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琼波邦色一脸懵逼地看向那三个女人,又扫了一眼殿中的诸位臣工,那几位后藏系官员都朝着琼波邦色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之色。
这个时候,一个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与先王松赞干布同甘共苦多年的蒙萨王妃。
“琼波卿,这也是扎西卿等人考虑到我吐蕃百姓之中,既有苯教信众,亦有佛教信众。”
“倘若授加措法王以右本之位,而未授佛教大德以恩容,必会令我吐蕃国中佛教信众生怨……”
琼波邦色呆愣愣地看着这位蒙萨王妃,目光扫过那位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尺尊王妃,还有那位天竺佛门高僧。
琼波邦色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分明就是因为自己拉拢了同为后藏氏族出身的加措法王为已用。
而扎西与南喀诺布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决定引天竺佛家高僧来跟加措法王打擂台,甚至还把那尺尊王妃也给拉了过来。
而且,这些年以来,蒙萨王妃等人早就已经服从了先王的意志,信奉了天竺佛教。
琼波邦色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差点就要爆发的情绪,耐下性子说道。
“请太上王妃莫要忘了,撤销旧令,恩准苯教在我吐蕃国中可自行传教之策,乃是先王遗命。”
“琼波大论所言极是,可是先王也并没有遣命,不准佛教在我吐蕃境内传播。”
琼波邦色眼皮一跳,扭过了头来,目光阴枭地打量着扎西内相,磨着牙根道。
“……扎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嫌我吐蕃如今太安稳了吗?!”
“大论此言差矣,本相只是凭着一颗忠心,为赞普,为先王分忧而已……”
第2198章 这吐蕃,真的是要变天喽……
拿着那份盖着吐蕃赞普印玺的国书,琼波邦色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王宫。
而身边的那位加措法王此刻也同样有些失魂落魄,而在他们身后边跟随着的几位后藏系官员也都显得有些沉默。
“大论,下官总觉得,宫中,怕是已经与他们联手了。”
“不然,他们是不可能把这事瞒得死死的,我等也是入了宫之后方才知晓。”
“我总觉得,现如今朝中文武,都在针对咱们后藏一系。”
“你不用觉得,根本就是好不好?大论此刻统军作战,连败苏毗诸部,可是声势大振。”
“扎西与南喀诺布根本就没有想到,大论凭借此战,不但威望大涨,而且还获得了那些奴兵的敬畏。”
“国中尚有不少奴兵,都甚是渴望能够为大论效命,以换得自由之身。”
“他们必定是知晓了自己等人已处劣势,生恐……”
“够了!”琼波邦色突然吐气开声,让那一干正在叽叽歪歪的后藏官员都乖乖闭上了嘴。
琼波邦色脸色森冷地扭头看向那座自建都于此以来,他向来从容进出的王宫。
此刻,那王宫的大门,却简直犹如一头陌生巨兽的兽口,贪婪地张着,仿佛有唾涎,正沿着獠牙下向滴落。
“这吐蕃,真的是要变天喽……”琼波邦色嘴角渐渐地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狰狞笑容。
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远处快步行去。
……
程处弼最终还是拿到了一份盖着吐蕃赞普印玺的国书。
国书里边,黑纸白纸地用象雄文以及汉字写清楚了。
吐蕃承认南部地区是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大唐对于察瓦绒城一带的治理是合法合规的。
之所以用这两种文字,就是因为吐蕃还没有自己的文字,那位桑布扎,还没有时间发明藏文。
而现如今,高原之上所流行的文字,便是象雄文。
而那位野心勃勃,想要消除象雄文化以及宗教对于高原影响的吐蕃雄主,已经安息,没有了历史上雄起的机会。
