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触及
五日之后,张起灵随元咺一同前来侯府朝拜,待诸位大臣都上报完卫国四方的各类消息且并无大事后,卫成公就让众人散了。
“义父……”张起灵叫住转身欲走的元咺。
“嗯?何事?”元咺问。
“义父!我想……去见见吴邪!”张起灵低声道。
“哦!呵呵!上次在校场匆匆一面,你二人定是还未说上话的吧?去吧,去陪陪他!想必,他一个人待在这侯府里也觉得寂寞,天黑之前你回到府中便是,我就先行一步了!”元咺慈爱的对张起灵道。
“嗯!那义父路上保重!”张起灵感激地道。
片刻之后,张起灵便来到了吴邪的公子殿门洞处。然而,正当他准备向正殿走去时,就见王盟恰巧从里面出来,并且还顺手将殿门合了起来。
“王盟!”张起灵在不远处叫了一声,音量虽然不大,但却能清楚地听到。
“啊!灵公子!你怎么来了?”王盟惊讶的看着他道。
“我想见见他!”张起灵低声道,言语间已是听不出有任何昔日里的那种自信气息。因为此时他已不敢肯定,现在的吴邪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如此这般地想要见到对方。
“公子昨晚一夜未眠,方才才在我的陪守下勉强睡了过去!这……我还是先去通报一声吧!”王盟面上有些为难地道。
“不必了!”张起灵轻声道,接着又问:“王盟!你告诉我,他为何会一夜未眠?”
“其实啊……这种情况也不是偶尔的一次两次了。打从回到侯府起,公子他时常就是整宿整宿的坐等到天明,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去休息,说是自己睡不着!”王盟摇着头道。
“你是说,这么久以来他都是这种状态?那平日里他又是怎样度过的呢?”张起灵追问道。
“唉……如此说来话长!那晚我从国卿府驾车回来后,就见公子一人独坐在殿内哭泣不止。我询问了半晌才得知,令我家公子如此伤心的原因,是那位消失了一年多的甄儿姑娘殁了……”听到这里,张起灵不由得眉心紧锁,目光中也露出了丝丝痛楚。
王盟顿了顿又道:“此前的许多事情我并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误会,才会令公子突然就对你如此冷淡起来。但我知道,公子对那位姑娘是真的上了心的!就在回来的第二天,公子就给她立了灵位,且每日都要用应时的鲜花供奉着。”
这时,王盟怕面前的人已是听得不耐,便停下来询问似的看了他一眼。而张起灵随即就对他颔首,示意他继续。
“自此,公子就开始亲手在这院中空地上种起花草,每隔三两日便要来侍弄一番!诺,就是正殿对面这片了!”说着,王盟便伸手指向不远处那一大片品类繁多的花草让张起灵看。
看着那片除了极为耐寒的白梅和白冰凌盛开着花朵外,其它花枝藤蔓均还未崭露出春天那种生机勃勃之态的花圃,张起灵突然就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心绪,正与这些萧索落寞的枯藤寒枝相似,表面上虽是正沐浴在时下的春风里,实际上却仍是停留在上一个严冬中!
这时,王盟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方在出神的张起灵拉了回来,“除了侍弄这些花草之外,公子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作画!”
“作画?”张起灵不解的问道。
“正是!公子向来是极爱读书的,但自这次回来后,他每每拿起几卷也是读不了多少,便就开始心不在焉的,想是在思念那位姑娘吧!”王盟十分惆怅的说道。“没过多久,公子就让我给他准备了好些画布和涂料,之后便开始描摩那位姑娘的模样!本来,他每次都是将那人像画得极为精美细致的,可是……”
“什么?”张起灵问道。
王盟又长叹了一声道:“可是,每次公子都不将那位姑娘的五官画出来。而且,每次都要将那只差几笔的画像丢入火盆当即烧毁,所以尽管已经画了几十幅了,却也从未留过一幅在自己身边!”
