不然,我觉得程太常可不会这么为医女着想。”
邓司药这话的用语十分的明显,武媚如何不明白,却半点傲气也无。
宁静温婉,一如往常浅笑答道。“还是邓司药您宽仁体谅……”
笑眯眯地应对着邓司药的同时,武媚娘不经意间扭头看去。
阳光正好打在程处弼那微昂的脸庞上和身上,如同洒上了一层金辉,让人目眩。
第240章 你们弟兄……可愿意再随我重回沙场?
“公子,老爷出去了……”
牛八斤回到了院子,朝着那一直在院子里边反复走动,练习起坐蹦跳的牛韦陀小声地道。
“那府里的马呢?”
牛韦陀一喜,抹了把汗,大步朝着牛八斤走去,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他已然能够适应了脚上的义肢。
现如今,大步行动,几乎看不出与常人有何不同。这样的适应能力,后面则是牛韦陀付出的大量汗水。
“我让九斤牵到偏门外面去了,不过公子,要不要跟府里的人打声招呼。”牛八斤有些踌躇地道。
“若是您这么突然,可是会急还夫人和老爷的。”
牛韦陀脸色微僵,想了想。“成,你去告诉百福叔一声,就说我去寻程三郎,让他帮我调整下义肢。”
“快去,我先过去了。”
牛八斤答应了一句,快步跑出了院落,找到了牛府的管家牛百福招呼了一声之后,便朝着偏门赶去。
到得偏门外,就看到了数年没有骑马的公子,一个矫健的跃起,顺利地翻身跃上了马背。
“愣着做甚,赶紧,随我到城外去活动活动。”看到两名忠仆都上了马,牛韦陀双腿一夹手中缰绳一松。
身下的座骑开始四蹄得得,朝前小跑行去,这一刻,牛韦陀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是扫了一眼身后的牛府,第一时间抿住嘴,催促着身下的座骑再快些。
快些离开牛府,离开坊,离开城池,我要骑着马儿,到城外去享受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美好滋味。
就在座骑,驰出了长安的东门,来到了和缓的河畔,牛韦陀放开缰绳,纵马狂奔。
牛八斤与牛九斤这对亲兄弟只能咬牙拼命打马,紧紧地撵在后方。
纵马疾驰了差不多二十里地,身下的座骑已然浑身汗出如浆,同样浑身已被汗水浸透的牛韦陀仰起了头。
迎着那飒爽的秋风,高声狂吼狂叫了好几声,这才心满意足地跳下了马来,一屁股坐倒在松软的草地上。
两位忠仆总算是追了上来,牛八斤跃下马背,走到了已经躺下,瞪着两眼看天的牛韦陀身边抱怨道。
“公子,你可是吓死我们了,你这都好几年没骑马了,这么骑你也不怕出问题。”
“嘿嘿……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好了好了,莫要这么瞪我,下次一定小心。”心情极好的牛韦陀哈哈一乐笑道。
……
牛九斤把三匹马都栓好之后也坐了过来,满脸心悦诚服地看着牛韦陀道。
“公子的骑术,还是像以前一样厉害。那天也就是公子才刚装上了义肢,才会输的。”
“若是像这会子一般,定然不比程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差。”
牛韦陀一笑,摆了摆手。
“行了,不用拍我的马屁,老程家的击槊的确厉害,不过我牛韦陀也不差。”
“就是,小人还记得,公子十六岁那年胜过老爷的那一场比试场面。”
“可惜老爷和夫人……”
牛韦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眺望着这缓缓流动的灞水,两岸的绿柳已然斑驳。
天穹,北雁正成行南归,远处的田地,农人们正在辛勤的劳作。
“八斤,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想法。你们弟兄……可愿意再随我重回沙场?”
