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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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星穹-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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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周围人哦了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不少人失声惊呼:“什、什么?”
  “你的意思是?”
  “难道说!”
  审期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笑意,但脸上笑容却依然很淡:“诸位猜想得不错,事实上,在下还没有办法从那弩矢的箭头、箭杆上提取指印。”
  他一边说,一边将方才那小方盒又取了出来,打开方盒,露出里面那张有淡淡指印的纸。
  他将纸举了起来,把指印给众人看了看,然后松手。
  风吹过来,将纸和指印一起带起,在半空中飞飞扬扬,半晌也不落下。
  “这指印原本是我自己的,但是赤县侯觉得有趣,非要用他的,所以所谓的罪证,其实是假的。”审期道。
  众人一片哗然。
  不仅仅是哗然,不少人心时感觉生出惧意。
  就一枚伪造的指印,便将堂堂稷下学宫的山长、学正,还有数千在场之人,都耍得团团转!
  然后大伙都同情地看着地上坐着的段回。
  而段回则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孔鲫。
  孔鲫却是双眼发直。
  “所以说呢,若这二位不心虚,指印没有半点用处。若孔山长不心虚,那二位被逼上台后,我就下不了台了。若段回你不心虚,呵呵,你还是稷下学宫的学正,而我只能灰溜溜滚回咸阳。自然,最关键的还是孔山长啊,在此,我还得多谢孔山长了。”
  赵和接过话去,坐在榻上,还真的笑吟吟向孔鲫一揖。
  孔鲫倒仍然站得笔直,目光也收了回来,目光冷然:“诡诈之术,绝非正道。”
  “这只是让你这般学富车的大学者知道,象墨家这样的老实人,象我这样不学无术的恶少年,若是被欺负狠了,也会算计人的。”赵和摊开手:“明知段回刺杀于我,却要强迫将我接入稷下学宫,孔山长,你敢说若无今天,十天半月之后,我会不会因为伤重不治而暴死?”
  孔鲫没有回答。
  在段回原本的计划之中,便是让赵和在学宫里“养伤”,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之后,便让他伤发而死。
  “所以,我这条命能够留下来,还须多亏了孔山长!”赵和又向孔鲫行礼。
  孔鲫还是站得笔直,不过有人已经看到,他的双手手指,时而握紧,时而松开。
  坐在高台上的段回惨然起身:“山长,事到如今……”
  孔鲫叹了口气,望着他,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无话可……”
  他那个“说”字还没有出来,段回却再度全力冲刺。
  只不过这一次,段回冲向的对象,却不是赵和,而是孔鲫!
  孔鲫没有反应过来,他旁边朱融的护卫也只顾着挡住朱融,一瞬之间,竟然让段回冲到了孔鲫面前。
  段回举剑,架在了孔鲫脖子之上:“若你早荐我为学宫祭酒,不装模作样要避嫌疑,何至于有今日,我儒家早就独尊于学宫……呃……”
  噗!
  一声响后,段回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胸。
  一枝弩矢的箭头,从他胸口透了出来。
  他身体向前倾倒,长剑在孔鲫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不深,却还是流出了血。
  孔鲫抱住了他的身体。
  孔鲫突然想起,三十余年前,当段回还是一个翩翩少年时,初来学宫,只是学宫中一博士的自己看到了他,对他的天赋才情极是欣赏,让他拜在自己门下。
  当时自己将他扶起,似乎也是这一姿势。
  孔鲫突然间老泪纵横。
  当初那个立志要壮大儒家要让儒学大行于世的少年,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呢,是死于谁人之手呢?
  他无声地抽泣着,用力扶住段回,不让他倒下去。
  “恩……恩师……”段回喃喃道:“我……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剑随着段回手的落下,当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段回身后,榻上的赵和,若无其事地将弩收回,藏在了被窝之中。
  他转向台下:“原本只是为妨意外,不曾想还真有意外。”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众人都不蠢。
  这哪里是什么意外,段回今日,完全被赵和牵着鼻子走!
