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听到这话，子权赞赏地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便传令下去。平民不算，贵族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务必要对宜国人表现出应有的骨气！”
“喏！”
下属拱手行礼，而后便退下传令去了。
“但愿……能将这些国人都留下来吧！”
看着下属离去的背影，子权低声呢喃道。
……
子权的计划非常成功，在他的刻意要求下，奄国的贵族们全都在宜国人面前表现出了一个贵族应有的样子，以至于回归的奄国国人虽然已经从其他国人的口中听说了奄国已经臣服于宜国的事实，但是却并没有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奄国是宜国的附属国，奄国人低宜国人一等”的概念。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距离宜国商队启程南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子权以及其他奄国贵族的心情也是日渐激动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等宜国商队离去，这批国人定居下来的事情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直到……那一天到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午，一个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正在搭建着自己将来居住的房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突然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欢呼道：
“回来啦！出征的军队回来啦！”
“哗！”
宛如平静的水面中被投入一块巨石一般，原先沉寂的奄国国都突然沸腾了起来。那些正在家中默默舔舐之前那场战争给自己带来的伤痛的奄国国人纷纷走出了房屋，朝着国都外走去，想要去迎接那自己随军出征的亲人。
以及，看看那些给自己带来伤痛的淮夷妇孺的悲惨下场。
327。你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要当英雄
正在搭建房子的被赎买回来的奄国国人虽然不像其他的奄国人一般被之前那场战争伤害过，但是国人出征归来，按理自己也是要过去看看，并且迎接一下的。因此在见到其他国人的举动之后，他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国都外跑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国都之外。由于此时留守在国中的大都是妇孺的缘故，因此他很轻松地就挤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而后，他就看到了自己此生未曾见过的画面。
只见一群身穿铠甲，背负弓箭，腰挂长剑（其实是刀）手持长枪的人，正在阳光的照射下，缓缓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是如此地明亮，以至于在太阳的照射下，还反射出了极其明亮的光。
“帝喾啊！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啊！”
见状，被赎买归来的奄国人不由暗暗咋舌道：
“这样的装备，别说是先商了，只怕就连姬周的王师，都无法做到全员配备吧？”
此时的奄国人还不清楚宜国军人身上穿的是铁甲，而非铜甲，否则的话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毕竟，别说是铁甲了，就连最普通的铁块，都不是现在的姬周若能冶炼出来的。
甲士走在出征队伍的最前列，由于他们身上的铠甲过于亮眼，因此站在奄国国都之外的奄国人们并没有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奄国军队以及那些被俘虏的淮夷妇孺。
直到大军走到距离奄国国都五百米的地方之后，奄国国人们这才看到跟在宜国甲士身后的自家人。
与宜国甲士不同，奄国的军队由于疏于训练，加之之前逃难过来的时候物资携带不充足，因此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较之宜国甲士要差上一大截。别说是明晃晃的鱼鳞甲了，就连最普通的皮甲，他们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装备，绝大多数人身上只穿着麻布做的衣服，看上去一点军人的样子都没有。
不仅如此，相较于宜国甲士，奄国士兵手上的武器也显得极为寒碜。绝大多数人手上都只有一把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戈，其他的弓箭、长剑（刀）什么的都是没有的。
“母国……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在看到自家军队的装备之后，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不由在心中暗道。这一刻，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了。
原因很简单，就连出征的战士都只能配备这样的装备，可见此时的奄国穷困到了何等地步。而在母国整体穷困的背景之下，自己这种刚回来的国人，又能分到多少武器装备呢？
没有武器装备，自己又该如何去打猎，耕种，并且以此来谋生呢？
“喔喔喔~”
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奄国妇孺们全都高声欢呼了起来，以此来欢迎自家的战士归来。
不怪乎她们如此激动，实在是这场战争对她们来说的意义过于非凡了。迁徙到淮水流域至今，这是她们第一次获得外战的胜利。而与之前那场防御战不同的是，这是一场进攻战。众所周知，相较于防御战，进攻战有收缴战利品等一系列的福利。
而战利品，对于如今早已穷困难耐的奄国来说，又是显得那么得重要。
“听说了吗？这场战斗缴获的物资全都归咱们国家呢！”
一个女人对着身边的同伴八卦道。
“真的吗？”
那名女人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全都归咱们？那宜国怎么办？”
“当然是真的啦！”
先前那个女人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一脸八卦地说道：
“他们啊，他们只要人呢！”
“人？宜国人只要那些女人？”
听到这话，同伴先是楞了一下，而后露出了成年人都懂的笑容，道：
“哎呀，这些宜国人还真是……”
“嘿嘿，他们如何不关咱们的事。我现在关心的，在这些战利品拿回来之后咱们国君会如何分配！”
先前那个女人掰着手指道：
“我的衣服好久没换了，也不知道这次的战利品中有没有麻布……还有孩子，孩子也有好久没添新衣服了……对了，还有吃的……唔，总之缺的东西很多啊，也不知道到时候分给我们家的东西多不多。”
“放心吧，没看见队伍后面拉着好几辆车的物资吗？想来应该是缴获了许多的战利品才是！就算贵族们要分走大头，留给咱们的想必也是不少的。”
同伴指着队伍后面的车队道：
“哎呀，之前我还觉得咱们国家给宜国当附庸有些不值呢，现在看来，咱们的男人只是出去摇摇旗助助威，都不用亲自上战场打仗，结果就能分到这么多的物资，这个附庸当的，还是很值的嘛！”
“对呀对呀，谁说不是呢！”
