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罔闻,这样也好,先让他们斗上一斗,也省得那家伙总惦记提防我。今日我之地位看似辉煌,可多少人等着算计我,要么就是想拿我当棋子去用,我偏不能如他们所愿,我一介寒门,未必就不能在他们头上点一把火。”
陶侃这般气度,在某一刻竟然与王烈如此相似,只是两人所选择的道路有些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两人之间也注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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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陶侃心意已决,处理好王真的事情,陶侃就去布置手下练军的事宜,陶侃这点也和王烈一般,认为兵精胜过数量。
在军队扩充至十万后,就并没有再急于扩大,而是不断抓紧训练,当然他对王烈练军的方法也多有耳闻,但时代的局限性和思想的不同却很难让他认同王烈那种官兵一体的思想,至少在陶侃的军中,就算陶侃刻意的制造宽厚待下的局面,大多数时候他也更愿意用人唯亲。
这边,王真带着亲卫离开陶侃府邸,也没有心情再去军营,索性让手下亲卫去通知军营内候着的士兵解散,这边带着十几人回到家中。
到了自己的府邸,已经是过午十分,吩咐手下去吃饭,自己一人走进内院,却依旧是一脸愁容。
一进屋,夫人秦氏就迎了上来。
秦氏一眼就看见王真有些阴郁的脸色,却并没有立刻相问,而是温柔帮他解下披风,帮他除去铠甲,将他让至桌边。
其实,这些伺候他的活计本来应该由家中的婢女进行,就算是在军营里,也由亲卫伺候即可。
但王真从来不用这些亲兵或者婢女伺候,因为他和秦氏感情极好,秦氏主动要求每日必须亲自服侍王真,王真对秦氏也更怜惜有加。
也正因为如此,陶侃才更对王真有提防之心,以为他是心中有鬼,怕自己监管,才不肯用自己派的亲卫,甚至不肯用买来的婢女。
却哪想到是这种温馨的理由,事实真相若被陶侃得知,恐怕他也不肯相信就是了。
当年跟随王真一起投靠偷看的兵马,早已经被陶侃打散,王真现在手下的亲卫只有四五十人是跟随他从山里一起出来的土著。
但为了不让陶侃忌讳自己,王真也很少与这些土著相聚,府宅中也只安排了十几人保护家小而已。
因此,王真在府内也没有什么顾忌的,除去铠甲后,王真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秦氏那边已经奉上温好的酒水。
王真端起酒杯,看着秦氏,眉目中却是一副惆怅模样。
这时,那边王真刚刚三岁的幼子王麟被婢女从外边带来,小家伙一见父亲就高兴的蹒跚着扑了上来,口中大叫爹爹。
王真一把抱起王麟,亲了一口,小家伙更加高兴,小手不断在自己父亲身上乱摸。
王真温柔的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见他这副乖巧模样,一想到明日就要与他分别,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脸上就愁意更浓,忍不住出一声喟叹。
秦氏与他结婚近十年,十分了解自己夫君的脾气,刚刚不说是因为王真的情绪似乎还很紧张,这时见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才叫婢女将王麟带去后堂,然后喝退所有的下人,又亲自去院落里看了,确定无人在左右。
然后才返回,温柔的为王真斟满酒杯,又给自己也斟上一杯,温声道:“夫君,不管你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回家后能告诉给我听,我秦虹虽是女流之辈,但也自有习武学文,如今虽在家相夫教子,自信还能帮助夫君解忧;可夫君若什么事都不肯对我讲,还瞒着我,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一般?”
王真一听,眼中柔情闪过,轻轻揽过秦氏的肩膀,温声道:“阿虹,陶使君要派我去武功侯王烈那边任水军大将,并且只准你和我同去,而麟儿和母亲都要留在长沙,这等于是要把他们当做人质一般,而我现在又不能说不,否则他表面就算不会说什么,日后他也肯定会心有芥蒂,如今眼看要与麟儿和老母分离,我才如此心伤,是夫君无能啊”
秦氏一听,却是坐直身子道:“那他要求夫君何日启程?我这就去准备下,如果可能我带麟儿和二老先离开,夫君也也莫要贪恋这个位置,我们一起找机会返回回山里,过那平淡日子。”
王真喟叹一声道:“他要求我尽快启程,而且就是明日,我们又怎么有机会偷走?现在我们家附近肯定已经有人监视,若走出去,我岂不是违抗军令,擅自出逃?”
