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政务不算繁忙却也不算少,王子胜自己在南书房窗台下的软榻上将九周天运转完毕,转身过来看皇帝时,他正好也将最后的政务处理完,天时地利诸般好,搬开了奏折的御案比寻常人家的床铺还大些,皇帝又是个爱刺激的性子,王子胜又是长生门里头那些大多席天幕地坦坦荡荡的双修修士们看习惯了的,因此两人在南书房好一番爽快之后,气息还没喘匀称——皇帝甚至都没打定主意是再来一回还是先用膳呢——边上就轻飘飘落下来一封奏折,还有外头梁平恭恭敬敬的请罪之声:“王代节度使特送加急奏折,奴才恐怕有甚要紧事,只得打扰陛下和主子的雅兴了。”
正准备将手往王子胜那边伸的皇帝略顿了顿,却还是没放弃地在王子胜腰上捏了一把之后才收回来,随手捞起一件衣服将王子胜的身子盖了大半之后,自己才懒洋洋地坐起来,也不管一身红痕牙印白浊混合得格外香艳的皮肉被梁平看了个精光,大咧咧岔开腿往王子胜身上一靠,又将那露出的一小半身子又遮蔽了大半去之后,才打开奏折,结果一看就笑了。
笑完又有些恼地瞪王子胜:“你那哥哥可怎么回事?胆色连你的半点都不如!这么点子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也特特来打扰朕!”他可还想着逗逗子胜看他上不上钩,上钩的话就再大战一回再用膳呢!
王子胜无辜地眨了眨眼,梁平低头腹诽,可不是,就主子这么个连陛下您都敢下嘴的胆色,寻常凡人,可怎生比得上?
91第90章
王子胜胆子确实不小;也难怪,任谁修行人堆里长大;最废柴的时候都不拿狮虎猛兽当回事;最强大时更是紫雷天劫都能扛下好几道,也真心不能将凡人帝皇如何放在眼里。
哦,当然;现在阿穆不只在王子胜眼里,还在他心上;但那只因为阿穆是王子胜看对眼了的阿穆;无关乎他是不是皇帝。
而王子腾在这些事儿上确实胆小;却更难怪得他来;他不过一介凡人;受的是忠君爱国天授皇权的教育,不好说王子腾对于鬼神如何敬畏,但对于皇权,却显然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为此,他甚至连在弟弟被叼走前就先防范都不敢,现在先是仁哥儿闹出为穆小七挖皇帝墙角的事儿、后又有贾王氏生“宝玉”的诛心大逆之事,可让他如何能胆大到入王子胜那般不当回事?
能维持住最后一点镇定,寻找贾宝玉衔玉而诞的不合理性,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冷静了。
只是在皇帝看来,也确实很不必——至少不必在他和王子胜你侬我侬的时候——特特冒出来紧张兮兮就是了。
衔玉而诞是挺稀奇的,王子腾抓漏洞也抓得很冷静充分,只是不巧的是,皇帝这两年原就添了拿水镜四处看的习惯,虽然大多看的是各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并不是那种会连人家生孩子都要看一眼的家伙,但在王子胜察觉出京中灵气异动,皇帝又正好“酒足饭饱”且精神尚好,随意拿水镜关注一下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看到了才发现是女人生孩子……那什么,军队作战侦察敌情打探消息时,谁会管是女人生孩子呢还是妖精打架呢?贾王氏又不过中人之姿,皇帝又知道王子胜没拿她当正经妹妹看,那么在她身上有异动时关注一下,有什么打紧?
