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翯看王烈如此高兴,却问:“难道那卖木鸢的是熟人?”
王烈一咧嘴,笑道:“是费辰那小子,这是我们约定的见面的暗号,他扮做卖木鸢的商人,若被白文看见,白文就会找借口让他来见我。”
不一会,一个满脸漆黑有若昆仑奴一般的汉子进了屋子,却吓了程翯和荀灌一跳,那人忙用手抹掉脸上的油彩,却正是费辰。
然后拜倒在地:“见过主公、见过主母,见过王姑娘,见过阿灌姑娘。”
王烈上前一把扶起他,上下看了数遍,见他安然无恙,点点头,忽然怒道:“费辰,这些时**为何一直没有联系我?”
费辰忙再次拜倒,说道:“辰有过,但自石勒谋取蓟城,因为有刘佑和慕容廆的接应,事出突然,我没有来得及出城,而自那日蓟城就严禁出入,我又是新来蓟城,不敢妄动;而且,我知道这城内有一人对主公你关系重大,却是已经把他救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算石勒退兵、城池解围后,我也未敢出面,怕被人追踪;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若在主公见到那人前害了我和他的性命,或者被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就耽误主公的大事,辰万死难辞其罪。”
王烈越听越糊涂,却问:“你到底救了谁?”
费辰却看了一眼四周,白文却立刻走出屋子,关上门后站在门口充当守卫。
程翯也拉着荀灌和王氏姐妹顺后门离开,自取逛剩下的屋子,不理他二人的秘密。
费辰见左右无人,这才附在王烈耳边道:“是王浚”
费辰的话很轻,但听在王烈耳中却如霹雳惊雷一般。
“王浚还活着,是自己的手下费辰救了他?如果王浚还是如当日那般一心想做幽州王,那自己怎么办?若段氏兄弟,谢鲲,还有其他幽州官吏知道王浚活着,那他们有是否还会支持自己?尤其是朝廷那边,自己已经和谢鲲上书,请刘琨为幽州刺史,现在王浚活着,若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帮助老师篡夺他的基业?”
一时间,无数思绪涌进王烈脑子里,王烈就算是神人此刻也已经脸色连变。
费辰见王烈色变,知道他心下有些震撼,却生怕王烈误解,忙解释道:“主公勿急,我之所以救下王浚,就是要替主公在他面前争一个人情,若他感念主公所为,能把基业传给主公,那主公就可名正言顺做幽州之主,省得他人非议;但若主公觉得他对大事无益,那么请主公放心,这世上就再无这个人;若主公绝对费辰我也有碍,我也会自裁谢罪”
王烈听完,半响无语,忽然起身喝道:“费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瞒着我坐下这等大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门外的白文听见了杀人这个词,顿时身子一震,犹豫了下没有进屋,片刻屋内却再无声音。
屋内,费辰拜倒在地,低声道:“主公对我一家恩重如山,我死不算什么,只要主公能善待我大哥和大嫂,让我费家延续下去,我甘愿为主公赴死。”
王烈看着费辰,这个面相有些油滑的男子,却有着一颗忠义之心,于是伸手扶起他道:“能临机决断,就不能多考虑是非,因此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我又怎么会怪你,而你你平安归来我是很高兴的,等此间事了,我算你大一件。现在,你立刻带我去见他”
王烈恩威并施,却让费辰心服口服,待王烈交待完毕,走出屋子,却和白文一起侯在室外。
白文看也不看费辰,一脸严肃,站的笔直,却真有个白面阎王的风采。
费辰却是又黑又胖,如个黑面判官,他也不说话,看了白文一眼,就盯着眼前的院落,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直到王烈身穿便服走出。
王烈看了一眼费辰,又看了一眼白文,对白文道:“白文,去把谢鲲大人和段疾陆誉大人请来;把裴宪大人也叫上,让他带着笔墨,不要惊动其他人,然后我们后门汇合。”
白文立刻应声而去,始终是一副冷漠表情。
王烈却一咧嘴:“你和白文却是一般模样,将来你们两个一明一暗,皆是是心腹肱骨。”
王烈如此说,费辰顿时大喜,王烈这等于是直接告诉他:“将来你们两个是我的心腹,直接归我指挥。”
却是再次拜倒,然后随王烈前往刺史府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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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浚的要求
第一百九十六章,王浚的要求
这边王烈和费辰先行到了后门,等了不到一刻,谢鲲和段疾陆誉和裴宪先后身穿便服到达。
几个人并不知道王烈要做什么,刚刚他们正聚在刺史府的大厅处理公务,白文过去说王烈有请,还让三人换便服。
当时,谢鲲还笑谈:“莫不是王小郎君要请我们去外边吃酒,怕别人认出么?”
