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贴了告示？”
“是……，陛下。”
“将事情说说。”
范西洲将事情说了出来，没有半点隐瞒，包括祁辰到来的事，他甚至没有加点料进去。
因为他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他不敢赌，因为有鉴冰台在，若是被发现了他夹带了私人感情在里面，恐怕唯陛下所不喜。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能够站在议事大殿上的，都是精英，自然能够想得明白其中的缘由。
乾兴帝双手放在御案上，“祁辰也去了？哦，对，他还是东城都知呢。这么说来，若不是祁辰来了，你便是要判那位都知有罪了？”
“当……当时臣，找过附近有没有见过的证人，只是没有人应，而且想着若是两个巡捕的话还有可能撒谎，但当时还有南阳侯公子在，想着应该就是那样了……”范西洲马上解释道。
“应该？你审案就是靠着这“应该”二字？”乾兴帝的声音有些狠厉。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的怒火。
“臣有罪！”
乾兴帝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后看向了前面的两位皇子，“桓王魏王，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桓王行礼说道：“陛下，京兆府乃是百姓寻求帮助的地方，范大人向着百姓，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忽略了，那位押班，也是我大宋的百姓，理应一视同仁。范大人在这次案件中，显然是看到了对方押班的身份，便下意识的认为此人坐下的此等事，继而险些犯下错误。儿臣认为，范大人应当先学会这一点，才能再胜任京兆尹。”
前一句，众人还以为他是要替人说好话，后一句才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竟然是想要将人拉下位置！
这又不是我的人，我凭什么要保他？桓王看了看魏王，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拉拢这位京兆尹，只是后来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拜入了魏王门下。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了，也就不用对他客气。
魏王这时候也说道：“陛下，儿臣认为，范大人也只是过于关心百姓，怕百姓受到委屈，这才下意识的站在百姓那边，且范大人在任期间，并无过错，本身也并不是他想要构陷那位押班，只是手低下的人所为，又已经是依律处置。所以，应该给一次机会。
而且，祁辰虽然是东城都知，但是却带着十几班直人员闯入公堂，说是来旁听的，来到之后却是将抢走了京兆尹的权利，审起案来。陛下，儿臣弹劾祁辰，目无王法。”
“儿臣附议。”桓王也是说道。
事情一下子从范西洲说到了祁辰身上，显然是想转移注意力。
“范卿不是说了嘛，祁辰是一个人来的，那些个子弟是后面自己来的，至于审案，他也是鉴冰台的，有权辅佐大小案件审判，加之被怀疑者是自己手下，人之常情。”
众人听到后，不少人侧目，这位武毅侯，帝婿。好像很受陛下喜欢啊，居然还亲自帮他辩白。
两位皇子闻之脸色一白，马上拱手道：“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
“好了，范卿也的确是初犯，那就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范西洲马上说道：“臣感激涕零！必引以为戒！”
乾兴帝伸手对着他托了托，“好了，起来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永兴的奏报
待他站回原位的时候。
一直不说话的永兴这时候出列，“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永兴身为女子上朝，其实也多次被朝中诟病，后来是乾兴帝力排众议，大臣们才作罢。
后来永兴在朝上，也是不怎么说话，除非是有人询问或者是事关鉴冰台的事情需要讲清楚，才会出声。
加上鉴冰台的特殊性，她是很少在朝堂上说起内部的事。
她这一启奏，倒是引来不少人猜测。
“准奏。”黄随见主子没有阻拦，便说道。
永兴行礼说道：“陛下，昨晚东城异动，有几十人在晚上聚众斗殴，因事前被东城都知所知道，随即一网打尽。询问后，发现他们乃是帮派人士，斗殴所为皆是为了所谓争地盘。
本是小事，但是最近儿臣翻阅了京中械斗之事，竟发现，有六成以上乃是帮派分子所为。
而因为帮派分子所闹出来的事情，也越发频繁。”
“这不是有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处理吗？朝堂之上，议论这些事情，永兴公主觉得妥当吗？”话还没说完，便有大臣说道。
他们本来就不喜鉴冰台，又不喜女子上朝，两相加之下，就更加不喜了，遂开口打断。
永兴脸上也没有不悦，只是说道：“五城兵马司自然是会管的，但是要知道，兵马司的巡兵们要管理整条街道，本来时间就不够，加上帮派分子人数多，不少人手上都有刀剑兵器，一旦冲突起来，巡兵也未必能够拦得住。
今日我在朝上说出此事，是想请陛下调动禁军，整顿五城，扫清黑恶，还京城一个朗朗晴空。”
“禁军岂可擅动？”话音刚落，便有人立马反驳，“陛下，京营拱卫京畿，不可乱动！”
“那难道任由帮派分子祸乱京城？弄得百姓人心惶惶？上百人斗殴，不久前鉴冰台一位监事还受到了他们的刺杀！”
“陛下，臣附议。京畿自然要管，但是有京兆府管有巡捕差役，这些人手加上兵马司足够对付这些帮派。”
永兴这时候又道：“陛下，儿臣之所以请调禁军，是因为兵马司和京兆府中，或许有人与帮派勾连，儿臣需要一方新的力量来介入。”
此话说得百官为之一顿。
“永兴公主说此话可有证据？”
“莫不是要行武德台旧事？”
又有数位老臣出言询问。
他们之所以对鉴冰台手握军权之事这般忌惮，就是因为先帝朝那场由武德台台司掀起的祸事，同样是掌着军权，便开始滥杀构陷政敌，多少文武百官卷入其中。
这种事情，他们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看着群臣激愤的样子，沈重文开口说道：“陛下。”
他一说话，百官便马上闭上了嘴巴。
“沈卿请说。”
沈重文一拱手，“陛下，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若是连京城百姓都不能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那远一些的县城，可想一斑。”
