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绶草吗?”
雪满听都没听说过,但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说出口。死要面子的少年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虽然他没说,但那个表情也把他出卖得差不多了。
大概是看他一脸迷茫的缘故吧,少女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卷轴上记了密密麻麻的名称,雪满只认得其中的一部分罢了。卷轴上已经打了很多圈,所以要收集的东西,只剩下了零星几种罢了。
少女收起卷轴:“如果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雪满顿时豪气万丈:“我绝对知道!”
斑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瓶酒,他喝得醉醺醺,听到雪满突然高声喊了这么一句,打了个激灵,抖抖身上的毛,试图清醒过来,但是他脚一软,又栽倒在了地上,于是他选择不再为难自己,几分钟就睡着了。
少女抿着嘴,低声说了谢谢。
作为回报,少女决定给雪满做妖怪的美食。肉类是必须的,不过要他们两个去河里捕鱼倒是太为难了,毕竟无论是少女还是雪满,都不是那种应付得来滑溜溜鱼的类型。在雪满自告奋勇想要为少女做一顿烤鱼的时候,大概是有不好的直觉吧——
“请交给我吧”少女说,“烤鱼这种东西的话,我应该还应付得来。”
结果还是嫌弃他吧?
雪满没有办法对女性无理取闹——恩,向恩除外,不过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这么安慰自己,雪满就又变得坦然了。在等待烤鱼的时候,他翻阅着少女的卷轴——那上面是用汉语写的,大约真的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识字是雷恩教的,所以虽然学了很久,但是还是大字不识几个。每次觉得烦躁的时候他就向对方撒娇,虽然有着大叔脸,但是雷恩却相当好说话,往往没几句话就败下阵来,所以说由雷恩来照顾并教导他,其实是非常不合格的。
少女做饭相当磨蹭,直到雪满快睡着了才完成。
说是烤鱼,但其实并不是直接烤,还要预先经过处理。但是在森林里也讲究不了这么多了。少女的厨艺相当精湛,用不明的野菜还有斑的酒去腥,没有任何配菜,居然也做出了好吃的料理。
雪满一口咬下去。
鱼肉非常新鲜,所以肉质也格外动人,鱼肉非常嫩,虽然是烤出来的,但却非常有技术,像是在口腔中要化开一样嫩。被烤的焦黄的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因为材料不足的关系,所以吃起来味道很淡,但是却一点都不会因此产生腥味,反倒是因为这样而让鱼肉本身的甜味愈加清晰。
不对,不止是这样。
在鱼肉中还有清爽的味道,那种特殊的香味是雪满之前从来没有吃到过的。香味很浓烈,并不会令人讨厌,反倒很好地刺激了食欲。这香味雪满在鱼肚里找到了答案,是他之前找到的一种野菜。单吃这种野菜的话味道实在太奇怪了,但和鱼搭配在一起,顿时就有了让人感动罗列的味道。
硬要形容一下的话,这种味道就像是初春的花,灿烂,但是却没有太过张扬,融化在口腔里时几乎察觉不到异样,温柔的味道。
“超……超级好吃!”雪满吃得满脸都脏兮兮地,他却不在乎,坐在少女身边等下一条鱼。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斑就把少女手中的鱼抢了过去——那条还没有烤熟。
“就算是半熟的也好好吃”斑一口吞下那条鱼,“我来抓鱼,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被抢了鱼的雪满非常不高兴:“谁答应你了啊!”
碰到吃的两个人瞬间就幼稚了起来。本来就很幼稚的雪满与更加幼稚的猫咪老师为了一条鱼吵了起来,正儿八经地打算决斗,最后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最后的生死,也就是下一条鱼的归属,看他们那么正经,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少女看着他们两个偷偷捂嘴笑。
享受完了烤鱼就轮到了正经事,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绶草,并且已经不算早了,几个人决定明天再继续寻找。
野草最繁盛的季节马上就要过去了,如果这几天不找到的话,前段日子所做的努力全都会浪费,毕竟野菜这种东西会坏,即使晒干,也不可能保证百分百的原始风味,更何况少女收集的东西,很大一部分是无法晒干的。
很好奇少女到底要做些什么,雪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田沼家。田沼正在复习,马上就是大考了,成绩并不怎么样的田沼当然要好好用功,虽然都看不懂,但是努力了总比不努力要好。
雪满回来时的那句“我回来了”相当有气无力,令他很在意。于是田沼暂时放下笔,关切道:“你怎么了?”
