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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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全2册-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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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接到信了却不肯回复,无非是想将自己的光明磊落借题发挥,最多也只是佯作不知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董重里越是希望傅朗西没有其他阴谋,只是不肯让自己的辞职坏了他在天门口的战略部署,越是不愿像从前那样横下心来撂下两百多条枪的独立大队拍屁股走人。董重里将自己的判断说给林大雨听了,林大雨连忙解释,这些都是他坐在屋里胡思乱想的。只有杭九枫曾经在他面前说过,凡是跟着野男人跑了一圈又回家的女人,哪怕打断她的腿,她也要跑第二次和第三次。董重里人回独立大队,心却野了,留在外面收不回来,迟早还要离开。林大雨再三说,杭九枫这些话与傅朗西无关,据他所知,傅朗西从没有流露过类似的想法。董重里不管这些,既然傅朗西有事去了安徽省泾县,那就再写一封信送过去,免得路上周转太多而错失了。

    阳历年过后半个月,有人将做好的“落地开花”送到樟树凹。董重里数了三遍确认双数无误后,第三次来到天门口镇内。

    这是他与林大雨约好的:“落地开花”为双数时,表示傅朗西的信来了,天门口镇内没有特别的变化,可以下山取信;单数则表示情况有变,下山取信要冒很大风险。董重里换了一个方向,从上街口往镇内走,路过九枫楼时,他故意大声叫着,自己先去铁匠铺,请林大雨再做二十个“落地开花”,樟树凹一带的孩子个个都想要玩王参议发明的东西,回头上段三国家吃午饭。一进铁匠铺,林大雨便迎上来问:“收到信了吗?”“你还没出手,我往哪儿去收!”林大雨用嘴朝对门的缫丝人家努了努,解释说,那天刚托人将“落地开花”捎走后,正好细米她父有事要去天堂,就将傅朗西的信交给他了。“交通员说这信是十万火急,我又不能亲自去见你,不得不这样做。”见董重里露出责备的神色,林大雨忙说:“你放心,不会误事的,细米他父欠我一把锄头的钱,说好信送到了,才能销账。还有,细米已同我好上了,她父也晓得,前几天她父还要她传话,让我早点找个媒人,将这门亲事定下来。”董重里既不责备,也不露一丝悦色,他心里在想,仅仅回自己的信用不着十万火急,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林大雨讨好地告诉董重里,新编第四军在安徽省泾县一带闹出一场天大的事情,死了很多人,因为信是一站一站送过来的,与林大雨交接的交通员也不知详情。

    董重里心里阴暗下来,外面的太阳再好也照不亮他的脸。路过测候所时,心意惶惶的董重里掩饰地伸手摸了摸站在黑板前面认字的一镇和一县。没想到他俩人小鬼大地跳起来,气势汹汹地说:“男人头不许别人摸。”

    “男人的卵子能不能摸?”此话一出,董重里突然苕了。

    后来段三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心事所在:“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这几天马鹞子每天都要打两遍电话,问独立大队有没有异常行动。依我看,一定是时局起了变化。董先生还是赶紧回樟树凹去做些准备,你准备得越好,马鹞子就越不敢动。你也不要管雪家人的想法了,这些话我都同梅外婆说过,正是她说这几天你一定会到镇上来的,我才没有去樟树凹。”

    董重里觉得确实没有多说的必要。他匆匆吃完段三国妻子做的、线线亲手掇到他面前的一大碗鸡汤挂面。临出门时,丝丝站在门槛后面问:“阿彩是不是死心塌地不和九枫做夫妻了?听九枫说,自从你回独立大队后,阿彩就躲着没让他见过一面。”董重里有些不相信,从武汉回来,阿彩正式请过几回假,他还以为是去同杭九枫团聚哩!“董先生又不能处处跟着阿彩,恐怕其中有诈!九枫这人粗话也说,痞话也说,但从不说假话。”董重里想不出阿彩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开天堂,除了去见杭九枫还能去哪里,干什么。