  底下的曾灿此时吸了口气,脸上既是沮丧,又有几分兴奋。
  “了不起,了不起!”他喃喃自语。
  “曾贤弟,你说的了不起,在哪儿?”有个憨些的问道。
  “先是用评判论辩之事激怒段学正……嗯,段回,让他始终心浮气躁,然后借指印之事误导孔山长,再故意揭破此事,让段回将恨意转到孔山长头上,赵,赵祭酒是深恨段回,所以不但要他死,而且还要他身败名裂!”曾灿道。
  那个憨些的听了大骇,然后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曾灿。
  “这么看我做什么,一副同情我的模样。”曾灿与他交情不错,翻了他一眼道。
  “自然是同情你,别忘了,你可也是得罪过赵祭酒的!”那学子道。
  曾灿顿时呆住了,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我也得罪过赵祭酒,他现在虽然要借我之力,但如今局面已尽在他掌控之中,他若是要与我算账,我该怎么办,我究竟是现在就跪在他面前求饶好,还是立刻遁离远走高飞好?
  曾灿心中的纠结且不去说,赵和收好弩后,从榻上下来,站在高台之上。
  虽然他的服饰有些古怪,半边胸膛尚因为包扎的缘故露在外边,但此时此地,再没有一人敢小看他,更没有一人敢嘲笑他。
  他肃然道:“我为学宫祭酒,当有正风护纪之责,如今段回罪证确凿,我罢去他学正之职,诸位可有异议。若有异议,如今提出,尚可商量,但如今不说,事后再后背唠叨,我就当是段回同党处置!”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无论是学宫的老师,还是底下的学子,哪个还会有异议?
  “学宫山长孔鲫,私心作祟,治教不严,未持公道,未守正理,我虽然不能罢去他的山长之职,但将上奏朝廷,对他弹劾,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暂停其庶务,令其安心静养,诸位可有异议?”赵和又道。
  开始是没有一人出声,但听到赵和要处置孔鲫,底下议论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片刻之后,台上法家学正韩胜站了出来:“我有异议。”
  众人以为赵和要挟大胜之威驳斥韩胜,甚至要将韩胜与孔鲫、段回同罪,因为赵和从一开始给大家的印象,就绝对不是什么宽仁之人,相反报复心极重。
  却不曾想,赵和听到韩胜此语,拱了拱手道:“请讲。”
  “未闻以祭酒可停山长职务者,无论是大秦律令,还是稷下学规,皆无此理。”韩胜板着脸道。
  “那依韩学正之意,当如何处置,让孔鲫还在这尸餐素位么?”
  韩胜道:“稷下学规中有言,若山长不能视事,则可由祭酒、学正联手代行其职,正可用于此时之事。”
  众人心中都是一动。
  稷下学宫学规中确实有这样的条文,只不过是针对学宫山长年老或生病,难以处理事务时而用,但借用在此时,似乎也可以。
  只不过韩胜这时拿出这条来,却有些摘果子的嫌疑。
  毕竟孔鲫与段回,可以说都是赵和一手废掉,最后权力却由祭酒与学正们共同瓜分,而他韩胜,正是学正之一。
  韩胜说到此处,然后拱手:“我为法家学正,肃令学宫风气,原本为我份内之事,但山长、段学正皆为此等之事,我却不能查之,我亦有过,请祭酒上奏朝廷,去我学正之职。”
  赵和本来眉头皱了起来的,听他这样说,不由又打量了他一眼。
  稍过片刻,赵和道:“何须至此?”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韩胜却用了一句儒家之话,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拿出了理由。
  他旁边的道家学正庄涵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辞去学正之职,但是韩胜转过脸,却用严肃的目光盯着他,他只能叹了口气。
  韩胜以自己的去职,换取赵和认定他的建议没有私心,但韩胜仍然怕赵和大权独揽之后行事荒唐,所以必须留下素有德望的庄涵与赵和分权,作为对他的牵制。
  赵和见此情形,眯着眼睛笑了。
第四九章、你说我听
  十八位红衣僧抬着空空的莲座在前走,鸠摩什与莲玉生则走在后面。
  红衣僧将莲玉生抬入论道坛,那是为了彰显浮图教的威仪体面,但论辩结束之后,莲玉生又恢复了本来的身份,虽然仍是受大家尊重的小上师,却不会再抬着他而行了。
  莲玉生一直若有所思。
  鸠摩什看了他一眼:“莲玉生法师,你在想什么?”
