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哭过一阵后,迅速回房,一边流着泪一边梳妆打扮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武珝已然做好陪同李宽一起死的准备,打扮好以后,武珝没有说什么话直奔皇宫而去。
王槐等人吓得赶紧跟上,张冲、冷锋两人也率领一队护卫跟了过来,肖秋水、肖怡也紧随其后。王槐见武珝前往皇宫,还以为她也要擅闯皇宫,连忙劝阻道:“王妃不可啊!”
武珝勒住马,让它停了下来,而她本人则是默默地站在皇城门口,视野一直注视着城门口的动向,王槐等人见她不是擅闯皇宫,暗暗地放下心。但是,看到如此痴情的武珝,三人均是一阵感慨,最后陪同武珝一直站在皇城门前等待着李宽再次出现的身影。
与此同时,李宽早已入宫面圣,这次他不是与皇上单独见面,而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带至太极殿。
文武大臣站立两旁,纷纷侧目等待着此次早朝的当事人。昨夜李世民便收到崔仁师秘密递交上来的奏章,上面清楚的写了事情的详细经过,身为大理寺少卿有义务监管大理寺卿的行为是否正确。
崔仁师担心此事牵连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情悉数上奏,李世民得知此事后气得暴跳如雷,险些晕眩过去。本来他对李宽的态度改了很多,对他寄予厚望。
不曾想李宽在大理寺卿位置上不到半个月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完全无视大唐律法,再三的挑衅他的底线。此次早朝,李世民阴沉着脸不发一语,众人朝拜后刚准备上奏其它事宜全都被李世民喝止:“待楚王上殿再议,今日只议楚王之事,其它事明日再议!”
崔仁师进殿后便跪在地上等待发落,头都不敢抬一个,长孙无忌、魏徵等人诧异的看着崔仁师一眼,心里一阵惊疑,他们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另外,李世民宣布楚王上殿,也就是说从不上朝的李宽今日破天荒的来了,众人纷纷猜测又会是什么大事。因为在他们看来,事关李宽就没什么好事,主要是上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整个朝廷上下都知道了李宽成为开国之初第一位连升二十多级的官员,众人怀疑他将会受到皇上宠信,日后更是平步青云。
“启奏皇上,楚王殿下来了!”吴公公急急忙忙上殿躬身施礼奏禀,李世民沉着脸厉声道:“让这个孽子进殿!”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李世民对李宽的称呼与他们所想背道相驰,这让他们也有些看不懂了。
“传楚王李赟入殿!”
李宽整理衣冠,身上的官服早就换做三品大员的服饰,面带笑容,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来到大殿前,躬身行拜礼,高呼一声:“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汝可知罪?”李世民怒目而视,李宽摇头道:“臣不知犯了何罪?”
李世民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汝是大理寺卿枉顾大唐律法,私自放走死刑犯回家,可有此事?”
“有!”李宽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那你还有话说?”
李宽不卑不亢的回道:“臣有话说,他们是死刑犯不假,臣放他们回家也不假。但是,臣乃是为了大唐才如此做。若是皇上认为臣之心而所为是犯罪,那臣无话可说。”
“还敢狡辩!”李世民怒火中烧,厉声道:“赵国公,辅机你将大唐律法中的规定说与这个孽子听,好让他明白自己所犯何罪!”
长孙无忌躬身说道:“大唐律令规定:若私放囚犯入十罪之列,以叛国罪论处,知法犯法者罪加一等,不适流刑、杖刑,不许赎铜抵罪,没收全部家产,府中亲眷皆为奴婢,判处绞刑可立即执行!”
李宽依然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说道:“哦!我想请问赵国公一句,这律令何时颁布的?”
“贞观十一年已然昭行天下!”长孙无忌回答,李宽接着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唐律法制定之处有赵国公一份功绩,难怪赵国公对律令如此熟悉。”
长孙无忌的确参与其中,李宽又说道:“皇上,大唐律令中也有提及犯人死前有遗愿当以满足。他们已经勾决,斩首之期不远矣,我身为大理寺卿自然满足他们死前心愿,好让他们安心投胎做人。他们死前心愿便是回家探望家人最后一面,如此简单地要求我又怎能不答应?”
