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恢复系,指谷物长成后,雌花和雄花正常,可自交繁衍后代,恢复系雄花与不育系雌花授粉后,结出第一代杂交谷种,这类杂交水稻谷种长成后,雌花和雄花正常,自行授粉后结出谷物,这就是朕要的杂交种!”
扶苏说完,陈卯频繁点头,而尉缭和田韫则是想了一会后,才满脸的恍然大悟。
尉缭大声称赞道:“陛下天纵之才,实在是我大秦之福,万千士庶之福啊!”
嗯,爽……扶苏微笑,欣然接受。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这样的水稻,或是小麦产出的谷物,若是继续留种繁殖就会出现性状分离,造成产量下降。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毕竟后世里有一句名言,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所有人!
只有将高产种子牢牢掌握在秦人手中,他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为异族提升生产力,然后源源不断的从他们那里获得廉价的粮食。
就如同后世漂亮国做的那样,你不把粮食低于成本价卖给我,我就用武力迫使你开放市场,倾销本国大额补贴后,价格低到你成本里的粮食,让你全体农民破产,然后掠夺走一个国家积蓄了几年,十几年,乃至于几十年的财富。
在扶苏的计划中,并不只是将陈卯弄到咸阳这么简单,而是先把他弄来咸阳,然后让他带着自己的徒弟,去田间地头找先天不育种,然后再到南海郡去建立试验田。
毕竟那里气候炎热,能够做到一年三熟。
这样一来,就可以极大缩短了培育出杂交谷物的时间。
而陈卯等农家士子们闲暇的时候,还可以指点一下南海郡的黔首们如何高效耕田,这样等到珠江三角洲的人口爆炸了之后,就可以有充足的人力资源去经营红河三角洲了。
不,准确地说是为那里苦苦挣扎着求生的野人们,带去文明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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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养廉
上林苑,长杨宫,华灯初上。
扶苏捻起一只盛满美酒的漆金木觞,慢慢放到身畔的人工溪流之中,那觞沿着曲折的水流漂流下去。
这是春日宴的第二波,夜宴。
只是这种饮酒的方式,是扶苏从后世里一句‘曲水流觞’中得到的灵感。
于是夜宴就选择在了有溪流潺潺流过的长杨宫。
以此而省去了掘地为池,引河水流入的麻烦,而满盛美酒的漆金木觞飘到谁的面前,谁便自饮一杯。
随着饮宴的开始,一队面若桃花,体态妖娆的舞女踏地而歌,自宫殿中缓缓而出。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首小雅·鹿鸣好像有点不吉利,后世曹公就是听着这个,然后赋诗一首,接着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底掉……扶苏以手扶额,脸上挂满了职业性的微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尉缭从台下走来,笑呵呵的说道:“农家陈卯,不愧为品行高洁之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缠了我一天了……扶苏微微颔首:“是呀,朕任命他为八百石的大农令,但他却说,他只有一妻一女,而女儿也早已出嫁,二百石足以养家……”
“所以朕和他各退一步,年奉八百石。满朝公卿要是都跟他似的,安贫乐道,反而不好!”
听到扶苏这样说,尉缭顿时吃了一惊,手中酒爵中的美酒险些洒落,站在扶苏身边,但当行酒令的张苍也瞠目结舌。
他看了尉缭一眼,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张苍绕到扶苏面前,拱手而拜说道:“昔日孔丘曾言,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虽是一家之言,但却是士人修身之法,陛下说安贫乐道不好,臣不解陛下意,还望陛下教诲!”
见到扶苏这边的骚动,许多放浪形骸的大臣们不由愣住,微微坐直身体,不由自主的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而那些扭动着曼妙身姿的舞女们,心中也有些忐忑,连续错了好几个节拍。
扶苏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歌舞继续。
于是韶乐之声再起,舞女扭动柳腰,踏月而歌。
“朕曾听人说过,饱暖思**。一箪食、一瓢饮,颜子用最简单的生活,去遏止了更多欲望的产生,也因此减少了很多由欲望产生的烦恼。”
扶苏微微斟酌着语句说道:“颜子之乐,乐在安于贫;黎民之苦,苦在忧于贫。颜子求道,得道之安;百姓求欲,得贪之忧。一乐一苦,环境相同,而心境迥异。所以子贡问孔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见到张苍、尉缭频频点头,扶苏在心中大喊一声‘我真牛逼’之后,继续字斟句酌的说了起来:
“以朕看来,孔子并非是让人安于贫,而是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譬如陈卯,朕给他八百石的年奉,在他看来,是多而无用,这是因为他只有一妻一女,并且安于贫。但若是以他而推之,难不成大秦所有的官吏,都要如他这般安贫乐道,日常的生活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
张苍笑着摇了摇头:“臣做不到!”
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的公子衍也笑着摇摇头:“臣也做不到!”
扶苏和他们一起笑了几声后,正色说道:“秦国俸禄虽然不高,但可以使得大小官吏过上高于黔首的生活,能很体面的养活一家老小。如此,才能让他们清清白白做事,不至于为了养家糊口,而去搜刮民脂民膏。”
扶苏顿了一下,看着张苍说道:“再加上御史们的监督,能者上,庸者下,则吏治清明……”
张苍拱手说道:“谨受教。”
扶苏微微点头,他说的这一套,是后世的各封建王朝的高薪养廉之道。
总的来说,就是指世上的大多数人,活着,做某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能有更好的生活。
如果按照后世某朱姓劳模的想法,自以为用严厉的制度,可以杜绝腐败的滋生,但低薪导致的是制度再严厉,可依然遍地都是贪官,很多所谓的清流,家中的田产跨州连郡……
所以要做的是,既有严厉的制度,又要有足够优渥的俸禄。
前者用于提高做贪官的成本,而后者则是用来延揽人才,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嘛!
