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活?谁来照顾自己这些人的生活?谁来给自己这些人发粮食?
一切都成了问题了。
马锦荣见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戚然的神色,冷哼了一声道:“既然那昏君要我等去劝降,那我等去便是了!”
赵研东抬头望了一眼马锦荣,意外的问道:“你想投了建奴?”
马锦荣道:“赵兄何出此言?何谓投奴?昏君无道,我等自然要顺天应人,吊民伐罪!”
赵研东腾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了马锦荣,怒喝道:“你与那中行说有何区别!汝欲背负这千古骂名,恕赵某不敢苟同!”
马锦荣冷笑道:“当初在大明之时,怒骂那昏君的可也有你赵研东,现在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马某人!”
赵研东注视着马锦荣,掏出解手刀,脸上的冷意怎么样儿的遮盖不住。
马锦荣被吓了一跳,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赵研东冷笑道:“我赵某人就算是在这辽东被建奴杀死,或者被饿死,或者被虎狼给吃掉,赵某也绝不会从奴!
不过你可以放心,杀人这种事,我赵某人干不出来,不过是与阁下割袍断义罢了!”
话音落下,赵研东就伸手抓起一块儿衣角,用力的割了下去。
随着刀刃划过布匹的刺啦声,一块衣角就被赵研东割了下来。
将衣角扔向马锦荣的方向,失神的看着飘落的衣角,赵研东又开口道:“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
昏君再残暴,也是我大明汉家天子,我等岂可因此背叛大明?
自今以后,你马锦荣走你的阳关道,我赵某人走我的独木桥!”
赵研东的话音落下,换来的却是马锦荣鼓掌的声音:“哟哟哟,说的当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君视臣如草芥,臣视群如仇寇,先贤的教诲你都忘了不成?你忘了那昏君是如何对待我名教弟子的?”
赵研东却是冷冷一笑,根本就不理会马锦荣再说些什么,反而直接起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地上的其他几个书生皆是一愣,然而却也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虽然没有如同赵研东一般的搞什么割袍断义,却也是一言不发的随着赵研东离去。
马锦荣铁青着脸看着离去的三人,冷笑道:“当真是忠义无双真士子!今儿个这一走,马某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活过几天的时间!”
其他留下来的几个书生先是低下了头,随之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复又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马锦荣。
许湘晖开口道:“马兄,事已至此,再想别的也是无益,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倒还需要马兄拿个主意才是?”
马锦荣道:“既然众位兄弟信得过马某,那咱们就先向东北而行,去盛京城求见大金国大汗黄台吉。”
许湘晖郁闷的道:“马兄,我等便是到了沈阳又能如何?区区几个书生,难道还想要让大金国的大汗倒履相迎么?”
马锦荣哼了一声,心中生起了一股无限的优越感。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不是什么人都有。
比如眼前这些人,明显就是一些傻蛋。
第四百九十章 占山为王
眼见这马锦荣说的基本上都是些屁话,许湘晖眼中希冀的神色隐去,反而冷笑道:“那使节信物呢?旨意呢?”
见马锦荣愣住,许湘晖讥笑道:“马兄这是打算鼓动唇舌,效仿苏秦张仪?只是不知道马兄到底能不能挂上这大金国的相印?”
马锦荣愣住,随即反唇相讥道:“莫非许兄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许湘晖却没有说话,只是如赵研东一般掏出了解手刀。
马锦荣讥笑道:“莫非许兄还要学那赵研东一般,与马某割袍断义?”
事情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得罪一个赵研东再加上得罪眼前的许湘晖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自己这些人的家境都还算可以,许湘晖的家里还要再强上一些,然而这些在辽东还有个毛的用处?
马锦荣也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谁,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许湘晖没有理会马锦荣的讥笑这种废物就算是到了现在,脑子还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在辽东这种吃人的地方,等死去吧!
