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岳丈!到了辽东,不如直接反他娘的!”
做为吴三桂心腹悍将,在一天艰难行军结束之时,胡国柱第一个爆发了,猛的将头盔摔在地上,愤怒的说道。
第434章 惹不起
这一句‘反他娘的’,似乎是一个信号,众多已经忍无可忍的吴军将领,纷纷鼓噪起来,群起响应。
似乎一场兵变就在眼前,但在劈啪作响的篝火旁的吴三桂却是嘴角一抽,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吴军就快要出现营啸一般。
“反了容易,但你们能保证,大清能善待我等么?莫要到时亦是被逼着来攻打大明,那又何苦来哉?”
眼见吴三桂不回答,吴三桂第一心腹,文武双全的夏国相只能叹口气,代替吴三桂做了回答,但语气却是颇有些萧索。
“那咱们就只能这般,一点好处也没有,完全被狗皇帝当杂兵用,拿儿郎们的性命,为他作马前卒不成?”
胡国柱还有些不服气,恨恨的说道。
“如今世道已经变了,咱们不再是可以左右局势的势力,在大明与大清之间,作用已经没那么大了,再有待价而沽的想法,就是自取灭亡了。”
吴三桂终于开了口,但是嗓音却是有些沙哑,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这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却是实际情况,吴军已经不是崇祯年间,朝廷不哄着就闹乱子的地位了,更不是大顺攻下北京,投顺则满清局促一隅,投清则大顺永无宁日,败日可期的地位。
如今的他们,虽然实力甚至比清顺之争时还要强大,但是却再也不是那个放在哪边,就会让哪边天平立即倾斜的砝码了。
虽然对吴三桂来说,大清占据天下,要比大明掌握天下更自在一些,但是这大势却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如今只能选择其中一路,然后咬牙不断向前,以争取一条活路。
在大清如今已经是苟延残喘之际,倒向大清注定是一场空,吴三桂极其的确信,若是自己真的投降了满清,那等待自己的,最好的下场便是成为炮灰这一条路可选。
更大的可能是,满清直接拿了他的人头祭奠陕西族人的亡魂,然后再将他的军队严密控制,作为满清的炮灰使用。
再投清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若从此给大明卖命,说不定还能换取一条生路,毕竟朱聿鐭虽然不是一个东西,但只看当时没有选择将他扣在京城,就已经是给了他一条生路了。
政治嗅觉方面,吴三桂比李定国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自然可以看的出来这其中隐藏的暗示。
那便是绍武皇帝对他降清并献出山海关,迎清军入关的做法极为愤怒,但却是因为他最后反正的及时,也给他留了一线生机,但最后他的下场如何,还要看他之后的行事。
朱聿鐭的意思,吴三桂都明白,但却无法制止他的怨恨之心。
他觉得比起李成栋、金声恒之流,他的名声明显应该更好一些,至少他还没有攻打明军,也没有俘虏过大明皇帝,他一直战斗的对象都是西营、闯营这些大明的死敌。
虽然这些流寇最后统统归顺了大明,但毕竟是曾经的谋逆者,与他这种根红苗正的大明将帅比起来,注定要矮上一头。
但反正以来,他从来就没有在绍武皇帝那里得到过,如同西营、闯营一般的信任和待遇,相反处处都能看的出来,绍武皇帝对于自己的堤防与忌惮。
尤其是这一次,绍武皇帝令他为先锋攻打满清,怎么看都是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就差直接指着鼻子告诉他,你要么去攻打满清与他们拼个两败俱伤,要么你就等着我连你带着满清一块收拾掉了。
正因为大家都看的出来,吴三桂这才觉得相当的愤懑,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手握重兵,却混的最差的投降将领了。
虽然这个记录未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但只算如今,他完全可以称的上是空前了。
不过虽然吴三桂极为愤怒,但他却是一个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人,穿过层层迷雾,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朱聿鐭这个狗皇帝的打算,那便是那狗皇帝是要他拿自己无数儿郎为自己正名。
