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被独自关在黑屋子里太久,都可能会发疯,更何况他历经了父母妹妹的祸事之后,一直就不正常。一个心上受过重创的人,在异国他乡靠杀戮挣得一片天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八年,他没疯真是得天之幸,最后还做了西域共主,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站到了她的面前,真是奇迹。
齐月盈眼下别的做不了,只能是安抚他,让他安心养伤,至于其他的,也许在他回归故土,远离战场之后,慢慢的就能自己恢复正常了吧。
“当初在乌图国,你为什么不肯见我?真的是又马不停蹄的去打仗了吗?”这个疑问她一直放在心里,如今终于有机会当面问他了。
“不是。当时我就在乌图皇宫。”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失落,也有些伤心,“我特别想见你,可是又不敢。那时候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肋骨断了两根,腿也断了,腰腹也受了伤,躺在床上动不了,军中的大夫都说我救不活了,伤的太重。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我就不敢见你,如果见到了你,而我还是死了,你会伤心的。所以还不如不见,这样万一要是我死了,至少你无法确定凡尔汗王是不是元冽,你也就不会太伤心了。”
齐月盈听得心里又酸又疼,眼眶都湿了,“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是因为我快到西域了,你急着想把乌图国打下来,所以才不惜一切,以本伤人对不对?”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种被看穿的尴尬,“诶呀,你别哭,都过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活着站到你面前了吗?”他手忙脚乱的想去给她擦眼泪,结果动作一快,又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齐月盈赶忙摁住他,“不许乱动!”
他被吼了,心里却美滋滋的,“好好好,不动,不动,你别哭。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在西域这些年,有很多次都像那样重伤过吧?”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他。
“嗯。你也知道我,性子比较急,我等不得,我总是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等我打下西域十六国,我就有资格回去娶你了!后来中间听说你入宫了,我差点没气疯,当时我都想带人杀回大周,把你直接抢走了。”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中犹如蒙上了一层阴翳,可见他当时有多愤怒,多生气。
齐月盈也叹息了一声,“那你为什么没来?”
“因为我觉得我还是打不过你爹。”他说的灰溜溜的,垂头丧气,当时齐昇还活着,他怎么敢直接来抢她?那时他只打下了三个小国,根本没有实力与手握四十万雄兵的齐昇相抗衡,“还有就是,我觉得你是不会乐意跟我走的。
你最爱的人是你的父母兄弟,把你抢走,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不能让你像我一样,我知道再也见不到亲人有多痛苦。所以我就忍下来了,然后告诉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估计等我打下西域十六国,你爹也差不多该造反当皇帝了,到时候我可以拿西域做聘礼,不愁他不把你嫁给我,毕竟他也算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有多爱你。他会放心的。”
只是等他终于打下了西域十六国,齐昇却死了,而他故乡的小青梅没能当上公主,反而成了太后。
命运弄人,再次让他的盘算落了空。
齐月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其实,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你不值得,就没人值得了。”他笑了,笑容里有无尽的温柔和温暖,“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又重聚了,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才怪!另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咬牙切齿,他强行运气,暗自将那个声音压了下去,在她面前笑的温柔无害。
看他这行事作风,也不难猜出来他为什么会一身是伤的来见她了。
估计刚刚打完西域时,就已经一身是伤了,而他又不肯休息,直接带着十万兵就杀到了哈尔萨面前,添了一身新伤,而后又带着哈尔萨的人头快马加鞭的来到金洲,来到她的面前。这一路奔袭,哪里有时间养伤?
亏得他还知道穿一身暗红色的衣服遮掩,想到这个,她就更心疼了。
这个人啊,真是让她一点脾气都没了。
“听说你去打哈尔萨的时候,带了两尊神兵利器?那是什么?”
“是火炮。”他说完,又给她简单的形容了一下,“你就理解为,是投石机的一种改良吧,我把炮仗做成了一种杀伤力很强的铁球,点燃后用炮架能把这铁球投到敌军的阵营里,然后这铁球就会炸开,攻城的时候特别好用,一炮下去能把城门轰开半边。而且声响巨大,马都怕炮声,一般往敌军阵营里扔几颗,他们就自乱阵脚了,剩下的就都好说了。”
齐月盈听后大为赞叹,她一直都知道元冽能创造出许多巧夺天工的东西,但没想到他还能做出这么厉害的武器。
“之前我过生辰,你让哈奇斯送来了烟花,当时阿臻就说很厉害,可以用到火器上。看来果然如此。”
他喜欢她用这种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喜欢烟花和月轮吗?我特意为你做的。”
“喜欢。我当时其实就猜到是你了。除了你,没人能做出那么合我心意的东西。”虽然程昊也很厉害,不过比起元冽,程昊还是略逊一筹。
难怪元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荡平西域,他手中类似火炮这样的神兵利器不知道有多少,而那些国王们手中可没有。双方武器力量根本不对等,他不赢谁赢?
“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识一下你说的火炮。”
元冽:“会有的。不过眼下那两尊火炮我留在边境,送给阿臻了。”若不是看在那两尊火炮的厚礼上,齐臻也不可能那么痛快的就把他放进来见齐月盈。
“那阿臻一定高兴坏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齐月盈开始觉得困倦了,元冽很体贴的说,“你陪了我这么久,早就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见他竟然不再像下午似的那么粘人,她也觉得松了口气,“那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来陪你用早膳。”她还是温柔的哄他,临走前,还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不那么烫了,但也还是烧着。
他点头,乖巧听话的像只大狗狗。
齐月盈看着他躺下了,也闭眼了,这才离开。
回到寝殿之后,却没能马上休息。
因为柳媚妩想见她,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
当初她回京之后就派人把柳媚妩送到了北疆,洛修走了之后,她就让人把柳媚妩送回来了。
柳媚妩想见她,肯定是有什么要事。所以她直接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柳媚妩行过礼之后,打量她的神色,“娘娘是不是头疼?我给您按按?”