“那他为何要这样做呢?”张起灵又开口问道。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我也是好奇,所以就问了公子,而他也只道是记不起那位姑娘的容貌了!唉……”王盟颇感酸楚地说道。
张起灵终于明白了姜甄的死对吴邪的伤害究竟有多深。于是,在轻叹一声后就对王盟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说罢就欲推门而入。
“灵公子!公子他……”王盟忙将他叫住。
“放心吧,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不会把他吵醒的!”说话间,张起灵已经将殿门轻轻推开。
王盟见状后也就没再去拦。
正欲抬脚跨进去时,张起灵又转头轻声对王盟道:“今日之事,不必与他提起!”
“是!灵公子!”王盟恭敬的答道。
随后,张起灵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吴邪的榻前。映入眼帘的,是吴邪背对着的身影和半张清瘦寡淡的面容。张起灵伸了伸手,可终究还是没敢去触碰,那张只令他看一眼就会心生出万分疼惜的人的脸。
虽然看不到眼前人儿的完整面容,但张起灵心里清楚,此刻的吴邪定是又在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中睡去的。一想到自己竟是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他就又开始在重重的矛盾与痛苦中无力地挣扎着。已然无法去判断,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若是对,那为何还会换来吴邪这么久的冷漠相待?若是错,那自己又该怎样去做才能得以弥补偿还呢?
这一刻,心中也是同样饱受着煎熬的张起灵,终于在吴邪的榻前落下泪来。一时间,又怕自己的抽泣声会把这刚入睡不久的人儿吵醒,所以在无比眷恋地再看了吴邪一眼之后,他便悄然离去。
没过多久,又到了该去侯府朝拜的日子。张起灵一想起那个清瘦的人儿,就特意在去侯府的那天清晨赶早到城东的那家包子铺,给他买了一食盒他最爱吃的包子。元咺见到提着食盒的张起灵后也没多问,只是仿若看穿他心思般地笑了笑。
一进侯府,那盒包子很快就到了王盟的手里。临去朝拜前,张起灵还不忘吩咐他要将那包子热热了之后再给吴邪吃!
听完诸位大臣的汇报,在众人都各抒己见后,张起灵又去了吴邪的公子殿,恰巧又遇见了王盟。王盟告诉他吴邪正在书房里作画,问他是否需要让自己去通报一声。张起灵当即就抬手制止道:“不必!我在书房外,远远地看他一眼就行了!”
这时的张起灵已然是有些不敢去面对现在的吴邪,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在暗处见上他一面方能让自己安心。而王盟也早就猜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必定是与那位姑娘有关,自己不便多言,所以也就由着张起灵去了。
吴邪的公子殿有正殿一间、书房一间,院中四处角落皆种有高大的榆钱和香樟。其中,正殿坐北而朝南;书房居东而向西;南面是他种的那一大片花圃;西面则是进出公子殿的门洞。
此时,书房的门正大开着,而张起灵正侧身站在门外,并在将身形藏好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内望去。就见吴邪立于南窗下的案几前,在一张锦制的画布上细细地挥笔描摹着。那般专注认真的样子,已令他无法再去注意那双自门外投进来的目光。
自始至终,吴邪都在细细地琢磨着自己的画作,直到突然停笔,接着将那幅还未完成的画揉作一团,并丢弃于一旁的火盆之中。果然,王盟所说不假。张起灵在看到这副场景后也不敢再做停留,趁着吴邪还未从书房出来之际便先行离开了公子殿。
往后的日子里,张起灵只要一有机会来侯府,便会带上一食盒的包子送到王盟手中。然后在每次离开侯府之前,哪怕只是在一旁远远的看上吴邪一眼便会觉得安心些。而作为唯一的知情人,王盟总是会对着张起灵远去时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叹息。
直到这日,早间他又将食盒递给王盟时,王盟犹豫了半天才对他道:“灵公子!以后你就别再送包子来了!”
