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
总不能面对着犬戎的威胁,还将重兵扎于北州腹地,而削减石河关这战略要地的人手吧。
但正是因为城中兵力不多,所以兵营中这千余人反而成了关键,只要掌握了这千余人,别的武卒、差役,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郭昭在时对这千余人也相当重视,没有将这千余人交给任何一位高级将领,而是让自己的心腹校尉掌控。整个北州城中,真正能够调动这千余人马的,唯有他本人,便是郭英,也只能凭借郭昭的兵符去调动。
在郭昭死后,兵符被霍峻封印,但段实秀执伪造的文书而来,还是暂时控制住了名为桓迅的校卫,令其封营不出。
等众人赶到之时,那桓迅明白了情况,惊得脸色都变了。
“霍峻没有来此?”虽然将主事之权交给了赵和,但心中对霍峻恨极,因此郭英还是忍不住抢着问道。
“并未来此。”段实秀也觉得奇怪。
他与赵和的布置之中,夺取军营是关键一步,不过现在看来,这一步似乎是多此一举。
“霍峻是聪明人,否则他也不能在大都护眼皮底下与犬戎勾结而不被发觉。”赵和心念一转:“想来他是看到我与少君出现,而段长史却不在,明白段长史必然来此,便放弃了夺取城中兵权……他肯定去城外了!”
很快,南门处传来的消息证实了赵和的猜测,霍峻在离开都护府后根本没有耽搁,直接带着十余骑出了城,向着石河关方向而去了。
“他去夺石河关的兵权!”郭英脸色一变。
其余众将,也都微微不安。
唯有段实秀还保持镇定,他摇头道:“石河关如今的守将乃是刘楷,此人为韩罡副将,大都护以他辅佐韩罡,就是因为此人稳重。霍峻即便到了那里,或许可以乘其不备杀之,却不可能从他手中夺取兵权。”
他言下之中,隐隐还有别的意思,郭英此时已经不再是昨日的天真,自然明白。
这个刘楷,实际上是郭昭用来监督韩罡之人,他连韩罡都不会尽信,这非常之时,霍峻几乎是孤身到来,怎么会不引起他的疑心?
“不过此人正因为稳重,所以也不会擒下霍峻,若霍峻真到了石河关,只怕会从他这里离开北州。”段实秀又道。
“既是如此,我们得兵分二路。”赵和扬起眉头:“我与郭少君、易将军、吴将军、宋将军等去追霍峻,楚将军与桓校卫领这城中兵马去阴阳峡支援李弼,其余诸将,各归本营……”
北州最多之时能养活二十余万人,治下的地方其实不小,虽然只有北州城一座城,但底下村镇营寨数以十计,诸将所领军队,半军半囤,分散在各地。此时变故已生,赵和便让众人回去动员兵力,准备应对可能的危机。
“段长史依旧坐镇北州城,统领诸多事务。”赵和最后看着段实秀:“一切拜托了。”
他自己亲自去追霍峻,而不是乘机在北州城揽权,这一选择,无论诸将心底是不是认同,但至少面上还是服气的。因此众人都领命而去,而段实秀也点头应了一声。
只不过段实秀最后补了一句:“赵都护,若是霍峻已经离了石河关,那就让他去吧,终有在战场之上见到他的时候,用不着急在一时。”
赵和微微一愣,此时诸将各自领命而去,屋中只剩他们二人,段实秀回望着赵和,徐徐说道:“我看都护颇喜以身犯险之举,如今北州希望,尽在都护一身,不可不慎重。”
赵和默然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他与郭英等纵马狂追,只用了一日功夫便赶到了石河关,到此一问,果然霍峻已经穿关而去。
郭英得知之后暴怒,指着刘楷便欲斥骂,却被赵和一把拦住。
“霍峻是副都护,他要出关,刘楷能怎么样?”将郭英拉到一边,赵和劝道:“咱们来晚了些,这岂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况且,我担忧的不是霍峻个人脱身,我真正担忧的是他与犬戎人的勾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赵都护此言……指的是什么?”郭英虽然还有些冲动,但终于能听得进别人之言,特别是对他说话的还是赵和,因此他按住怒火问道。
“外边有没有犬戎人接应霍峻。”赵和道。
郭英悚然一惊,忙向刘楷沉声问道:“这几日可有侦骑派出,有没有犬戎人的消息?”
