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废除了司礼监,无论是玉玺还是批红,她全都收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不需要什么秉笔掌印,她只需要把权利牢牢的捏在自己的手中。
她对外宣称,洛掌印因忠心护主,被安王余孽所杀,她已经命人把洛掌印的尸体妥善安葬。
从此,大周没了司礼监,更没了洛掌印。
然后,她把王兆提成了东厂督主,西厂合并到东厂之内。虽然王兆曾经是完颜述律的人,但是王兆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而且此人才智虽然不及完颜述律,但是却也忠心可用,齐月盈觉得用着顺手,能做她杀人的刀,那就可以了。她也不需要一个才智卓群的东厂督主。
王兆会负责替她盯着百官,以及当地的世家望族,东厂番子的耳目可是非常灵敏的,值此乱世,谁若是稍有异动,她便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再然后,她把贺璋提到了内阁,补了卢裕的缺,同时还仍旧让贺璋兼任户部尚书,户部管着钱,而贺璋管钱赚钱花钱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朝廷还要打仗,太多的地方需要钱,户部不捏在自己人手里,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因为之前与齐家争权之故,李岩本以为齐月盈不会再重用他,可是他没想到齐月盈仍旧尊他为首辅,还非常郑重的把平息乱局,安抚人心的重任交到了李岩的手中。
萧允宸活着的时候,李岩先是被刘焦压制,而后又被齐昇制约,所以哪怕做了首辅,他也一直施展不开。
他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心里怎么可能甘心?
可时不予他,他也只能忍耐。
原本以为此生无望,可是偏偏萧允宸死了,齐月盈成了大周太后,而后还郑重其事的把大权交托在了他手中。
齐月盈当时说的可怜,她年仅十八岁,孤儿寡母,先是死了丈夫,又是死了父母,她勉强支撑着大周飘摇的江山,已经觉得心力交瘁,现在山河破碎,人心大乱,唯有李阁老这样的重臣能臣,才能力挽狂澜,收拾残局。
齐月盈表示自己会全力支持李岩,让李岩放手去干,她就等着李岩辅佐襁褓中的皇上收复山河,重启中兴之治呢。
齐月盈说的情真意切,眼泪流的让人肝肠寸断。
李岩的勃勃雄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感觉到,自己苦等了几十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最后,齐月盈把齐琮带领的五万僧兵全都打散,编入禁军队伍,担任要职。
禁军原本只有两万人,现在扩充到了七万,仍旧由齐琮统领。
齐琮,也就是如今的明悟大师,齐月盈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明明那五万僧兵都乖乖还俗去当官当兵了,怎么他还当和尚当上瘾了,就是不肯还俗?
不还俗也没关系,反正他守着她就行。
明悟大师执掌七万禁军,牢牢的守卫着金洲城,守卫着太后和皇上,虽然外面风雨飘摇,战火不断,但金洲城却在明悟手中固若金汤,稳如泰山。
安排好这些之后,齐月盈就没什么要做的了,她接下来只要等就好。
等那些心气浮动想浑水摸鱼的人冒出来,等王兆把这些人抓到诏狱。
等李岩重整朝局,安抚人心,重新划分利益,解决南迁之后,各方势力的争端。
另外还有就是南迁过来的百姓,其实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叫百姓了,叫难民更合适。北狄人的铁骑踏平了他们的家园,毁去了他们的田地,还想抓住他们做奴隶,整个北方的百姓足有三百多万,现在这三百多万人四散逃离,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们到哪里,其实就会给哪里造成灾难。
现在成功度过淮河,到达南方的百姓大概有四十万,剩下更多的百姓,还在逃亡的路上,或者被北狄人奴役砍杀的路上。
在这些难民没有尘埃落定彻底安置妥当之前,齐月盈真的是寝食难安,日夜忧虑。
后来,还是齐琮给她献计,让她发下一道旨意,齐家军扩招,对于那些正值青壮年的男丁来说,与其做难民,不如去当兵打北狄人,把自己的家园夺回来。而且当兵有粮吃,有响拿,怎么不比在逃亡路上横死强?
