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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拜见陆机(下)
罗成面色如常,坦然地一一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相信如今天下之人不会有人认为贾南风与太子之间毫无嫌隙,相安无事;更不会认为贾南风与太子母慈子孝,亲密无间。相反,对于这两位距皇权最近的人来说,敌对,欲置对方于死地才不会令人怀疑。说到这,或许有人置疑:那为何不会是太子废贾南风呢?因为两点注定不会出现这一结果:一是应龙昨日有幸见过太子,此人不仅是一个既无智,又无胆的庸碌之辈,而且凭借应龙略知一二的相面术观之,以及太子请方士为其化灾解难之举为佐证,其已然是噩运当头,避无所避,三年内必命赴黄泉;二是太子不会获得其他王爷的相助,那些对皇权虎视眈眈的王爷,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在太子与贾后之间的斗争中,首先倒下的是太子!唯有如此,这些王爷才有可能在废杀贾南风之后执掌朝权,进而废惠帝而自立!”
罗成将酒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酒盏,将折扇打开扇了起来。
“贤侄见过太子?”顾荣难以置信的问道。
于是,罗成便将太子卖石宅之事扼要说了出来。
“应龙你既已知道太子是为化灾将宅卖与你,你为何还要买下呢?”陆夫人面带忧虑,疑惑地问。
“呵呵,舅母大可放心。太子此举并不能将灾劫转至应龙身上。何故?因为一是太子请错了方士,这位方士左眼下靠鼻处有一粒大凶的黑痣,此痣不仅主其亊多不成,且注定其本身命极苦。此亊之后,这位方士眼下或许已是惹祸上身;二是应龙之命硬过太子百倍不止。故太子此举不可能如愿以偿。其实,当时应龙见那叫步熊的方士似乎已明白此节,只是不知其为何仍不终止这一无果之举。”罗成早有心哩准备,轻松地回答道。
罗成之所以选择略显荒谬的论据也是纯属无奈,他总不能又说是他那无所不能的“恩师”提醒过他,也不能妄称自己能预知未来,更不能坦白自己来自后世知道这段历史!好在这是古代,人们尚未经历过“破除迷信,提倡科学”的运动,所以,罗成便以此颇具玄妙色彩的论据来证明此事。他认为,只要能令众人将信将疑,目的就算是基本达到了。
果然,众人,包括陆机在内,惊骇之余现出若有所思之态。
罗成将扇一合,神情严肃地继续道:“综上所述,应龙判断太子与贾后双双必好命不长,此既为天意,亦是人为,已成定局,不可逆转。应龙之所以将此亊道出,实乃情急之下使然。应龙实不愿看到舅父、彥先世叔,还有道明令尊,在由此而引发的司马各王互相杀伐、血腥火拼中无辜受害。希望借此警醒舅父你们见势不妙时,能暂避风头,远离危局。”
“哼,说来说去,虽然道出朝局某些乱象,似乎亦有些道理,最终依然是揣测之言。念你出自一片苦心,舅父今日可原谅你。不过,舅父希望你切忌日后再行此等鲁莽冲动之举。”罗成一番话显然已令陆机心中有所触动,但他仍板着脸告戒罗成。
“应龙谨遵舅父教悔。”罗成心中一叹,一礼道。
“士衡兄,其实吾等心中有数,贤侄所言,实乃吾等一直以来深为忧虑之事。或许是因身在其中之故,吾等虽然已看出朝局已是乱象纷呈,却未感觉出此局已是凶险万分,危在旦夕!贤侄今日此番话虽属揣测,然却在情在理。贤侄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此危局的关键之处乃吾等熟视无睹、听而不闻的各王对皇权的垂涎;令人信服地言明贾后及太子之争乃各王借以兴兵发难的绝佳借口与时机!此于吾等无异于当头棒喝!吾等确须认真思量思量,不可掉以轻心,心存侥幸。否则,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之时,悔之晚也!”顾荣面色凝重地对陆机说道。
陆机在听顾荣说时,脸色阴晴不定,神情变化无常,显然是他内心虽认同顾荣所言,但却又似乎有某种意念在強迫其不断地怀疑和否定。