刘楷脸色也微微一变,回道:“依北州惯例,我们每日都会有斥侯巡视,他们最远达三十里之外,另外,石河关外围诸堡虽然已弃,但前些日子,韩将军特意来此,重建了烽燧,因此犬戎人若有什么动静,烽燧处必有烽火……”
他话还未落,就听到外头匆匆脚步声起,紧接着一位军官冲了进来禀报:“落雁坡处烽燧被点燃了!”
不等刘楷说什么,赵和与郭英快步出门,向着石河关关头望楼跑去,片刻之后,他们便登上望楼,看到从石河关外约五里处的一座山峰之上开始,向着东南方向,绵延的群山之中,足有七道烽烟腾空而起。
此时在石河关外约二十余里处,霍峻也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着这些烽烟。
他身边的护卫只有十余人,此时一个个面色不安,有人甚至犹豫不决,似乎是想拨转马头往回走。
“你们家人都在犬戎之处,当然,等会见到犬戎之后,你们说话小心,要称胡戎,不可再称犬戎了。”霍峻缓缓开口说道。
这些护卫神色微动,那点犹豫都被抛开了。
霍峻在北州经营二十余年,爬到了副都护的高位,成为北州高级将领之一,按理说招揽到手的人应该不只这些。但北州上下都与犬戎有深仇,他能够弄到这三十余人已经是颇有本领了,之所以能够控制住他们,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将他们的家人送到了犬戎部族中去。
“如今大都护不在,郭英少而鲁莽,诸将老而自利,上下心已不齐,胡戎大军来战,他们士气低落,必难抵挡。若是你们想留在北州,不过是与众人一起成为俘虏罢了。”霍峻叹息着道:“相反,你们与我一起,助胡戎取北州,必可受胡戎重用,秦戎有别,胡戎只能以秦治秦,彼时我们都身居高位,也可以庇护北州民众一二。”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彻底失去了反对之意。
见众人心意已决,霍峻催马继续前行,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棋差一招,输给了赵和。既然连他自己都输了,那么他派去接应犬戎奇兵走阴阳峡的图谋只怕也不能得手。他如今近乎单身来投犬戎,犬戎人究竟会给他什么待遇,还很难说。
但愿前方所遇的不是银签单于,若是金策单于……
就在霍峻心念百转之中,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遇上了犬戎的斥侯。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被带到了大队的犬戎人之前。
看清犬戎的部旗之后,霍峻心一沉:是银签而不是金策。
心中如何想,他面上自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吟吟迎了上去:“霍峻见过银签单于!”
在大旗之下,银签单于睨视着他,用马鞭斜斜一指:“没有想到,这个与我交战多年的秦狗,竟然是咱们派出去的密谍!”
第七五章、大军临城
霍峻身边的亲卫见其人如此无礼,一个个都是大怒。
但霍峻本人却是笑吟吟道:“此是乃金策单于深谋远虑。”
银签盯着他好一会儿,冷笑道:“怕不是深谋远虑,而是给你这秦狗戏耍了吧……我记得十五年前,我与郭昭老儿交战,若不是你,郭昭哪儿那一战便要亡于我手!”
不等霍峻回应,银签又道:“还有九年前,在细弯儿河一战,你杀了我的兄弟,我唯一的同母兄弟!”
“四年前,你又杀了我的儿子,穆珊儿是我儿子里最出色的一个,十二岁就上战场,原本我是想着他能够为我部族开拓进取的,却被你杀死于铁楞堡!”
他将霍峻在北州立下的诸多功劳一桩桩说了出来,霍峻能够在北州爬到副都护的位置,靠的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而这些功劳,对于银签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了。
霍峻身边的亲卫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但是霍峻本人倒还是镇定自若。
凝视霍峻许久,银签哈的一笑:“不过只要你能献出北州,这一切都算得了什么呢?大单于与金策已经许下你僮仆校尉的职司,还可以冠以秦人单于的名号,我又怎么会将旧日的一点怨仇放在心上?”