“简单要求?”众人瞠目结舌,更多的是嗤之以鼻,李世民听闻亦是冷笑:“若是每个死刑犯都有如此要求,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你可知这些人犯得是何罪,他们还有人性可言吗?若是一去不回头,就凭你一人脑袋根本不够砍!”
“为了彰显我大唐皇帝陛下的宽仁爱民如子,又彰显我大唐律法的公正严明,唯有放他们回家才能以此告知百姓懂得奉公守法,以他们亲身经历告诉身边的人,犯了法就会受罚,也是体现我大理寺执法必严。”
李宽掷地有声的反驳,道:“若是他们信守诺言,岂不是证明我朝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大唐律法深入人心吗?”
“狡辩!”其中一大臣怒斥道,“他们均是杀人放火之人,会懂得信守承诺吗?殿下怕是太天真了吧!若是他们懂得承诺二字,又何须走上这条不归路?以臣之见,殿下这话就是无稽之谈!”
此话不仅是他一人所想,就连李世民自己都如此想,朝中与李宽交好的大臣倒是皱着眉头,心里一阵担心。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李宽处于不利地位,十有八九被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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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争论(下)
“大人此言差矣!”李宽争辩道,“谁说杀人放火之徒就不能信守承诺?可能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可他在双亲面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始终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之所以他们会做出杀人放火、强抢他人财物,皆因本性已恶!在他们眼中世人皆不可信,就算是大唐律法也不可信,我如此做不过是让他们相信这世间还有值得他们信任之人,也有值得他们信任之事,让他们从内心深处认同大唐律法的公正性。”
“强词夺理!”大臣不屑一顾,对李宽的言论嗤之以鼻。
“大人可曾见过杀人放火之匪徒确是大孝子,又曾见过平日怯弱怕生之人会是恶徒?”李宽当面反可,大臣不屑道:“此等罪恶之人又有何怜惜?纵然他是孝子掩盖不了他杀人放火之罪恶。”
“的确如此!”李宽肯定对方的看法,“违法自然依法判处,他们必须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既然已经判处死刑,不久以后便会执行,心中已然放心唯有牵挂一直存在。为了不让他们认识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悲剧,唯有让他们死前忏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给他们忏悔机会又如何体现法外之恩,又如何让百姓知晓大唐律令?唯有让他们回家,由他们亲口说出比任何处罚都要来得有效。”
李世民闻言,怒极反笑道:“这么说,汝是为大唐考虑了?”
“是,也不是!”李宽丝毫不惧,侃侃而谈,道:“贞观十一年,大唐律令早已昭示天下,然每日都有案件发生。当地郡县依法给予惩治,依然有屡教不改之人,甚至愈发猖獗。”
“像这样类似的案件发生,诸位大人可曾想过为何?”李宽扫视一圈,无人回答,“这是因为大唐律法尚未深入人心,他们自然不知律法,也不懂法,如何遵纪守法?”
“纪律始终是纪律并未形成明文规定的律令,无明确的律令制约,若有枉顾纪律之人,又无法可依,又该如何判罚?唯有按照纪律判罚,重则其不服,轻则民不服。若有律令规定,一切有法可依,自然依法办事,何人可怨,何人敢怨?”
