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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点点头，回忆道：“朕记得，六国统一大业前期，立功之将士，皆有分封土地，而统一大业的后期，则都是以年俸代之，是吧？”
蒙恬点点头：“陛下好记性，确实如此。”
“好，很好！”嬴政点点头，现役的军士立功都是拿的俸禄，这样的话进行土改，现役的军队就不会乱，这是保证接下来进行土地改革的过程中，大秦社稷稳定的重要保障。
只要现役几十万军队不会乱，大秦就不会乱，土地改革便可以放开手去做！
“陛下问此事，是有何吩咐吗？”蒙恬主动的问道。
嬴政摇了摇头，笑道：“只是问问，了解一下。”
众人都有点懵逼了，今天召开大早朝，不是应当有大事要发生的节奏吗？怎么这会儿，皇帝却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就在大家一脸犯懵的时候，嬴政又道：“年俸取代军工田一事，已经实行十余年了，诸位觉得此事利弊如何？”
这一下，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轻易回答，以免说错了话。毕竟，大家可猜不准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皇帝想取消以俸禄代替军功封爵奖励，重新启用军工田制，那么你现在肯定俸禄奖励军功的形式，就是站错队了。
但是，你也不能否定俸禄奖励军功的形式，因为万一皇帝问这话的用意，只是想让大家夸一夸他，你否定了，岂不也是得罪皇帝了？
所以，还是应当本着宁愿不出头，也别犯错的态度为妥。
不过，整个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一人回话，这也是不行的。
其它部门主事官员不回话，还说的过去，可领朝政的冯去疾和李斯总不可能也保持沉默吧？还有蒙恬，他就是负责军政这块的，说起来军功奖励这块还是他主管的，所以他也不能不回答。
但是，要说李斯这家伙就是精明，直接瞟向了李阳，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老铁，皇帝到底想听什么话，想要肯定，还是想要否定，你倒是给个提示呗。”
李阳自然知道李斯看向自己的意思，于是微微颔首。
李斯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然后出列道：“回陛下，年俸取代军工田，乃是为了保障天下百姓皆有足够的自耕地而施行的仁义政策，如今此策已经施行十余年，效果显著啊。一来，朝廷不必挤压百姓有限的自耕地，二来军士立功亦有钱粮奖赏，此可称之为两全齐美之策，陛下英明啊！”
李斯这马屁一拍，嬴政就笑着微微颔首，十分受用的样子。
大家一听，立马就知道风向了。
蒙恬也赶紧出列道：“李相所言极是，如今军中将士，立功得爵位，按爵位领取对应的俸禄，已是深得将军之心，反倒是军工田，这些现役的军士因在军中服役，军工田只得荒着，或租以佃农耕种。特别是在轻徭役之前，民间劳动力紧缺，田地无佃农耕种，一得不到粮，二反而要交田税，这军工田反而成了累赘、负担。”
嬴政再次点点头，很认同蒙恬的这个回答。
这时，皇帝眼光望向了冯去疾，问道：“年俸取代军工田，此策有何弊端吗？冯相，你来说一说。”
冯去疾点点头，于是也赶紧道：“回陛下，李相与蒙将军所言，确实是年俸取代军工田政策之利。不过，若一定要说年俸取代军工田，它的弊端，其实也有。就是有十数万退役的军士，以及在役数十万军士，皆是以年俸取代军工田，所以这笔支出造成国库负担极重，今年就差点出现欠俸之危。”
嬴政再次微微颔首，也不发表意见，而是又转而问李阳：“李阳，你说说你的见解。”
李阳点点头，笑道：“以臣看，年俸取代军工田，此举乃是大秦统一天下以来，最明智的一次军功奖励改革。毕竟大秦一统了六国，六国百姓皆是大秦子民，大秦不可能继续为了犒赏立功将士，将六国的土地全数封赏给有功的将士们，这样的话，天下百姓就将无田可耕。百姓无田，便只能沦为佃农，佃农耕种一年，所得之粮是否能够温饱，全看地主们的心意。地主们狠一点，田租收它七八成，佃农就得饿死，地主们心善一些，田租收个五六成，佃民尚且能苟且而活。如此这般，天下百姓不安，大秦江山社稷如何得安？所以，为了大秦江山计，年俸取代军工田之策，对秦国来说实乃上上策！”
