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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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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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六在得知邵安没死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孙敕最后一次见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也不要回京城了。

    而孙敕为了扰乱视听,暗中煽动勾结一些言官御史们,让他们上奏折为邵安打抱不平,质问为什么李洪义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树林,而且箭头还刻有“禁军”字样。

    李洪义被气了个半死,难道说是他射杀邵安,并把他带回来施救吗?然而那些言官才不管这些,他们说是邵相是被李洪义射猎时所误伤,所以才会发生这一幕的。

    李洪义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人骗去了小树林,而且还发现,李洪辉不是自己亲生弟弟吧。

    皇帝自然知道真凶是谁,然而他想起邵安的话,深知李洪义此刻正处于危险当中。那人一计不成,必然会再想办法行刺暗杀。与其这般惴惴不安,不如……

    于是皇帝下旨,褫夺李洪义所有官职,发入大理寺狱候审。

    旨意刚传达下来,军方顿时就炸开了。李洪义可是堂堂枢密使,刚刚还在西北浴血奋战,获得军功呢。然而皇帝却因为邵安,居然剥夺了李洪义的所有功劳,直接下狱了。

    宋綦、宋羿父子俩率先不同意了,率领着几位老将军,堵在宫门口向皇帝泣血陈情。他们满脸悲愤,仿佛要是抓了李洪义,这天下便再无公道可言了。

    而徐磊等李洪义的下属部将还算镇定,他们先是跑去李府确认情况,可惜李洪义自己都懵懵懂懂,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无论徐磊怎么问,李洪义都说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倒是李洪辉的态度最为暧昧,他是知情人,自然不会觉得皇帝会昏庸到,相信李洪义误杀了邵安。然而令他最为不解的是,皇帝此举到底是何意?为何好端端的,要让李洪义去天牢里待着。

    这边,徐磊问了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愤愤道:“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下好了,连个解释都没有,到时候到了公堂之上,你怎么对答啊。唉,这年头,好人真是做不到,好心救人都能救出麻烦来。”

    李洪辉倒是不赞同了,“胡说什么,难道要见死不救吗?”再者,谁知道你顺手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呢?李洪义现在救邵安遇上纷争,但他以后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感谢当初救人的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洪义看看自己的弟弟,心道这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弟弟呢?那个骗子,一定是故意耍我玩的。总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出伤害李洪辉的话的。

    李洪辉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深意,但他还是信任皇帝的。于是他为难道:“不如,大哥先委屈几天吧。”

    “什么意思?你要把你哥送到大牢?”徐磊大声嚷嚷道,“凭什么他邵安受伤,洪义就得陪着受苦啊。再说那大牢阴寒,谁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

    “大理寺卿裴绍钧忠正廉明,不会有什么屈打成招的事情。”李洪辉徐徐劝道,“再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他们审问。”

    徐磊犹豫了一下,的确,虽然他们可以反抗,但是人言可畏,本来没做过的事,不知道会被外面那些人传成什么样子。

    李洪辉见他动摇了,继续劝说:“再说了,咱总不能抗旨不遵吧。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皇上,相信大理寺了。”

    于是还没等衙役们前来拿人呢,李洪义却早早自行去大理寺了。裴绍钧正纠结到底要不要抓李洪义,情感上他自然崇敬李大将军,可是圣命却不可违。他拖着拖着不去抓人,本想等宋綦他们跪求的结果呢,现在好了,正主自己来了。

    裴绍钧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赶人吧。只好先安排李洪义在干净朝阳的“上等”牢房里住下来,每天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搞得李洪义不知道自己是来坐牢,还是来住客栈的。

    然而皇上那边,也没有任何旨意,仿佛不知道李洪义已经入狱了似的。宋綦、宋羿等枢府的将军,依然日日上疏申辩,希望能还李洪义一个清白。

    皇帝最终不厌其烦,只得令大理寺卿裴绍钧即日审问,但又说,不得用刑。

    ※※※※※

    邵安的情况渐渐稳定,偶尔也能清醒片刻,和前来探视的人说说话。此刻他正靠着床边,听张三说李洪义下狱一事。

    “说来也怪,皇上居然把李四弄大理寺狱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理寺狱?邵安想了想,如今已知赵六是真凶,那么侍卫司狱肯定是不安全的。至于刑部,冯彻是个一根筋,案子要是被他接手,恐怕又要闹个天翻地覆了,无法收场了。

    想到此,邵安漫不经心的问道:“最近,你见赵六了吗?”

