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场冷水澡是逃不掉了啊……
他转身下楼,却看见另一间房间前的一道白影,他试图小声叫道:“白晴小姐……?”
白晴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见到他,眼中有一道凌厉滑过,却在黑暗中被很好地收拾起来,她展颜笑道:“原来是叶开啊,看来傅红雪已经醒了?”
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叶开:“你没对小傅做什么吧?难道是先什么什么后什么什么最后被赶出来了?”
这女子还真开放啊……叶开摸摸后脑勺,哈哈地打个岔:“那个什么……八九不离十吧。”
白晴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唉……可怜的小傅。”
饶是叶开这样的脸皮也有点尴尬,直摸自己的鼻子。
客栈守夜的伙计一声惊叫替他解了围。
“怎么了?”叶开和白晴同时的脚点栏杆翻身下楼,白晴的轻功居然比叶开还要快上许多。
这个客栈本就是鄙名楼所开,高轩然走时已经支走了不相干的房客,住在这里的全是鄙名楼的高手,加上叶开他们四个,一共不过十个人,都先后来到门前。
“蝶儿!”白晴刚到,便捂住口,惊恐地看着地上那个鲜血淋漓的少女,几个踉跄差点晕过去。
叶开连忙扶住她,怜悯地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姑娘。
小二惊魂未定,一遍又一遍地向周围的人解释,这个姑娘是怎么敲门,怎么进来,却突然全身大出血而死的经过。
傅红雪冷静地走上前,慢慢地摸了摸蝶儿的脉搏,向叶开摇摇头,道:“准备后事吧。”
白晴一声不响地站起来,轻轻推开叶开的手臂,双手紧握成拳,连身体都因痛苦和打击而微微颤抖着,她自小和蝶儿同时长大,感情非比一般,现在却阴阳两隔。
她的表情变得让人害怕,就连傅红雪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她就在刚才做了一个决心,恐怖的决心。
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碎发,冷静地对小二道:“现在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
深入虎穴
白晴把其他人,包括叶开和傅红雪,全部赶走后,把自己和蝶儿的尸体锁进房间里。
叶开爱莫能助,有些歉意地咧了咧嘴,傅红雪突然问:“丁灵琳呢?”
叶开的心沉下去,他忘了。
一直操心傅红雪的伤势,他把这个姑娘忘了个干净。
一想起丁灵琳有可能也像蝶儿一样,鲜血淋漓,全身僵直地躺在地上,叶开受不了。他虽然不爱丁灵琳,对她却有种很深的情分和愧疚。
傅红雪扯住小二,道:“丁姑娘呢?”
小二瞪大眼睛看着他,样子好像是见鬼,不管是谁看见傅红雪前几日的伤势,再看见他没几日就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都会有种‘奇迹’的感觉。
“丁姑娘就在白姑娘旁边的房间。”
离得这么近。刚才那阵骚动竟然没让她出来?
叶开有种不好的感觉,三步登上二楼,连声敲门唤道:“丁灵琳,丁灵琳。”
没有回应,当叶开准备撞门而入的时候,丁灵琳的声音终于响起来,很闷,她道:“怎么了?”
叶开急道:“你先开门。我见见你。”
很长时间的沉默和停顿,就当叶开要放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丁灵琳脸上的妆画的还是那么好看,却有着刚涂抹上的痕迹。
她向叶开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
“小叶,你来了。”
叶开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拍胸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丁灵琳笑道:“我会出什么事?”
她只字不提别的事情,叶开也无话可说,只得道:“你,早点休息。”
“对了,”丁灵琳突然唤住他,笑道:“明天好运。”
叶开奇怪地看着她,唔了一声。
丁灵琳退回房内,关上门,扶着门栓道:“我已经把他支走了,你还有什么话,快点说。”
房内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的人,已经不是白晴,而是映雪。
映雪的声音很冰冷,道:“叶大侠明天会去找上官小姐,而小姐会找傅公子。”
丁灵琳听到“傅红雪”这三个字,本能地抖了一下,才冷静地道:“为什么又盯住了傅红雪?”
