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论在数次战斗中,箭射敌将无数,谁人提起能不胆寒。
但王烈却始终认为,自己如果能亲手射死那个后来祸害了汉家江山的匈奴神箭手刘曜,这一世就妄称了神箭手之名。
既然是敌人,就要用他所擅长的方式取他的性命,让刽子手也有成为鱼rou的觉悟;既然是英雄,就要敢于挑战强者,用强者敌人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当然,在王烈荡平北地的计划中,距离射杀刘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当务之急,却是要抓紧自己为固守长安的西晋朝廷所努力争取出的这几年的时间,荡平北地,继续壮大自己。
毕竟,指望偏安长安的西晋朝廷壮大,并给予自己助力,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江左则更不可能给予自己支援,不在背后暗算自己已经不错了。
所以,凡事还是要依靠自己,自己壮大了,在北地自然就会畅通无阻。
而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铲除石勒,谋划江左。
谢艾为王烈布置的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甚至王烈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过冒险。
历史上的石勒几乎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除了少数几人,几乎所有的北地豪杰所建设的势力都被这个天纵英才的胡人霸主所覆灭。
但王烈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唯心的历史,石勒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心狠手辣、眼光卓越的人,而不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明。
他所信仰的光明神,也不可能一直垂青保佑他,所以这个险王烈必须去冒。不消灭石勒,北地难安,他王烈就算不上真正的崛起。
但历史真的那么容易被篡改么?冥冥中又是否有一只大手始终在“拨luàn反正”,把王烈辛苦努力的改变,在一朝之间又改变回去呢?
王烈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所以唯有趁这个机会,尽量的带领手下这十万狂澜军的虎狼健儿,将历史的战车开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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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石勒治下冀州襄国城内,新年将至,却是浅浅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气。
这些日子,石勒听从张宾建议,近一步削减赋税,同时严禁官吏奢华生活。
石勒要求手下任何官员出mén不可乘坐马车,只可坐牛拉之车;组织宴会严禁超过十人,没餐huā费不可超过万钱等等,在饷银上却依旧是削减三成,就连每年新年多发的饷银都一概取消。
如果其中谁有违反,无论汉胡,一律严惩不殆。
这种政策下,襄国城内外却是对石勒jiāo口称赞,认为他为百姓着想,是一代明主。
但很多奢侈习惯了的胡人官员、贵族,尤其是一直在城内居于统治地位的羯人贵族却是怨声载道。
可是在石勒的威严下,他们也不敢带头质疑,却只能把怒火发在这条建议的提出者张宾的身上。
此刻,在石勒的十八骑之首,匈奴汉国的辅国大将军王阳的府邸内,一场私人宴会正悄然举办。
其时,正是掌灯十分,外边风雪呼啸,但屋内却是温暖入春。
大盆的炭火在厅堂中燃烧,每个宾客的身边还有一个稍xiǎo一些的火盆,加之mén帘厚重,一丝寒风都不曾透入,整个室内穿着夏日的长衫都不会觉得稍冷。
而四五个歌妓却在厅堂中翩翩起舞,悠扬萎靡的丝弦之音在耳边回荡。
而摆在桌面上的酒宴看似简单,但酒菜无一不精美。
但这酒菜和温暖悠扬的氛围,似乎并没有让室内之人的情绪安稳下来,反到是映衬的室内几人间的气氛异常的冷冽。
参与宴会的人并不多,除了王阳自己,还有十八骑之一的左司马、镇军将军夔安,左长史刁膺,以及十八骑之中的大将郭敖与支屈六两人。
这四个人,除了夔安,其余三人平日都和王阳走的极近,尤其是郭敖、支屈六更是王阳的心腹同盟。
