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的老母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叹,王真刚刚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本来竭力反对秦虹留下,但耐不住秦虹以死相逼,只好答应,此刻面上虽装出一脸喜气,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甚至连面前的寿面都不肯吃一口。
到是王真的幼子王麟实在年幼,还不知道将要生什么,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着,他平时在家中只能看见母亲和祖母,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家人,今日却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叔叔、伯伯,而且环境也与家中不同,因此颇有些好奇,不断指着眼前的一切出好奇的询问,自己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
看到儿子这样天真可爱的模样,王真内心的沉重稍稍缓解了几分。
他抬头看向四周,四周众人的目光也都盯在了他的身上。
有焦虑、有信任、也有不舍。
其实,今日王真并没有邀请谁,因为出身的关系,加上性格有些特立独行,所以王真在陶侃麾下并无什么至交好友,平日里老母过寿也没有请过谁,今日亦是如此,王麟眼中的陌生人,其实就是王真手下的十几个亲卫,这些人王真今日也是准备带走的。
至于更多的亲卫,要么有家眷在这里,要么因为已经被人监视,实在不能相随,也只好留在这里了。
不过想来以陶侃的伪善,只要这些留守的亲卫不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是不会杀害这些人的,毕竟王真这些年颇有功劳,而且为人不贪功不枉法,在民间的名声也极好,最主要的是当年跟随王真一起投靠陶侃的那两万多流民军,如今业已是陶侃军中的主力。
陶侃若真敢赶尽杀绝,那两万人岂能不心寒?
想到这些,王真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一边举起酒杯感谢众人,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为一会的脱逃做准备。
因为是给母亲过寿,所以王真也没有穿戴盔甲,而是一身常服,只是他相貌实在太过粗豪,整个人怎么看都是野兽一般,所以穿上这种文士感觉的衣衫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到是秦虹,虽然是本地夷民出身,肌肤虽不如中原女子白皙水嫩,但那栗色的皮肤,配上轮廓鲜明却不失柔和的脸庞却别有一种泼辣的风情。尤其是一身长曲紧紧贴在窈窕的身躯之上,头插一根碧玉的步摇,更显得婀娜多姿、貌美如花。
尽管因为有心事,心底有些不快,但一家人难得这样相聚,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聚在一起,王真还是强颜欢笑,频频举杯,并且不断呼喝着伙计快点上酒上菜。
他知道,此刻在千帆楼内外一定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一切,只待他哪里露出不对,就会有人来搅乱这一席酒宴。
与其自己狼狈失色,不如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欢颜。
不一会,酒菜上齐,王真也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性格,叫十几个亲卫在旁边开了两面酒席一起坐下,众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吃起酒来。
能在座的,最少也都是跟随了王真四五年的亲信,简直就如一家人一般,众人多少也知道王真即将被陶侃派往王烈哪里,却不能懈怠家眷的事情。
主忧仆亦怒,众人也都是心中不快,但却知道此刻不能给自己主人惹麻烦,却把怒意都当做烈酒吃下肚去。
上来的白酒就如喝水一般被这些汉子吃下,到是菜肴没有人动上多少。
吃了一会酒,又有几个实现邀请来的歌姬捧着瑶琴和琵琶走上楼来,这些人也都是王真请来的,就是为了给外边监视自己的探子看,一时间丝竹之声悦耳,映着窗外的江水繁星,却也显得歌舞升平。
王真搂着秦虹,看着自己的亲卫也一人搂着一个歌ji,心下却更生出几分痛苦,举着酒杯不断与手下碰撞,但酒水下肚,却更觉惆怅,恨不得能立刻提刀杀出,将那门外的密探斩杀。