伸手抓住了头发之后,许湘晖另外一只手中的解手刀就向着发根处伸了过去,一边割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冷笑道:“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什么出人头地,而是先把头发剃了,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许湘晖没有学过剃头这门手艺,再加上解手刀也不是专门用来剃头的刀子,头发被割的乱糟糟的,有如狗啃一般,还有几处不小心割破的头皮,慢慢的渗出了黑红色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有如魔神一般,令人望之生畏。
马锦荣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原本以为这许湘晖也不过是个浪荡子弟,纵然与自己等人同列名教弟子,也不过是个花钱买名声之辈。
如今看来,此人的心思当真转的极快。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你许湘晖能想到的事情,我马锦荣就想不到么?你能剃发,我马某人同样能剃发!
然而再转头一看其他的那些个书生,马锦荣的脸色都青了。
剩下的五六个人,望向许湘晖的目光与刚才望着自己的目光基本上是一样的。
马锦荣很伤心,因为这些墙头草一样的家伙们刚才还是隐隐约约以自己为首,现在则被许湘晖轻轻的几句话就给收买了过去。
甚至于许湘晖还没有给出任何的好处和条件,这些人就集体叛变了过去。
彼其娘之!这些人甚至于还比不上刚刚的赵研东那三个混帐东西们讲究!
但是伤心能怎么样?现在的事实就是许湘晖势大,说话比自己更有作用。
马锦荣决定先蛰伏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这份羞辱,以后加倍的报回来也就是了。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马锦荣便笑着向许湘晖拱了拱手,赔罪道:“方才是马某过于心急大家伙儿的安危,这才一时失了智,望许兄不要见怪。”
许湘晖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自己刚刚才折了这马锦荣的面子,现在这人就能恍若无事一般,这份心性,当真可怕像这种人,有机会就要趁早弄死,要不然等他得了势,自己不死也得脱下几层皮!
但是许湘晖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口道:“马兄心中所忧,也正是小弟心中所忧,又何来见怪一说?”
客套了几句之后,许湘晖便拍了拍手,开口道:“大家都动起来,互相把头发剃掉,否则辽东的剃发令可不管我等是不是名都弟子!”
剩下的书生皆是心中一凛,立即便动了起来,几个人互相剃起了头发。
面临同样问题的还有赵研东一行三人。
赵研东闷着头向着北边直行了挺远的方向之后,才顿住了脚步,转身望向了陈讳和孙甲。
这两个人与自己关系向来极是要好,现在跟着自己离开了马锦荣等人的队伍,等于是凭白又添了几分风险。
赵研东自己无所谓,但是自己却不能不想想陈讳和孙甲他们两人。
见赵研东停下了脚步,陈讳便闷声道:“怎么不走了?”
赵研东拱手道:“陈兄,孙兄,二位原本不必陪着赵某冒此大险,如今却是置身于险境矣。”
赵研东也不得不承认,在眼下这种局面,投降建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可以多活几年
至于说以后朝廷平定了建奴之后又怎么怎么样,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以后平定建奴能让自己这些人在眼下活着么?
很明显,不能。
只怕心中大恨的黄台吉会立即把自己这些人杀了祭天。
陈讳的嘴巴裹在了帽子里面,所以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人生自古谁无死?反正不过是早死或晚死。
那马锦荣愿意当狗,且让他当去,咱们三个就算是死了,那也是站着死的,比他一条狗可强的多了!”
孙甲也闷声道:“陈兄说的不错。算宋以后,我汉儿为奴为犬完之后,陈讳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笑道:“你说那些蛮子倒也是可笑,非得让人把好好的头发剃了,剩下根猪尾巴,倒也可笑!
你看看那昏君,自己把头发割了去,谁能说他什么?反正都是他自己愿意的事儿。
这些蛮子们就非得胡来,逼迫人人如此,搞什么留发不留头,当真禽兽!”
第四百九十一章 遇上爷,是你们的命!
孙甲苦笑道:“当初在大明的时候咱们是怎么说的?不还是说那昏君杀戮太过,不拿蛮夷当人看?现在又如何?”