而那位成就吐蕃高原霸业的薛氏一族几位能耐人,也就是噶尔东赞父子。
现如今,正在大唐,兢兢业业地为大唐皇帝陛下效力。
程处弼拿到了国书,正在美滋滋地欣赏,这个时候,亲自送来国书的吐蕃相国琼波邦色小声地道。
“程长史,其实下臣,也是极其看不惯诸多部落将异族视若牛马的行径。只是……”
“只是下臣势单力薄,实难左右整个吐蕃。”
听到了这话,程处弼忍不住眼皮一跳,看向这位吐蕃大论,心里边生起了狐疑。
这个话题,可是自己之前闲得蛋疼,拿来挑唆这货的,倒没想到,他居然又提及这个话题。
然后目光朝着立于那琼波邦色下首的加措法王看过去,加措法王看到了程处弼投来的目光。
恭敬地朝着程处弼一礼言道。“小僧可以对着苯教诸天神立誓,琼波大论乃肺腑之言。”
“……”
……
程处弼抄着那份国书,站在大营门口,目送着那位吐蕃大论等人打马而去。
转过了头来,扫了一眼身边的一干老兄弟。
“行了,大伙赶紧的,传令全军,即刻拔营,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就是想着过来捞上一份国书,结果没想到,居然又看到了这么一幕大戏。”
“想不到这吐蕃国中的这些官吏,都已经到了这等时候,居然还能这么能折腾。”
“没有了那位松赞干布坐镇,新登赞普之位的,居然是一个奶娃娃,看来这吐蕃。啧啧啧……”
……
是夜,定埃终于赶到了逻些城,悄然地入了那琼波邦色府邸,二人密谈了整整一夜。
半个月之后,吐蕃都元帅南喀诺布在前往副都元帅定埃府中赴宴之时。
结果没有料到,定埃摆的是鸿门宴,南喀诺布连同护卫一同死在了定埃埋伏的乱刀之下。
而琼波邦色以都元帅受袭为名,意图带兵闯入王宫,却被那吞弥阿鲁率宫卫死战,就在琼波邦色久攻王宫不下之际。
扎西内相持吐蕃赞普之命入城外大营,宣布吐蕃国中的兵马中的所有奴兵,都将脱籍为平民。
率领这一只士气大振的吐蕃大军入城求援,琼波邦色大败,率残兵败将离了逻些城,在定埃统率的后藏兵马的接应之下,往后藏撤去。
整个吐蕃,短短不过月余,如此风云变幻,可看是让人看傻了眼。
没几日,加措法王亲自赶到了察瓦绒城,带来了琼波邦色遣人所来的大礼,并且还递交了一份来自于琼波邦色的亲笔书信。
意思很简单,他琼波邦色才是吐蕃最大的忠臣,却不想,扎西内相等人蛊惑那年少无知的婴儿赞普,以及王妃。
意图将他这位吐蕃的大忠臣给弄死,还将那位被大唐列为保护对象的加措法王也一块弄死。
为此,他奋力拼搏,最终还是败在了那帮子阴险人的手中,退回到了后藏之地。
考虑到逻些城的那些贵族,已经背叛了先王的遗志,他心灰意冷之下,本欲归隐山林终老。
可是担心后藏诸部会被逻些城贵族吞并,过上暗无天日的凄惨日子。
在后藏诸部的苦苦哀求之下,他琼波邦色愿意率领后藏诸部,归附大唐治下。
为大唐之藩属,愿意与大唐一般废除蓄奴之制。
他们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在以逻些城贵族为代表的吐蕃人要进犯后藏之时,大唐能够制止对方,或者是出兵相助。
在姚州都督府的一干吃瓜群众一边看戏一边吃瓜一边打牌的当口,就看到了琼波邦色这只蚂蚱扔过来的草绳。
作为有责任有担当讲义气的大唐姚州都督府上下而言,自然不可能看着溺水的弱小不伸出援手。
李恪这位吴王殿下立刻就做出了反应,第一时间接纳了那后藏的请求,承认他为大唐的又一蕃属。
并且还第一时间飞书传往大唐帝都。
已经因为长安再次出现粮食危机,不得不再一次背负起逐粮天子美名的李世民已然才刚过潼关。
第2199章 有好事就是程三哥哥,有坏事就是三哥
对于逐粮天子这样的称谓,李世民已经是脸皮越来越厚,不觉得有什么。
但番关中稍一缺粮,立马拍屁股就走,走得干脆利落决不留恋。
反正一句话,你们这些臣工不乐意迁都,那朕就让你们跟我一起过着颠沛流离的讨饭,呸,就食生涯。
李世民正美滋滋地坐在马车里边,跟长孙皇后一边赏境,一边吹牛打屁之际。
那封来自于高原的传书,急递到了他的手中。
长孙皇后安静温婉地打量着夫君的表情,每一次有来自高原之上的急报。
夫君的表情都会显得相当的精彩,或者是在那里眉飞色舞美滋滋的乐呵。
又或者是一脸哭笑不得地在那里小声嘀嘀咕咕老半天,总之很有意思,总让长孙皇后觉得很有意思。
就比如此刻,夫君拿到了手中之后,赶紧先把茶碗放下,咽下了喉咙里边的茶水,深吸了一口气。
