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周当国君- 第67部分

　　　　“这里还到底是不是子商后裔的封国了？你们宋国人到底还是不是子商后裔了！？为什么在你们宋国奉承灭了子商的姬周不是罪，反倒是抨击姬周者成了罪人？莫非你们宋国人已经全都被周人敲断了脊梁骨，再也站不起来了不成！？”

　　　　少年的声音极大，以至于这附近进出商丘城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他的话。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非但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责他的不是，反倒是所有人都默默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

　　　　不单单是这些进出亳的路人，连带着之前那名卫兵，也因为少年的话停顿了一下脚步。

　　　　不过卫兵似乎出身不凡，是以在停顿脚步没多久之后，他便再次迈开了腿，同时挥了挥自己的左手，背对着少年说道：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这样的人应该来的。”

　　　　说完，卫兵又在自己的心中补了一句：

　　　　“这里的人都是罪人，没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

　　　　“行了，我们走吧。”

　　　　这时候，子贸伸出右手拦住了少年，对他说道：

　　　　“亳地不欢迎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我不服，我不服！”

　　　　听到这话，少年的眼泪便再也绷不住了，大声哭喊道：

　　　　“六百年前，我子商先祖天乙于鸣条一战击败夏桀，以此开创我子商数百年的基业。而天乙所定之都，正是这亳！如今六百年过去，亳地的山川河流依旧，但是这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帮人！你们这群畏周如虎的人，压根就没有资格自称自己是子商后人，你们不配！”

　　　　说完，少年便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见状，子贸哪里还有心思在商丘城外逗留？当即撒开了脚步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追赶，想要将少年拦截下来。

　　　　不拦截不行，没听见人家说自己已经研发出海船技术了吗？身为商离的弟子，子贸当然知道这种技术对于宜国的重要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眼见少年可能会被卫兵击杀的时候站出来护卫他。否则根据商离之前教授的“多听多看少说”的原则，他是说什么都不会站出来多管闲事的。

　　　　子贸在行动，那些滞留在商丘城外的行人也在行动。似乎是被少年的话说得心理破防了，所有人全以手掩面，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137。耍水

　　　　“慢点，你慢点走！”

　　　　少年跑路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子贸发现自己要是继续这么追下去的话可能会直接把人追丢。

　　　　所幸这个少年之所以跑路纯粹是因为他不想在商丘城这个伤心之地逗留，因此在跑了几百米地之后他便停了下来，变跑为走，缓缓地朝着商丘城外的商水走去。

　　　　“喂，你不至于吧！”

　　　　见状，跟在少年身后的子贸大惊，急忙喊道：

　　　　“不就是被人拒绝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啊！这宋国人被周人打断了脊梁，不代表所有的子商后裔都被人打断了脊梁啊！他们不肯接纳你，有的是子商后裔接纳你！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跳河自杀，那也太不值当了啊！”

　　　　似乎是子贸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在听到这话之后，那名少年前进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而就在子贸心中大喜，以为自己的劝说成功了之后，他却见那名少年再次迈开了脚步，继续朝着商水前进。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见状，子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加速跑到了少年的身前，拦住了少年的去路道：

　　　　“为了那些断了脊梁骨的宋国人而自寻短见，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蠢了些吗？是，如今的中原确实只有宋国这一个国家有能力扛起反周大旗，但你也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啊！子商诸部虽然已经四散奔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国家就因此而丧失了反周之志！只要去肯去寻找，是一定能够找到愿意接纳你，并且利用你的海船技术重新朝姬周发起冲锋的国家的！”

　　　　截止目前为止子贸对少年的了解都还非常有限，所谓的海船技术都还只存在于少年的言语之中，因此子贸并未直接将自己身后的宜国说出来，而是有“有的国家”这样的言语来劝说少年。

　　　　另一边，在听到子贸的话之后，少年也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地对着子贸问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自寻短见？”

　　　　“呃……你跑到这条河边上来，难道不是因为在亳地遭受挫折，所以想来自寻短见，跳河自尽吗？”

　　　　闻言，子贸不由一愣，而后开口反问道。

　　　　“跳河自尽？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被洪水淹死了，我都不可能因为溺水而亡！”

　　　　“呃……那你来河边干啥？”

　　　　子贸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合着搞了半天是他自己搞错了少年的意图？

　　　　“干嘛？当然是来河边向天乙哭诉啦！”

　　　　少年伸手指向商水道：

　　　　“此河名曰商水，相传当年天乙便是在此水之畔会盟诸侯，登顶天子之位的。而今六百余年过去，商水依旧是那条商水，然而商水河畔的商人后裔却已经成了别人家的诸侯，你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过于讽刺了吗！？”

　　　　“所以……你就来商水河畔控诉宋人的软弱？”

　　　　这下子贸终于弄清楚了少年的意图，当即开口道：

　　　　“可是天乙的英灵不是应当在宗庙之中吗？你来商水河畔有啥用？你喊再大声他也听不见啊。”

　　　　“废话，谁不知道天乙的英灵在宗庙之中！？”

　　　　少年白了子贸一眼：

　　　　“但问题是如今的天乙庙只在宋国有，而宋国人又不肯放我进去祭祀天乙，是以我只能来商水河畔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出来散心的天乙英灵。毕竟这里是他当初会盟诸侯的地方，想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天乙也是会出来故地重游的才是。”

　　　　“呃，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眼见少年连“天乙英灵出来散心”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子贸顿时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话题道：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去河边走走，你看可以吗？”