秦虹却不断的宽慰王真,但她越如此,王真就越不舍,心下如刀割一般。
正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就听得屋外伙计道:“几位,这屋子里已经有客人了……”
可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接着,门被刷的拉开,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十几个人闯了进来,一旁却是一个满脸尴尬无奈的伙计。
王真的亲卫一见,起身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
王真正端起一杯酒,醉眼惺忪间一见来者,顿时怒意升起,手掌捏得酒杯都有些慢慢变形。
但他却挥挥手示意手下亲卫坐下,自己却要起身。
身旁的秦虹感觉到了自己夫君情绪的变化,立刻使劲一拉让的袖袍,轻声道:“今日要忍”
王真点点头,这才缓缓起身,对来人道:“刘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您是为何事而来。”
来者正是刘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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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真一家吃酒的时候,几个面目阴鸷的男子始终在千帆楼外监视着,这些人都做寻常打扮,或是街边贩夫走卒,或是路旁醉酒的文士。
而千帆楼旁的一个小店内,透过已经打烊的门板,几个男子正注视着外边的一切。
片刻,一个白白胖胖,像是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道:“这些人定是陶侃手下的密探,而刚刚来的那人却是主公的仇人刘佑,此子现在是陶侃手下大将,颇得陶侃信任,他既然出现在此,一定是冲楼内的王真而来,我们不能轻易招惹,否则容易引起他们的警觉。”
另一个皮肤与黑的少年却道:“来了也有两三日了,费大人你却总说时机不到,难道我还要装地老鼠?我听说刘佑与王真不和,他们今日一闹,我们不正好趁机下手将刘佑刺杀,也算为主公解决了一个心腹之患。”
那胖子正是狂澜军狂澜禁卫暗组的负责人费辰,无奈对那少年道:“阿乌,我们这次来是秘密而来,一路行来也不曾惊动地方,若被陶侃知道我们刺杀了他们大将,他会怎么想,这些人岂不是又该在江左说主公行不义之事,来中伤主公?阿乌你这次来长沙府,情绪就不稳定,尤其一提起王真就好像心有不满,难道他与你有旧怨?”
阿乌一听,忙道:“哪有的事情,我先去千帆楼打探下消息。”
说完,身子直接隐入黑暗。
费辰看着阿乌离开,又看向令狐艾。
令狐艾一摆手道:“你莫看我,阿乌这孩子虽坦诚,但并不是什么都要和我说,而且就算他和王真是旧相识,他也不会坑害我们,你也休要把坏心思打在我这学生身上。”
费辰无奈苦笑道:“我哪敢去坏你弟子的性命,再说阿乌这少年我也很喜欢,是个好苗子,不过今日长沙府内忽然出现这么多密探,而且王真一在我们的千帆楼设宴,这边就跟来许多眼线,难道是陶侃要对王真下手不成?”
令狐艾闻言,也是眉头微皱:“王真曾经是杜彛钚湃蔚娜耍罢叶艔|家眷下落的事情必须从他身上入手,所以就算陶侃真要对他下手,我们也要抢在他们的前边,否则再想找他问话,而又不惊动陶侃可就难了。”
费辰点点头,一指黑暗中道:“刘佑即来,怕是来找王真的麻烦,我们也该早作准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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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小人得志猖狂时
第四百零七章,小人得志猖狂时
费辰却忽然笑道:“主公要的可不仅仅是杜彛揖斓南侣洌酝跽嬉埠苡行巳ぃ帐啃胁皇队⑿郏约汉懦錾恚匆悠跽娉錾聿缓茫鞴墒鞘挚粗厮摹!
令狐艾无奈道:“王真到是有些真才实学,不过眼下看陶士行对他很是提防,更严密监视,我们要接近让,也要先想办法把那些老鼠臭虫解决掉,还有刚刚进去的刘佑,阿乌说要刺杀他虽然不可,但他若真是为害王真而来,那我们还真不能袖手旁观。”
费辰点点头,目光看向远处,那一片看似平静的街路后,一群铠甲鲜明的武士正立在黑暗中,如果这时候有人敢出现在千帆楼前,并作出什么有危险性的动作,这些武士肯定会一拥而上。
费辰虽然没有看到这黑暗中的一切,可天生就对危险有敏感的他,还是断定刘佑绝不会只带身边那十几人出现,暗中一定有埋伏。
令狐艾此刻问道:“刘佑已经进入,我们还不出手么?”