众大臣以为他是赞成调京营入京，却发现他又说道：“但诸大臣也说得有道理，京营拱卫京畿之地，的确不可乱动。京中要稳定，京营不可调。但禁军又不止京营，还有宫中诸班直……”
“陛下，臣弹劾沈相！宫中诸班直乃是拱卫陛下所在，沈相此举，有失人臣之忠！”立马便又大臣弹劾。
那些由世家控制的言官大臣也都疯狂附议，调保护陛下的人出去，不弹劾死你？
乾兴帝却是摆摆手道：“宫中诸班直也不是都是时时刻刻都在巡逻，不是几班倒嘛，而且还有侍卫亲军在。正好，也让他们锻炼一下，之前广平郡王也说过，诸班直如今有些松懈了，让他们去历练也好。”
“这……”陛下都这么说了，大臣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陛下明鉴。”永兴行礼。
有几个大臣却是眉头一皱，他们感觉这件事怎么有点水到渠成的样子，永兴给出问题，然后引到沈相那边提出解决方案，最后陛下拍板。
感觉永兴公主最初的目的根本不是京营，而是诸班直。
魏王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感觉永兴的目的就是引出诸班直，他甚至怀疑，目的就是引出祁辰。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以昨晚祁辰抓帮派分子的事情引出来的，若是真像他所说。下一步，必定是针对青刀帮。
大臣们或许不知道青刀背后的人是南阳侯，但是他知道啊，而且昨日夏子翌才和祁辰结怨。
看来要早做些防备了。
关于轮休班直前往五城扫帮的旨意在散朝之后便已经送达到殿前司。
乐毅和孔柏义召集了几个虞候，跟他们说明了此事，因为事情的起因为祁辰昨晚抓人，所以几个虞候都看过去。
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
乐毅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说了，轮休的班直由虞候带领班直侍卫直接去鉴冰台，听从台司的指令。因为你们有人是一人管两班，若是一班轮休，一班当值，虞候便以当值为重，轮休的由班直指挥使带队去往。你们回去说一下，便可以按照自己当值与否去鉴冰台了。”
关于要打击京城帮派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殿前司。
各人的表现各不相同，有的兴致缺缺，只想撸铁。有的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出去当外勤。也有的人无所谓，训练也好，打击帮派也好。
但是，也有些人忧心忡忡。
为什么，因为这殿前司中有不少勋贵子弟，并不是人人都像龙武班直那些不思进取的。
有个别，是有实力的，有手腕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里还是一些帮派的后台，或者跟他们有一点联系。
若是打击，那自己人，打不打？
而且带队的是虞候，也不可能大咧咧的告诉他这是自己罩着的，请大人放过，那就相当于将把柄放在对方手上了啊。
更何况，主导这次清扫的是鉴冰台，想来也不会让他们做做样子。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先将信息放出去，不管到时候自己清扫的是谁，只要先让相熟的藏起来，躲过这次才行。
第三百六十三章 清除行动
龙武班直校场。
祁辰将消息说了一遍，马上有人呜的举起双手欢呼起来，他们在这里训练得久了，总想着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毕竟年轻，总想着表现自己。
这里面有着诸班直中最多的勋贵子弟，按理说怎么也会出现一两个跟帮派有勾连的。
但事实却是一个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除了像曾有成这样的家中还有些许力量的几个勋贵子弟以外。
剩下的大多数勋贵子弟中，很多都是正在没落，或者说已经没落。
若是以前的话，说不定还有联系。
只是帮派找靠山，自然是要找有实力的，没有实力的早就被人吞并了。
而除了这几十个没有实力的勋贵子弟，剩下的就是一些良家子，他们跟帮派就更加没有往来了。
曾有成在叫了几声之后，又问道：“大人，听说这是因为你昨晚一口气抓了几十个帮派分子才让陛下决定调殿前司去的？”
祁辰点了一下头，“一些帮派分子侵害百姓，陛下圣明，自然不会让他们为非作歹，特命殿前司轮休班直前往鉴冰台帮助，正好我们还有半个月才当值，所以我们也过去。”
郑业这时从外面进来，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卷纸，还有一块令牌。
“大人，兵部调令，枢密院文书已到。”
诸班直拱卫大内，自然不能随意调出调入，即便是轮休的班直，祁辰也最多是带着几十人出去，且不能携带一刀一甲，若是当值，更是一人都不能调动。
他想要带着人出去，必须要拿到兵部调令以及枢密院文书，二者缺一不可。
祁辰取过令牌，拿过文书，对着
……
东城。
一大清早的，各伙计便打着哈欠打开门，准备开门营业。
路上行人也不多。
只是很快一条队伍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队人被分成了两队，手都被用绳子绑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
在巡兵的催促中低着头垂头丧气的走着。
“走，走快点。”牵着绳子就拉着他们。
有些掌柜出来看到了，好奇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巡兵笑着说道：“这些啊，是昨天晚上出来械斗的，被都知大人一网收了，说他们既然这么有活力，那就都送到码头夯地去。”
关于晚上有人争地盘打架斗殴的事情，其实他们也是知道的，也都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他们都是不惧。
东城之前为什么这么难搞，就是因为这里的商铺背后都有达官贵人。
大商家们压根不惧，除非对方想得罪人。
不在中心的小商家自然有些担心的，毕竟都一个月了，也没见祁辰动手。
不过今天不一样了，知道了那些人被一网打尽之后，他们的心就安定不少了，毕竟这位都知的手段，他们也见识过。
从兵马司到码头，路有些长。
他们就这样大咧咧的牵着人走在中间。
行人越来越多，自然也有帮派分子在其中。
昨晚抓到的也只是几个帮派而已，还有不少人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