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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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星穹-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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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四人脸上都是羞恼并存,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畏惧。
  毕竟赵和刚才的指责,可谓一针见血,何东、马肃与严正刚才的言行,确实有与自己所信奉的学说相违之处。
  赵和见他们有畏缩之意,又是一笑,继续说道:“可为见证,这三人回到稷下之后,我必将他们除名,并且明告四方。”
  “你凭什么?”何东额上青筋直冒。
  “只凭我是稷下学宫祭酒。”赵和缓缓道。
  众人顿时愣住了。
  赵和这个稷下学宫祭酒的身份,在他们看来纯粹是笑话,稷下学宫历任祭酒,哪一位不是博学多才声望卓绝之辈,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幸进之臣,根本没有资格来担任此职。所以,稷下学宫的这七位根本没有将赵和的这一身份放在眼中,他们更重视的是赵和那个“赤县侯”的实封关内侯爵位。
  特别是昨日赵和直接交出了卷宗与人证物证,更让他们对赵和起了轻视之心,觉得这人不过如此。
  但当赵和自己将此事揭开来说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赵和完全有能力从根本上惩罚他们。
  “你……你……”何东想要破口大骂,可一想起这种事情的严重后果,心中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被稷下学宫除名,他们的文途就几乎断绝,更别想再凭借学派之力,获取官职。
  “所以说嘛,闲杂人等请退下,祝寿之人请留下。”赵和道。
  众差役不等稷下七人吩咐就偷偷退出了院子,片刻之后,稷下七人也狼狈地出去,恨恨地在一棵树下观望。
  在剩下的人当中,莲玉生的那颗光头分外显眼,赵和看得极不舒服,当即一指:“这光头也是闲杂人等,樊令,赶他走!”
  樊令闷哼了声,凶恶地瞪向莲玉生,莲玉生顿时乖乖离开。
  院中清静下来,程慈扶住程拱,但程拱却要向赵和跪拜道谢,赵和连忙让在一旁。
  “程氏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老人家自有智慧,不须我多说什么。”赵和说道。
  程拱叹了口气,向程秀招了招手:“秀儿,你过来。”
  程秀慌慌张张过来,胡乱向赵和拱手道谢,等他谢完之后,程拱示意程慈:“把那个取来,给你三伯戴上。”
  程拱所说的“那个”,就是地上的枷锁。
  程秀一听这个,顿时慌了:“大父,大父,不可如此,救我一救,只要你求一求赤县侯,必然可以救我一救啊!”
  程拱摇了摇头:“秀儿,你还不明白么,赤县侯已经仁至义尽……若我早知道你所作所为,早就该将你缚住去见赤县侯了,哪里要等到今日?”
  有曾祖父之令,程慈不再犹豫,将枷锁套在了程秀的脖子上,程秀整个身体都矮了下去。
  他绝望的哭叫,但没有半点用处,没有人同情他。
  “我原本就说了,到我这般年纪,每多活一日,便是多抢了年轻人一日口粮,哪里用得着办什么寿辰庆祝?”程拱又道:“赤县侯心意,老朽领了,今日之事,与赤县侯再无关系。”
  他先是谢过赵和,再与赵和撇清,赵和明白其意,倒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
  这老人虽然有一份善心,可限于见识,终究是看得不够长远。
  “我教育子孙不力,所以出了这样一个逆孙,做了违背国法的恶事,也让诸位亲朋受惊,在此向诸位赔罪。”
  他颤颤巍巍,向着四方各拜了拜,那些原本是来为他庆寿的亲朋,纷纷还礼。
  “大伙自己散去吧,老朽将带这逆孙……前去公堂投案自首!”程拱道。
  虽然仍然是要去公堂,但投案自首与捕获刑枷可不是一回事。
  赵和没有多说什么,那边稷下学宫的七位也开始激烈争执起来,见程拱拖着程秀一起过来,他们匆匆议定,何东虽然面色不快,但也勉强点了点头。
  “程老丈向来行善,做人循规蹈矩,此事是受不肖子孙牵连,又念及其年长,故不须到堂。”出来说话的仍然是严正,他不看赵和,高声宣布,周围顿时都是欢呼声一片。
  虽然话是严正嘴里出来的,但谁都知道,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是谁。
  程拱老泪纵横,先是向这稷下七人行礼,起身又要向赵和道谢,却发觉赵和已经悄然离开。
  程拱在后追了几步,跟在赵和身边的程慈跑了回来,跪在地上给老人叩头:“老太公先回去歇息吧,赤县侯还要赶路,就不在咱们家久呆了。”
  程拱无奈,只能在背后对着赵和的身影缓缓跪了下去。
  他起身之后,望着身边聚拢来的邻人晚辈,抹了一把泪,徐徐说道:“行善如何不会有好的下场?若非行善,我便要以这一把年纪,前去监牢里受苦,诸位慎之勉之!”