“你知不知道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映雪问道。
丁灵琳咬了咬嘴唇,道:“我听我二哥说过,上面记载了七种最恶毒的功夫,书写成时神哭鬼笑,著书的人在完成最后一笔时就吐血而死。”
这当然不是丁二哥告诉她的,原来的丁灵中从来不让她接触过于恐怖的东西,而后来的路小佳,则神龙见首不见尾,踪影飘忽不定,更别提和丁灵琳对什么话了。
这时叶开告诉她的。
她还记得当时是傅红雪最崩溃潦倒的那一年,如果没有叶开,他几乎已经死在酒上。
她还记得有一次叶开把喝醉的傅红雪从屋顶上扶下来,就是告诉了她这门功夫。
“……没想到娘居然会让傅红雪练这种邪门的武功。”叶开的目光充满不忍和怜惜:“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大移穴法,也亏得傅红雪能把它练成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冲破最后一道,就算不走火入魔也得丢掉半条命。”
就是这样,傅红雪的大移穴法一直停留在第九层。
……
映雪不管这些,她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对于本教的意义,光是一门大移穴法,就足够傅公子的下半生都要被魔教所纠缠。”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来,傅红雪就坐在桌子边吃早餐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也许上官小仙没说错,很多地方而言,他的确不像是个人。
当他喝掉一碗热腾腾的薏米粥时,叶开终于揉着眼睛慢腾腾地从楼上下来了。
“早。”看见傅红雪,叶开眼睛一亮,从楼上几步跳下来,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笑容。
他真的怕了,他方才还在怕一睁开眼又听到傅红雪离开的消息,所以他差不多有大半夜都守在傅红雪的房间门前。
看见傅红雪还在,他彻底安心了。
“白晴姑娘怎么样?”自己的心事刚放下,叶开就开始考虑别人的事情。
傅红雪摇摇头,白晴一直没有下楼,也没有出门,这点让他很不安。
“你今天应该去找上官小仙。”傅红雪提醒道。
叶开点点头,盛了粥,抓起一个馒头,道:“那你呢?”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还记得去那家客栈的路么?”
叶开干咳一声,揉了揉脸:“知我者红雪也。”
当时他一心担心傅红雪身上的伤,连其他人和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何况是回去的路。
傅红雪瞪了他一眼,道:“我带你去、”
“恩。”叶开用力地点点头,大大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想起了砍了傅红雪一百零八刀的金在元,和指使他的上官小仙:他们死定了。
傅红雪好像刺痛眼睛一样,低下头看着空空的碗。
刚进那家客栈,傅红雪便被店里的伙计礼貌地阻住了脚步。
傅红雪向叶开点点头,坐在客栈里的一张椅子上,冷冷地道:“我等着。”
叶开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用力地点点头。跟着小二走进后院的一间房中。
刚走进房间,叶开开始觉得麻烦了,屋子里有着醉人的芳香,上官小仙躺着一张床上,模模糊糊的轻纱模糊了她抚媚的甜笑,却别有另一番吸引力。
一个真正迷人的女人不是在她的暴露,而是在于她懂得掩饰。
一个脱光了的女人对男人固然有诱惑的力量,但是这种诱惑力量竟是有限的。
一个用衣服把身子重重密裹的女人固然失去了美感,但是一个毫无遮掩的女人也会给人有大煞风景之感。
上官小仙则用轻纱将身体遮住,而重要的部分则用鲜艳明亮的颜色的带子系住。
光是一瞥,就能给人留下使人心脏猛烈加剧的幻想余地。
叶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等她先开口。
上官小仙柔和地笑了,道:“我好看么?”
叶开点点头,他不能不点头,如果有一个人认为上官小仙不好看,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个瞎子。
他似乎明白了当年林仙儿为什么能将这么多男人都玩弄在掌心中,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上官小仙柔柔地道:“跟傅红雪和丁灵琳比如何?”