说到这里，李阳看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倒是都十分认同这句话，无不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李阳接着道：“不过，冯相所说的年俸取代军工田，带来的国库负担，这个确实也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不过，这不能算是它的弊端。国库之所以无法承受军士们的年俸，主要还是国库收支不平衡造成的。如果国库的税收，能比以往翻个几倍，军士们的年俸支出，对朝廷来说便不成问题了。而且，就算眼下军士们的年俸支出，对朝廷来说压力巨大，但与大秦两千万百姓因饥荒造反生乱相比，两者利弊立现！”
众人再次纷纷点头，交头结耳议论纷纷，都称赞李阳把这个问题分析的十分透彻。
就连冯去疾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李阳看问题的眼光，很独到，能一眼就看到问题背后的本质。
这时，皇帝也很满意的笑了笑：“不错，李阳把你们所说的利弊总结得十分好，众卿觉得呢？”
众人纷纷点头，齐道：“中丞相所言极是，我等皆是如此认为。”
“嗯，诸位皆是如此认为，很好！难得大家意见如此统一啊，哈哈！”
嬴政很高兴的笑了笑，然后就当大家以为这个主题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嬴政突然话峰一转，道：“按理说，朝廷为了保障百姓皆有自耕地，早在统一大业完成期间，便已实施了年俸代替军工田之策，但为何今年依旧会发生饥荒？”
众人：“…………”
顿时，大家都愣住了。
原来要大家肯定年俸替代军工田，并不是皇帝的真正本意，他的本意其实是要议今年的这次饥荒啊！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涉及到这年暴发的饥荒问题，大家可就更不敢随便回答了。
因为这次的饥荒问题，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嬴政不顾天下之苦，不断加重徭役造成的。
天下粮田，无男子耕作，能不闹饥荒才怪呢。
这一下，整个大殿都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面面相嘘，无人一敢回话。
嬴政笑了笑，道：“怎么，没人可以回答朕么？众卿但说无妨，且照直说。”
然而……
大家依旧没有人敢出列回话。
别说那些议大夫、议郞们，就是连李斯和冯去疾都是闭口不言了。
照直说？
坑不死你！
这事一但讲真话，可是会触霉头的。
大家可都不想当这个大傻B！
…………
PS：继续码，下章估计又要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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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大事发生
麒麟殿内一片寂静。
气氛有点诡异，每个人都低着脑袋，目不斜视，生怕抬头就会与皇帝双目对视，然后被皇帝点名回答这个坑爹的问题。
要知道，嬴政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的不是。
以前，方士卢生、侯生等替嬴政求仙失败后，私下谈论嬴政的为人、执政以及求仙等各个方面，之后携带求仙用的巨资出逃。嬴政知道后大怒，故而迁怒于方士，下令在京城搜查审讯，抓获数百方士并全部活埋。
还有那些儒士，也是因为在民间不断议论嬴政的“暴行”，然后都被杀了。
甚至连扶苏都因为指责嬴政徭役过更，结果被发配到了边疆。
这他妈的要是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说此前的饥荒就是你嬴政重徭役而造成的，那不是找死么？
那么多鲜血淋淋的例子啊，重徭役的事情，就连他儿子都不能说，身为臣子就更不能说了。
总之，谁说谁死！
嬴政见到众人这般鬼样子，也是很无语。
叹了口气，道：“尔等之所以都不作声，是否因为都觉得今年的饥荒，全是由于朕连续数年来的徭役所致，故而不敢回话？”
众人一听，纷纷惶恐状，齐道：“臣等不敢！”
“不敢？哼！朕看你们倒不是不敢想，而是不敢说吧？”嬴政冷哼一声，甚是不悦。
“臣等，万死！”