赵研东和陈讳哑然。
几个这些人怎么着喷的崇祯皇帝,自己心里还没点儿逼数?但是喷这种事儿不就是这样儿,有时候单纯的就是为了喷而喷。
哪怕明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干没有错,换成自己一样会这么干的情况下,该喷的不还是得喷?
就像东林诸公,喷起魏忠贤和天启皇帝不还是不遗余力?他们不知道怼死建奴好处多多?他们不知道让的大明官话,就像是后世的鹰酱式英语一样,是全世界通用的。
哪怕是现在的大明官话仅游行于大明影响力辐射的地盘,并不包括西方那一片。
很明显,辽东,建奴,这些都是大明官话辐射到的范围之内,很说大明官话的建奴比不会说大明官话的建奴要多的多,而且好混的多。
眼前这个小队长一类的家伙就是一个会大明官话的,所以从某些层面上来讲,这家伙在建奴那边也算得上是前途无量了。
反复打量了这几个书生几回之后,这个小队长才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
许湘晖向着小队长拱了拱手,神色恭敬的道:“回军爷,我等乃是明国书生,听闻大汗正在广纳贤才,故而前来投奔,还望军爷能替我等引荐?”
小队长笑了,笑的很是阳光灿烂:“你看本大爷像个傻子么?”
许湘晖很是纳闷,好奇的问道:“我等诚心投奔,不知军爷为何这般说法?莫非怀疑我等诚意?”
说完之后,许湘晖便揭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指了指自己被剃光的头发,接着道:“军爷请看,我等为了表示诚意,已经先行将发给剃了。”
然而巡逻的小队长根本就不在乎请湘晖的态度,而是干脆的用满语下令喝道:“杀光他们!”
接到命令的巡逻小队很完美的执行了自己家小队长的指令,许湘晖几人根本就没有反应和逃跑的时间,就被巡逻小队很干脆的杀光了。
小队子呸了一声后才冷笑道:“他娘的,剃了发表示诚意?老子会信?不就是玩什么苦肉计来做内应么?当老子没看过兵书?”
眼见许湘晖几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小队长干脆又接着吩咐道:“把脑袋砍了,拿回去请功!咱们这次杀了蛮子的探子,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砍死许湘晖等人的巡逻队觉得自己家老大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这种见了鬼的天气,几个书生自己剃了头然后跑来说要投降大金国?
这种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
大金国现在正准备全力应付蛮明大军来征的事儿,还要分出兵力来讨伐那些个背叛了大金国的蛮子,比如各个部落和朝鲜,现在来投降?
尤其是在大金国的国势江河日下的时候来投降?你们是不是拿俺们八旗老爷们当傻子耍呢?
大金强盛的时候你们没来,现在来了?
当大爷没看过兵书?
错了,大爷不仅看过《三国演义》,还好生的多看了几遍,这种诈降的小伎俩,骗不过八旗的大爷!
许湘晖等人死的很冤,实在是太冤了,哪怕没有剃发,冒充崇祯皇帝派到辽东的使者,也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黄台吉会杀了他们,但是下面的这些个建奴未必有胆子杀他们,起码也会把他们送到自己所在旗的贝勒那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儿,莫名其妙的就被一队巡逻的建奴士卒给杀了。
不仅杀了,人头还会被带回去邀功请赏。
赵研东三人自然不知道许湘晖和马锦荣等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因为自己三人现在的状况也不怎么好。
身上自然还是有些铜板的,镇守海州卫的大头兵们现在看不上这几文钱,所以对于赵研东和许湘晖等人搜身并不多么严格。
然而这有什么鸟用?
有这些铜板,在大明的话自然是吃喝不愁,甚至于在朝鲜或者倭国,或者南洋诸国都是吃喝不愁的。
大明的铜板现在是硬通货,不管大明自己在用,周边的那些个小国们也是拿着这玩意当成自己的货币在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崇祯皇帝一开始就打算搞银行却始终没有废弃掉银子和铜板的原因这玩意打经济战绝对有的搞,只是朕一时还没有想明白怎么打。
所以崇祯皇帝一直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