费辰摇头道:“不急,还是等阿乌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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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千帆楼二层的雅居内,王真正和刘佑对立而视。
王真一见刘佑,就心头怒火升腾,却被夫人秦虹劝住。
却是强忍怒意,起身道:“刘将军不请自来,有何见教。”
王真一直看不惯刘佑这等行事不择手段,道德极其卑鄙的家伙。
尤其是刘佑自投靠陶侃后,欺上瞒下,对他这样寒门贱籍的将领十分轻视。
而刘佑自从了解到陶侃不喜王真后,更是时常对王真讥笑嘲讽,完全将他当做手写爱人一般呼喝指挥。
而且,更是时常进言,打击王真。
其实刘佑的目的很简单,打击王真一方面可以投陶侃所好,因为陶侃伪善不肯自己出手;另一方面,刘佑也看出王真有真才实学,所以王真若被陶侃启用,那么自己的权利就会被分走。
所以,刘佑才如此对待王真。
王真自然能看出刘佑的态度,他也是个倔强脾气,却从不服软,因此平时和刘佑也是多有冲突,但多以吃亏被罚告终。
此刻见刘佑突然闯进自己的私宴,心下的恼怒自然是非常之大。
刘佑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冷笑道:“王将军为老母庆寿,我身为你的同僚,自然要来庆贺嘛,来人把我的礼物呈上来。”
说完,一挥手。
身后两个亲卫答应一声,抬着一个用红布蒙着的物品走进屋子。
王真一愣,但如果刘佑真是来贺寿的,他还真不能将人家赶出去。
真犹豫间,那边刘佑的两个手下已经把礼物抬到了房间中央,接着那两人将红布一掀,却是一个木头箱子。
刘佑一指箱子,笑道:“王将军可知道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王真摇摇头道:“下官不知,请刘参军告知。”
刘佑却脸色一寒,喝道:“打开箱子!”
箱子一开,站在附近的那个千帆楼的伙计吓的倒退一步,惊叫起来:“杀,杀人了……”
刘佑一脚踹倒那伙计,喝道:“你个混蛋乱喊什么,把他给我捆起来扔一边去。”
王真此刻却上前一步,一看那箱子里,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正蜷缩在箱子里,仔细一看,心下一惊。
因为那人赫然是他手下的一个亲卫,午后时被他派去军营联系自己旧日部下,好在晚间配合他出城脱逃。
他刚刚一直等的也正是自己这个手下,但没想到却落在了刘佑手里。
王真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手掌中的酒杯此刻已经被他完全捏得变形。
刘佑却冷声道:“王将军认得此人么”
王真只觉得口中干涩,热血上涌,艰难的点点头:“认得,他是我手下亲卫,敢问刘参军,为什么我的手下会在你这里,而且你凭什么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刘佑闻言,却是不屑道:“王将军装什么糊涂?难道他去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王真心下冰冷一片,但他也是历经风雨的人,死人堆里都滚过几遍,这种事情没有确实证据他不可能自己先招认。
这并不是王真不讲义气,而是今日的他不单单是自己,他若认了,那以他对刘佑的了解,自己的家眷,包括这些兄弟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王真却怒道:“刘佑,你赶快把我的弟兄放了”
王真身后的亲卫也都摸向腰间,虽然是吃酒,虽然是便装,但这些人哪一个身上没有武器。
刘佑一见,喝道:“王真,你想造反么?”
刘佑的声音极大,顿时把王真老母怀中的王麟吓的哭了起来,王麟边哭边叫:“你是坏蛋,爹爹,快把坏蛋打跑。”
王真听得爱子哭泣,心下更是焦急。刘佑这个帽子扣下来,自己若应对不好,可就真害了众人。
正犹豫间,刘佑却狞笑道:“王真,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我是看在同僚一场的面子上,才给你一个自己交待的机会,你若肯说,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家人,而主公也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以继续去王烈那里,只要你肯把你的家人全部留在长沙”
王真一听,只觉得体内血脉喷张,紧咬牙关怒道:“刘佑,你欺人太甚。”
刘佑却是哈哈大笑,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就和看一只老鼠一样,却丝毫不怕王真动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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