齐月盈没有拒绝,因为她确实觉得疲乏头疼。
柳媚妩的按摩指法非常有效,她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不少。
柳媚妩站在椅子之后,一边给她按着,一边说,“娘娘,我有件事想问您。”
“你说。”
“您之前颁布旨意,说谁能取哈尔萨项上人头,就封谁做万户侯。我本来想去的,我都撒好网了,可是被元公子抢先了。但我还是想封侯,这就是我的执念,所以我想问问您,北狄三十二个王爷,现在死了一个哈尔萨王,还剩三十一个,如果我能取人中任意一人的首级,我还能不能封侯?”
齐月盈睁开眼,很诧异的看向柳媚妩,“你当真有此雄心?”
“一直有啊。所以我才来投靠娘娘。只不过之前一直苦无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只可惜被人抢先了。哎。。。。。。。”美人叹息,风情无限。
齐月盈忍不住怜香惜玉,“别叹气啊,不是还有三十一个呢吗?无论你杀了哪个,我都给你封侯!”
“当真?”美人水眸潋滟,喜出望外的看着她。
齐月盈觉得得亏她是个女的,不然真要成个色令智昏的昏君了,因为她觉得,面对这样风情无限又楚楚动人的柳媚妩,对方说什么她都会应!
这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理智稍不留神,就会被柳媚妩带着走。
她是女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些男人们面对柳媚妩时是什么感受了。
“当真!”
柳媚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又问,“那杀一个王爷封侯爵,要是多杀几个呢?”
齐月盈想了想,“这样吧,你杀一个封侯爵,杀五个封公爵,杀十个封王爵。十个以上,每多一个,就给你多一个县的封地,如何?”
她许诺的虽然轻易,可要做到却着实不易。若柳媚妩真能做到,她一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百万雄师,她就是给她封王又如何?
她不怕柳媚妩造反,毕竟柳媚妩不掌兵,她纵使有手段能操控男人,也做不到自己造反当皇帝。再说了,万一柳媚妩哪天野心过大,她还可以杀不是?
“多谢娘娘!那我不日就启程了,我要去北狄王廷,娘娘等我凯旋的消息吧!”
第50章 帝王之道
柳媚妩走后,齐月盈便去沐浴休息了。
夜半时分,她睡得正熟,忽然被值夜的宫女叫醒。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
齐月盈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特别害怕突如其来的变化和意外。
若是没有大事发生,宫女是不会叫醒她的。
“是偏殿的元公子。他好像做恶梦了,现在醒了见不到您,正在闹,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奴婢们谁都不敢真的上前去拦他,他那眼神太吓人了。”
齐月盈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元冽对人命的漠视,以及他那冷阎王一般的气场。
“我这就过去,你们没事都离他远一点,有事就来叫我,千万别让他伤到你们。”她怀疑元冽的精神可能是有些问题,她现在就怕他会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杀她宫里的奴婢奴才。
她匆忙起身,连一件披风都没穿,就直接穿着寝衣跑到了偏殿。
这短短的路程她想到了各种各样可怕的画面,可是真的见到元冽,却发现事情比她预计的好多了,他没有杀人,也没有砸东西,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偏殿的角落里,双臂抱着自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寝殿里只有他自己,奴婢们全都被他轰了出去。
齐月盈赤着脚,一步一步轻轻的走近他。
“哥哥,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她把声音压的很轻,很柔,是那种一听就会让人放松的温柔。
元冽在黑暗的角落里抬起头,那双寒星碎玉般的眼眸里全是泪光。
于是齐月盈就知道了,现在睡了一觉,他又变成那个爱哭包儿哥哥了。
“你不见了,我醒了以后,你就不见了。你是个骗子,你一直毁约,你答应了会陪我的。。。。。。”他的声音,哽咽而沙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齐月盈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与他平视,“我的确是一直陪着你来着,后来你醒了,我们一起用了晚膳,喝了药,我们还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当时你的心情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后来是你自己让我回去休息的,我没毁约,也没骗你。你冤枉我,你是坏哥哥。”
元冽一愣,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狡辩,但紧接着,他又委屈道,“我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不知道我那是口是心非吗?我八年没见你,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我怎么可能想让你回去?就是我让你回去你也该留下来陪我啊!”
他这是又开始作了?
齐月盈无奈扶额,真是觉得他比阿弥难哄多了。
“我。。。。。。我真没看出来你是口是心非啊。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可是天黑了,我是孀居的太后啊,我一个寡妇,总不好和你睡在一个寝殿里,你说是不是?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试图胡搅蛮缠,转移他的注意力。
爱哭包儿元冽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那你把我留在宫里名声就好听啊?留在宫里还是留在寝殿里,有什么区别?你身边哪个奴才敢嚼舌根?你告诉我,我直接杀了他!”
“好吧,确实没人敢嚼舌根。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以后改。”齐月盈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她这辈子都没这样不讲道理先认错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到他跟前她就有理也成没理了呢?
她认错了,元冽却又委屈的低下了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往下掉,“你没错,是我的错。。。。。。是我在无理取闹。我只是,太害怕了,醒了没见到你,我以为我之前是在做梦,对不起,我真的太想你了,一刻见不到就想。吵到你睡觉了吧?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这么多。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管我,等天亮了我就好了。”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哭了。好哥哥,求你从地上起来吧,会着凉的。你这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