叶开笑了,道:“这比法不好。”
上官小仙眼波转动,盈盈地看着叶开,欣然道:“不错,我看戚绵恨比傅红雪好看多了哩。”
叶开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想跟上官小仙解释自己和傅红雪的情感,那是被血液和羁绊束缚的关系,比起已知的爱情,傅红雪更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去放弃他而选择一个和自己的生命毫无交集的女人,生生地插入进来?
上官小仙慢慢地站起来,很缓慢,很优美,站起来的时候轻纱一寸寸地滑落在地上,露出滑嫩白皙的肌肤,幽怨地看着他,道:“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很大胆很放浪的女孩子?”
叶开突然笑了笑,道:“我来是找高轩然的。”
上官小仙叹口气,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因为我伤害了傅红雪和丁灵琳,你一定认为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叶开不置可否,就算上官小仙对他是真心的,他也不能信,不敢信,更不愿信。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上官小仙幽幽的叹息着:“其实你也该知道我们本是同样的人,你对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
叶开沉默,只有沉默。他从不愿当着别人的面,去伤害别人。
但他的确认为上官小仙已变得和昔年的林仙儿一样,甚至远比林仙儿更可怕。
赔礼道歉
酒已经摆了上来。陈酿好酒,还有几道很合适的小菜。
也许更醉人更合适的是上官小仙的微笑。
送酒来的小姑娘都不敢抬眼直视她。
叶开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微笑,和镇定的态度,他提醒道:“我好像说过了,我是来找高轩然的。”
上官小仙不说话,慢慢地为他斟上酒,笑道:“高轩然在我手上,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叶开笑道:“也许只是我并不习惯在朋友受苦的时候,自己喝酒罢了。”
上官小仙严肃地道:“也许他并没有受苦,也许我早已放了他,也许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眉毛一抬,幽幽地看着叶开,道:“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叶开不说话,不争辩,甚至不看她。
上官小仙柔声道:“我知道我伤了傅红雪,你生气,可是你想想,我要是真想杀他,他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叶开冷冷地道:“傅红雪没有那么差,是你抓住了他最在意的事情,你用丁灵琳威胁他。”
上官小仙道:“可是傅红雪可以不受威胁的不是么?他又不是第一天混江湖。”
叶开冷冷地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上官小仙眼圈红了,看着叶开,跺跺脚,叫道:“把金至元给我叫过来!”
金至元来了,还是扛着那把大刀,十分粗鲁的样子。
他垂下眼睛,毕恭毕敬地等候着命令。
上官小仙看看叶开毫无表情的脸,对金至元道:“你知不知道你砍错了一个人?”
金至元摇摇头,他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无论是那个属下听见上官小仙突然的柔声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上官小仙拿起一个斟满酒的酒杯,拿到金至元面前,轻轻地道:“你砍错了傅红雪,所以你要赔罪是不是?”
金至元愣了,他的脸上冷汗像下雨一样滴下来,他握紧手中的刀,嘶哑的声音道:“不错,不错……”
叶开突然感觉不好,对上官小仙道:“你……”
话音未落,金至元已经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酒是从壶里倒出来的,壶中的酒本也是没有毒的。
可是金至元喝下的这杯酒,却像一把利刀,直接穿过他的五脏六腑,生生撕裂了他的内脏,当他倒下时,嘴边不断溢出乌黑的血,身体还不时地因为疼痛而抽搐着,想死又不能死,想活又不能活,一直这样受着毒的折磨,活活痛死……
上官小仙在倒酒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将毒药下进了杯中。
叶开看过很多用毒杀人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有这么恶毒,它甚至不让人从痛苦中得到解脱。
叶开失声道:“你……你这是……”
上官小仙甜美的笑着,酒杯一挥便摔在了一边,她像一个小姑娘恶作剧后被人抓住一样,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道:“就是这样啦,金至元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了,你总该原谅才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