比如某人月薪三千,房价两万,那么十万就是一笔可以令他动心的巨款。
但若是他月薪三万呢?
十万块就不值得他去承担因此而导致的后果了!
换言之,贿赂的成本相应提高,难度也就相应增加了。
如果再进一步的完善监督体制,遍地贪官的现象也许就可以减少很多。
扶苏微微一笑,想起了被自己冷落了许久的冕冠,那前面的一串珠子,还有另外一个含义,叫做视而不见, 而两边各垂的一颗珠子,叫做充耳不闻。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扶苏看着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的尉缭询问道:“左丞相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你都跟着朕一天了!”
尉缭则笑呵呵的说道:“老臣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老狐狸,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呢……扶苏微微叹息:“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尉缭像是下定决心说道:“臣听闻陛下又要发兵征讨氐人?陛下这一年时间,征伐频频,是不是有些……”
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还是别的什么……扶苏看着尉缭说道:“朕听从氐人那里返回的商贾说过,氐人处于秦、羌之间,懂冶金,善农耕,且有着自己的风俗语言,若不趁此时解决他们,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尉缭点点头,他对扶苏说的话深以为然,但有些细节还需要再做沟通。
“陇西郡去岁和羌人一战,府库尽耗,日前平粜,也多是由咸阳调拨,若是此刻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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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言商
听到尉缭的话,扶苏微微皱眉。
“左丞相从哪里听的传言,说朕要此刻出兵了?朕之前说了,氐人善农耕,所以征讨氐人的时间,朕定在了关中麦熟之后!”
“到时候,氐人种的粟米也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正好就粮于敌!”
尉缭微微点头:“陛下就粮于敌,确实是个妙计,但陛下想过没有,此时距离发兵之日,还有数月,在这数月之间,兵器甲胄转运,军队集结,演练阵法,难免不会走漏风声,到我军进攻之时,氐人必然据险死守,只怕那时伤亡无数,反而得不偿失啊!”
嗯,尉缭这话说的在理,不愧是和我绑在同一辆战车上的大佬,羌瘣那个骑墙派,就只想借着出征的机会,为自己的儿孙谋取利益,毕竟羌瘣本人,也才是个第十级的左庶长,能不能实现世卿世禄,就看这一两代人了……扶苏心如电转,旋即说道:
“昔日武信君张仪曾言,上善伐交。朕现在摆明了就是要征讨氐人的架势,是为了给他们试压,然后择良机派遣使者,让他们献上财帛以求和,就如同先皇帝在时那样,只要称臣纳贡,就放任自流。”
“当然了,这只是第一步,等到双方和谈结束,氐人认为秦只是虚张声势,并不会对他们用兵的时候,就是真正出兵的时候!朕的想法是,女留男不留,地留人不留!”
见到尉缭眉头紧蹙,扶苏说道:“氐人善农耕,有文字,若是让他们整合了被陇西军打散了的羌人,羌、氐合流之后,其势力之大,不会亚于周之犬戎,秦之义渠!所以要趁早将他们打散,融入到秦人之中。”
虽然后世氐人建立的前秦,要比其他那几个胡好一些,但……
大秦人民一家亲,分氐人、羌人、戎狄、秦人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还是都做秦人好了!
尉缭虽然不知道扶苏为何会一意征讨氐人,但扶苏刚才所说,每一步都算到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劝谏的了,毕竟一切都尚未发生,而氐人的战斗力嘛,反正不会高于燕人!
想到这里,尉缭点头说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陛下既然已经反复思虑过了,那么臣就祝贺我大秦旗开得胜!”
目送尉缭离开之后,扶苏招招手,几名内侍走上,在他面前放上矮桌,以及两只粗大的蜡烛。
在烛光的照耀下,扶苏拿起陈卯临走之时,留下的一封谏书。
果不其然,农家又跟商贾杠上了。
在陈卯的谏书中,他建议由官方来标定所有商品的价格,而不是像现有秦律那样,仅仅让商人们明码标价。
这样一来,就避免商贾们从中牟利,从而坑骗黔首,天下的人心就会变得淳朴起来。
扶苏看了看摇曳的烛火,突然觉得点灯看这种乌托邦一样的谏书,有些浪费蜡烛,于是他略微吸气,噗噗两声将蜡烛吹灭。
嗯,请叫我勤俭持家小能手……扶苏放下竹简,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其实现在的大秦,最大的商贾不是别人,正是垄断了盐铁等山泽之利的少府,而众所周知,少府的,其实就是他的。
也就是说,农家士子们要打击的,正是农家侠魁本人……
扶苏无声的笑了笑之后,回想起自己看到的资料,其实这一时期的秦国,包括后世的很多封建王朝,之所以重农抑商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以私人商贩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和以皇帝本人为代表的地主阶级,在利益上产生了冲突。
在农业社会中,直接创造社会价值的只有农民,以及少量手工业者,而由于生产力的限制,发达的商业手段并不能有效的提高农民的生产效率。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商人们多一些,地主们就要少一些。
但枪杆子大多时候都掌握在地主们手中,他们是断然不会、也不肯少拿的,如果商人们不减少自己的份额,那么农民就会活不下去。
而农民活不下去,朝廷也就完蛋了。
比如元朝搞出的包税制,以沈万三为代表的商人们试图扩张自己的利益,于是朱八八改名成为朱元璋后,蒙古王公们就回老家牧马放羊去了……
所以,但凡明智一点的封建王朝,都会在大方针上选择抑商,以此来保证自己的统治。
但无商不富,大地主们又会阳奉阴违的进行商业活动,而商人们,很多时候都是作为白手套存在,依附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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