雪满想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就算开口询问对方,田沼也不会嘲笑他的缘故吧,他讷讷开口:“你知道绶草吗?”
对植物学毫无研究的田沼茫然地摇摇头,他翻了一会儿书,书上并没有相关的资料。田沼看着少年失落的表情:“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如果他帮少女找到了绶草,说不定少女就会因此感激他,做很多很多烤鱼——所以当然是重要的东西。他用力点点头,认真道:“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看他这个样子还以为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田沼记了下来,第二天去学校问了一位植物社的学姐。学姐很直白地告诉他——绶草的确是存在没错,可是已经濒临灭绝了,就算是植物园也不一定有。
回到家中后田沼告知了雪满。
想到了少女的表情,深知这些材料可能对少女而言真的十分重要,雪满开始担心了起来。虽然对自己的有毒料理技能缺乏准确认知,但雪满也大概了解自己不擅长料理这一点。对少女完全没有助益的事实让他觉得很失落。
也许在雷恩身边也是这样,说是要让他回去找家人,不再回来,其实应该是觉得他麻烦,又没有用,所以因此而讨厌他了吧?一直给他添麻烦,早点也好,午饭也好,变着花样来的晚饭和夜宵也好,都是相当劳心劳力的东西。
是嫌弃他了吧……?
雪满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一副要哭的样子。弄得田沼不知所措,由着他哭了大半夜后,少年哭累了才算是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在半夜码的 我一边等球赛一边码字……从十点就开始,结果码完字一看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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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友人帐(三)
第二天雪满肿着眼睛去找少女,恰逢休假日,夏目也在。听说绶草是濒临灭绝的植物后,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大约是因为环境恶化吧,总之很多年前,这大概还是很常见的植物。
少女在得知这个后,咬着唇,最后决定——就算缺了一种材料也好,总之要试一试。如果总是放弃的话,那么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把这个做出来。
除了少女,在场的众人都不是擅长做饭的类型,因为幼年的经历,也许夏目会一点,但也仅仅是不把食材烧焦的水准罢了,勉强能将自己填饱,要说是正儿八经料理,还差得很远。斑非常懂料理,恩,吃料理,田沼对料理完全是一窍不通,雪满,雪满……
他会做是饭没错啦,但是吃过他做的饭,所有人都已经幸福到去天堂了。
字面意思哟。
要准备这个料理,需要的材料非常多。不过好在珍惜的材料已经收集完毕,剩下的不过是些可以在市场上买到的调味品,况且处理食材时有人可以帮忙,一天之内倒是也可以完成这么复杂的料理。
野菜需要洗净,鱼类需要仔细处理,这么一算下来的话倒也是项大工程。斑说是要去把鱼处理好,却偷偷把每条鱼的中段吃掉了,结果所有鱼都少了一截,被生硬地拼在了一起,感觉像是加载失败的图片。
“猫咪老师!”夏目端起那几条鱼,可是这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斑差不多已经吃饱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雪满在一边帮忙,他口口声声说是对于调底汤很有自信,但是用普通牛骨熬出来的汤却莫名泛出了紫色,大约是在某一方面的能力不如其他人的缘故吧,田沼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了,兴致勃勃要帮雪满尝尝味道——
“危险啦田沼!”夏目放下手中的鱼,即使被斑偷吃也不在意了,“雪满,我有事跟你说,你过来一下。”
他一边打眼色给斑,斑收到了夏目的信息,迅速把汤倒掉,同时装出了一副吃撑的样子。待雪满回来的时候汤已经空了。
“那个……那个还没放盐……”雪满喃喃道。
斑一愣,继而僵硬开口:“嘛,没放盐也很美味嘛。”
他回头一看,那片被倒了汤的地已经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在泥地上腐蚀出大洞,这可是连强酸都不一定能做到的是啊……田沼想到自己刚才险些把汤喝下去,顿时后背发凉。
幸好没有喝……
就在夏目暗自庆幸的时候,他看到雪满皱着眉头,拿着一块紫色的食物。夏目僵了一下,拍拍雪满的肩膀:“你看那边”,同时飞速地抢过他手里的食物扔到一边。当雪满发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我的食物呢?”