    “他?没见到呀,他经常神出鬼没的,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次呢。”张三不明所以,要不是邵安提醒,他差点都忘记了赵六这个人呢。

    邵安冷笑,果然,皇帝即使知道赵六是凶手,但却要维护侍卫司的尊严。他不可能真的把赵六明正典刑,最多是派人暗杀。

    “对了,到底是谁射的箭啊,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张三问道。

    邵安摇摇头,没有答话。

    “那你跟谁有仇啊?”张三问完后又推翻自己的言论,“哦,对了,你好像树敌挺多,跟谁都有仇。”

    邵安:“……”

    然而说到这一点,张三无意中又提醒了邵安。那么赵六又是因为什么要杀李洪义呢?他和哥哥又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呢?
………………………………

112半生毁誉非痴非妄,恬然付命是愚是真

    大理寺掌管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以复核驳正为主。虽说大理寺卿品衔不过三品,然而其却独立于六部之外,不受中书省直接管控,乃是我朝最高级别的执法衙门。

    因此,大理寺并不经常直接升堂审案。此刻,经久不开的大堂缓缓开启,裴绍钧端坐主座,表情复杂的看着下面站着的人。他一拍惊堂木,按例审问道:“堂下何人。”

    “李洪义。”

    “邵相中箭之时,你身在何处?”

    李洪义老实说道:“围场西南角,一处小树林中。”

    “那里如此偏僻,一般人都不会过去。你为何会去西南边?”

    李洪义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拒绝回答了。

    果然症结就在此处,裴绍钧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角度问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本官问下一个问题,邵相是如何中箭的?”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李洪义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节,“我突然听见邵相喊我,然后我一回头,他就中箭了。”

    “……”众人听着这一番无力的辩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绍钧默默擦擦冷汗,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那你可知是何人放的箭?”

    “不知道。”

    “可看清楚是从何处射来的箭?”

    “没看清。”

    “你可知,箭头上刻有‘禁军’二字,此箭是你们禁军专属。”

    李洪义大吃一惊,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问三不知吗,裴绍钧觉得审李洪义的案子,比审问那些杀人放火的案子要难多了。重点是被审问者脸上透着单纯和迷茫,一看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没有说谎。

    案子审出个这种结果,裴绍钧感到脸上无关,尤其还是这种举朝关注的重大案件。然而大家并没有嘲笑裴绍钧,毕竟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李洪义是无罪的,大理寺怎么可能会审出结果来。于是,另一种猜测悄悄在市井中传出,说是邵安自导自演,陷害李洪义。

    “你听说了吗,李大将军是被陷害的,而设下此计的正是邵相。”茶馆中,一名中年男子正和几个同伴聊天,不知不觉,便说到了这件朝野皆知的大案子。

    另一人忙问道:“为何这么说?”

