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周当国君- 第165部分

　　　　对此，周公自然不能真的就顺着姬诵的话说下去，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上前两步，走到姬诵的面前，行礼道：

　　　　“大王言重了，您才是我姬周的天子，只有您才有资格决定沃操的生死，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不过是给您一些建议罢了。另外，如今大殿当中，只有君臣，没有叔侄。还请大王收回之前的话，莫要让臣难做。”

　　　　说着，周公便朝着姬诵跪拜了下去，似乎是在证明自己不是在客套。

　　　　“哎呀呀，是予一人失言了。”

　　　　眼见周公竟然真的在大殿之中强调了自己的臣子身份，姬诵心中不由狂喜，而后急忙上前几步，将周公扶起来道：

　　　　“地上凉，周公还是快快请起才是。”

　　　　“谢大王！”

　　　　被扶起的周公也没有托大，而是急忙朝姬诵行了一礼，以示自己的感激。

　　　　等礼仪结束之后，周公这才缓缓说道：

　　　　“此事看似麻烦，实则非常简单。太公虽说反对斩杀沃操，但那单纯只是因为他的个人原因罢了。太公先前也曾说过，斩杀沃操，于国于家有利，这一点就和召公的意见不谋而合了。因此臣的意见也很简单，那就是支持召公和太公的意思，为了国家社稷，车裂沃操！”

　　　　周公的声音不大，但是由于此时大殿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声的缘故，因此他的声音还是非常顺利地就传达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让大殿中的诸侯们全都清晰地听到了。

　　　　而在听到周公的话之后，所有的诸侯也全都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姬诵的身上，想要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如今三公皆已达成共识，为了我姬周的祖制，必须将破坏我姬周亲亲传统的沃操车裂于宫门之外，以儆效尤！诸位爱卿，尔等对此，可有异议啊？”

　　　　然而姬诵却并没有直接拍板决定，而是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场内诸侯的身上，并且征询他们的意见。

　　　　然而诸侯们又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如今姬周的三位摄政大佬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件事情就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了。姬诵如今的询问，在诸侯们看来不过是溺水者最后的挣扎罢了，没有用的。

　　　　因此所有的诸侯在听到姬诵的问话之后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稻草人。

　　　　“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来人啊，传予一人的命令，将沃操……”

　　　　眼见无人回应，姬诵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而后朝着一旁的侍者高喊一声，便准备让他将沃操带上来，当众车裂。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然在大殿中响起：

　　　　“启禀大王，臣有异议！”

　　　　听到声音的诸侯全都朝声音的源头看去，想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和三公作对。而在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诸侯们又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将目光收回，继续站好扮演自己的稻草人。

　　　　开玩笑，天子岳父亲自下场和三位摄政大佬斗法，这样的场面是自己这样的小喽啰能够插手的？还是赶紧闭上自己的嘴巴装死的好，否则一旦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到，那可就是非死即伤了。

　　　　“哦？原来是申侯有异议。”

　　　　另一边，在听到申侯的话之后，姬诵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而后伸手道：

　　　　“来来来，申侯快快上前，来和予一人说说，你为何反对斩杀沃操。”

　　　　“喏！”

　　　　闻言，申侯也不推辞，当即快步上前，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姬诵道：

　　　　“大王，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询问召公，还请王上应允。”

　　　　“召公？”

　　　　听到这话，姬诵假装吃了一惊，而后转头对着一旁的召公道：

　　　　“您怎么看？”

　　　　“申侯请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预感到申侯不会说什么好话，但召公依旧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召公无异议，那么申侯就请放心大胆地问好了。”

　　　　见状，姬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黠慧的笑容，对着申侯说道。

　　　　“多谢大王，多谢召公。”

　　　　申侯朝着姬诵和召公各行了一礼，而后对着召公说道：

　　　　“您之前说，沃操的罪行是以疏乱亲，破坏我姬周的亲亲传统，是这样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