“哈哈哈还蛮好吃的”夏目挠挠自己的脑袋。
“那个不能吃”听到他这么回答,雪满睁大眼睛认真道,“那个是我打算丢掉的。”
夏目:“……”
这样混乱的场面在雪满找回姐姐以后可能还要再经历一遍,不过雪满本人倒是不知情。在夏目以及田沼的努力下,在场人好歹没有出现食物中毒的情况。虽说名义上是帮忙,但其实不知道给少女添了多少麻烦。
不过少女对于料理方面的事情非常在行,所以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底汤是塔子阿姨熬的,夏目说是有用,于是她便熬了满满一大锅,甚至还担心地问夏目够不够。塔子阿姨煮的底汤,品质当然有保障,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怎样防止斑/雪满偷吃。
忙碌了整整一天才算是结束,当最后缺少了一种材料的汤被端出来时,意外颜色不错。加入了鱼,所以汤色乳白,各种各样的草药或者野菜使汤散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但是当雪满兴致勃勃喝了一口后,他立刻吐了出来。
汤很苦,且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涩味。本来已经去腥的鱼此刻却散发着难以忍受的鱼腥味,每一种材料都和其他食材极度不和谐,这简直是……
“怎么会这样……”少女尝了一口后,表情有明显的慌乱,“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明明……”
“还是因为少了一种材料吧?”夏目叹了口气。
也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完成这锅汤了,这样的认知让少女显得很沮丧。她颓丧地在草地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这锅汤是我的朋友……唔,是一株樱花树,他在死前交给我的。”
雪满还以为樱花树是少女朋友的名字,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你有尝过完成品吗?”
少女摇摇头:“他说想告诉我一件事,当我完成这锅汤的时候就,我就知道了。”
在场人都沉默起来。
那锅苦涩的汤里是永远都无法传递出去的一句话,有了这个认知以后,这锅汤好像刹那间就变得沉重起来。就好像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向雷恩表达的歉意一样,雪满眼眶红红,看着少女,委屈得想要哭鼻子。
“没办法完成啊……”少女喃喃自语。她站起来,把卷轴彻底展开,卷轴中夹着已经干枯的樱花,随着她过于粗暴的动作而散落了一地。她走到尚未熄灭的火堆边,随手就把卷轴扔了进去,火焰吞噬着这个卷轴,少女的表情却相当平静。
雪满看着少女,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很珍惜这个吗?”
“是很珍惜没错,但是,是在这里”少女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只要这里记住了,那么有没有这个都一样。”
“你已经知道了你朋友想告诉你的话吗?”雪满问。
少女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既然最后一种材料濒临灭绝,他大概就是想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有些事情都是妄想吧……”
“不是这样!”原本就在沉思的夏目听到少女这么说,难得高声叫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少女诧异地望着他。
夏目把地上的樱花瓣一片一片捡起来,就算沾了泥土也顾不得了,简单冲洗了一下后,他把所有花瓣都抖进了汤里。汤中漂浮着片片樱花瓣,非常漂亮,就好像有魔力一般,汤中复杂的材料在加进了樱花瓣之后,发生了魔法般的变化。
淡绿色的汤是春天的颜色。
夏目把汤分给众人,直到这时少女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倒是雪满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然后他惊讶地发现——
不一样了,真的,真的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