况且难民虽多,可是真正能闹事的也就是这些青壮,刨去他们,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人数再多,也很难闹出大乱子。
齐月盈听后,深以为然,然后就照着齐琮的意思扮下了圣旨。
齐臻在前线,一边打仗,一边招收青壮难民,一时间,倒也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这件事总算是暂时解决了。
齐月盈心底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病来如山倒,彻底的起不来了。
她昏昏沉沉的,时断时续的睡了好几天,一直在发烧,做恶梦,梦境很混乱,她什么都记不住,只是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汗。
太后重病的消息是保密的,唯有四位辅臣,以及齐琮等少数人知道。
夜晚,齐月盈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她身旁的齐琮。
寝殿昏暗的烛光照在了齐琮雪白的僧衣上,他手中转动佛珠,口中默念经文,看起来竟带着几分不染世俗的佛光。
“阿琮。。。。。。”
齐琮睁开眼,朝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或许是他僧人打扮的缘故,她竟觉得那笑意中,带着几分慈悲。
“姐姐醒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雪白的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又做恶梦了。”她叹息一声,“可记不清梦到什么。”
齐琮将她扶起,将她身后的枕头垫高,然后让她靠着。
“姐姐想爹娘吗?”
“嗯。”
“是因为他们骤然离世,所以才一直悲伤难过,以致重病的吗?”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滚落。之前凭着一口气强撑,现在真的放松下来了,她就觉得悲伤铺天盖地,将她压的几乎喘不过气。
齐琮包容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声音很温柔,这一刻,他不像弟弟,反而像是哥哥。
“原来父亲说的没错,姐姐虽然看起来是大人了,可心里还是个小孩子。离了爹娘,就会一直哭,一直伤心。”
她温热的眼泪滑过脸庞,“阿琮,你不想他们吗?”
“想啊。刚刚知道他们离世的消息时,我也伤心。可我和姐姐不同,或许是最近出家了的缘故,我读了许多佛经,对于祸福生死,有了新的看法。姐姐觉得死亡是很悲伤的事情吗?”
齐月盈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的点头。
齐琮:“可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生的规律啊,没有人可以不死的。父亲戎马一生,享尽富贵权势,娇妻美妾,儿女双全,虽然没能长命百岁,可是他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过的都要好了。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当上皇帝,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给他追封一个,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人这一生不在长短,我想有很多人,都愿意用几十年的寿命去换取父亲那样的人生,只是他们压根没这个机会罢了。姐姐与他,虽然今生父女缘尽,但是并无遗憾啊。有什么可悲伤的?
还有母亲,其实她也很有福气,家室,美貌,如意郎君,儿女双全,她什么都有,哪怕后来娘家家道中落,也没能对她的富贵荣华有半点影响。
可她过得并不开心,她太爱父亲,却又得不到同等的回报,父亲纳妾这件事就是扎在她的心头的一把刀,她已经痛了十几年,现在终于结束了,她解脱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悲伤?
若他们泉下有知,或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咱们三个儿女,但阿臻现在已经担起了齐家军的重任,姐姐也没被悲痛击倒,还坐稳了太后的位置,我么,最没出息,但是我会一直守着姐姐,哪里都不去。这锦绣山河在我眼中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不要了。到时候我自会带着姐姐去别的地方,或许换种活法也不错,姐姐会更自在也说不定。
总之,我们三个都很好,他们又有什么好悲伤的?”