　　　　召公不知道申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么寡人就想问了，请问我周人的亲亲传统中的‘亲’，到底指的是什么人呢？”

　　　　在得到召公的肯定回答之后，申侯立马追问道：

　　　　“是只有你们姬姓宗室是亲，还是我们这些姜姓诸侯也是亲呢？”

　　　　“姬姜同源，姜姓诸侯自然也是我姬周天子的亲人了。”

　　　　事关“政治正确”，召公自然不敢满嘴放炮，否则在场的那些姜姓诸侯只怕立马就要跳起来造反了。因此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召公就给了姜姓诸侯“亲人”的身份。

　　　　“既如此，那就怪了。”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申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狐狸般的般笑容：

　　　　“既然寡人和天子乃是亲人，那么寡人主动派沃操找天子提亲，命他操办其中的具体事务，这到底哪里不行了，以至于你们对他喊打喊杀？”

　　　　这一刻，申侯终于将沃操准备的最后杀招给丢了出来。

　346。你们这不是把天下诸侯当成傻子耍吗

　　　　“轰隆！”

　　　　申侯的话宛如九天惊雷一般，将在场众人雷的外焦里嫩。

　　　　什么鬼？之前不是说是沃操自作主张，主动找天子操办他的婚事的吗？现在怎么变成申侯请他帮忙，让他帮自己去向天子提亲了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沃操的罪孽可就要打上一个极大的折扣了啊，甚至连将其斩杀都做不到了！

　　　　不对，不是打一个折扣，而是直接帮他开罪了！

　　　　因为申侯的话说的很清楚，他是主动“派”沃操找天子提亲，“命”他操持其中的关键的。

　　　　也就是说，在申侯的说法中，沃操只是一个下人，一个负责办事的工具人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申侯自己的意思。

　　　　虽说出事了将下属抛出去顶罪是古今中外的通用规则，但是这个规则生效的前提是“出事”。如果提亲这件事真的是沃操搞出来的话，那么他确实是犯了蒙蔽天子，以疏间亲的大罪。哪怕如今的申侯即将成为天子的岳父，他也是护不住沃操的，只能将沃操丢出去当替罪羊。

　　　　但现在的问题是申侯说这件事情不是沃操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意思啊！这就很要命了。

　　　　三公对沃操的控诉是他以疏间亲，但问题是申侯不是疏啊！姬周本就是一个建立在姬姜联盟的基础之上的王朝，姜姓诸侯在姬周也是享有一等人待遇的。大家都是一等人，我派人和你提个亲，这违法吗？不违法吧！

　　　　因此，当申侯站出来，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之后，之前三公对沃操的指控就瞬间变得不成立了。三公们准备了许久的杀招，也就这么被申侯给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

　　　　“输了！”

　　　　这是姜太公在听到申侯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此时的他内心是极度复杂的，一方面他对自己的计划失败感到非常地不甘，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外孙的成长感到极其的欣慰。兼之此时站出来打擂台的是和他同源的姜姓诸侯，身为姜姓诸侯中的老大，他自然不能再继续站在姬姓诸侯那边帮着打压己方老二，因此此时的他除了闭嘴退出这场战斗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天子找了个好岳父啊！”

　　　　姜太公深深地看了姬诵和申侯一眼，而后便直接后退两步，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以此来表示自己将不再参与这场争斗。

　　　　回到位置上的姜太公继续闭目养神，而在脑海中，他则是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当初和文武王相处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自己也是以姜姓诸侯的身份担任天子的岳父……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姜太公一退，场内的姜姓诸侯们便瞬间知道了自己应当怎么做。纪国国君第一个站出来，对着场中的周公说道：

　　　　“周公，申侯都已经说了，沃操是他派去向天子提亲的。也就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申侯的意思，我看呐，您还是不要再对沃操喊打喊杀的了吧？”

　　　　“对呀对呀！”