至于兔死狗烹,吴三桂倒还不害怕,毕竟这个狗皇帝的性格与崇祯皇帝完全是两个极端。
朱聿鐭从来不会畏惧于下面的将领兵强马壮,他不会因为某位将领手握重兵便能够忍气吞声,只要犯了他的逆鳞,无论是谁,他都敢于直接撕破脸,哪怕直接将一个太平盛世打成安史之乱,他也再所不惜。
这种性格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无论你武将实力损失有多大,只要不是自己作到这一步,而是听命行事,那无论你损失多少,他都会给你补上,而不是趁你没了兵权,便即拿你顶罪。
这方面还是有先例的,无论是闯营还是西营这两个大明系统之外的曾经叛逆者,只要立了功,朱聿鐭也没有故意怠慢,而是给钱给战马给武器,就差给女人了。
而一旦出了错,那就算是他麾下的嫡系,也照罚不误,马有功就曾直接被剥夺了爵位,从总兵直接降为游击。
说实话,碰上这么一个赏罚分明的老大,那无数未出头的小弟弟们,绝对是满心的拥戴,但是已经出头的那些大佬们,却个个都要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轮到他吴三桂,情况依旧没有什么不同,只要他吴三桂敢不听命而前,他相信朱聿鐭是真的敢先放弃已经筹备已久的伐清大计,先行集中兵力将他剿了。
但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听话,甚至将自己老本拼光了,也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拿去顶罪,毕竟为了他这一人,而破坏自己已经成功建立起来的信赏制度,那完全是得不偿失。
正在吴三桂暗生闷气之时,一个斥候却是快速入营禀报道,山海关有使前来相询,问大军几时到达山海关,何时过关而出,并询问我军所需要钱粮几何,他们好预先作好安排。
这个消息让原本怨气冲天的军营,变得稍稍恢复正常了少许。
大军粮饷从不拖欠,客军过境所需双倍钱粮,更是从来没有等客军自己问起,均会提前妥善安置好,钱粮充足,善待官兵,这也许是绍武朝廷唯一的好处了。
这消息虽然令人十分的欣慰,但是山海关这一个词一出现,整个吴军还是集体沉默了下来。
“这狗皇帝,还真是有钱啊!”
没过多久,依旧是胡国柱第一个小声嘀咕道。
“告诉来使,我部预估七日内抵达山海关!时间紧迫,我部不会在关内停留,接收物资后便会立即开拔锦州!”
这一句话却是象一道惊雷一下子将吴三桂给惊醒了,这一次却是再没了任何不甘和愤懑,立即下令道。
有无数钱粮可用的狗皇帝,也意味着对方有无数可以对赌的筹码,这样的人又岂是他吴三桂所能够招惹的起的?
第435章 登台拜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送向辽东粮草物资,是便捷的方式便是海运。
眼下七八月分,正是炎炎夏日即将过去,秋高气爽之时,正即便主力为南方人的大明军队。
郑成功在十日前便即到达天津,这一次郑家几乎将所有主力战舰全部集中于天津,不仅仅要运送钱粮,还要运送十数万的大军,以及随军而行十数万的辅兵和夫子军。
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就算是雄霸南海的郑家舰队,亦是觉得有些吃力。
这种规模的大调动,别说郑成功没有经历过,就算朱聿鐭在后世听过也看过纪录片,更知道有比这个更加巨大的登陆行动,但是真的亲眼看到了海上风帆密布,战舰铺满视线中的整片大海,还是觉得内心一阵阵的震憾。
这是大明如今能够集结到的最强大的主力部队,无论陆军还是海军,都是大明最精华的部分,说句难听的话,若是这支部队覆没了,大明可能几年时间都缓不过来。
这一次再看到郑成功,朱聿鐭明显可以看的出来,郑成功之前那积郁的模样,已经基本上消失不见,整个人如今更是似乎全身都带着煞气一般,就如同一把出鞘并沾着鲜血的利剑一般,望之便令人后背发凉发寒。
虽然以杀戮发泄心中愤懑是朱聿鐭给郑成功安排的,但是当朱聿鐭听说几乎整个山东的士绅都被屠戮一空后,朱聿鐭还是对郑成功心理状态有些担心起来。
国仇加家恨,外加之前被山东士绅们坑个半死的经历,郑成功对于山东士绅的仇视自然是极强的,只是朱聿鐭没有想到,同样是这个阶级出身的郑成功,真的狠起来时,却是不比被这个阶级压迫的妻离子散的农民军宽容。
