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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甘露殿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也无人开口应答。纵然是心直口快,刚正不阿的魏徵也选择沉默了,当朝太子谋反绝对是震惊朝野的大事。
长孙无忌既是吏部尚书,当朝宰相,也是皇后的兄长,更是李承乾的舅舅,两人有血缘关系。当他得知此消息后,瞠目结舌,心中大惊,再说他身份敏感根本不好开口。
李承乾乃李世民、长孙皇后的嫡长子,他做舅舅的总不能谏言杀而后快,那他在皇上、皇后心目中又是如何看法;同样,他也不能谏言赦免其罪,因为那样做的结果是因私废公,不顾国法,长孙无忌感到左右为难。
萧瑀则是前隋萧皇后之弟,也是国舅身份,历经数次罢相,又再次得到起用,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接话。不论回答什么,左右都会得罪人,而且他在朝中影响有限,真的被记恨上,那就真的无力回天。
李道宗则是礼部尚书,更是皇室宗亲,他同样不好开口;李勣的情况与萧瑀相似,可他不是前隋国舅,说什么都不行,其它朝臣都是同样想法,唯独远离朝堂之上的魏徵才能说话。
但是,这次魏徵同样选择沉默。
崔仁师、唐临两人闻言心里更是吃惊,他们执掌刑罚,依照国法而定罪,李承乾则被处以斩刑,犯上谋逆者夷灭三族,可他是当今皇太子,总不能杀了皇室宗亲吧!
李承乾谋反的判罚,使得众人各个都头痛,关键还有李世民这个皇上的态度。如果皇上不愿意杀,他们谏言杀了,那岂不是得罪了皇上、皇后;如果皇上愿意依法论处,什么都不用说,早已下定决心。
因此,众人都心知肚明,李世民开口询问他们意思,就已经表明他不愿意杀李承乾。既然不能以国法论处,也不能开口求情,每个人都觉得此事很棘手,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
“陛下,臣以为太子不能依国法论罪!”众人都没开口说话,李宽不得不出面开口,因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众人纷纷投来惊疑目光,李世民很平静的说:“哦,那你的意思?”
“臣以为太子虽触犯国法妄图发动兵变,然而法不外乎人情,更何况其并未真的实施,而仅仅是计划。既然是计划也就表明他有这个想法,人人都有自己的小想法,脑袋长在他人身上,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
李宽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扭曲事实,又或是强词夺理浑然不顾了,总之一定要救下李承乾的命才是当务之急,“既然太子并未实施行动,那就表明此罪尚有余地,而非死地。”
“若太子与他人勾结,并且展开行动,那便是既定的事实,已经发生了的行为,自然认定为违背国法,当处以死刑;如今太子与他人勾结,并未行动,仅仅是想法,算不得已经发生的行为,所以臣以为判死刑有违陛下重教而非重刑的理念。”
就在此时,通事舍人来济出声附议:“陛下,臣以为殿下所言甚是。”
李世民目光看了过来,来济是隋朝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幼子,进士出身,担任通事舍人,迁中书舍人之职。接着,来济又说道:“殿下之言既能让陛下不失为慈父,也能让太子享尽天年以尽孝道,那便是最好的方法。”
“众卿以为如何?”李世民龙颜大悦,众人均看在眼里,纷纷躬身道:“臣附议!”
“既如此,那便免承乾死罪!”李世民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传诏废黜其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流放于黔州。”
停顿片刻,李世民又问:“诸位以为如何?”
“善也!”
众人哪敢反对,李承乾的事情本就棘手,如此结束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李承乾太子被废,本就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结果,至于他是死还是活都无所谓,只要没了太子之位就行。正好有台阶可下,也就顺水推舟成全当今皇上李世民的慈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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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废太子诏
李宽悬着的心落下了,没了太子之位,保住了李承乾的命。虽说贬为庶民,流放黔州。但是,压在身上的大山没了,肩上的担子卸了,对李承乾而言不见得是坏事。
接着,李宽又躬身说道:“陛下,臣再请奏言!”
李世民一愣:“准!”
