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来也奇怪,大明官场向来是极为痛恨朱聿鐭这样的‘侩子手’的,但凡出现一个,哪怕是屠杀外族,都会被人在朝堂之上骂的狗血淋头。
但这一次,虽然永历朝廷架子还没搭起来,但是名义却已经有了。但广东北部这些府县,里面一众大小孙子,却没有一个敢于上书弹劾,甚至连当众说怪话的没有一个,人人噤若寒蝉。
朱聿鐭并不在乎这些,他是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重要性,只要他刀子够快,些许苍蝇的非议完全可以无视,直接一巴掌拍死便是。
想要足够多的枪杆子,钱粮必然不能缺乏,他大杀一通为的也只是钱粮。
沿途各府县虽然不明白朱聿鐭所需,但是却是十分自觉的开放府库,任凭朱聿鐭将大部分钱粮物资征发而去,根本不敢有任何阻拦。
这倒也方便了朱聿鐭,只要钱粮数目让他满意,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收拾掉这些个孙子,听任他们继续在各自位置上好好待着。
九月中,已经庞大至万人以上规模的朱聿鐭大军,终于看到了潮州府城海阳城的城墙。
此时的潮州城已经全面戒严,不仅为数不多的士兵悉数上城,城头上称的上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完全就是战时的状态。
而且多年未用的火炮,不管能不能打的响,都被一窝抬上城墙上。
看到这个景象,虽然城门外已经排满前来迎接的城中文武及地方缙绅们,朱聿鐭还是深深怀疑,这潮州府莫不是想要扯旗造反了?
第15章 吴六奇
虽然潮州城摆出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但是朱聿鐭并没有丝毫畏惧。
三百铁卫先行从船上开下,很快便将码头牢牢控制在手,然后朱聿鐭便在任良朋、纪光霁等一众心腹将领的簇拥下,下船登岸。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任何的突袭或者骚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任何不好的打算。
在码头上,一位青色官袍的老头正带着一众文武分列两班,见到唐王旗下被簇拥着的朱聿鐭,远远的便即跪满一地,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朱聿鐭挥手让他们起身后,俞沛槐便即先行做了自我解释,然后一一给朱聿鐭介绍潮州府内的文武头面人物。
他每说一位的官职姓名,好人便会上前再次躬身行礼。
心中有所怀疑,因此面对着满脸堆笑,一个个上前嘘寒问暖的官员缙绅们,朱聿鐭只是平静的回应着,并没有急于进城。
同时他转头令纪光霁带着一百铁卫及五百新兵先行入城,接手西城门及城防,防止这是对方的诈降计。
这年头身处乱世改朝换代的关口,人心叵测,无论如何,防上一手都是必须的。
直到看到西城门楼上出现自己的唐王旗后,朱聿鐭这才带着已经扩充至六百的铁卫徐徐入城,至于大军则交于纪光霁指挥,组织他们有序下般,在海阳城外五里设立大营,就驻扎在城外。
这些新兵还远未成军,短短半个月不到,又是在船上行军,别说军事训练了,就算军规都还没有灌输到位。
这个时候入城没有一点好处,还不如让他们在城外,每日间好好操练磨合。
“王爷请看,我潮州府官兵还算能够入眼吧?”俞沛槐陪在朱聿鐭侧身,一边行走,一边指点着不远处城门外把守的士兵,满脸堆笑的说道,“下官时刻以兴复为念,始终把整顿军备作为头等大事对待,虽然潮州府地狭民贫,钱粮匮乏,但大家却也知道忠孝节义,人人都愿为大明奋战!”
若是换了之前的朱聿鐭也许看不出来,但亲身经历两场激烈战斗的他,此时当然看的出来,这些士兵虽然站的笔直,但与他麾下那些老兵,却是差了太多。
虽然努力的表现着,但真正操练娴熟的军人那股子精气神,他们还根本模仿不出来。
斜眼看了一下这位有些入戏过深,依旧在滔滔不绝表现自己功劳的知府大人,朱聿鐭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便即入了城,入城之后,街道两边的士兵却是让朱聿鐭眼前一亮。
这些士兵虽然站姿什么的比不了城外的临时演员,但是那目光中炯炯的侵略性,却是让朱聿鐭明白,这些才是真正见过血的杀才,虽然只有一小队百多人的样子,但相比朱聿鐭见过的许多大明士兵,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精兵了。
“这些是谁的兵?”
