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老鼠,但也可能是个奄奄一息的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展昭平静的坚持,「我下去。行动已经基本结束,扫尾工作麻烦您指挥。王朝你们先听玉……」
「我也去。」白玉堂的口气没半点商量的余地,「需要一个人背伤员,另一个应对突发情况。」
比展昭年长近三十岁的警备队长气鼓鼓地瞪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最后大手一挥,要去就速度的滚,越快越好,苗头一不对赶紧撤。等等!阿狗拿两定位器给他们装上,万一需要收尸这么大地方叫人上哪儿找……
于是,轻装上阵全速下行,0L、…10L、-28L、-48L……发现目标时两位身经百战的老手全愣住了,这是……
地上有具半坐的女尸,身下的地面到处是血。女尸臂弯里……「是婴儿……还活着!」
一身血渍的BB非常小,红彤彤的就像只刚出生的猫咪。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难道是在这里生产的?
「别管了,先带她走。」
展昭从急救袋掏出几张纱布裹起婴儿。白玉堂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个翻倒的橄榄色工具袋,地上散落着几件工具仪表——后来据被俘的海盗说,激战中人手严重不足,怀有九个月身孕的海盗机械师自告奋勇上阵修理受损的动力系统。那时十六区的所有楼面都处于不稳状态,她很可能因为受撞击或其他原因导致早产,最后死于失血过多。
这是后话了。现在两人正飞快地掠过不断摇晃的钢管轨道齿轮间,头顶上尘土碎石落个不停,情况恐怕……小心!下来,先躲一下。
塌陷停止后两人从藏身的管道下走出来,展昭为了替婴儿挡石块手臂被砸了一下,不算严重,没骨折。白玉堂基本没受伤。
四十九楼往上的通道全堵了。白玉堂检查了一会儿,「不能用炸。」他摇摇头。他们身上有轻型炸弹,但谁也不清楚上一层到底塌成什么样,万一路没炸开反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成片轰下来三个人就一了百了了。
通讯器……没信号。
「肯定会派救援队,问题是多久才能打开。」展昭担心地摸摸婴儿,心还在跳。但目前的情况很不好,下来时是紧急轻装上阵,没有带水。即使他俩可以撑三五天,这小BB……
「我们不敢炸,他们肯定也不敢用重型机械挖。大家都怕连锁塌落,多半不会快。」白玉堂皱眉,不过,要白五爷蹲在这里束手待毙是不可能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白玉堂在几个楼层找找,即使没别的出口有水也好。展昭暂时留在原地,抱新生儿比背伤员还不方便行动——负重对他俩来说是家常便饭,而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对两个没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的大男人来说简直像件易碎品般难对付。
可惜白玉堂此行一无所获。回来时他看到展昭拿着针筒,玻璃管里那深红液体是……
「我抽了点血喂她喝。」
「轮流,下次抽我的。」
十小时后楼层里仅存的照明也挂了。随身灯能量有限,还是省着点,两个索性坐着小憩。
展昭轻轻地拍着婴孩,眼前什么都没有,除了漆黑和寂静。毫无层次的浓稠黑暗把整个世界都吞噬了,唯有一件东西还存在着——
是白玉堂平稳的呼吸声。
那时他忽然想有这一件足够了。那时他忽然意识到不管相信与否,他终究是掉进命运里了。
这一幕难免让他联想到「结局」,但此时却有些好笑,被「活埋」本该是极没底的事,现在他倒知道他会活下去,玉堂也会活下去,唯有这个孩子……
他把婴孩抱紧了点,你也要活下去,母亲用生命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你要代替她活下去。
「你冷?」
他微微一怔,随即想起白玉堂大概是听到衣料的摩擦声。
不会,我是怕孩子冷。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到……但愿她能撑住。
当然能了!现在小吸血鬼身体里可有我们两个人的血。
……
拥有两人血液的孩子……
展昭低下头,小床上的幸子正用乌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嘴巴无意识地弯着,可爱得很——这是朱雀事件落幕后的第五天,他们的「小吸血鬼」,被命名为「幸子」的幸存之子已经在医生的悉心照顾下慢慢复原。
「您这样子真像个父亲。」儿童医院的大夫微笑地看着展昭,先生成家了吗?没有?真遗憾,不然您也许可以领养她。
父亲?看一个孩子长大一定很有意义。可惜,余下的时间不够他做这么漫长的事。
他俯下身,在孩子耳边说希望你能遇上好家人……像我一样。
「小鬼还好?」
出门时正见白玉堂抱臂倚在墙上——这位因为身上有烟味被特护病房的门禁系统挡在外头。
「很好,都会笑了。等会有空?去我家吧,我……朋友送了瓶瑞露。」
白玉堂一进门就瞧见大厅墙边靠着的两幅画,他微微一怔,「这是……」
「画框坏了,要送去配新的。」
展昭告诉白玉堂,昨晚他看缇亚画像的框有点脏,就像以往一样想摘下来擦擦,没想到那只受伤的手臂忽地一酸,手滑了一下,画框一角砸上硬木桌,啪一声裂了。他检查裂口时发现……
缇亚的画像后面是吕法官的肖像。
白玉堂看看并排放着的两幅画,父女俩好似并肩站着一般……「何必非得把话带到坟墓里头。」
但愿他们在那边和解了。展昭淡淡一笑,他没告诉白玉堂,昨晚他在两幅画前站了很久,他想有些事不说的话永远不会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做漫长的事,但不那么漫长的事好象还可以……
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他说玉堂,你上次偷走的那个……
偷?白玉堂有点疑惑,五爷这阵子明明良民得很。
展昭伸出食指在自己嘴唇上点了一下。
白玉堂了然,哦,那晚偷的吻。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展昭:怎么,终于考虑好如何跟我算帐了?