顿时,众人均已沉默,李宽话糙理不糙,正如他说的那样,大唐疆域辽阔,每日均有不同程度的案件发生,有些当堂结案,有些则耗费时日调查真相才可接案。
根据现行的律令,若有状告等事必须一级一级的向上奏禀,不得越级举报违者不论对错当以杖刑二十以儆效尤。若是一个月当地官吏未能查明真相,就连官差同样受到处罚,无形中造成不少快速结案,也造成冤假错案率的增加。
崔仁师深有体会,李世民同样有感触,其他大臣也多少知晓一些。纵然李宽说得在理,依然掩饰不了他私自放死刑犯的大罪,李世民沉着脸质可道:“这与你私放犯人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李宽掷地有声的回答,“这十八人乃是皇上钦点勾决的死刑犯,而这十八人所犯下的罪判处绞刑亦是皇上开恩。但是,这十八人中有亲朋好友,也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亲眷。”
“若是这十八人临死前回家看看,不仅可以言传身教告诫身边的亲眷守法,还能教育下一代让他们走与自己完全相反的道路。同时还能体现出我大唐皇帝的胸怀与宽仁,日后他们的后代中出了人才可为大唐效命,必定尽心竭力的护我大唐,为我大唐王朝出一份力。”
李宽这顿马屁拍得李世民很是高兴,道:“若是他们一去不回头,或是作奸犯科,死不悔改又该如何?”
“臣相信他们是信守承诺的好男儿,万万不会如此做!”李宽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路走错一次已经无法回头了,难道他们还会一错再错?若是没有亲眷了无牵挂兴许如此,然而他们身后都有亲眷,不说为子女做出表率,至少以身作则告诫他们不要走自己的道路。”
谏议大夫褚遂良怀疑道:“殿下如何保证他们不会?”
“以我李赟一人致命可否作保?”李宽面带笑容的看着褚遂良,郑重其事地说道:“若是他们十月十一日辰时三刻不归,我李赟便以命抵命,愿赴刑场受刑!”
“不可!”魏徵、马周等人大惊失色,纷纷出言劝阻:“殿下以身犯险,实有不妥!”
李宽笑着说道:“我李赟没了楚王身份外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此事乃是李赟错在先,他们何时回来我便何时出狱,他们若不回来那便是我之过,当以大唐律令判处,我觉得很公平!”
“皇上,万万不可啊!”
纵然以刚正不阿著称的魏徵此事也动了恻隐之心,主要是他与李宽有些私交,而且在他看来这事根本不能同一而论,要是他们真的没回来或是晚了,那岂不是李宽以命抵命了?
太子李承乾连忙跪地请求皇上宽恕,这个时候他不能坐视不理,反倒是魏王李泰、吴王李恪等人袖手旁观,长孙无忌、侯君集、唐临等人同样沉默寡言,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吴公公心里暗自焦急,这事闹得最后居然是这样结果,悄悄地偷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李世民,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着眼睛看着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允了!”
“父皇!”
“皇上!”
李承乾、魏徵、马周等人大吃一惊,吴公公想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要是众目睽睽之下为李宽求情,势必会惹来更多非议,吴公公只得闭嘴不言,眼里满是忧愁。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李世民沉声道,“若再有求情者一律与其同罪!”
众人纷纷闭嘴不言,整个朝堂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静,唯有李世民的声音缓缓传进众人耳里:“来人,将楚王押至大理寺狱关押,任何人不得探视。若十月十一未归,则押赴刑场判处绞刑!”
李世民亲口下旨,李宽入狱之事成为板顶上的事实,至于会不会判处绞刑,这事还真的说不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世民是彻底动怒了,众人也不敢多言,免得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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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你在哪,我便在哪!
李世民当众宣布以后,李宽听的比谁都清楚,他没有继续争论,也没有任何惊恐或害怕,心平气和且面带笑容的接受这个结果,不紧不慢的脱下身上官服、冠帽,昂着头潇洒的朝着殿外走去。
谁都不知道李宽为何如此做,众人纷纷臆测:“难道他真有把握那些犯人会回来?”
犯人被释放,尤其是死刑犯,他们会回来吗?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个人心中,以自己的角度去考虑,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会选择一去不回头。原本被处斩,还不容易有了生还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回来?
李世民欲言又止的望着李宽背影,眉头紧锁,眼里流露出复杂神色,他真的不明白李宽为何如此坚定那些人会回来受刑?纵然是他自己,换个角度也不会回来。
当承诺与性命二选一时,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活下去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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