方才还在小声轻松地议论着什么的牛八斤与牛九斤弟兄二人霍然扭头,呆呆地看向立身昂首的牛韦陀。
“公子说笑了吧?”牛八斤勉强一笑。“如今天下太平,哪有什么战场。”
“往西走,吐谷浑,吐蕃,甚至西域诸国,可都从来不缺建功立业的机会。”
牛韦陀转过了身来,露齿一笑。“昔日我在军中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几个过命交情的袍泽。”
“他们就在那西北边陲之地,若是我前往与他们重聚,定能够狠狠地吓他们一跳。”
“……”牛八斤与牛九斤互望了一眼,虽然表情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咬牙朝着牛韦陀一礼。
“不管公子你去哪里,我与老九都愿追随公子。”
牛韦陀回过了身来,朝着二人郑重一礼。
“只是公子,你准备如何说服老爷和夫人?”牛九斤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
牛进达脸色一阵黯然,沉默了半天才道。“如今我的脚已大好,如常人一般。”
“父亲他或许不会再阻拦于我,我会尽力试试。”
“这段时间,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陪我多多练习击技骑射,把本事给捡回来。”
牛八斤与牛九斤齐齐大声应诺。
“走,咱们再往前去看看……”牛韦陀大笑出声,拍了拍座骑,再次翻身跃上了马背,继续驰骋。
牛氏兄弟只能相视苦笑,各自跃上马背。
追随着这位已经因为失去了左足,足足有数载没有骑过马的公子狂奔而去。
……
太医署内,程处弼时不时描一眼自己的手稿,然后就着手稿上的提纲,开始回忆和陈述内容。
旁边的案前,武媚娘下笔如飞,几乎没有停顿,只是偶尔才会在遇上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词语时,打断对方。
时不时,在程处弼回忆内容之际,武媚就会停笔,一双晶莹的黑瞳里,映着凝眉沉思的程处弼。
武媚真的没有想到过,程三哥对医道的理解,似乎完全与自己在太医署中所读的《素问》完全是两个概念。
更令她惊讶的在于,程三郎居然要求自己必须要在每一段的文字后方,加上被他称之为标点符号的东西。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人能够不需要靠自己的理解和猜测去断句,如此一来,更容易理解其中的内容。
而且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他所述的医理和观念,完全是口语化的东西。
可以让,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可以直观地汲取其中的内容。
虽然有许多内容,对于武媚而言,仍旧不太理解,可是武媚此刻却很坚定地相信。
程三郎绝非是在胡说八道,他这么说,必然有道理在支撑。
单凭口述,不过两日,就整理出了七八千字的内容,可这,似乎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头。
这让原本武媚觉得自己能够一眼看透的程三郎,仿佛身上,又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令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从思考中回过了神来的程处弼,看到了武媚娘那犹如吴钩剑般的锐利目光。
不禁一脸懵逼。这个女人又想要干嘛?
“……”
第241章 交警!不对,碰瓷?很有可能
武媚正要开口说话的当口,却听到了屋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公子,蜀王殿下的侍卫过来了,说是铜人已经好了,让您赶紧过去。”
程处弼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大喜过望。
将武媚送出了宅院后,程处弼便领着两位忠仆跟着李恪的侍卫出了太医署。
途中那些见到这位程太常的官员医者们,都已然对于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已然麻木。
要哪天这位活泼好动的程太常没有迟到早退,那才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出了太医署,程处弼翻身上马,勒缰调转马头,开始策马疾行。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距离太医署没多远的茶肆门口,一位一直死死盯着太医署大门方向的随员顿时两眼一亮。
“老爷,他们出来了。”
听到这话,已经连续蹲守了几天,早就已经心急如焚的关御史大喜。
当即搁下了茶碗长身而起,快步径直走到了街上。朝着那头看去,就看到了程三郎打马朝着这边驰来。
关御史呵呵一乐,脚步不丁不八地站定街心,抬起了手,摆出了一副交警叔叔要求车辆停止行驶的不标准姿势。
“来人速速下马!”
针灸工具人终于完成,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实物的程处弼正策马飞驰。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