  浮图教讲究众生平等,哪怕是师徒之间,也都互用敬称。莲玉生称鸠摩什师尊或上师,而鸠摩什则称他为法师或师傅。
  “在想二师兄。”
  无论赵和如何否认,莲玉生都坚信他就是自己的二师兄,哪怕是在背后说他,也是一脸尊敬。
  鸠摩什合起掌,念了一句,然后道:“你二师兄有夙慧,行事有如风一般,无迹象可寻。”
  莲玉生叹道:“这是赤子之心,浮图本性。”
  鸠摩什点头道:“虽是赤子之心,浮图本性,但也需有大智慧大力量,方可护持。莲玉生师傅,你看你二师兄,便有智慧与力量。”
  莲玉生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他的手从袍中探出,露着两只如玉一般的胳膊。
  鸠摩什轻轻拍了他的手掌一下:“力量不在于此,而在于势。”
  “势?”
  “大秦阴阳家所说的‘势’。”鸠摩什道。
  他来到大秦时间久矣,聪明好学,又敏而好问,因此大秦诸子百家的学说,他几乎都有所涉猎,并且凡所学者,必能精通。
  他合着掌,眼睛看着前方:“浮图教欲兴于大秦,就必须有势啊。”
  “上师,为何浮图教……唔,上师非要来大秦呢?”莲玉生突然问出一个让鸠摩什始料不及的问题。
  鸠摩什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自然是因为大秦有你,有你二师兄这般的弟子在等着我。”
  他口中这样说,头却忍不住抬了起来,向着天空望去。
  在天空中的某个位置,在那一片区域,十五年前,曾经有一颗绿色的慧星占据。那颗绿色的慧星是在数十年前突然出现于天隅,从那时起,天下万邦,便开始骚动起来。
  隐隐有一个传闻,极东之地,大秦之国,将是绿色火焰吞噬整个大地时最后的净土,也将是所有邦国人种的最后希望。
  鸠摩什又合起掌,低语了一声。
  但愿……那只是一种梦臆或胡诌。
  与鸠摩什师徒不同的方向,骑在马上的齐郡守朱融回头看了稷下学宫一眼。
  稷下学宫在历城的东北角,而郡守府则在历成北偏西,双方相距稍稍有点远。
  朱融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头来,长长舒了口气。
  他隐约觉得有些畅快。
  他为齐郡守十五年,而孔鲫为稷下学宫山长十五年,两人一直面上和睦,但心中都明白,双方永远不可能真正和睦。
  稷下学宫在大秦学术界影响太大,所以齐郡守的一项重要职责,就是监视稷下学宫。
  齐郡扼运河要道,关系大秦对江南包括吴郡等渔米之乡的统治,同时又拥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所以齐郡守的权力极大,甚至可以扼住咸阳的粮道,卡住大秦帝国的脖子。
  故此稷下学宫的一项重要职责,就是监视齐郡守,勿令其有异心。稷下学宫之所以设有武库,养蓄着超过两千名稷下剑士,为的就是若有事时,这些人可以牵制住齐郡守的野心。
  虽然朱融与孔鲫双方关系尚可,但朱融还是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压力,现在好了,孔鲫在学宫中“被不能视事”,朱融感觉缚着自己的缰绳稍稍松了一点。
  哪怕这个窗口期会很短,短得只有最多一两个月,但朱融也觉得痛快。
  只不过……
  朱融想到赵和,想到这个少年对自己的生硬态度,也想到他将孔鲫等掀下来时毫不留情的手段。
  这是个比孔鲫更难缠些的人物,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懂隐忍。
  而且他将学宫掀成这模样,只怕接下来在学宫之中寸步难行,至少别想象孔鲫那样有足够的声望将学宫的力量整合于一处。
  “催促各地,加紧运粮,在一个月之内,必须将朝廷索要的粮食都运到,还有,再次征发各郡青壮,如今还未到农忙之时,应该可以再征发一些人,河北战事紧啊……”朱融向身边的属吏下令道。
  属吏躬身行礼,然后催马快马,赶在他之前,回到郡守衙署去传达命令。
  他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群守府,朱融不经意中抬起头,看到路旁酒楼上,一扇窗子正打开着。
  这边是东市围墙,那窗子应该是东市所家酒楼的后窗。
  朱融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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