秦氏一听,粉脸一寒:“陶士行啊陶士行,人人都当他是谦谦君子,却不知他是狼心狗肺之辈,竟然如此算计对他一片忠心的部下,如此作为岂不是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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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四百零六章,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
如豆的灯火中,秦虹的俏脸上寒霜一片,起身道:“陶士行就是一个伪善君子,这种人在山中是要被山鬼掏心的下场;夫君,他如此对你,你又何必对他忠心,你手下也有健儿数千,我们反了吧。”
王真一愣,片刻无奈道:“阿虹,此间有些事很难说,就算陶使君提防我,可毕竟当年是保下了我们一家安稳,而且也如约没有残害那些一起造反的兄弟,也算对我有知遇之恩;再者,我先反朝廷,再弃杜彛缃袢粢峙蚜颂帐咕煜氯似癫皇堑蔽彝跽嫖抟搴酰俊
秦虹一听却更加恼怒,不屑道:“他对你有何恩?当年就算你不归顺他,就已经是杜彛窒麓蠼榱怂两裰皇歉鏊钠方夷切┮黄鹜犊克男值埽簧笔俏艘盟谴蛘蹋阋晕眯牡揭嫠茄纤椭詹怀桑皇牵龉儆胱龇瞬煌山**处处不被信任,今日都到了要以老母和幼子为质的地步,你不觉得羞愧么;什么义气在先,你光讲究这些,可你真明白这人之大义么?”
王真一听,气得面皮红,豁然站起,怒道:“我王真虽不是英雄,但处事也是光明磊落,就算当年弃杜彛彩怯胨餮裕辉邓闼裁矗阌衷趺茨芩滴椅薮笠澹阍醺胰绱巳栉摇
说完,举起了蒲扇大的巴掌,对准秦虹。
秦虹却浑然不惧,反而一挺胸脯迎了上去,凛然道:“王真,你要打我么?好,你打吧,我秦虹抛家舍业,放着好好郡长不做,不顾老父阻拦,舍弃弟弟妹妹,跟你离了大山,为你生子,为你孝敬老母,如今你却要因为一个伪君子而打我,你打吧”
秦虹的脸色坚毅,但眼中却已经泛起团团水色,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强忍着不落。
王真一见秦虹这般,反而失了锐气,又看见秦虹眼角蕴着的那一抹水色,却咬着嘴唇不肯落下的倔强模样,心下一阵怜惜。
王真顿时想起了两人当日种种,在自己还是一文不名的野小子的时候,自己的那老泰山,大晋前任郡长,也是当地的夷王,招自己为婿,并许诺将来那方圆数百里的山寨都交给他管辖。
后来自己为了所谓的男儿壮志,跟随杜彛錾皆旆础
当时老泰山坚决反对,说一旦出山会被别人利用,不如稳守祖宗基业,造福一方百姓。
但那时候王真的心已经被建功立业,建立一个自己理想世界的壮志填满,哪里能听得下老泰山的劝说,却是毫不犹豫离开,而身为妻子的秦虹也跟随他离开。
后来,他的老泰山也因为思念女儿一病不起,最后身逝,至今他们两人都没有回那山寨看过,也不知道秦虹的两个年幼的弟妹如今是何模样。
一想到这些,再看秦虹如此模样,王真顿觉心如刀割,举起的巴掌却猛然煽在自己的脸庞上,一边煽一边道:“王真啊王真,枉你平日自称男儿汉,今日却沦落到想要打自己娘子的地步,你母亲子为你做了这多,你还算是人么阿虹,我王真不是人,我愧对你,愧对你爹,愧对阿乌和阿玲他们,我不想让你们再跟随我担惊受怕!”
