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时需要有一金的拜门费用,之后的相面费用,则是男子百金,女子五十金。
所以逃亡了多年,囊中羞涩的魏豹只打算让许负看一看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薄姬的面相。
铛!
玉罄之声响起。
这代表许负同意为薄姬相面。
于是薄姬从座位上坐起,款款走入屏风之后,在许负的要求下将衣裙脱去,只留下贴身的小衣。
这是许负相面的规矩,只针对女子,先相面,后摸骨。
于是在她的喃喃有词中,薄姬被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片刻之后,薄姬穿好衣裙,脸色坨红的从屏风后走出,一双圆圆的杏眼幽怨的看了看魏豹。
“公孙豹,你好福气啊!”许负重新把玩起玉盘,啧啧说道:“天庭饱满,面带福相,胸挺臀翘,腰细腿直,此女乃大富大贵之像,将来所生子嗣必可裂土封王!”
许负略显稚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因为她至今为止,所相无不灵验,说谁不幸,其必然遭遇厄运,说谁幸运,其必然喜事连连!
听到了许负的话语,魏豹大喜过望,他注视着同样喜笑颜开的薄姬,胸中顿觉热血激荡。
孩子裂土封王,那么孩子他爹,想来应该是那一统天下的至高无上……吧!
“我竟有大帝之资!”魏豹一脸快要幸福的晕过去的神情。
但他心中明白,这些其实都做不得数。
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
只是像他这样的人上人明白的道理,天下间的黔首却未必明白。
有了许负这个神相的一言,将来就等于多了一面烨烨生辉的旗帜!
所以,这五十金,花的值!
就在此时,外间突然传来了几声呼啸。
这是守在县令外宅的游侠们发出的示警。
“你!”魏豹勃然变色,猛地站起。
“你什么?跟我无关!”许负依然把玩着手中玉盘,极其淡定的说道:“从此屋后门而出,穿过荷花池,正对着一个秋千的房间中有密道,你们可以从那里脱身。”
“放心,在这温邑县中,还没有我们许家解决不了的事情。”
于是,那名将魏豹引入内宅的仆役走进,俯身行礼:“君子请随我来。”
魏豹无奈,只能跟着仆役向后门走去。
此时此刻,他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选择相信许负。
而且他手中,掌握着许望的一些阴私,大不了被秦庭抓获后,大家鱼死网破好了!
魏豹刚走没多久,房间内顿时涌进了十多个身穿白色獬豸服,腰悬贯虹刀的绣衣郎。
而在庭院中,许家各处要道都被身材健硕的技击士们控制住了。
侯封昂扬走入,笑着对身后脸色惊惶的许望说道:“许县令,你这宅院,建的似乎有些不妥吧!”
许望虽然知道侯封一行到了河内郡,但他对于这群煞星不去郡治怀县,而是到了温邑县,并且进城后第一站就到了他家有些不知所措。
许望矮着身子问道:“不知廷尉右丞有何见教啊?”
侯封向鱼贯而入的绣衣郎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笑着说道:“见教不敢,只是许县令家宅太过豪奢,恐怕会让人失去了进取之心!”
许望正想要再说几句,却突然看到了一名绣衣郎将后院的一间房门踹开,顿时变得面无血色起来。
“如此无礼,待我训斥与他!”侯封拉着许望向前走去。
房间之内,膏灯点亮之后,侯封看着摆放在屋内的戈、戟、弓、剑,以及甲胄,眼神阴鸷的看着许望:“许县令,解释一下吧。”
“这、这……”许望偷偷松了一口气说道:“下官长子为本县县尉, 二子,三子皆为游徼(乡镇派出所长),他们今日休沐,所以宿与家中,房间内有兵器甲胄,貌似也不为罪吧!”
侯封冷笑,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音,呼喝厮杀之声。
俄顷,一名绣衣郎从门外跑过来,满脸堆笑的抱拳说道:“回禀廷尉右丞,盗匪已经被尽数拿下,并且发现了一条直通这里的密道!”