而刁膺则是因为嫉恨张宾,但他本身又是汉人,所以反而为石勒手下的汉人官吏集团所不容,这才投靠了王阳。
现在石勒手下的十八骑,呼延莫、吴豫、冀保、张噎仆、郭黑略、赵鹿、桃豹等人先后战死,十八骑折损近半,而孔长和支雄两人单独jiāo好,平日不参与这些分争,在剩下的九人中,夔安这个xiǎo集团反而成为剩余十八骑中势力较大的一只。
但此刻,尽管都是旧相识,又有同盟关系,几人却都是一副沉闷表情,根本没有一点儿酒宴上的欢愉。
看到这样的场景,王阳忽然端起酒樽,却是叹息一声:“有多少日子不曾与诸位欢宴了,来,诸位,饮尽这一尊。”
说完,却是冷眼看着面五人,五个人虽然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樽,但似乎都没有畅饮的打算。
王阳微皱眉头,他本就不是多能沉住气的性格,却对那郭敖一使颜色,示意他说话,这郭敖乃是匈奴人,现在为石勒手下中郎将,也是十八骑中比较多智的一位,算是王阳身边的军师一般。
见王阳对他示意,郭敖沉淫片刻道:“诸位,王大将军今日请我等饮酒,却也huā了不少心思啊,这酒水和菜肴看似加一起不超过十贯,但样样精美,就说这“豆腐”,名为豆腐,实际上是用鹅脑制作,味道极其鲜美,乃是王大将军府上厨子的新发明。
诸位大人赶快尝尝,否则空费了将军的心思,而且将军宴请诸位huā费过多的事情一旦被张孟孙等人知道,肯定会弹劾将军和我等,我等若在不吃掉这些美食,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敖说这话时,始终是满脸笑意,似乎就是说笑一般,然后却是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食物,耐心的咀嚼起来,似乎其中有无限的甘美。
那边支屈六却是暴烈脾气,听到这些话,却忍不住骂道:“我等自在家中吃酒,又不曾出去闹事,更不曾被什么贱民知道,干那鸟人何事?再说我等之中不说,谁又会去报告给张宾?刁长史,难道你会去告发我等么?”
说完,却是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手掌猛一发力,竟然把青铜的酒杯捏扁在手中。
见支屈六一副红眼吃人的模样,刁膺吓的一哆嗦,忙道:“支将军不要开玩笑,我怎么会做这等不义之事,这都张孟孙那老狗做的事情,我也恼恨的很。”
说完也是咬牙连骂张宾无德,支屈六这才冷哼一声,不再看刁膺。
刁膺心里暗骂支屈六无礼,但心底却更加嫉恨造成这一切的张宾来。
王阳微微点头,显然是很满意郭敖挑起了众人火气。
但是甚为十八骑第二号人物,被石勒称赞有相国之才的夔安却始终一言不发,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种冷漠的态度,让王阳稍微有些不满意,却是沉声道:“司马大人今日闷头喝酒,怎么就不与众家兄弟说话呢?”
夔安闻言,终于放下酒樽,抬起头道:“将军想让我说什么?想听我说什么?若是你想针对那张孟孙,就请不要多言了。”
王阳一听,眉máo一挑,面现怒意,手掌也摸向了腰畔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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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牺牲自我成大业
第二百六十六章,牺牲自我成大业
见王阳这般模样,夔安却是丝毫不惧,冷笑一声道:“王将军,怎么一言不合你就想连我也除掉么?”
王阳闻言,心下一震,暗道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夔安可不比刁膺,就算是郭敖和支屈六也必不上他一个指头,在石勒心中,也许他比自己分量还要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自己若真把他得罪了,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因此脸上忙浮现出一丝笑意:“司马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起张孟孙感到气愤而已,绝不是对司马大人不敬,。”
一旁的刁膺也忙劝道:“两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何苦因为一个张孟孙不和呢?”
夔安闻言,却不屑的看了刁膺一眼,如果说他对张宾还有几分佩服、尊重的话,那么对刁膺这等贪生怕死,又见利忘义的xiǎo人就实在是厌烦了:“你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王将军怎么能jiāo往上你!”