    “三班长!”在离西河最近的山顶上,董重里连叫三声仍没有听到回应。

    董重里没有带枪,这是他通过段三国向马鹞子郑重声明、马鹞子也通过段三国郑重保证过的君子协定,这样他才可以独自进出天门口而无任何阻碍。董重里也不是没有做准备,每次离开樟树凹下山,他都会将火力最强的一个班留在这座山上。现在让董重里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半点搏斗痕迹,十几个身经百战的队员,十几支弹药充足的长枪短枪全不见了。董重里明白出事了。回樟树凹的路有两条,他决定,依然顺着来路走,因为对手一定以为他在发现情况有变后会改变路线。明知屁股有屎,偏要伸手去揩。蛇越多,越去蛇窝。杭大爹生前爱说的两句话,成了董重里心中此时此刻的真理。

    天还没黑,阳光还能照进山坳,正沿着看不出有何异样的山路快速前行的董重里突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在他失去重心行将倒地之际,几个脸上涂满锅灰的粗壮男人拔地而起,有的蒙眼睛,有的捆手脚,有的往嘴巴里灌酒,最终将失去一切应对能力的董重里绑在一只由两个人抬着的躺椅上。

    一〇三

    天亮之前,一股在身体上缓缓流动的暖流弄醒了董重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用一块在热水中浸泡过的手巾在他身上轻轻擦拭着。董重里吓了一跳,连忙扯过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连连问那女人要干什么。女人冲着他灿烂地一笑:“我叫圆!”仿佛这句话就能说明一切。董重里霍地一伸腿,自称圆的女人挨了一脚,踉踉跄跄地退到门边,仍不气恼。“你被人灌醉了,吐得一塌糊涂,都是我一把把地帮你洗干净的。”董重里看了看,四周果然还有一些呕吐痕迹。“有人花钱请我,要我好好伺候你。你还没有醒到头,等醒到头了,你会觉得更舒服。”董重里突然想起来,站在面前的女人一定就是那位口口相传的圆**。

    董重里同多数天门口人一样,关于圆**的一切都是从杭九枫和马鹞子那里听来的,独立大队几次攻陷县城,圆**不是事先被客人带走,就是趁着破城时的混乱溜之大吉,总也没有与董重里见过面。圆**不在乎对自己的称呼有多难听,只说自己忙了一夜,“真累呀,吊颈也得歇口气,该我睡一会儿了。”圆**一把把地将身上的衣物脱了,往董重里身上一靠,长长的睫毛像风过茅草那样由动到静,温软地搭在下眼睑上。董重里爬起来徒劳地找了好久,只见到从圆**身上脱下来的衣物。像是睡着了的圆**突然开口说:“你走不了,门外上着锁哩!”董重里光着身子走过去抓着门闩拉了几把,又冲着大门踢了几脚。山里人盖房子最舍得用木料,大门都是用合抱粗的大树锯出来的。这样的门不怕豹子抓,不怕驴子狼撞,只要没有惹上白蚁,足以用上百年护佑三代。“莫在那里同自己怄气,留着力气等我睡好了再用吧!”这句话惹怒了董重里,回头冲到床上,双手掐着圆**的脖子,威胁着要她说出背后的操纵者。圆**见过太多世面,董重里越急,她越要卖关子,慢吞吞地说有人花钱抬着轿子请她,说好离县城不到五里,哪知一下子就过了军师岭,随后就被蒙上眼睛带到这间屋子。董重里脑筋一转就想到了马鹞子。圆**说:“一般的人都这样想,如果这是美人计,使计的人一定是马鹞子。他已经三次利用我使这种计策了。这一次却与他毫无关系,说出来怕你不信,是杭九枫派人请我来招呼你的。”圆**拍了拍一旁的枕头。董重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神情一变,冷笑着躺下来,与同样赤身裸体的圆**保持着若即若离的一点点距离。深山里的清晨十分寂静,北风掠过屋脊,吹断屋檐上的冰吊儿,凌空坠地的种种声响清晰可闻。圆**翻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有女人的被窝格外温暖。董重里想不明白:杭九枫这样做,可能并不是为难自己,而是想通过此事来羞辱阿彩。这样一想,董重里也像圆**一样,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鬼事不知。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睡在一起竟然相安无事,一天一夜,两天两夜,要吃要喝时有人从门缝里递进来。第三天夜里,圆**沉不住气了,与一般女人一样地数落董重里,就算下面没长嘴,上面的嘴巴总不会见花谢呀,三天三夜不说话,自己憋不死,也会憋死旁边的人。

    “信不信由你,不是明日早上,就是明日上午,真是杭九枫的话,他会来找我的。”说完这几天中的第一句话,董重里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从亮瓦里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圆**用那精细白瓷一样的手臂搂着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董重里正要将刚刚过去的一些事情回忆并梳理一番,就听到杭九枫在外面喊:“董先生,阿彩找你来了,你想见她吗?”董重里躺在床上不知如何回答。

    “要不你们先穿好衣服,等会儿我再开门?”杭九枫继续问时,看似睡着了的圆**突然替董重里回答:“三天前你们拿走的衣服就没有还回来,我们拿什么穿呀!”