等见到王烈,见王烈面色严肃,三人才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王烈却也不隐瞒,直接把王浚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给三人。
谢鲲等三人听到这消息也是一震,他们猜测了很多结果,甚至是慕容一族又要作乱,王烈准备大开杀戒这种几率。
但却万没想到是——王浚还活着。
也许对一个幽州普通百姓来说,王浚活与不活都无关紧要,他们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很满足,可是对于这些幽州高层来讲,王浚的死活却关乎到幽州格局的变化。
尤其对浴血拼杀到今日这个地位的王烈来讲,更是可能让让瞬间失去做主幽州的机会。
也因此,谢鲲和段疾陆誉见王烈如此坦荡相告,却都是暗赞一声他却是正人君子,这一招无论真心如何,都会让人心生好感。
而裴宪的心底却是有些震撼,王烈先是如实相告众人王浚未死的消息,他对谢鲲和段疾陆誉说都没什么,毕竟两人和他交好。
可是他现在连自己也不隐瞒,而且这种事情带上他,难道是他也当成了亲信之人,还是想用他做个见证么?
裴宪看着王烈,却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谢鲲却道:“王校尉,这件事情上,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辽西公可否和我一般,这个想法可能要伤害到一些人,但现在幽州初定,已经再经不起动乱,否则受害的只能是北地百姓。”
段疾陆誉沉默不语,看向裴宪,他这个人野心从来就不是很大,而且若不是他是长子嫡出,他甚至不愿意当这个辽西公。
但这不等于他愚蠢,至少在段氏几个兄弟中,他的头脑是最冷静的,很快他就明白了谢鲲话里的意思——若王烈觉得王浚危害了幽州的基业,他们可以装聋作哑。
可是,现在有裴宪在,这个家伙却是有名死脑筋,一根线,而且他还掌管记录这幽州的大小事宜,若真写到青史中去,这千古骂名可是不好。
段疾陆誉这样看着裴宪,裴宪似乎毫无知觉,板着一张脸道:“王校尉既然肯叫我等来,想来已经有了决断,但无论如何,我会如实记录一切,这一点请诸位大人放心。”
段疾陆誉闻言,心里暗道:“裴大人,谁要你如实记录……”
但裴宪也是证人君子,段疾陆誉虽和他交集不多,但也知道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想发火也没出发。
王烈却不管裴宪如何说,点点头,慨然道:“我本是一介布衣,幸得大将军赏识、帮护,才有今日;幽州有今日之劫,大将军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有错,但主要还是石勒、慕容廆和刘佑罪大,所以我心里还是视大将军为幽州之主的。
今日,我请三位大人来,就是希望三位大人可以和我一起去拜见大将军,请他回府。若他肯回将军府,这幽州刺史还是他当的好,诸位以为如何?”