一旁的郭敖和支屈六闻言,却是嘿嘿冷笑,显然也是十分不屑刁膺。
夔安这话一出口,刁膺满脸都涨得通红,但夔安手握重权,又深得石勒信任,还真不是他能惹起的,却是忙低眉顺眼道:“司马大人您别动怒,我也是好心,您不高兴我就不说,我不说……”
夔安冷哼一声,也不和他计较,对王阳道:“王将军,你我同时和主公兴兵讨逆,也算是是同生死、共患难,如今十余年过去,虽还未功成名就,但也算是xiǎo有所成。但所谓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不易,主公颠沛流离多年,才在襄国城有了这番基业,如今你却要因为个人的私怨,而谋算忠臣,耽误国家大事,今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日找我来若是为动那张孟孙之事,我却坚决不同意,甚至会坚决阻止!”
夔安这话一出,王阳一愣,片刻怒道:“夔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把我当成谋害忠良的xiǎo人么?你还是我羯人的司马么?我看你是被汉人的好话méng蔽了你那颗光明的心,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吧?”
一旁的刁膺闻言,却更是尴尬,在座就他一个汉人,我那个样这话等于是骂他一般。
夔安看了满脸义愤之色的王阳,却是不为所动,继续道:“王将军你又何必问我?在这之前,我想请你先问问你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你骑着马四处抢劫的盗贼了,而是一国重臣,做什么事情请一定三思,切不可因私废公。
身为主公的重臣,当以国事为重,而不是因为一言不合,就肆意妄为!我只问你,张孟孙所为是触及到了在座诸位的利益,才让诸位大人除之而后快吧?可诸位又可知道,主公若不采纳张孟孙的政策,我襄国城,包括主公都难以度过这个冬天,我们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加重民众赋税,降低军卒的军饷,道时候不但民众要暴luàn,军士们也可能哗变。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能活下来的有几个,说到底,我们还是从张孟孙的谋略中得到好处的,这种道理难道你王将军还不懂么?”
王阳闻言,愣了片刻,却道:“为主公好,为大事忍耐,这些我可以接受。但现在张宾已经越爬越高,不但掌控了主公的火鹤营,而且多与军中官员jiāo好,这就已经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利益。
司马大人你想想,现在我军大将孔长和支雄,都是月氏出身,一直不服我等号令,却和张孟孙若近若离,这难道还不能引起你的重视?
再者,司马大人你想一想,如今当日我等同随主公骑兵的十八骑,如今已经去了七个,兄弟们先后战死,再不复往日一起吃酒分rou的欢畅。而主公身体这些日子也每况愈下,主公的继承人石虎和石弘,一被王烈xiǎo儿所杀,一被王烈囚禁,现在等于无后一般,若在这时主公一旦仙去。张宾一旦勾结那些心怀叵测的xiǎo人,主公和我们辛苦十余年的基业岂不是要拱手让人?这难道是司马大人你想看到的情景?”
夔安闻言,眉头紧皱,心下也是犹豫、思索起来。
在夔安的眼中,王阳虽是一个嫉贤妒能之辈,而且夔安也一直不太看得起他。
但夔安却知道,王阳只是性格粗暴,少谋易怒而已,却并不是笨蛋。
今日他说的这些话,仔细想来颇有几分道理,尤其是现在石勒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开始沉mi于丹yào之类的东西,每日都要吃上几丸,才能觉得心神气宁。
而孔长和支雄这两大军中柱石,一向心高气傲,在十八骑中互为倚仗,除了遵从石勒调遣,根本不理会他人。
本来,夔安还不觉得这有什么,认为石勒一手控制绝对没什么错误,可是前一次他因事临时想要调动支雄去做事,也被其以无主公号令,绝不轻动为名,一口回绝。反到是张宾,因为有石勒的亲自授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动两人。
而当时石勒正好休息不起,夔安不敢打搅,还是恳求的张宾,才算调动了两人。
夔安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一直存着芥蒂,十分不快。至少觉得石勒是对自己信任不够,反而去信任一个汉fu儿。
现在王阳拿这些出来说话,无疑也是点在了夔安的死xue上。
夔安可以不重视那些虚名,但心底对十八骑兄弟情谊的重视,和眼前实打实的权利,却绝对不会拱手让人,毕竟这关系到他自身未来的生死。
本来自从平舒一战,张宾以一介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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