秦虹一见王真这般模样,心下反而却心疼起来,立刻走上前,拉住王真的胳膊,坚定道:“阿真,我喜欢你坚强的模样,遇到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会怕,就像当**从豹子口中把我救下,那时候我就想,我秦虹的男人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什么都难不倒他。今**受制如此,并非是你无能,只是你遇人不淑;阿真,如果你有心,你就留我在这里,然后带阿母和麟儿离开。你今夜带阿母,麟儿和我一起去城内的酒楼,就以给阿母庆生的名义包下一间雅居,席间我假意与你争执,阿母可假意动怒病,你和麟儿带阿母去看病,我独在酒楼,纵有监视的也不会有人怀疑,你则连夜带他们两人出城,回寨子里去找阿乌和阿玲他们。”
王真一听,大惊:“不可,我岂能陷阿虹你于绝境”
秦虹俏脸一寒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乎儿女私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天大地大,也没有娘亲大,所以阿母和麟儿你都不能留给陶侃这个伪君子,否则将来你还有机会和他们相见么?只要脱逃后,你能照顾好阿母,和麟儿,我就放心了;如果你有心,再帮我照顾好阿乌和阿玲,阿乌是个脱跳的性子,别让他出事才好,至于那郡长,还是你做的好,我这就写下血书,你带给阿乌,他一定会以你为主……等个四五年,你和阿乌带领我们寨子里的好汉,在山中扯起大旗,再与我们报仇也不迟”
说完,不待王真反应过来,猛的把玉指伸进自己嘴中,一口咬破,然后扯下衣衫写下一封血书。
王真一见大惊,一把拉住秦虹的胳膊。
秦虹却倔强的甩开王真,怒道:“你不让我写完,今日我就撞死在这里。”
王真知道秦虹性子刚烈,说得到做得到,只好看着秦虹写完,然后立刻扯开自己的袍子,给秦虹包扎起来。
秦虹这次没有挣扎,而是一脸温柔的看着给自己包扎的王真。
眼前这个在旁人眼中容貌凶恶丑陋的男子,在面对自己时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郎君。
他可以为自己拦在凶恶的豹子身前,可以为自己一怒拔刀杀掉敢于侮辱自己的同济,甚至可以为自己屈膝下跪,恳求杜彛盟约阂黄鹄肟
当年种种,如今历历在目,秦虹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在王真的髻之上,柔声道:“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君从无两意,我亦无二心,本想白不相离,今日却如此艰难,夫君,爱我。”
王真看着秦虹坚定的面庞,看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什么事情都为自己考虑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和他相比,不如多矣。
王真紧紧揽着秦虹,虎目中泛起一丝水色,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种生死离别下王真又怎能不心伤。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王真俯身一口吻在秦虹冰冷的娇唇上,恨不得能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泻而出,让眼前的她明白自己的心痛。
王真的心底此刻却燃烧起一股仇恨的火焰,这怒火烧得他浑身欲裂,五指死死抓住秦虹的胳膊:“陶侃啊陶侃,我不知道是谁给你出的这样一个主意,但你今**的我夫妻分离,来日我定十倍还你”
秦虹被王真抓的有些疼痛,但眉宇间却始终带着一丝欣慰,眼前的这个男子就该是一头择人而食的猛虎,而不该一直被压抑在这里,屈辱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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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晋湘州长沙府,千帆楼。
千帆楼位于湘江之滨,四周橘树林立,透过茂盛的橘木就能看见滚滚湘江之水,白日里江面上帆影片片,风景独好;而夜间,满口灯火通明,倒映在深蓝的江面上,光影璀璨,更如点点繁星,星河灿烂。
这千帆楼位置佳,殿内师傅的手艺也不错,楼内更经营有产自幽州的名酒火龙烧,所以平日里生意极好。
就算如今已经是酉时末,天已经黑透,楼内依旧是人来人往,客流不断。
但相比大堂的热闹,在楼上的一间雅间内的气氛却多少显得有些沉闷,围坐在一起的众人虽然面目上好像带着笑意,但眉宇间却多少都有几分惆怅。
这里,正是陶侃手下的扬武将军王真给自己的老母庆生。
王真的老母今年已经六十有二,虽不是高寿,但因为年轻时操劳的原因,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
此刻老人正抱着自己的孙子坐在位,而王真和妻子秦虹则陪在下。
虽然是给老母贺寿,王真的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秦虹也带着几分忧郁看着自己的夫君。
王真的老母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叹,王真刚刚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本来竭力反对秦虹留下,但耐不住秦虹以死相逼,只好答应,此刻面上虽装出一脸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