　　　　“这商水又不是我家的，你想来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少年再次白了子贸一眼，而后便径直绕过子贸的身体，朝着商水走去。

　　　　见状，子贸也只能快速跟上，一边走一边对着少年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耍水。”

　　　　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耍……水？”

　　　　子贸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耍这个姓，因此显得有些错愕。

　　　　“怎么，没听过耍氏？”

　　　　似乎是听出了子贸言语中的错愕，耍水转头看了子贸一眼，而后撇了撇嘴道：

　　　　“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大贵族人家的子弟嘛，竟然连耍氏都不知道。”

　　　　“那个……我确实是平民出身没错。”

　　　　子贸并没有掩饰自己出身的意思：

　　　　“这次之所以能出来，主要还是因为我国……国君的赏识。”

　　　　商离称王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拿到中原去说的，因此子贸在介绍商离的时候用的并非天子，而是国君。

　　　　“是吗？那看样子你家国君似乎还挺开明的，竟然愿意任用小人。”

　　　　听到这话，耍水赞赏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我家国君不仅愿意任用小人，更是愿意培养小人！”

　　　　听到对方在夸自己的师父，子贸立马自豪地说道：

　　　　“原先我也是不识字的，但是在我国国君的教导下，我不仅学会了写字，甚至还学会了算数呢！”

　　　　子贸出发在学堂开设之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子贸就不识字了。在将子贸带在身边的那段日子了，商离不仅教会了他小篆的写法，更是将四则运算也一并教授给了他，目的就是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商队首领。

　　　　“什么！？你竟然会算数！？”

　　　　听到这话，耍水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瞪大了眼睛道：

　　　　“真的假的？你真的会算数！？”

　　　　不怪乎耍水如此吃惊，实在是这一切过于不可思议了。在这个知识匮乏的时代，一般的贵族能够识字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于算数这种高级的东西，则是只有那些出身高贵的大贵族才有机会接触到的。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出身低微的名叫子贸的少年竟然说自己会算数，这如何不令耍水感到惊讶？

　138。真的吗我不信

　　　　“自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子贸昂着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我的算数可是王……国君亲自教导的呢，毫不客气地说，这个世界上算数比我好的就没几个人了！”

　　　　“我不信！”

　　　　子贸说得热闹，然而耍水下一句话却令他直接破防：

　　　　“你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出来的平民子弟罢了，就算你真的从你家国君那里学会了算数又如何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家国君的算数只怕本身也不怎么好吧？否则的话我不可能从未听过他的名声！跟着一个算数不怎么好的国君学习算学，就算你学成了，其水平也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你……你胡说！”

　　　　商离是子贸心目中的神，他哪里能容许别人如此地侮辱商离？当即瞪着眼睛对着耍水怒喝道：

　　　　“我家国君乃是世间少有的……少有的……总之我家国君很厉害就是了，他的算学要说第二，这个世界上就绝对没有人敢自称第一。我跟着他学习算学，学到的都是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不会的本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说这个世界上算学比我好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真的吗？我不信！”

　　　　听到这话，耍水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激将道：

　　　　“除非……你展示给我看！”

　　　　“我……”

　　　　子贸正想答应，但是他却突然想起了出发前商离向他嘱咐了不可意气用事，泄露宜国存在的交代，当即收起了心中的怒火，平淡地说道：

　　　　“我凭什么展示给你看？”

　　　　眼见子贸不上当，耍水心中也有点急了，当下都忘了继续装镇定，而是直接喊道：

　　　　“你不给我看，那就说明你是在骗人，你家国君压根就不会算数，亦或者说他的算数水平非常烂，烂到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如果是之前的子贸的话，耍水的这通话或许还有点作用。不过如今的子贸已经看穿了耍水的计量，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上当？只见他轻笑着说道：

　　　　“想要让我展示给你看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很简单，跟我回国！”

　　　　“跟你回国？为什么？”

　　　　听到这话，耍水一脸警惕地后退数步：

　　　　“你都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什么国家呢，为什么一上来就叫我去你的国家？”

　　　　“咳咳，简单介绍一下，我姓子，名贸，来自……唔，你不必管我来自哪里，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行了。”

　　　　想了想，子贸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帮助宋国联系箕子朝鲜，而后让他们南北夹击一起覆灭姬周吗？由此可见，你应当是希望子商复兴，姬周灭亡的吧？”

　　　　“怎么，你想将我绑起来而后送到你姬周主子那里去邀功不成？”

　　　　听到子贸说自己姓子，耍水心中的警惕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说吧，你是哪家的奴才，又是帮的谁办事？”

　　　　不怪乎耍水如此反应，实在是在武庚之乱被平息之后，整个中原大地除了宋国之外基本上已经不存在独立的子姓国家了。子姓诸部不是被撵得逃到蛮荒之地，就是被姬周王室分配给各大诸侯当奴隶。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听到子贸自称姓子之后，耍水才会反应那么激烈——从之前子贸和宋国卫兵的对话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宋国人，而他却偏偏又姓子，再加上他还能堂而皇之地行走在中原大地上，那么子贸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他也是某个姬周贵族的奴仆，前来拦截自己，既有可能是想将自己带回去向他主子邀功的！

　　　　子贸不会读心术，自然对耍水的想法一无所知。不过能够被商离选为商路的开拓人，他的脑子也是非常好使的。是以在感觉到耍水那防备的神态之后，子贸立马便明白了其中有误会，当即解释道：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