朱聿鐭默默打量了一番,便即转头向俞沛槐问道。
“回王爷,这些是末将的兵。”
俞沛槐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但好在身后一人闻声,便拱手行礼答道,化解了他的尴尬。
“本王记得你,你叫吴六奇。这些兵不错,只是训练似乎没跟上来。”
朱聿鐭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夸道。
“王爷谬赞了,这些杀才只是杀过一些土匪,还当不得王爷夸赞。”
吴六奇心中得意,但是嘴上依旧十分客气的说道。
他本部并不只这么一点人,但是这些人却是最早跟随于他的,是查伊璜赞助他拉扯队伍时,所征召的第一批人。
这些人这些年虽然没有打过大仗,但是与附近的山贼、海寇却是连战十数场,侥幸未死的如今人人都可当的上杀才一说。
他本部数百人大多都是拉壮丁而来,完全上不了台面,为了给朱聿鐭留下一个良好印象,他只是拉来最精锐的这部分,如今看来,确实给朱聿鐭留下极好的印象。
他不知道的是,朱聿鐭此时对于可不仅仅是印象深刻。
自从听到他的名字后,朱聿鐭虽然当时没有一丝表现,但心中就已经有一种将他拉下去砍了的冲动,只是根本没有任何的罪名可以如此做罢了。
朱聿鐭可比吴六奇更加的了解他自己,更是深知这货未来会在广东掀起怎样的血腥杀戮,这家伙在历史上的赫赫凶名,完全都是屠杀自己的广东老乡得来的。
吴六奇是海丰人,对于他的潮汕老乡,正宗的乡里乡亲,他所造成的杀戮,甚至远远超过满清朝廷所望十里海岸线无人,真正的将沿海五十里内杀的寸草不生。
其人在历史上也没有象鹿鼎记中那般,有任何叛清返明的迹象,自始而终都是满清最忠诚的猎犬!
“吴将军现居何职?”
朱聿鐭将自己的杀意收敛的极好,点滴不曾外泄,闻言还赞许的点点头,十分客气的问道。
“回王爷,末将现居南澳游击,专事防卫海寇侵犯!”
看到朱聿鐭态度温和,吴六奇心中更喜,急忙回答道。
“可惜了。吴将军生的这般雄伟豪杰,当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委实大材小用了。孤王不日便要回转广州城,正好由你南澳岛沿海路向前,不如你便随孤王去广州城吧。”
朱聿鐭轻笑一声,伸出了橄榄枝。
这种危险的人物,怎能这般放任他野蛮生长,不将他派到抵抗满清的第一线炮灰系列中,完全是对不起他这人,更是对于即将留守潮州的心腹嫡系纪光霁,生命安全的不负责。
“谢王爷提携!末将敢不从命!”
吴六奇心中大喜,顿时直接跪在谢道。
唐王如今如日中天,是皇位最有力竞争者之一,如今更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够提前投入麾下,他日还愁没有机会不断提拔上位?
“俞知府,不知潮州府如今还有多少钱粮可用?”
朱聿鐭没有再表现什么礼贤下士,转头向俞沛槐问道。
“王爷见谅,本府如今钱粮并不多,有地赋粮数千石,银万余两。”
俞沛槐显然早已经做好了功课,闻言十分干脆的回答了出来。
“一府之地,又值秋赋、税征收之际,为何这么少?”
朱聿鐭眉头顿时一皱,难道这孙子还没有吸取梅州城的教训?
“王爷见谅,潮州民风彪悍,各地豪强宗族临立,又兼山贼、海寇猖獗,地方团练遍地,一旦朝廷收取历税,就会阻力极大。不怕王爷见怪,如今许多县城甚至政令都不能出城!”
俞沛槐一扬官袍,跪倒于地请罪道。
“原来如此。不过孤王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们这般肆意妄为!多派人手,传谕各县,令各地缙绅宗族五日内派主事人前来潮州,过期者后果自负!”