霍峻扬了扬眉:“愧不敢当。”
“好了,你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银签目光往霍峻身后望去,在他身后,一排烟柱腾空而起。
那是烽烟。
银签嘴角浮起一丝嘲笑:“难道说,你已经掌控了北州,现在来迎接我?”
“北州出了一点小问题。”霍峻坦然道:“我如今身份已泄,只能脱身来此,与银签单于会合。”
这在银签意料之中,他双眼顿时一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死呢,你已经对我们没有了价值。”
“不,我的价值比单于你想的更大。”霍峻昂头道:“我杀了大都护。”
“什么!”
原本端坐于马上的银签顿时从马上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霍峻。
对于银签单于来说,大都护郭昭是他生命中的梦魇,是他永远摆不脱的阴影。
当初大秦撤离西域,西域都护府中的诸多人口来不及退回关内便为犬戎所阻截,郭昭出奇计反其道而行,自西北摆脱了堵截,在如今的北州落下足来。这一路少不得犬戎的围追堵截,其时银签尚年轻,因为乃是前代银签单于之子,所以独领一部追袭,结果屡败于郭昭之手。
在进入金微山之后,郭昭甚至还杀了个回马枪,一战击杀前代银签单于,从而为北州稳定了局势。
此后银签击败了诸多竞争者,继承了父亲的势力,便一直与郭昭缠斗,双方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银签若得不到大单于与金策的支持,他负的多胜的少。
但如今,郭昭竟然已经死了!
“郭昭真的死了?”银签忍不住又问道。
“若非如此,我怎么敢来见单于?”霍峻淡淡地道:“不立寸功,见到单于,我就不怕被单于杀了祭旗么?”
银签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他哈哈大笑:“好,好,好,杀了郭昭,仅此一项,就足以担任僮仆校尉了……我一定要与僮仆校尉痛饮一番!”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北州人心惶惶,正是夺取石河关的最好时机。”霍峻摇头道:“单于,还没有到痛饮的时候!”
银签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说吧,该怎么做!”
“给我一支人马,我去石河关前,尝试能不能劝降韩罡与刘楷。”霍峻道。
他手下的亲卫顿时愕然。
银签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爽快地道:“行,如你所愿!”
银签回头吩咐了几声,便有几名面带不豫的犬戎贵人驱马上前,他所带领的犬戎骑兵之中,约有三千骑分了出来。
霍峻拨转马头,回身就走。
他身边的一名亲卫有些焦急:“副都护……”
“休要再提这个,唤我校尉吧。”霍峻道。
那名亲卫压低声音:“校尉当真要回头?”
霍峻面无表情,目光闪动了一下:“自然要回头。”
“可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霍峻道。
也不管自己的亲卫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理由,他驱马上前,没有再说什么了。
杀郭昭确实是为犬戎立下了大功,但是只凭这个,犬戎人真会给他什么好的待遇么?
特别是来接应他的竟然不是金策单于而是银签,这件事情,让霍峻心生危机之感。若是知人善用的金策,霍峻相信对方会善待自己,可若是这位器量与才智都略逊一些的银签,霍峻猜想,对方在短暂的高兴之后,接下来便是要对旧日仇怨进行报复。
所以,他必须做出更多的事情,体现出更大的价值。而他对犬戎人最大的价值,就是有助于对方统治北州的十余万秦人。
几乎就在霍峻与亲信低语的同时,他身后,银签眼中杀机闪动了一下。
“单于,此人?”深明其心意的一位仆骨都低声问道。
“留着,看他还能做些什么,他毕竟是金策的人。”银签缓缓道。
“明白。”
那仆骨都点了点头,驱马上前,向着霍峻追了过去。
一日之后。
距离石河关约是三里之外,犬戎人扎下了营地。
站在关头望楼向外看去,赵和看到的是连绵不绝的帐篷。他约摸估算了一下,犬戎人前营大约有四千骑。
而在这之后,因为距离得远了,看不太清楚,只见到一片扬尘。
赵和身边的刘楷忧心忡忡:“赵……赵都护,这该如何是好,关中守军前不久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