“陛下心念太子,成全父子亲情,此乃仁慈之君。”李宽躬身说道,“今太子被废,贬为庶民,故请陛下开恩,饶恕杜荷、李安俨、李元昌等三族连坐之罪。”
“杜荷深受皇恩,却不知回报,身为驸马都尉与太子等人图谋不轨,妄图染指大唐江山,其罪当诛。然,其父兄等亲眷均不知其罪矣,还请陛下赦免连坐之罪,仅斩杜荷一人耳!”
“至于汉王李元昌,乃高祖皇帝子嗣,更是陛下之弟,皇室宗亲。因不满陛下训斥而心生不满,屡屡劝说太子行不轨之事,更是别有用心私送姬妾入东宫,臣恳请陛下圣裁,诛杀此恶贼,削汉王之名,其子嗣皆为民。”
“准!”李世民毫不犹豫准奏,减免夷灭三族连坐之罪是他亲自下得敕令,也是他亲口说的话。如今罪魁祸首未死,要是灭杀杜荷、李安俨等人三族的确说不过去。
虽说李世民爱子情深,有意留下李承乾性命,却也不能厚此薄彼,再次举起屠刀斩杀无辜之人。即便李宽不提议,他也没打算真的株连三族,总不能因为杜荷、房遗爱而将杜如晦、房玄龄两人也处斩了,再说这事他们真不知情,不过小惩大诫是免不了的。
“宿卫中郎将李安俨意图不轨,身为宿卫掌管皇宫安全,有负朕望,判处绞刑。念起有功于社稷,故免其三族连坐之罪,其九旬之父朕自会派人奉养送终。”
“汉王李元昌身为皇室宗亲,居心叵测,不思悔改,有负朕恩,更负高祖皇帝之恩,故撤汉王子嗣爵位,贬为庶民,念其乃朕之手足,故诛杀李元昌一人耳,免其子嗣一死。”
“驸马都尉杜荷,娶朕之女城阳公主,深受皇恩却不思进取,故念起父有功于社稷,免其连坐之罪,然杜荷罪不容赦;城阳公主即日回宫居住,自此与其再无瓜葛;其父克明未尽管教之责,以致铸成大错,降职秘书少监,闭门静思己过一月再述职。”
“杜正伦、令狐德棻、赵弘智等人失职不劝之罪,故贬为庶民,未有诏令不得入仕为官;贺兰楚石举报有功,升为右监门卫中郎将之职,授轻车都尉。至于东宫婢女等彻查,有罪者一律处死。”
李世民一连宣布数道诏令,相关人员悉数受到牵连,接着又说道:“驸马都尉房遗爱,迎娶朕之高阳公主,却不思悔改,更是暗中献计毒害我朝大臣,胆大包天,念其父有功于社稷,免汝死刑,剥夺一切官职,即日起未有许可不得私自出府,也不得出京,违者依国法论处;其父未尽管教之责,降尚书左仆射之职,以儆效尤。”
众人躬身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之前的诏令他们根本不怎么在意,基本上都是走程序化,真正在意的是当今皇上下面宣读的诏书:“肇有皇王,司牧黎庶,咸立上嗣,以守宗祧,固本忘其私爱,继世存乎公道。故立季历而树姬发,隆周享七百之期;黜临江由其轻重。详观历代,安可非其人哉!”
“皇太子承乾,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训以诗书,教以礼乐。庶宏日新之德,以永无疆之祚。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酒色极於沈荒,土木备於奢侈。倡优之技,昼夜不息;狗马之娱,盘游无度。金帛散於奸慝,捶楚遍於仆妾,前後愆过,日月滋甚。”
“朕永鉴前载,无忘正嫡,恕其瑕衅,倍加训诱。选名德以为师保,择端士以任宫僚。犹冀中人之性,可以上下;蟠木之质,可以为容。愚心不悛,凶德弥著。”
“自以久婴沈痼,心忧废黜,纳邪说而违朕命,怀异端而疑诸弟。恩宠虽厚,猜惧愈深,引奸回以为腹心,聚台隶而同游宴。郑声淫乐,好之不离左右;兵凶战危,习之以为戏乐。既怀残忍,遂行杀害。然其所爱小人,往者已从显戮,谓能因兹改悔,翻乃更有悲伤。”
“桀跖不足比其恶行,竹帛不能载其罪名。岂可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入监出抚,当四海之寄。承乾宜废为庶人。朕受命上天,为人父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宁不锺心。一旦至此,深增惭叹。”
没错,正是废太子诏书。
此诏书在李世民得知李承乾意图不轨时,便已经准备好。因为只有这样李承乾才有生还的机会,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臣民信服。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宣读出来。
并且,此诏书不仅现在宣读,翌日早朝将会当众宣读且昭告天下!