闻言,张起灵立即就用眼神去质问王盟。
“其实……这些次你送过来的包子,公子压根儿就没吃过一个!我是怕你听了之后心里难受,所以才一直没敢跟你说!不过,前两天公子已经吩咐过,让我若是再碰上灵公子,就转告你一声,以后无需再送什么过来了!”王盟很艰难的将吴邪的意思转达给了张起灵。
“……”
正当张起灵为这些话而感到黯然神伤时,吴邪恰巧从正殿走了出来,并打算去侍弄一下对面的花圃。
张起灵见到他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此时此刻的心绪,冲到他面前用双手抓住他的双肩,委曲求全地呜咽道:“邪!我承认是我做错了,好吗?求你不要再这样子对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见不到你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啊?”张起灵一边说着,一边就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听到张起灵声泪俱下的倾诉后,吴邪一语未发,只是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将眼睛睁开,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张起灵的双手拨掉,并绕过他继续往花圃走去。
张起灵并未放弃,转身又追向吴邪道:“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啊!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么无论我们怎么去做,也都无法再去改变什么啊!”
吴邪仍旧没去理会张起灵,只是自顾自的侍弄着手中的花草,似乎根本就无意与他再继续纠缠下去。
等待了片刻后也没等到任何回应的张起灵,突然就声嘶力竭地问道:“邪!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去做,才能让你不要这样子记恨我啊?”
“你走吧!如果不想让我难过的话,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吴邪语气冷淡的对张起灵道了一句。
“吴邪……”听到这个回答后,张起灵感到了噬心虐肺般的疼痛,无力地哽咽道。只是如此悲戚的一声呼唤,却再也换不来任何一丝丝的回应。
这时,元咺派来的一个侍卫急匆匆闯了进来对张起灵道:“少辅将军,国卿大人让我转告您,朝拜仪式即将开始,还请少辅将军快些出席!”
张起灵并未回应那个侍卫,只是将目光再多停留在那花丛中的白色身影上一瞬后,便怅然若失地走出了公子殿。
作者有话要说:
☆、此去经年
在那之后,每当张起灵来侯府时,依旧还是会带着一食盒可口的包子。不管吴邪想不想吃,愿不愿吃,这也都算是自己所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所以就一定要尽力将它做好。
而在其余等待着的日子里,除了要去军营外,张起灵便开始利用西厢院中的墨竹做起了根雕,他准备送吴邪一组时下里最为流行的十二生肖像。
初夏伴随着绵密的雨线降临到了人间,这是刚刚步入夏季以来的第一场雨,一下便是四五日。而就在这样的一个雨天,张起灵已是将十二生肖像全部雕好。这些可全都是他倾尽心力才做成的,看着眼前这一尊尊足有拳头大小且极为精致生动的竹雕,他便开始幻想着吴邪在收到它们时,会是怎样一副惊喜的样子。
明日又是该去侯府朝拜的日子。晚膳时,元咺特意嘱咐了张起灵,让他第二天将那盒玉石棋子一并带上,等朝拜结束后就去找吴邪陪他下上几盘。但他并没有告诉张起灵,这其实也是卫成公的意思。
先前吴天私下里找过元喧,跟他大致说了吴邪在侯府里的情况,并且表示自己很希望张起灵能够多来陪陪他这个总是郁郁寡欢的王弟。而作为师父更是半个父亲的元喧,在听闻吴邪竟一直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后,自然是不用吴天开口,也同样会要求张起灵这么去做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矛盾与误会,已然就快要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入夜前,持续了几日的风雨声已经不再,清新凉爽的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芬芳气息,屋外的虫鸣蛙叫之声陪伴着张起灵熬过了大半个晚上。迷迷糊糊间,他似乎见到了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正站在床外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待他坐起身看清老者脸上戴着的那半张面具时,便已知道来者究竟是谁了。
无须多问,这人定是他的草仙师父无疑。
“怎么样啊乖徒儿,你可有想好了?”草仙笑眯眯地道。
“……”张起灵沉默着。
“桃花生劫已至,且来势凶猛,若你还要执意与他纠缠下去,那迟早会害死他的!”草仙似是对张起灵的沉默感到不满,言语间已明显带有几分警告的味道。
“这一世,无论你如何努力的去争取,到最后,终究还是得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结果!”草仙明确地告诉张起灵,复又强调道:“你二人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