“话虽如此,然而世事难料。更何况皇权之争历朝历代,从古至今何曾停息过?彦先兄大可不必因眼下稍显纷乱之朝局便乱了方寸,自寻烦恼。在则,人生在世谁又能亊事尽如人意?一生无惊无险?”陆机回应顾荣道。
“彥先明白士衡兄心中所想,然,彥先何偿不想一展平生所学博取功名以实现心中抱负,光宗耀祖,重振家声?否则彦先何苦千里迢迢跑到珞阳来忍受‘貉人’之蔑称和面对百般冷遇甚至奚落?当今之势,已然令吾等之心愿几无达成之可能辜且不论,吾等乃至家族之人,尚大有成为司马各王皇权之争殉葬品之虞!士衡兄难不成丝毫未虑及此节?”顾荣显得十分激动。
陆机脸色显得十分难看,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陆夫人母子三人,缓缓对顾荣道:“士衡已明白彦先兄之意,士衡自会铭记于心。往后之事,士衡当会细加权衡,不负彥先兄今日一番劝导。”
“舅父能做此想实令应龙欣喜。当今天下实乃无天子之天下,应龙以为,但凡无天子之朝,皆不宜入仕为官也,否则必会未见其利先受其害!欲展抱负,志振家声,何苦一定要在一个无天子之凶险万分的官场中无谓地铤而走险呢?何不暂且超脱出来,静待时机或另寻其路呢?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当年楚霸王如若能做此想,毅然过江东,而不是顾忌‘无颜见江东父老’,如此一位‘力拔山兮气盖世’之一世豪雄,又何须留下‘虞兮虞兮奈若何’之千古哀叹呢?俗曰: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应龙真心希望舅父和彦先世叔在事不可为时,为了自身及整个家族的安危,激流勇退。”罗成真诚地再次进言。
众人被罗成这一番新奇而又极具说服力的话语深深打动。同时,众人不得不再一次由衷地向罗成投以钦佩或赞赏的目光。
“彦先受教了!贤侄果然不愧为奇人之称,短短几句话中竟满篇蕴含至理发人深省之奇言妙语!‘无天子之朝,不宜入仕为官’一语道出入仕为官之大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留得青山在,哪怕洠Р裆铡恢欠袷窍椭断缦滤子铮抗幻畈豢裳裕钊烁形蛑辽睿笫芷舻稀!惫巳俅笤薏灰选
“乃应龙偶从一位老渔夫口中听得。”罗成眼也不眨一下便随口应道。
陆机终于在面现满意之色的同时认真地思考起来。
晚宴结束时,夜幕已降临,罗成三人告辞离开陆府返回石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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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不速之客
罗成三人出陆府时,陆蔚两兄弟一直送到院门口。
“应龙表弟,愚兄有两问望表弟为吾解惑。”陆蔚忽然神情十分认真地低声对罗成说。
“表兄有话直说。”罗成同样压低声音道。
“陆夏,你先陪道明兄一会儿,为兄要与应龙说几句话。”陆蔚先交待陆夏后,转而对罗成道:“请随愚兄来。”
陆蔚说着带罗成来到前院东侧一间空房内。
在之前的接触和聊聊几句话的交谈中,罗成对陆氏兄弟有了一些了解。两兄弟中陆蔚性格较沉稳內敛,陆夏则好动外向。两兄弟皆十分渴望能象其曾祖陆逊,祖父陆抗那样成为一代名将。所以两人皆喜读兵法和酷爱武功。或许是性格不同所致,两人在文武上有一定差别,陆蔚在文的方面较为突出,并善用脑;陆夏则是偏好武功,冲劲十足。
陆蔚相貌酷似其父,身高与陆夏相仿,但洠较膹娮常姘兹缬瘢克评市牵侵笨诶降澜C计岷谌缁鋈丝慈ビ⑵翌V枪恕
“表弟今日苦劝家父之情状,显示出表弟似乎已预知家父将会遭遇不测,这是何故?”陆蔚关上门并点亮一盏灯后,在搖曳的灯光下面向罗成直接了当地问。
罗成一听,不禁暗赞陆蔚心细如发。
“如果应龙说某些人与生俱来便有一种比一般人强许多的直觉,而这种直觉能令其常预测到一些将要发生之亊,表兄你相信吗?”
“相信。”陆蔚不加思索地说。
“为何?”罗成完全洠Я系铰轿稻谷绱丝隙ǖ鼗卮稹
“在见到表弟之前吾并不十分确信有人具此之能,然如今吾已深信不疑!原因很简单,表弟便是身具此能之人!”