王烈这番话说的却是情真意切,好不做伪,说完还认真盯着三人。
谢鲲和段疾陆誉对视一眼,点头答应,心下却都存着劝王浚让贤的心思。
毕竟,通过这件事情,王浚已经彻底和江左撕破了脸皮,而且这些年王浚刚愎自用,并且着急称帝,这些行为早晚要连累他身边之人一起受害。昨日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而且就算没有石勒,来日还会有李勒、张勒。
几人各怀心思,一起从后门出府,跟随费辰向他在蓟城的秘密据点行去。
费辰带领王烈等人穿街走巷,很快来到一处坐落在蓟城里市的小巷前,这里十分靠近当日王烈驯服红裳的骡马市场,加之积雪无人清扫,却好似满路的泥泞,牛马粪便和污泥混合在一起,好不肮脏。
尽管是冬日,王烈等人没未走到,一股刺鼻的屎尿味道就扑面而来。
段疾陆誉这两日本就有风寒,所以一直咳嗽,此刻一闻到这味道,更是连连咳嗽不止。
裴宪也是微皱眉头,用袖口掩住口鼻,但见谢鲲神色自若,却又放下了衣袖。
而白文却是面如冷冰,却仿佛没有闻到这难闻的味道一样。
王烈点点头,笑道:“费总管这个地方选的好,除非买卖骡马,一般人不会到这边来闲逛,却是减少了不少麻烦。”
而当费辰带众人出现在他所居住的屋子面前时,众人更加惊愕,原来所谓的居所竟然是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马棚。
谢鲲却是哑然失笑:“王大人,你这位下属却是个妙人。”
费辰却是一脸哀怨:“我来蓟城,主公只给了我五十金,又要我设置据点,又要我收买其他势力的探子,这些钱很快就用光了。若不是我会写风水相术,莫说住这里,饿都饿死了。”
王烈闻言,却是一咧嘴,笑道:“咱们家大业小,哪里都需要用钱,不从老费你这里节省点,我还能克扣将士们的军饷不成么。再说,费辰你颇有敛财之术,你现在敢说你身上没有百金,我却不信?”
费辰面露尴尬,摸了摸怀中,却是不语。
王烈笑道:“你能攒钱是你的本事,只要你不耽搁正事;放心,你那些钱我还用不上,将来真需要时再管你借。”
费辰嘀咕道:“我才不借。”
说着话,众人走近马棚,进去后,里边竟然养着几匹骡马,又老又瘦,也不知道费辰平日给它们吃些什么草料,一般人想把马匹饿这么瘦也是不能。
王烈是爱马的人,见那几匹马如此,却是皱眉道:“莫非是生了病?”
费辰点头:“都是些骡马市场里病重的马匹,我卖回来调养救活,放在这里掩人耳目,若是好马,日夜有人惦记,反而暴露了秘密。”
王烈点点头,费辰心细如发,这些细节都考虑的十分周全。
马棚内出了这几匹老马,还有一个面目黝黑的汉子正在打扫马棚。
那汉子扫了一眼众人,见是费辰领头,也不阻拦,但却也不和众人说话。
费辰解释道:“此人是个哑巴,我曾经的一个手下,早年回到了幽州,这次我回来又遇上了他,他没父没母,也没什么手艺,就有一把子力气,还很忠心,我就又把他招回来了。”
说完,带王烈等人走到马棚一侧,这一侧却堆满了草料。
那哑巴却抢先几步来到这里,扬起了手中的叉草的叉子。
王烈没什么反应,白文却下意识的摸上了怀中的匕首,然后挡在王烈身前。
若有意外,他这个执法队的总管却要抢先挡在几人身前,否则就是失职。
那个哑巴却是放下叉子,冷冷的看着白文,两个人都是冷漠的性格,却是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起来。
王烈忙道:“白队长不要动手,我看这位兄弟没有恶意,是要帮我们,不要动。”
那哑巴闻言,一直冷冰冰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对王烈点点头,然后再次举起手中的叉子,把面前堆放的喂马的草料全部叉向一边。
很快,草料堆后露出一个隐藏的木门。
然后那哑巴又面无表情的打开门,自己转身走出了马棚,想来是为几人放哨去了。
费辰却道:“哑巴他从来没对人笑过,看来他对主公你印象很好,这小子忠心可用,主公若觉得好,将来可拿去使用。”
王烈点点头,费辰无论从处事和为人都与他那个大哥费过不同,懂得进退也更会用人,不愧是做情报头子多年。
从这个哑巴的表现,王烈就对他的情报工作十分满意。
穿过那道门,却是紧挨着一间房屋的后墙,之间的缝隙不过两步宽,两侧都被其他墙体遮挡,端是十分隐蔽。
而且这墙上的暗门也是那种和整堵墙浑然一体,若不是费辰推动,众人绝对发现不了,显见费辰行事十分小心。
推开那堵门,墙的另一侧是一间普通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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