“是这样吗?”齐月盈觉得心里的悲痛散去了很多,她深吸一口气,眼泪渐渐止住了。
“父子夫妻,兄弟姐妹,其实也都是缘聚缘散,缘聚时欢喜,缘散时悲伤,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可是若是沉湎在悲伤中无可自拔,岂不是如同身坠地狱?到时候善缘也变成了恶缘,姐姐肯定是不愿意那样的。”
她乖乖的点头,像是小时候聆听父亲的谆谆教诲一样。
这一刻的齐琮与齐昇是如此的相像,纵使他的眉眼更像周氏,可是他的语气神态,以及他安抚她时的样子,都与齐昇如出一辙。
齐月盈心里的痛忽然就被安抚住了,齐琮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学着父亲曾经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这个怀抱格外的温暖熟悉,她恍惚间,竟然觉得父亲并没有离开她,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爱她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旁,她从来,都不需要怕。
“阿琮,谢谢你,还好有你和阿臻,不然,我真是觉得天都塌了,我自己一定撑不过来。”
齐琮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我们都长大了啊,可以保护姐姐了。”
“是啊,阿琮长大了,阿琮比姐姐聪明,阿琮也比姐姐看得透彻。”齐月盈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重新露出了一个姐姐应该有的坚强笑容,“看来佛经里果然是藏着大智慧,怪不得你不肯还俗呢。”
齐琮见她终于释然了,也跟着凑趣,“那当然啊!要不然,以后每天我都给你读一段佛经吧?听着佛经睡,或许你就不会做恶梦了。”
“好啊。今晚我就听着你念的佛经睡,不过我饿了,现在先陪我吃点东西吧。”
她振奋精神,这才觉出饥肠辘辘,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父母给她的已经够多了,既然今生缘尽,那么但求来世,她还能有那个福气做他们的女儿吧!她会想办法把父亲追封成皇帝的,他的一生都没遗憾,最后这个愿望,她一定帮他实现!
太后的身体逐渐转好,大周在南方的局势也日渐安稳下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
但就在这时,北狄王廷派了使者,说要与大周停战议和。
齐臻那边先来信问过齐月盈的意思,若她想要议和,他便把这支使者队伍放过淮河,让他们前往金洲,若她不想,他现在就斩杀了这个使者队伍。
朝廷上下都对这个消息十分关注,有些背后有世家支持的官员更是上蹿下跳,十分活跃。
人心因这个议和的消息再次浮动,齐月盈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贪生怕死,贪恋富贵安稳的人想要议和了。
毕竟打仗太花钱了,消耗国力,一个不小心大周被北狄灭国了,那么他们这些利益既得者就会沦为亡国奴,再也无法享受如今的富贵权势,所以但凡有一点机会,他们都是情愿议和,而不愿意再继续打的。
对于这种声音,光是压制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来一次狠的,用鲜血和死亡让他们铭记,大周与北狄之间,是永远不可能议和的。
于是齐月盈让齐臻把北狄使者队伍放了过来。
北狄现在以战胜国的姿态自居,使者队伍的所有人都傲慢的很,他们来到金洲,一路上惊扰百姓无数,姿态猖狂的已经不把大周人当人看了。
齐月盈一直忍着没让人动他们,就是想看他们到底提什么议和条件。
结果这些北狄人的猖狂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们在朝堂上理直气壮的说了自己的议和条件。
第一,大周向北狄称臣,北狄册大周萧煜为皇帝。
第二,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以南属大周,以北属北狄,大周每年向北狄纳贡银、绢各一百万两、匹。自承裕二年开始,每年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
除此之外,北狄使者还带来一封信,是北狄乞颜部的哈尔萨王写给大周太后齐月盈的。
这位哈尔萨王的部族在北狄人数众多,兵强马壮,算是除了金狼族以外,实力最强悍的一支。在攻占大周领土的时候,哈尔萨也是率领着他的军队作为先锋,一直冲杀在最前面。
无论是齐昇还是齐臻,都已经与这个骁勇善战的哈尔萨打过多次交到,双方各有胜负,而此次大周溃败,齐昇身死,于是这位哈尔萨王就开始骄傲得意,渐渐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这封信写的相当直白,大义就是哈尔萨说,年初的时候,本王的一位侧妃,死了,本王伤心难过啊,听说太后你的丈夫也死了?那可真是太巧了,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不如你我凑成一双,本王愿以侧妃之礼迎娶大周太后,并且愿意把襁褓中的萧煜视如己出,太后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快点带着嫁妆嫁过来吧,晚了可就连侧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