因此全程围观贾宝玉从他娘肚子里冒头到落草的皇帝陛下,还真是相当肯定,那玉还就是这刚出生就白胖圆润得不同常人的小家伙嘴里掉出来的——一开始稳婆嬷嬷们谁都没在意,直到这胖娃娃“哇”的一声啼哭,那小小的就是咧开了大哭也看不出来大到哪里去的嘴里忽然掉出来一块就算勉强塞得进去也能将这小娃娃噎死的玉石来,不说那个被砸到的嬷嬷吓得脸色青白、其他留心到的也各种目瞪口呆,就是有王子胜提醒、知道那灵气异动源自小娃娃头部位置的皇帝都给吓了一小跳:他自打有了子胜之后也算见多了稀奇事儿,可这么稀奇的还真不多见。
皇帝见的小婴儿不多,穆小七出生时他还在战场,回来时小家伙已经长开,又不过看了三日就往京城里头送,倒是两个庶子出生的时辰都巧得很,也不是有心重庶轻嫡,不过他恰好都不曾出战,自然也不吝啬在王妃送来好消息时过去看一眼——每个都皱巴巴猴子似的,明明王妃极贤惠,两个妾室有身孕时该吃的该补的也从没少过他们的,但哪个都没得这个衔玉而诞的胖娃娃那般,刚落草就有一幅寻常婴孩需长开后才有的白嫩模样。
且就皇帝见得那少得可怜的婴孩儿来说,哪怕是他家最健康的庶次子,也不是那种能含住那么大块玉石,还能既不被呛到又不会噎住的,这个胖娃娃……
王子腾担忧的也不是没有丝毫道理,皇帝到底是皇帝,就算他已经在琢磨着过几年将担子扔穆小七身上,自己和王子胜五湖四海游历修行去,但在皇座之上一日,对于皇权的独掌欲望便炽烈一日。
穆小七阴谋阳谋齐上的在朝臣宗室之中竖立自己优质正统的继承人形象便罢了,总算手段尚可,皇帝便是常为难他,也不过存着历练的心思,他对这个嫡长子还是很满意的,又有王子胜在,后宫除开中宫处每月两日按规矩该与正妻同宿的日子不好下了皇后的体面之外,其余几乎绝迹,也没给那些妃妾挑拨寻事的机会,因此也没丝毫更换继承人的念头,穆小七又不曾真的将手伸到会动摇他独一无二权力的地步,是以不妨。
便是仁哥儿,傻里傻气手段拙劣得皇帝不得不与王子腾谈心,但没想着撼动他地位,不过是有些儿忌讳不上心,手段又差劲,又是王子胜的独子,皇帝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不过是为了他日后不给再一任新君清算,方才敲打王子腾。
可贾王氏算什么东西?虽也是王家嫁出来的,却不过是继妻所出次子婢妾所生的庶女,家谱上再怎么记了嫡,也掩盖不住其血统里头一半留着贱妾血脉的事实!性子更是恶毒狂妄,自作聪明实则愚蠢,子胜这个做堂兄的完全不将她当妹妹看不说,就是同父兄长都在心里暗自厌弃了她——
如此却还不自觉!还敢在娘家嫂子面前摆她荣国府当家二太太的威风!
就这么个女人,也配生下什么吉兆之子?
更何况,其所衔者玉——这玉石,自古意义便尤其不同,大庆现在的规矩是没那么森严了,但古时曾有段时间,惟国君可用玉石做印玺、当配饰。
便是现在规矩宽松,也讲究士人方可佩金、五品以上官爵方可佩玉,其中玄玉更是惟皇家直系三代之内方能佩戴。
贾王氏生什么吉兆不好,偏生个衔玉而诞的出来!
皇帝一开始是颇忌惮的,连能够含着那么一块玉不呛着不噎住的贾宝玉都让他多了几分警惕——古早便有诸如“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说法,是以玄色贵重至今,此时贾家偏闹出个自带至尊宝玉出生的男娃,便是现在的贾家远不如前两代,但四王八公素来同气连枝,金陵四姓亦是互为姻亲,贾代善贾代化那一代人虽去得七七八八,京都大营等诸多军中故旧也尚有往来,嫡女又嫁了个掌得扬州盐务的探花,如此算来,贾家便是长幼不分的名声荒唐得满京皆知,但细细算来,却也是文武钱财样样俱全——谁敢说那长幼不分不是贾家为了掩饰大逆不道之意而刻意自污潜伏的?
皇帝不管面上看起来何等不耐烦阴谋,他能在先帝众多庶子里头熬成了皇帝,总还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是容易想得太多。
皇帝便是想多了,以至于就算王子胜将方才那一幕放慢了百倍,让他看清楚那玉石在胖娃娃口中原本不过小小一虚影,掉下来之后才迅速放大凝结成型,他也只会对这果然生有异兆的胖娃娃越发忌惮。
好在皇帝却不只是皇帝,他还是王子胜家的阿穆,因此想多归想多,却没有将贾王氏生子异兆往天眷王家身上扯;忌惮归忌惮,也远不到被个小娃娃就吓得连王子胜都安抚不住的地步。
因此在王子腾上折子前,皇帝已经对贾宝玉衔玉而诞一事浑不在意,剩下的那一点子关注,也不过是好奇罢了。
因为王子胜与他说了,什么“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或许还可能,但殷商之后,什么日照生人君什么旭日投怀生帝皇之类的通通都是扯谈,因为商末封神大战之后,人神便被进一步分隔开来,神通者或许可行于凡世,却绝对不能为人间帝皇,妄图以帝皇之尊寻真问道者,便是一时或有效应,但最终都逃不过轻则堕轮回赎罪孽、重则魂飞魄散六道无存的结局……
“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要等你禅位之后才引导你修行的缘故。”
皇帝记得,王子胜这么说时的语气很平淡,眼神却专注,后边未竟的话语皇帝也自行补足了,当看到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在他自得的“你果然最贪心,朕陪你十年百年都不够,一定要求个天地同寿都有朕才餍足”之后越发明亮温柔,皇帝在丢开对贾家那点忌惮的同时,都顾不上过不久还要宣见大臣,直接扑过去好一通缠绵缱倦,且热度过三日犹未散,寻着机会总要主动爬进王子胜碗里去,被百吃犹不悔也——偏王子腾就在他趴在碗沿上,还没想好继续落回碗里头去还是爽快爬出来喂饱自己之后再继续去喂王子胜的时候,巴巴儿将贾宝玉这个于他全无能妨碍的小东西当个大事报上来,可不就难怪皇帝故意捉弄么?