朱聿鐭略一沉吟,便即直接下令道。
第16章 开大会
事实上,朱聿鐭带着上万大军到来,威势与兵微将寡的潮州知府俞沛槐,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
各地缙绅宗族一听到朱聿鐭杀气腾腾的邀请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敢耽误,他们一堡一寨,也许能够挡住知府大人手下那一两千乌合之众,但绝无可能挡住上万排山倒海的唐王大军。
许多地方豪强都是惴惴不安,完全摸不透唐王所思所想,这个时候叫大家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许多聪明人,已经开始筹集钱粮,只等唐王提出一个数字,便会押送而来。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不出一点血根本躲不过这一刀。
潮州府并不大,东西也只有数百里,而且主要聚住于沿海地带,都在海阳城辐射一百五里范围内。
除了极个别处于深山老林的外,其他人都能在两天之内便即到达。
来之前也许还有些不安,但等到了海阳城,大家相互一番同年、相熟的一打听,得知全府内有头有脸的缙绅豪强嫡系基本齐聚后,所有人都淡定下来了。
唐王这摆明不是要杀人的,若是将这里所有人全部杀了,那整个潮州府便即会直接陷入漫天烽火之中。
不过他们虽然人已经到了差不多,但是唐王却一直到第五天这才召见他们,并不是他们想象中一批批的接见,而是直接让所有人在府衙内集齐。
这原本是知府的后花园,此时却是弄的象是戏台子一般,一座不算高的木台立于园心,以木台为中心,一排排的桌椅半环绕着木台聚拢过来。
第一次接触这种后世开大会的场面,所有缙绅豪强们,都是一阵的惊讶,许多人还相互交换着诡异的眼神,人人都感觉一般子戏台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所有人陆续落座之后,一声雄亮的‘王爷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立起身来,但是因为桌椅遮挡在前,根本没有多少空地可以跪拜,顿时场面有些混乱起来。
“今日特例,无需跪礼!”
正在众人准备挪开一片空地,跪地相迎之时,一声尖利的嗓音却是传了过来。
“无须多礼,坐!”
一身莽袍的朱聿鐭大步走上高台,坐于主席台正中,并向下压压手,扬声说道。
“谢王爷!”
眼看着在那莽袍男子坐于正中后,陆续有知府大人及一众潮州府文武分坐两边后,众人这才相信,王爷并不是跟他们客气,真的无须他们行礼,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于椅边,有些局促的各坐各位。
“今日唤各位前来,乃是为了赋税之事。赋税乃国家生死大事,万不能有失,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朱聿鐭并没有客套的话,上来便即直奔主题。
下面鸦雀无声,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了,唐王又是带着大军而来,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自己的意见。
“王爷教训的是,如今国难当头,我等愿为国家竭尽全力。学生愿意献上三百石米,五百两银以资军用!”
片刻后,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说道。
这似乎是一个引子,许多人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报着自己的心中的价码,一时间场面极为热烈,几乎让人以为全大明的忠臣孝子全部集于此地了。
尤其是俞沛槐,只是听了一阵乱糟糟的数据,在心中稍稍计算一下,都忍不住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不说全场,就算只是能够听的清楚的这小片人的报数,就已经快抵的上府库中三成的赋税了。
不过朱聿鐭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数字一般,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用力的拍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身后的十数位亲卫便即齐声喝斥道,“肃静!”
看着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朱聿鐭这才平静的说道,“朝廷不是山大王,自由朝廷的法度,孤王不要你们的孝敬。”
此话一出,无论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傻眼,根本弄不明白唐王到底想干什么?大批钱粮在前,他竟然一文不要。
好在朱聿鐭也不是来和他们商量的,而只是将自己的想法给他们来一个通报。
“皇明的赋税政策,孤王觉得有些粗糙了。国家为何要收赋税,自然是因为征调民意富余钱粮,用以养军保家卫国,养官吏以管理天下百姓民生。”
“太平时,积蓄钱粮以备灾荒之需。灾荒时,开放粮库给子民一条活路。遇到外敌入侵时,可以征兵应敌,保卫治下子民。”
“只是这一切,初心是极好的。只是实施到地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