简单跟郑成功聊了几句,朱聿鐭确定郑成功并没有真的变为一个杀戮机器,但是却也看的出来,郑成功心中的积愤还是没有完全宣泄,一提到满清就立即失去了从容,整张脸都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朱聿鐭绝对相信,如果明军在辽东会战之中取胜,这位国姓爷,估计同样会在辽东再来一次大杀戮。
对此,朱聿鐭并没有试图改变郑成功的想法。
要怪也只能怪这个该死的乱世,生生将一个希望成为一个儒雅文人的郑大木,给逼迫成了这样一个满心仇恨的屠夫。
在没有将他心中这股子仇恨宣泄出来之前,任何劝阻的话语,都只能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譬如说李定国在入京之后,除了觐见皇帝,商讨明军下一步战略之后,同样也对满清进行了疯狂的报复,不过这报复却是对死人的。
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一众满清显贵的坟墓,全部被李定国带着自己的家丁一一掘开,将这些尸骨挖出来鞭尸,尤其是张献忠之死的直接负责人豪格,最后更是凄惨的被挫骨扬灰,这仇虽然报的不地道,但却可见其仇恨之深。
这看着可没有颁布文物保护法,或者就算颁布了,对于李定国这种大明顶级勋贵的意义也不是很大,朱聿鐭听说这事后,虽然觉得李定国干的这事情有些幼稚,但却不会真的去为几个死人多说一个字。
好在李定国还有理智,并没有大张旗鼓的给张献忠招魂,告诉其在天之灵大仇人已经被收拾了,否则朱聿鐭就算再想装袭作哑,也无法面对万千的讨伐之音。
八月十一,已经集结完毕的大明军队,在京城之外列为整齐的军阵,等待着皇帝的检阅,并且举行誓师大典。
当看到一座高高的土台立于三军之前,众军看到之时都有些讶异,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用。
但是当朱聿鐭带着李定国上了高台之后,台下文臣们已经个个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隐隐觉得这可能要出现大事了。
当皇帝及一批锦衣卫步上高台,双手下压,三军立即整肃,人人目光遥望着高台,只等皇帝开口。
“绍武四年八月,越十上日,皇帝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我大明有天下,历数无疆。囊者,蒙元氏篡盗,洪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披荆斩棘,始有大明。
及至崇祯一朝,天灾人祸,不一而足。又建奴努尔哈赤,蛮兵残忍,戳杀汉民,罪恶滔天;千里辽东,汉家子弟,竟无立锥之地!
奴子皇太极,载肆凶逆,窃据神器。狼子将兵,以为明祀堕废,兴兵寇边,屠戮无数!及至奴子福临,悍然入关,狡诈百出,巧操一时,窃居天下。
朕不才,畏天明命,又惧太祖高皇帝之业,将坠于地,奋而聚兵,以保祖祠,数年征战,终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罚。
朕无惧无德添帝位,询于庶民,外及遐荒君长,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天下归心。
然建奴元凶巨擎,逍遥关外,国仇家恨,不可不察,今谨择吉日,登坛告祭,皇天后土,以朕之名,登台拜将,痛击凶寇!惟告列祖列宗,永护汉家,番国蛮夷,永绥宾服!”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檄文,在朱聿鐭身后那几十个特别选出来的大嗓门的锦衣卫同声宣读之下,远近可闻。
唯一可惜的是,大明将士基本上没几个听懂的,但是登台拜将,却是人人都听的清楚,一下子所有人都呆楞当场,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便是这一次,再也不是文臣主导战争,而是统帅之权,重回武将手中!
而文臣们的反应与明军将士差不多,虽然这檄文从头到尾他们都听的懂,但是当听到登台拜将的檄文后,却是如同大军将士没有二致,几乎全部都呆楞当场。
与武夫们的振奋之情不一样的是,文臣们却是看的更加的远,他们敏锐的发现,这一次似乎完全不一样了,绍武皇帝这做法已经不再是放权于武将,更是将中断千年之久,大将军受封拜将出征的规矩再次拾了回来。
这不仅仅代表着武夫们开始崛起,更代表着社会形态的急剧变化!
自大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