“哦?”侯封看着瞬间跌坐在地面上的许望,好奇的问道:“尔等是如何发现盗匪的?”
那名绣衣郎笑着说道:“也是他们自己倒霉,从密道走出之后,踢死了一条向他们吠叫的黄犬,于是和里民发生了冲突……”
“哎……天意啊!”侯封长叹一声,随即面露凶光:“命令从三川郡来的郡兵立刻接管城防、武库,让县兵、亭卒交出武器,列队在县府门前广场集合!”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一人异动,则杀一伍;一伍异动,则屠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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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人入眠
温邑县,夜已渐深。
月光如水般从窗户洒入黔首家中,映衬着一双双大睁的眼睛。
里坊之中,犬吠之声此起彼伏;里坊之外,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来来回回,奔腾不息。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狐婓站在自家残破的院落之内,一脸激动的望着天边的一轮残月。
他在等待,等着自己的旧相识侯封的到来。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夜,狐婓被抽调前往陇西戍边,不料却被连枷击中了膝盖……
于是在养伤期间,和当时同样郁郁寡欢,且有着相似身世的侯封成为了莫逆之交。
狐婓的祖上是温大夫狐溱,侍奉与晋文公重耳,和赵人的祖宗赵衰平起平坐,整个温邑县都曾是他家的食邑。
只是后来在三家分晋时站错了队,于是就混的越来越惨,直到狐婓这一代,沦落到与人庸耕为生,虽年近四旬,却孑然一人,再过一二十年,狐氏一族就将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
所幸天不绝忠良,狐婓听说侯封受到皇帝宠幸,奉诏巡行天下的时候,将家中唯一值钱的大黄狗卖了,换得笔墨,将自己这些年在温邑县的所见所闻写了下来,请邮人送到了一水之隔的洛阳邑。
傍晚时分,当以廷尉右丞、寻访使侯封的名义下达的戒严令一出,狐婓知道,自己就要熬出头了!
于是狐婓拖着一条瘸腿,从床上一跃而下,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身麻布短衣,就着月色在水缸中把脸洗干净,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整齐,用一方黑布包好。
尽管他的祖上盛极一时,但在现在的秦国,他只是一个粗通文字,瘸了一条腿的无土地、无爵位的黔首。
就在狐婓焦急等待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紧接着,门轴缺少润滑的里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晚上格外清晰。
俄顷,狐婓家破破烂烂的房门被重重拍响。
“来了!”
狐婓声音有些沙哑的应了一声,旋即呼吸急促起来,浑身开始打颤,越发走的艰难了起来。
“可是狐婓先生?”房门外,一名脸色白净的绣衣郎抱拳行礼。
“正是在下?敢问有何贵干?”狐婓听着自己虚伪的,明知故问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自己看不起自己。
“廷尉右丞有请,里坊外已备好马车,先生请随我来!”绣衣郎躬身行礼,等候着拖着一条残腿的狐婓慢悠悠的向里坊外走去。
月色下,狐婓越走越快,往日有些佝偻的身体渐渐挺直。
此夜,他的人生即将彻底改写。
…………
温邑县的府衙广场前,四百多名只穿着贴身衣物的男子簇拥在一起。
这些人,就是被缴了械的县兵、亭卒。
在他们的外围,松明火把在风中摇曳,两百名从三川郡而来的郡兵手持剑盾强弩,监视着蹲在地上的县兵、亭卒。
十多名身穿白色獬豸服,腰悬贯虹刀的绣衣郎巡弋其中,准备随时弹压作乱之人。
其实这些绣衣郎有些多虑了,从县兵、亭卒们听从命令,主动丢掉武器,褪去铠甲的时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和朝廷对抗的想法。
毕竟此刻天下未乱,什伍连坐之法还不是一纸空文。
他们这些县兵、亭卒全是本地人,即便是不顾着自己,总要为家人着想。
再加上涌入温邑县的三川郡郡兵足有两千之多,数量上的悬殊让所有别有用心之人,不敢有任何不恰当的想法。
所以此刻偌大的广场上,除了劈啪作响的火把外,鸦雀无声。
而在县衙大堂上,十几只粗如儿臂的蜡烛被点燃,将整个县衙大堂照得亮如白昼。
大堂门外,躺着两具身中十余箭,鲜血已经凝固的尸体,这是一开始试图反抗,于是被长戟逼到角落,一轮攒射后倒下的顽固分子。
黑白相间的衣领,表明了他们墨家游侠的身份。
在这两个墨家游侠的身边,是十多个被五花大绑,身体健硕的游侠,他们除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之外,身上到是并没有什么伤口。
相比于带剑游侠,诛暴行义的楚墨,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混口酒肉吃,要卖命不是不可以,就看你出价多少了!