  将程家抛在身后,赵和微微舒了口气,对他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萧由看了他一眼,微笑起来。
  “笑什么?”
  “阿和,你知道我最欣慰你哪一点么?”萧由如同在丰裕坊时一样,呼起赵和的名字。
  “不知道。”赵和道:“也不用说给我听,免得我觉得你在夸我。”
  萧由顿时大笑起来。
  他最欣慰的是,哪怕出自于铜宫那样的地方,哪怕身世谜团诸多至今未有线索,哪怕胸中积闷充满怨气,但赵和始终能够控制住自己,仍然以善意来对待这个世界。
  “我这段时间看了些浮图教教旨,也有颇多劝人向善之句,所谓种善因,得善果,今天之事,倒有几分就请了浮图教中的教旨呢。”他追上赵和道。
  “道家也有说法,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赵和一撇嘴:“儒家墨家,诸子百家,哪一家不劝人向善,便是法家,偏向于治恶,可惩治恶人不就是劝人向善么?”
  他说了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我从铜宫出来后,将老先生们教的东西一一与这外界事情相应证,我发觉大多数人,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是诸子百家的道理没讲透么,我觉得不是,是大秦律法不够严苛吓人么,我觉得也不是,是人心本来就偏向于恶么……”
  “自然也不是,若是人心偏恶,那位程老太公怎么会收养被遗弃的孤女?”萧由原本是听他说的,但听到这一句,萧由一挑眉道。
  赵和微微一笑:“你是怕我信了性恶论?”
  “信了性恶论倒没有什么,我真正怕的是你信了……嗯,是怕你失去了心中的善念。”萧由指着自己的胸口:“善恶俱在此心之中,缺一不可,相互制衡,无恶念则人无进取之心,无善念则失仁恕之意,有善有恶方是真人。”
  赵和听到“有善有恶方是真人”,不由将这句话又念了一遍,放在心中细细咀嚼,直到与大队人马会合,看到董伯予那张板得和棺材盖一般模样的臭脸,这才将之抛下。
  “走吧,此间之事,告一段落了!”他扬声大叫,挥动马鞭,驱马奔驰。
  他身上很少展露出这种十五六岁少年人的活泼,望着他的背影,萧由微笑起来。
第二四章、不许出入
  离开定陶之后,护军动作更快,三日之后,便抵达了齐郡郡治所在的历城。
  嬴祝毕竟是临淄王,所以虽然齐郡文武都认为他是一个大麻烦,可他既然来了,总得迎接。
  离历城还有二十里,便看见迎接的队伍。
  到距离历城十里处,齐郡郡守朱融带着治下有头有脸的各级官吏来亲迎,人数足足有百余人。
  朱融年近六十,形貌稍稍有些苍老,一双眼睛倒是奇亮。
  他只是礼貌性地问候了几句嬴祝是否平安,紧接着,他便看向赵和:“此行赤县侯有首,如今有一件事情,正要告之赤县侯。”
  赵和一路行来,听说了不少他清廉爱民的事迹,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闻得此言便拱手道:“请朱公说。”
  “今晨接到朝廷飞羽郎传报,羽林中郎将杨夷受挫于犬戎,大将军有令在此。”朱融将一封公涵交给了赵和。
  赵和听说杨夷受挫的消息吃了一惊,再接过军令来看,原来是十二日之前,杨夷在与犬戎人野战中,因为兵力不足,不得不再次后退,犬戎人乘机分兵,有一支已经突入赵郡腹地,逼近郡治邯郸。邯郸守卫兵力不足,大将军为此急调临淄王护军和部分齐郡兵北上渡河,助守邯郸。
  见此军令,赵和微微愕然,事情竟然坏到这个地步了?