“何以如此肯定?”罗成大为惊讶。
“五叔之前给家父的信,愚兄偶然在家父书房几案上看见。其中言及表弟预言王戎任司徒一事,愚兄当时只当趣事一笑了之,待事后王戎果然任司徒后,愚兄开始将信将疑。今日见到表弟第一眼时,吾便认为表弟非常人也,感觉表弟之前对王戎的预测决非凭空猜测!至随后表弟断言太子及贾后将被先后废而杀之时,吾从表弟镇定的眼神中看出表弟下此断言决非如你随后园说的那样,是凭相面术及推断!其实,以表弟如此年少且世居几千里之外的偏僻之地竟能对朝中之亊了然于胸,本就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亊。故愚兄认定表弟必有预知之能,或曰直觉!”
“不错,应龙对太子及贾后被废杀之事,以及舅父几年后因卷入司马各王的斗争中终遭司马家所害一事隐约有直觉,否则,应龙也不会前有劝五舅父之举,今又有情急之下劝四舅父之言。如今应龙向表兄坦言,一是希望表兄为应龙严守此密,如泄露出去,后果难以预料;二是应龙这种直觉也曾有过不灵验之时,故表兄不可因此轻信应龙这一直觉,只可权作借鉴,否则极有可能为其所困,误导致害。”罗成在佩服陆蔚头脑冷静清醒之余,向其表明部份事实的同时并认真地予以告戒。
陆蔚听后骇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心情沉重地回应罗成道:“表弟尽可放心,愚兄绝不会将此事向任何人泄露半句!”
“如此甚好。表兄尚有一问?”
陆蔚收回心神,注视着罗成问道:“表弟既已知京师将陷于纷乱之中,并苦劝家父远离此地,为何表弟却反其道而行之,来京师置屋办镖局呢?”
“镖局本就是一个险中求财的行当,洛阳地界乱起之时,恰恰是镖局大展身手之时。当然,过于凶险的乱局于镖局也非幸事。不过,实不相瞒,应龙办镖局并非仅仅只为求财。对此,今后表兄自会明白。”罗成暂时还不想陆蔚他们介入他所谋大事之中,所以,只能对陆蔚如是说。
陆蔚听后低头想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目光烱烱地正视着罗成,朗声道:“愚兄明白了。表弟多保重。”
“表兄果然才智过人!毋须多言,待时机成熟时,应龙望能得表兄相助。”罗成诚挚地表示。
“一言为定!”陆蔚慨然表示。
罗成辞别陆蔚两兄弟上了牛车。
“非常感激罗庄主如此信得过道明。”一上牛车后,蔡道明十分认真地对罗成道。
“呵呵,倘若吾等在生死危难之中建立起来的交情都不值得信任,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罗成洒然一笑。
“罗庄主果然乃真性情之人!”蔡道明赞叹过后,语气一转问罗成:“恕道明冒昧,罗庄主为何对令舅父在京师为官如此担忧,以至执意苦劝令舅父远离官场呢?想必不会仅仅是因为朝局将乱这一缘由吧?”
罗成心里不禁苦笑:这古人中的人精还真是不少呀!
“唉,想必道明兄也能看出一二,应龙这位舅父岂是善于官场角逐之人?即便是在歌舞升平的太平年间,以其不善变通之性格,怕是也难免遭受小人陷害,何况是在权争更加残酷的纷乱朝局中?那时就不仅仅是受些委屈,丢官失意便可了亊,而是随时有掉脑袋灭三族之可怕下场!应龙能不苦劝其尽早远离官场吗?”
“原来如此。”蔡道明口中如此回应,面上神情却是对罗成所言将信将疑。
罗成先将蔡道明送回去后才返回石宅。
回到石宅时已是二更时分,赵忠、李虎两人仍未就寑,坐在北楼正厅闲聊着等候罗成回来。
“罗庄主,有三件亊向你禀报。”赵忠一见罗成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对他说。
罗成向赵忠投以询问的目光。
“一是帮招募人的那位叫蔡祥的说,咱宅院外有几个看去不象是普通人家的女人在附近来回转悠,他开始以为她们是想找亊做,便走过去欲问个明白,哪知他一向这几个女子走去时,她们转身便离开了,后来他回来时,又见另几个女子在那闲逛,于是,蔡祥又准备凑上前搭讪时,她们与之前那几位一样扭头便走。蔡祥觉着奇怪,便说与士效知了。我稍过一阵后便不动声色地出宅院察看时,又见几个女子远远在街对面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