想必是防止再出现口鼻喷水等影响大唐天子形象的尴尬场面。
然后夫君打开了书信,只扫了一眼,眼珠子瞬间就鼓了起来,然后表情很是夸张,既震惊,又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李明达这位小可爱又悄悄地溜达了过来,缩在长孙皇后身后边,看着亲爹那般模样,小声地道。
“娘亲,是不是程三哥哥他们又来信了……”
长孙皇后直接就呵呵了,这丫头,分明就是听着了消息蹿过来的,还如此明知故问。
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可性子还是跟往昔般一点也没变。
“这帮小子,简直就是在胡闹!”李世民磨了半天牙,最终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
“爹爹,三哥他们又干坏事啦?”李明达仔细地打量着亲爹的表情。
很清楚亲爹并不是真的生气,肯定是程三哥哥他们又干了什么有利可图之事。
只不过这种有利可图的后面,肯定有麻烦,不然亲爹何必头疼?
“哼……他们能干什么好事?”
李世民这是冲亲闺女一乐,旋及又闷哼了一声,这才将那份书信嫌弃地扔在了案几上。
想了想又抄了起来,仔细打量了几眼。
“想不到那昔日雄霸高原,虎视吐谷浑的吐蕃,居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是……”
“爹爹,到底怎么了嘛,你快说说三哥他们干了什么坏事。”
打量着这位巧笑嫣然的闺女,呵呵……夸人干好事的时候就是程三哥哥,说人干坏事的时候就是三哥。
这胳膊肘拐的飞起,要是恪儿在这里,指不定得呕血三升。
不过能咋办?只要亲闺女不拿胳膊肘把亲爹拐飞就好。
“吐蕃的后藏诸部已然自立,那位刚刚担任吐蕃大论的琼波邦色倒也是个狠角色……”
李世民将吐蕃现如今的形式说了一遍后,便是长孙皇后也连连摇头不已。
她可是很清楚,之前夫君要对薛延陀动手,可是那雄兵近二十万的高原霸主吐蕃正对吐谷浑虎视眈眈。
为此他可是愁白了不少的鬓发,结果,这才不过一年的光景,吐蕃连国主都让那程三郎给活生生气死了。
嗯,这是三郎李恪报捷奏折里边的原话,当时,夫君直接把茶水从鼻孔里边喷出来,喷了那位房相爷一脸的奇景。
到现在长孙皇后一想到,还是眼皮猛跳不已,半天才控制住情绪。
……
“闺女,你上回不是问爹爹,你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
听到了这话,李明达两眼一亮,水汪汪的明眸看向亲爹,很是期待地眨巴着。
“爹今日就下旨,让他们一块回来,用不了多久,你们夫妻就可以团聚了。”
听到了这话李明达的嘴角直接就飞扬了起来,不过李明达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变化,清丽绝伦的脸蛋显得那样的认真。
“爹爹,其实女儿虽然挺想念夫君,但还是当以国事为重……”
看着这位亲闺女,李世民心中一暖,笑眯眯地抬手轻抚了抚亲闺女的满头青丝温言道。
“放心吧,爹知道你的心思,你三哥他们已经做完该做之事。
接下来,像他们这才的年轻才俊,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那高原之上了。”
“更何况,闺女你才跟那程三郎成亲不久,爹就让你们夫妻分隔两地,实在是……”
“爹爹切莫说这样的话,程三哥哥既是爹爹的臣子,为朝廷分忧是他的责任所在。
而且女儿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被爹爹欣赏和重用。”
“哈哈,不愧是爹爹的好闺女,能有这样的心思,不枉爹爹疼你。”
“那当然了,我可是爹爹最乖巧,最知书达礼的女儿,是吧爹爹……”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爹爹当然就是……”
长孙皇后脸色甚是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被激起的小疙瘩,听着这对父女的商业互吹,罢罢罢,忍忍就过去了。
赵昆默默地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