    “听说,邵相不忿李大将军封侯,压倒相党。于是,便以自身为诱饵,骗大将军去小树林,然后再找人射自己一箭。”

    众人一脸惊悚,其中一人不解道:“不至于吧,我有个亲戚在太医院当差,居然邵相中的那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

    “不做的逼真一点,谁会相信?”中年男子自觉点高明的解说道,“毕竟,还差那么一点点,还没有死啊。”

    众人恍然大悟,中枢的那些官员们真是好狠啊,对自己也下得去手啊。

    孙敕默默坐在一旁听完旁桌的议论,起身付账。如今,朝野上下的言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要皇上没有抓到赵六,那么自己则不会暴露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再也难以找到像赵六这样有把柄又武艺高强的人了。孙敕仰头望向远处的将军府,看来李洪义此人,他到底是杀不了了。

    ※※※※※

    养病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漫长,邵安无所事事的躺着床上,一天到晚喝些很苦的药,日子过的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然而能到皇宫大内前来探病的,也不过就张三、陈五等人。刘汝卿、秦叔、李洪辉等人虽然急的要命,但是无招不得入宫。而李洪义更是直接进大牢,自身难保,更无法见到邵安。

    有时,皇帝会放下繁忙的政务,前来看看邵安。邵安发现,他和皇上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的促膝长谈了。这日子仿佛是回到了安王府那时,他和皇帝没有这么多利益纷争,只聊风月,不涉政务。

    偶尔皇帝也会抱怨说,赵六还没有抓到,李洪义的案子也还是毫无进展。邵安也老是想不通,赵六刺杀的动机是什么。

    皇帝见他又心口痛,忙道:“你呀,别再费心劳神了。太医说了,你这病得长期调理,不可思虑过甚。”

    然而京城纷杂,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不再伤神呢。邵安听后虽然乖巧的点点头,但皇帝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

    “你上次说,你要辞官?”皇帝突然道,“朕准了。”

    “皇上?”邵安知道皇帝是好意,但是,现在哥哥处于危险之中,暗中杀手还没找到,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皇帝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宽慰道:“你放心,你哥哥他人是笨了点,但武功恐怕天下没几个人能敌得过他。再加上张三等暗中保护,他安全的很。”

    “只是凶手一日找不到,我们一日不能安心啊。”

    “赵六背叛朕,朕不会放过他的。”皇帝保证,“朕已派出几队隐卫,联合江湖势力,沿路搜查,相信很快会找到。”

    邵安知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他恭谨道:“有劳圣上了。”

    “至于你,等伤口痊愈后,去江南那边细细调养吧。听说,南方的水养人,气候也温和。”皇帝颇为惆怅的叹口气,心道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邵安了。

    细细算来,他和邵安从安王府开始,认识了快二十年了。他一步步看邵安从青涩少年渐渐长大成材,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们也曾相互争吵过、利用过、怀疑过,如今烟消云散,又回到了那时的师生关系。

    其实皇帝知道,他和邵安,他们之间从来过信任。他不曾信任过邵安,而邵安天性警觉,不敢轻信任何人。

    邵安听到了皇帝的叹息,似乎也被他影响,不由说道:“这些年,多谢圣上栽培。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没有朕,或许你会过上寻常百姓的生活,娶妻生子,读书耕田。你本该平静的一生因朕变的跌宕起伏,要是重新选择,你还会来安王府,还会去科举入仕吗?”

    “会。”邵安想都没想的回答道。其实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时常回想起当初做的决定,蓦然发觉像他这种不安分的人,选择那条路则是必然。

    况且,如果不入安王府,他又如何与哥哥相遇。如果不入仕,他又如何去帮助哥哥实现封侯拜将的梦想。

    “你果然不是后悔的人。”皇帝笑道,“当年那一役,你也不曾后悔吧。”

    那一役,自然是指让邵安流放两年的那一战。这是他们君臣二人第一次谈及那场昔年的大败。这根刺压在皇帝心中,压在邵安心中,压在当年所有知情人的心中太深太久了。他们从来都不敢提及,不敢触碰。唯有离别在即,皇帝才会开诚布公的,如同像谈论天气一般,轻松的提起。

    邵安也笑了,他点头:“是的。明知是错,即使再来一遍,我还是要选那条路,一直走下去。您……就当我固执吧。”

    邵安是如此的骄傲而固执,他一直都坚信着自己的判断。皇帝也明白,当年邵安提出的战术的确是最佳的。然而却没想到,敌人也正巧盯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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