很明显,魏豹并没有出得起让他们拼命的价钱。
于是乎,这些游侠在越来越多的秦兵涌入之后,干净利落的弃械投降了。
“懦夫,为何不让天雷亟了你们!”魏豹蹲在地上低声咒骂。
他用手捂着小腹,脸色煞白,冷汗如豆。
在秦兵涌入,游侠们投降的时候,魏豹仗着个人勇武,试图带着薄姬突围,却正面撞上了一名身高近丈,膀大腰圆的技击士。
于是第一个回合被打落兵器,第二个回合被重重踹在下腹,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所以此时此刻,他这是刚刚苏醒。
薄姬从怀中掏出一方带着体温的手帕, 轻轻擦去魏豹脸上的冷汗,并且看似安慰,但实则提醒似的拍了拍魏豹。
魏豹忍着剧痛,向薄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除了那两名已经死掉的墨家游侠,那些没骨气的懦夫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所以只要许家不出卖他们,秦狗就不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而只要魏国宗室的身份不暴露,就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当年项梁在栎阳犯案,不就是通过伪造身份,再通过其他的手段,从而大摇大摆的回到了会稽,成为郡守的座上宾!
“许望,你可知罪!”
侯封捻着胡须,一双三角眼充满了阴鸷的目光:“私藏甲胄,结交匪类,畜养奴仆,桩桩件件,都是法所不容!”
许望深呼吸一口,其他罪名好解释,甲胄可以说是自己儿子的,而超越爵位等级畜养的隶臣,只需要交点罚款就行。
唯独结交匪类,这才是最要命的!
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魏豹等人,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
“廷尉右丞,下官、不,罪官有下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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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秀
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许望的侯封,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平淡的说道:“说吧!”
许望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的说道:“请右丞屏退左右。”
侯封摇摇头:“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许望愣了一下,旋即说道:“门外那人,乃故魏湣王之子,魏豹!那个女人,则是魏豹的妻子,名为薄姬!”
“哦?”侯封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是如何得知?他们又是为何从你家中的密道而出?”
许望擦了擦额头汗水,小声回答到:“罪官有一女,名负,曾拜师与黄石公名下,略通阴阳之道,相面之术。”
“小女年幼爱显,时常给乡邻看相,没想到一来二去就有了一点名声,偶尔有一些外地之人慕名而来。”
“此人登门之后,因出手豪奢,小女略微试探之后,发现他就是昔日魏国王孙!”
“罪官正要回府衙调兵,没想到右丞就到了……”
许望看着一脸深思的侯封,于是接着说道:“至于家中密道,则是家父生前就修好的,那时候仍处于列国纷争,所以,不得不防啊!”
听着许望一脸严肃的胡说八道,侯封在心中呲笑。
那密道他进去看过了,挖掘的痕迹很是新鲜,分明是数月之前才挖好的!
只是对方可以辩解,说是近期刚刚翻修。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门外蹲着的,是昔日的魏国王孙!
当日王贲灭魏之后,曾大索全城的漏网之鱼!
侯封看了看蹲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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