　　　　有纪国国君在前面带头冲锋，其他实力较弱的姜姓诸侯也终于有勇气站出来声援申侯，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大殿立马变成宛如菜市场一般嘈杂，让那些没有说话的姬姓诸侯忍不住微微皱眉。

　　　　“胡说！”

　　　　这时候，之前退下的伯禽再也忍不住了，站出来驳斥道：

　　　　“沃操明明是天子近臣，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申侯臣子了？你们这不是把天下诸侯当成傻子耍吗！？”

　　　　“伯禽！”

　　　　一旁的周公听到这话，立马出声呵斥了自己的儿子一声，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聪明如周公，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此时场中的情况已经从姬姓诸侯处理家事变成了姬姜对立？这件事情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干柴堆，只要有一点火星，只怕就会立马燃烧起来，将刚刚建立没多久的姬周王朝烧得灰都不剩。

　　　　而这，是一心为周的周公所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听到周公的呵斥，伯禽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即退后了两步，不再和申侯他们争辩。

　　　　然而人虽然退了，他的眼神却一直都注视着申侯，试图用这种方式逼迫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予一人倒是可以给鲁君一个解释。”

　　　　申侯的交代没等到，姬诵的解释却被伯禽给等到了，只见姬诵缓缓地回到王座之上，屈膝坐好，而后对着下方的诸侯们说道：

　　　　“年初之时，沃操从南方归来，并且带回了许多南方的特产，比如蔗糖酱油什么的。予一人对此非常满意，因此也算是宠幸了他一段时间。”

　　　　“不过沃操此人虽然忠君，却有些分不清是非对错。没办法，毕竟是殷商遗民，搞不清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否则殷商也就不会覆灭了。在将蔗糖酱油等东西进献给予一人之后，沃操又进献了一种玩乐之法，谓之曰斗鸡。”

　　　　“至于斗鸡的具体玩法，予一人在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在沃操刚刚拿出斗鸡这个法子的时候，予一人倒也算是新鲜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予一人就想起了召公曾经做过的一篇文章，其名字叫做《旅獒》。”

　　　　“其中的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一句，令予一人豁然开朗，顿时明白斗鸡虽好，却非王者所能玩。因此，予一人便立马将沃操唤来，呵斥了他一顿，并且将他赶了出去，取消了他天子近臣的身份。”

　　　　“被赶出去之后的沃操倒也没有回到他沃氏宗族的聚居地生活，而是选择了继续西进，游历我姬周的大好河山。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进入了申国境内，并且见到了当时的申侯，与申侯攀谈了一番。”

　　　　“交谈过后的申侯顿感沃操是个难得的人才，而后便邀请沃操加入申国……再之后的事情，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申侯想要与予一人结亲，于是便派出了与予一人相熟的沃操为说客，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而予一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考虑到申侯忠君体国，乃是我姬周不可多得的忠臣，于是便答应了这门婚事。而这，便是这件事的始末！”

　347。进京勤王

　　　　至此，姬诵终于将沃操之前准备好的说辞给全部抛出来了。

　　　　在这个说辞中，沃操不过是一个被姬诵赶出去，而后被申侯废物利用的可怜人罢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起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一切的事情都是申侯这个幕后大佬的推动。

　　　　故而事到如今，之前三公他们对沃操的指责也就全都不成立了。非但不成立，他们还要就沃操在这件事情中起到的积极作用夸奖他一番，称颂他“位卑不敢忘忧国”，被天子赶出去了还在忠心耿耿地替天子做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所有人之前都不曾想到的。一时间场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消化着这个消息，并且思索其中的关键，分析其中的内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者却突然闯入了大殿之中，在看了一眼王座上的天子之后，跑到召公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而在听清了侍者带来的消息之后，召公的脸色立马变得极其阴沉。只见他大跨步上前，走到申侯的身前，对着申侯大声喝问道：

　　　　“申侯，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申侯被召公的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