先前那个女人闻言附和道。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家长里短的事情，不过这些内容那个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已经没心思去听了。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奄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奄国了。
“哪怕是先商之时，奄国身为诸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沦落到只能摇旗助威的地步！”
看着跟在宜国甲士身后的奄国军队，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握紧拳头暗道：
“与其如同女人一般躲在后面给宜国人打下手，还不如直接加入宜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呢！”
此时还是上古时期，社会的风气也与后世被儒家阉割之后的明清不同。“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样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市场的，人们追求的是“专诸刺王僚，彗星袭月”那种如同烟花般灿烂的人生。哪怕那样的人生很短暂，也比窝窝囊囊地过一生要来得更加让人向往。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后世很多人看来待遇不错的“协从军”，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看来却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对自己人格的侮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被赎买的奄国人的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你可以让我当附庸，毕竟这本就是一个“受命于天”的时代。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因为那样你就否定了我存在的意义。宜国是上国，而且还对自己有恩，因此奄国人做不出找宜国算账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奄国人就要安心接受协从军的命运了。在他们看来，既然奄国人摆脱不了当协从军的命运，那么……自己不当奄国人不就行了吗？
反正宜奄两国同根同源，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离开奄国加入宜国，在奄国人看来还真不算个事儿！
328。偷鸡不成蚀把米
与这个被赎买回来的奄国人拥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特别是那些没有家室，又随着宜国大军出征的人。他们本就因为奄国女人少而娶不到老婆，如今不仅俘虏的女奴全都要被宜国收缴走，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像现在这样躲在宜国人背后当缩头乌龟的话，将来就算奄国的女人有多余了，那些多出来的女人也不会看上自己。
毕竟美女都是爱英雄的，虽说那些女人未必就有多美，不一定需要英雄才能和她们相配，但是无论如何，懦夫在这个时代是绝对没有市场的。因此在随着宜国的大军归来之后，许多没有家室的奄国男人都开始思考南下投奔宜国的问题。
“宜国有女人！”
战争结束的聚餐晚宴之中，一个老兵对着周围的战友说道：
“去了宜国，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女人娶了！”
“切，女人算什么！要我说啊，宜国最吸引我的还是军功授爵制！”
一旁的士兵不屑地说道：
“在宜国，不论你是什么出身，只要你立下了军功，就都有机会成为贵族！”
“这些都虚的。”
又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最重要的是宜国如今已经是上国了，留在上国总归是要比留在下国要好的。别的不说，加入了宜国之后，那些明晃晃的鱼鳞甲，咱们就有资格穿了。”
“是呀是呀~”
听到这话，剩下的人全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早在出征之前，他们就已经注意到宜国战士身上的鱼鳞甲了，并且深深地为其强悍的防御能力而折服。后来在得知这东西只有宜国战士才有资格穿之后，许多人都表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当然，当时的他们倒也没有产生为了一件鱼鳞甲就加入宜国的想法，毕竟故国难离，人对故国都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因为一件铠甲就离开自己的祖国。
不过现在不同了，不论是为了娶妻这样的终身大事，还是为了穿上鱼鳞甲这样的男人梦想，亦或者是为了军功授爵制这种能够给自己带来光明前途的制度，这些奄国光棍几乎同时产生了南下投奔宜国，搏一个好前程的想法。
男人聚集之后，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着的。有人在前面带头，后面就会乌泱泱地跟上一大群的人。在这边定下去寻找子贸，请求对方带自己南下投奔宜国的基调之后，周围的奄国战士也全都闻风跟了过来，朝着子贸所在的宴会区走去。
“外面发生何事？”
正在大殿中宴请众臣以及子镰子贸的子权在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不由皱眉问道。
“启禀君上，外头有国人聚众过来寻找宜国五大夫，表示愿意随他南下，投奔宜国。”
有侍者上前回应道。
“什么！？”
听到这话，子权不由心中一惊，而后急忙问道：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约莫……五百人上下！”
侍者小心翼翼地说道。
“五……百人！”
闻言，子权不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君上，君上！”
众人见状，急忙上前呼唤道。
……
子权并没有真晕，这是他耍的一个手段。
在他看来，在得知自己为了国人流失而晕倒之后，那些国人应该会为此而感到感动，并且就此留下来才对。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得知国君如此重视自己，因为自己要走而晕厥之后，许多人都产生了留在奄国，为其效力的想法。
原本乌泱泱的南下队伍，也因此薄了许多。
但！是！
相较于庞大的体量来说，被子权的行为感动的奄国人终究还是太少了点。
子贸站在淮水边，对着前来送行的子权行礼道：
“奄君请回，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淮南路途险阻，五大夫还请慢走。”
子权同样对着子贸行了一礼，而后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子贸身后的队伍。
然后，他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跟在子贸身后的队伍数量，已经突破了一千大关！
抛去子镰带来的300甲士，以及子贸自己从纪国赎买回来的300多遗民不算，这一次跟着子贸南下的奄国国人数量突破了400人大关！
这是一个何其恐怖的数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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