众人顿时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一副惶恐无辜的鬼样子。
嬴政一脸嫌弃的瞟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光望向了李阳，道：“李阳，他们不敢讲，你来讲，如实给我讲讲此前饥荒之原故！”
李阳一愣，也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状，道：“这个……臣……臣也不好讲啊。要不……还是让蒙将军或者冯相、李相来分析一下？”
而蒙恬、冯去疾和李斯三人，一听这话，吓了一跳。
李阳这憋孙，要这么缺德吗？你这是要坑死我们呀！
当下，三人就不高兴了，蒙恬赶紧道：“中丞相，眼光独到，简直就是入木三分。分析问题更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总能切中要害。而见解就更是析毫剖厘，仔细而透彻，深中肯綮，总是能把问题讲得非常深刻啊。所以，论分析问题，还是您来给陛下和我等文武百官分析一下吧！”
众人纷纷点头。
李阳赶紧摆摆手：“蒙将军谬赞了，本相担心分析下来，会惹陛下不高兴，而且估计还会遭诸位大人的反驳，所以还是蒙将军或冯相来讲一讲吧。”
冯去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李阳，你真不是个好人呀！然后道：“中丞相，陛下点名让你分析，你怎能抗旨不遵，还是赶紧分析吧！”
这一下，嬴政真的怒了，一拍案台，嘭的一声，横眉怒视李阳，道：“好你个李阳，你这是要抗旨么！”
李阳吓得一哆嗦：“臣不敢！”
嬴政怒道：“不敢，你就给朕照实了说！只要你分析的是实情，朕倒要看看谁敢颠倒黑白反驳你！说，大胆的说！不说，朕现在就治你一个抗旨不遵，拉出去立斩了你！”
李阳吓得脸色大变，颤颤巍巍的点点头：“那……那臣就照直说了！”
嬴政瞪了一眼李阳，那意思是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话说，此时殿中的文武百官，有些人心里已经在等着看好戏了。
在他们看来，重徭役之事，连扶苏说了都要发配，你李阳要是敢说，估计也讨不到好。毕竟，皇帝之所以逼大家分析这个问题，就是想让大家，把错误归结到其它方面去。
虽然大家也可以把饥荒问题归结到其它方面，比如天灾，比如百姓懒惰，但是……这些未免也太过牵强了。
所以，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
“咳！”这时，李阳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在殿前来回走了两步，然后这才组织好语言，开口道：“此前之饥荒，依臣看，问题有二！”
“其一，往年徭役过重，造成了青壮劳动力不足，青壮劳力尽皆被工程征用，致使大秦境内，农田尽荒，只有妇嬬耕作少许农田，一年之产出，维持生存尚难。加上今春，施行轻徭役之策，尽散百万役夫，这些人回到家中，便是把原本不多的粮食，快速消耗一空，于是便引发了天下大饥荒！”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因为这话可真的是太大逆不道了，这全是把错归究在了皇帝一人的身上。
这李阳，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顿时，唰的一下，大家全都望向了嬴政，想看看嬴政是不是要雷霆震怒了！
然而……
当大家望向嬴政后，众人却面面相嘘了起来，因为皇帝此时竟然面无表情，是喜？是怒？完全就看不出来。
当然，皇帝冷着脸，面无表情，这也让一些人心里替李阳捏了把汗，因为这说明皇帝不高兴了。
所以，像李斯、萧何、曹参、韩信等人，都在心里暗想，李阳怎么敢这么乱说话，难道不要命了吗？
只见皇帝冷冰冰地道：“你接着讲！”
“喏！”
李阳点点头，然后继续道：“重徭役是其一，其二，则是土地兼并严重，平民百姓几乎没有了自耕地！虽然不是此前那次饥荒的主要原因，但如果土地兼并的问题不解决的话，臣敢肯定的说，今年的这种饥荒乱象，将会在未来随时的，频繁的发生！”
“土地兼并？”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惊疑声。
这一下，有些脑子好使的人，已经隐隐听出点眉目来了。
比如李斯和冯去疾，这两个玩权谋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