王子腾因为那奏折上不知道是褒是贬是喜是怒的“朕已知晓,爱卿有心了”九个字辗转不安时,皇帝正看着骥王呈上来的奏折暗自得意,果然仁哥儿虽然笨了点,穆小七却不是普通的奸诈,又能装得一幅该端方时端方、该温和时温和的好面孔,再让他历练个三两年,自由于自己就不再只有梦里能见的啦!
皇帝心情甚好,长子撑得住场面,伴侣又远比他以为的有心——
在屡次试探想要学着修行却被王子胜岔开话题后,皇帝一度以为这人不过是要他作为凡人的几十年,这让他在放下了“万一朕和子胜都活得太久,忍不住外头野花野草的诱惑怎么好”的担忧之后,却很是多了几分“难道子胜只是要和朕玩玩个几十年”的郁闷,特别是在他越挖掘王子胜身上的特异之处、越觉得这人或许真能活个千秋万载之后。
虽皇帝再郁闷也舍不得先放手,甚至还拿“起码几十年的话朕不用担心会不会因为忍不住出去沾花惹草导致与子胜反目”之类的话安慰自己,行动上更是越发痴缠炽热,可再如何,总有些意难平。
偏又不知为何,就是没能把“为何不让朕与你一道修行”问出口。
却不想为了个衔玉而诞的胖小子,王子胜却将顾忌随口说出来了。
不是不想要他千秋万载相伴,不过是碍着为他考虑方才延后罢了。
皇帝如何不欢喜?
虽想着要千秋万载不能去沾花惹草实有些儿不自信自己的控制力,可什么都能慢慢练就,只要彼此有心。
转眼又是一年冬,金秋硕果已收,银装素裹千山寂寞,惟有天边月,寂寞由他,热闹由他。
新桃换旧符之时,太子犹在外未归,丹陛之上那人很有几分意兴阑珊,众臣贺岁,却也不过三五老臣并两个皇子还能得他略微展颜说上两句,惹得不知道多少人感叹皇帝父子情深,两个年长些的皇子在看到最小的嫡弟也没能让皇父唇边的笑意多出半分之后,又是如何掩住眼中复杂笑语娱亲,尽皆不提。
能出席新岁国宴的,总是有眼色的居多,看出皇帝兴致有限,不多时也就散了。
皇后眯着眼睛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着回去陪人喝屠苏酒呢?她倒有心看皇帝与人斟酒换盏做贤惠状,可惜不能,只得想象一回暗笑几声罢了。
皇帝果然在与王子胜共饮屠苏,只是斟酒的却是王子胜,这两人之间,虽是皇帝入契,鱼水之欢时也是王子胜占了上位,但平素相处之时,显然不是皇后想象的那般。
一开始皇帝还有些刻意讨好,但在因着贾宝玉一事,王子胜随口将皇帝最隐晦不安的一点说开之后,皇帝虽不是那种因着在下位了就娇纵撒娇的性子,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却越发自在起来,眼神交汇间更似乎不如往日缱绻,却不是冷淡,而是不需再于眼神中缱绻也缠绵。
连肌肤相贴时都不只有欲望,无论严冬初春又或者盛夏,只要那人在身边,便是温柔。
当然,皇帝爬王子胜的碗底还是爬得挺积极的,两个都是年轻力壮嘛,只不像原来那般,一抱紧了必然要纵情还能安心罢了。
一般儿在王子胜修炼时趴他大腿上挑逗捣乱,心情却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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