嗯。展昭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想要回来。」
《'鼠猫架空'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1984 ˇ第 11 章ˇ 最新更新:2011…09…20 00:06:57
11、
转瞬即逝的轻柔触感让白玉堂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刚刚过去的六七秒时光碎片仿佛是薄暮中的蓝紫色幻象,他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二十多天前的偷吻似乎一早被他淡忘了——这实在是个忙碌的季节,各路牛鬼蛇神像初夏的新叶子一样争先恐后地蓬勃冒泡,两位搭档最近累计的加班费+误餐补贴+工伤补贴+特殊任务津贴快能买辆迷你车了。1984里依然三不五时打起并排的折叠床,然而现在真是实打实的睡觉用品,沾着就两眼一抹黑,压根没精神再去绮想。
他早把什么爱不爱的想头甩开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多纠结。然而,有些事不管你想不想,该来的自然会来。从大方向看,纵横四海的锦毛鼠现在很乐意蹲在汴梁这一亩三分地,独来独往的锦毛鼠现在很中意搭档间两人一体的状态——就两个人,譬如,展昭现在私下有事也只喊他不喊别人这种习惯就令他很满意。
至于细节部分……以某天早晨为例,独自KO掉一毒贩的锦鼠回到1984室,发现搭档桌上多了只粉红色的猫咪饼干袋。当时正在修文档的展昭只说了句档案室的妹子送的——这可是大大的稀罕事,要知道御猫从不接受崇拜者的礼物。于是白玉堂忽然想到个这辈子从没想过的问题:粉红真是种刺眼又恶俗的颜色。
及至午休吃点心,展昭把粉红饼给了来打秋风的赵虎,自己拿起搭档带回的香糖果子。于是白少觉得今天的点心味道特别正,他问展昭不想要干嘛还收,展昭摇头说实习妹声称不收饼干就不帮他调文档,当时人正忙哪有功夫跟她闹。
哦,好吧。其实粉红就一普通得不行的颜色,白少觉得根本不必费心去鄙视它。
总之,他对目前的状况相当满意,却始终不太满足。然而……究竟缺了什么?
这个蓝紫色的幻象似乎就是答案,不是言语定义的,而是感觉给予的,无法具象却无论如何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
他这种行动派一旦下定决心立刻会出手把握先机。
他说不对,那天不是这样。
展昭一怔,什么不对?
他把手按在展昭耳畔的墙上,说我给你示范一个……
四分钟后,好不容易找回呼吸机能的展昭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童话里的睡公主总是被王子吻醒——再不醒该窒息身亡了。他想那天要是真来这么一下,自己除非是死人才睡得下去!
但他什么都没说。有时谎言也挺可爱。
而且……撒谎家还在继续发挥,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说,那时我用掉了一整夜。
至于那天明明是清晨四点后才睡的……喂,该失忆时就失忆吧。
展昭噗地一笑,他抬手拨开男人微乱的刘海,用低柔的声音说:那你还我一整夜好了。
隔天早上十点,展昭的手机响了,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按下接听,是庞朝颜。「在家?三分钟后我就到,把门打开。」
御猫先生揉揉眉心,两秒后反应过来平时这钟点自己早起了——他没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
结果在某些问题上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展昭匆匆套上衬衫时并没扣顶上的两扣子,锁骨一带直接露在外面,一见面他就知道事情不对,朝颜的表情好象迎接她的不是展昭而是一条几十亿年前就该绝种的恐龙——但是,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什么?告白完直接从一垒杀到全垒??」庞大小姐的坐姿依然优雅,不过那表情看上去就差揪住展昭的衣领喊这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你不总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么。」当事人比她淡定多了,我也是男人嘛。
虽然白玉堂扯掉他的皮带时他确实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他抬手去解男人的衬衫。这样的夜是有魔力的,他忘了自持,忘了矜谨,忘了礼数,他只是单纯地想要那个人。
「对了,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总不会是来「捉奸」的。
哦,搞得我把正事忘了。庞朝颜盯着他,你是不是扯进赵氏的事?
朝颜。他颇无奈地说,我不能……
好了好了,保密纪律。美人一撇嘴,昨天碰巧听到赵曙讲电话,有什么「御猫……照片……没那么好对付」。你小心点。走了,我还有个茶会。
……谢谢。展昭顿了顿,偷听还是不要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敢怎样。美女傲然地一甩头发。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什么都自己撑着,如果……老人渣对付其他人渣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虽然他自己做人够渣。
展昭开始考虑要不要跟朝颜说说缇亚和吕法官的事。
美女才走,卧室里另一位的手机就响了。欧阳春说玉堂我等你半个钟头了,人呢?
……白玉堂醒了五秒才想起他今天该跟欧阳春去处理一桩佣兵团家务事。于是套上衣服草草洗漱迅速闪人,车子杀出门时才想起连个早安吻都没有。
心情大好的五爷嘴角一勾,来日方长。
事情搞定已近傍晚。回来的路上,欧阳春颇为好奇地问道:「难得你心情这么好……有开心事?」理论上可以喀嚓掉一只手的货居然只挑了手筋。
当明显心不在焉的白玉堂说出「被告白」时,欧阳春认为自己百分之百听错了,这位小爷收到过的告白多得可以填平金明池,对这问题向来只有一副「烦死了」的冷脸。
「可惜不是我提的。」惯于占据主动的白玉堂有点遗憾,他抛了抛手里的蝴蝶刀,「要不我来求婚好了。」
……这已经不是幻听可以搪塞过去的。欧阳春竭力保持方外人的淡定,「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
「昨天。」
老大哥瞬时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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