  “大将军主力耽搁了时间,怪不得羽林中郎将。”朱融合掌叹了一声。
  大将军曹猛的主力之所以耽搁时间,就是朝中先后两次政局动荡,一次是嬴迨与晁冲之的政变,另一次则是嬴祝被废黜。这两件事情中,赵和出力甚大,朱融说到这里时,也是仔细盯着他。
  赵和看到他的手腕之上露出一串珠子,便仔细打量了一眼。
  “军情紧急,我这边已经征发郡兵五千,不知临淄王护军何时能动身?”朱融又道。
  赵和又愣了一下,这位朱融果然是能吏,大早接到的军令,此时不过正午,便已经组织好了援军。
  “朱公不愧是能臣,半日功夫便备好了兵马。”他有些生涩地说道。
  “犬戎人入寇的消息一传来,我便在做准备。”朱融正色道:“赤县侯,事不宜迟,还请速速发兵吧!”
  他知道名义上护军的将主是李果,但实际上赵和奉有新天子与大将军之令,才是这队人马真正的主官,因此不停催促赵和。赵和皱眉道:“若是如此,临淄王这边呢?”
  “我又调发郡国兵,临淄王请在历城暂歇,快的话只有三日,便可以郡国兵为护军,送临淄王就封。”朱融说到这,面上出现惭愧之色:“朱某不甚称职,所以治下响马丛生,临淄王在定陶驿遇袭之事,我已上表向朝廷请罪了。”
  他说到这个地步,赵和也没有办法再推脱,毕竟这是曹猛的军令。
  自有人引李果与护军离开,赵和一行的护卫,改由齐郡郡守府的差役们来承担。朱融又以礼引他们入城,先要将自己的宅邸让出来给众人居住,却被董伯予以不合礼制拒绝,于是将一行人安排在城中驿馆之内。
  “朱公手上的这串珠子,倒是精致可爱。”一直在赵和旁边冷眼观察的萧由,见朱融似乎有告辞之意,笑着向他说道。
  朱融将手上的珠子摘了下来:“不过是寻常珠子,王相请看。”
  萧由随手把玩,又将其递还给朱融:“我一路上来,见齐郡许多人都喜好此等串珠,或套于腕,或挂于脖,这是齐郡风俗么?”
  “非也,这是浮图教之物……齐郡浮图盛行,我见其宗旨是劝人向善,便颇有扶持,希望能教化齐郡之民。”朱融说到这,脸上浮出苦笑:“不怕王相笑话,齐郡百姓,民风剽悍,城中好为游侠儿,乡野里则是啸聚成群以为响马,我也想了许多办法,可惜德行不到,不能移其风俗。不过近十余年来,浮图教传入,响马倒是少了许多。”
  “我也早就听说,齐郡与咸阳不同,民风勇于私斗,喜好争利。”萧由点了点头。
  朱融见他们没有别的问题,当即起身告辞,只不过出门之时,他回头又说了一句:“诸位来得正是时候,后日在历城中,有一场论辩,乃稷下学宫对浮图教上师,诸位正好要在这耽搁几日,到时不妨去看看。”
  “竟然有这种事情,我听说过稷下论辩之风盛行,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亲眼得见!”萧由惊喜道。
  朱融匆匆离去,待他走后,萧由问赵和道:“你觉得这位朱郡守如何?”
  “没有什么架子,倒是个平易的人。”赵和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他在咸阳城中与五辅都打过交道,五辅性格各异,可就算是丞相上官鸿,也凛然生威,让人不敢过份接近。倒是这个朱郡守,无论是外表谈吐,还是行事风格,都与平民百姓没有太大的区别。
  “难怪此人风评甚好,齐郡这边有些事情,确实怪不得他,象响马一事,在齐郡足足闹了两三百年,也就是在他手中,响马少了些。”萧由点头:“他推行义仓之事,更是活人无数。”
  “只是……”赵和微微皱起眉。
  虽然他对朱融印象不错,但他心底隐隐还是觉得,这位郡守有些地方做得似乎不是太好。
  “你是稷下学宫祭酒,此时要不地去学宫看看?”见赵和沉默不语,萧由又问道。
  “那就去看看吧。”赵和应道。
  稷下学宫原本是在临淄稷门,但大秦一统天下之后,学宫几度兴废,到了烈武帝时,干脆将之迁到了齐郡郡治所在的历城,稷下只保留了很小的一部分,但名字仍然未变,还是称为稷下学宫。赵和到了这里,就算是走马上任了。
  他们出来还未至驿馆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嚷嚷。
  吵闹的人是樊令。
  赵和有些讶然,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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