    董重里一挥手打断圆**的话:“有种的现在就进来!”

    门上的铜锁响了响后又静下来,片刻后又响了响,犹犹豫豫地反复几次,那扇门才完全敞开。站在前面的杭九枫闪到一旁,久违的阳光推着满脸疑惑的阿彩滞重地走进来:“是真的吗,不是我眼瞎了吧?”

    “这还假得了,昨夜我在这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可惜你没赶上,就像董先生的说书,简直是前无古人惊天地,后无来者泣鬼神,真正是个风流才子。”杭九枫替董重里和圆**作了回答后,阿彩眼圈一红,看似伤心,冒出来的却是怒火,转身走到门外后将一封信甩在地上。

    杭九枫没有马上跟出去,仍旧站在床前说:“董先生放心,我没有伤你的意思。傅政委早就给话了,就连你身上的一块死皮都不让我动。阿彩这些时候太不像话了,与你假扮夫妻过了几个月,回来后不仅不来与我这做丈夫的团聚,还三番五次往外跑,到处找傅政委,要他做主与我离婚。”杭九枫委屈地表示,“你们在武汉的事别人向我报告了。阿彩以为你是怕我为人太狠才不理她,才在那里白日做梦,要傅政委同意她与我一刀两断。我是想让阿彩死了这条心,让她明白在你心里,她连**都不如。说实话,我真不晓得你又犯了见花谢的毛病。你可不要生我的气。”

    圆**从被窝里探出身子捡起地上的信交给董重里。屋里已没有其他人。粗略一看,写这封信的人不像是傅朗西写的,既没有一以贯之地用米汤密写,字迹更是与傅朗西那漂亮的草书有着天壤之别。展开读后,内容却让董重里大为震惊。

    一九四一年初,驻扎在安徽省南部泾县一带的新编第四军军部及其直属部队共九千官兵,终于听从了在陕西省北部延安地区的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以及在重庆的国民**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开始向北挺进,准备到日本人占领区展开游击作战。出发不久的一月五日,队伍还没走出泾县县境,便遭到国民**军的七个师共八万兵力的伏击。经过七天七夜的激战,当初力主对高政委处以极刑的新编第四军正副二位军长,一人被俘,一人在突围中被下属所杀。以下九千余名官兵非死即伤,侥幸突出重围的极少。国民**军事委员会最高统帅当即宣布取消新编第四军的番号,并将所有被俘人员交军事法庭审判。

    傅朗西冒险派人送信回来,是要董重里及独立大队全体将士早做应对准备,天门口一带很快就会受到这场事变的波及。这支队伍和这块根据地,对傅朗西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有他们在,只要不是天翻地覆,哪怕海枯石烂,都可以东山再起,从头再来。从头到尾傅朗西都没有提及董重里的去留之事,读得懂也看得出来的只有那无以复加的信任,在他眼里惟有董重里才能率领独立大队度过即将到来的艰险。

    董重里在书信中读到,傅朗西被一颗炮弹掀下悬崖,以右手右脚和右胸上三根肋骨的脆断换回一条性命。

    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苦难,董重里痛苦得心如刀绞。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变,无助的董重里突然感到圆**的怀抱是如此安逸,只有将自己的脸面深藏在那对丰硕的**间,一潭浑水般的心绪才会清纯起来。

    “董先生,你也太苦自己了,再找一个女人吧!看看人家杭九枫活得多实在,一个老婆还像花儿一样,又忙着找第二个开苞。在别人眼里**只会卖皮卖肉,不了解**是女人中的女人。说句没人相信的话,若是有人看上我,将我娶回家,准保这辈子活得比谁都像男人。”

    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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