曾经顶着皇太子头衔的李承乾,如今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普普通通的平民,还是背负着叛逆之罪的庶民。从今以后,李承乾将被永久的载入史册,记载其事迹中最难以抹灭的污点,亦是皇室宗族的耻辱,还是天下臣民的笑谈。
随着废太子诏书昭告天下以后,李承乾将会在不久以后离开京城前往黔州。京城既是大唐繁荣之地,亦是权力漩涡中心。随着李承乾的被废,接下来的大唐王朝将会迎来新的风浪。
与此同时,吴王、魏王、蜀王等人均从不同的渠道中得到了李承乾被废的消息,所有人都会心一笑,每个人眼中都露出渴望及迫切眼神,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身在立政殿的长孙皇后早已不在乎李承乾是不是皇太子身份,她只想知道自己儿子能不能活下去。结果是李承乾没有被处斩,长孙皇后得知喜极掩面而泣,她真的很想嚎啕大哭,宣泄着压抑的情绪。
通过婢女传达的话,长孙皇后也知道在甘露殿中唯有李宽、来济两人帮忙说话,其他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心中对李宽十分感激,更对自己的兄长不作为而心冷。此时此刻的长孙皇后,哪里顾得上什么换位思考,更别说大局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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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 去东宫
皇太子李承乾意图发动兵变之事,尘埃落定了!
李宽从甘露殿出来以后,本欲前往东宫一趟,可他是人不是神,一阵倦意上来以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府上,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至于其它事,李宽也懒得去关注。
王槐等人见李宽十分疲惫,也没去打扰他休息,武珝则陪着两个孩子。现在李熹、李暾俩才是她的中心,其它事情也不在意,或者说有李宽为她挡风遮雨,安心做个贤妻良母。
翌日!
李宽醒来洗漱以后,武珝还在熟睡,他没去打扰,反倒是去见了王槐等三人。太子李承乾意图发动兵变之事,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就连皇上对他们的处罚也说了。
王槐唏嘘道:“真没想到,承乾会如此啊!”
赵谦、钱武点头附和,齐王李佑意图谋反历历在目,转眼间不到半月就发生太子李承乾谋反。说得好听是发动兵变,本质上还是谋逆之罪,赵谦叹道:“真是难为陛下了!”
“一切付出都付之东流,陛下爱子情深莫过于此,可是这条路是承乾自己要走的,孰是孰非谁又能理得清楚道得明白。”钱武嗟叹一声,抬头望着李宽,道:“你准备去东宫?”
李宽点头称是:“我与他之间的隔阂随之消失无踪,这个时候我不去探望谁还愿意前往?他们那些人恨不得他早点从那个位置退下来,就算去了也是幸灾乐祸。”
王槐三人深以为然,李承乾的太子被废贬为庶民,其他人肯定不会跃跃欲试,尤其是魏王李泰更加迫不及待。今日早朝必定又是一番争论,李宽不愿参与其中,倒不如去找李承乾。
虽然李承乾被废,可他依旧住在东宫,尚未正式离京。即便离开京城前往黔州,也要等到杜荷、李元昌等人被处死以后才走,留给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最多也就一个月时间。
曾经李承乾视李宽为兄弟,今日李承乾遭难,李宽岂能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而且压在李承乾身上的大山没了,他们俩可以畅所欲言,彼此更加交心。
“老公,你怎么在这?”武珝起来以后没见到李宽,以为他去忙了,有些吃惊的说,“今天不去上朝吗?”
李宽温柔地笑笑,道:“朝会就不必了,老婆你等会陪我出去一趟呗!”
“去哪?”武珝不是不想,而是她想陪着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