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可能也是想要在这些孩子身上弥补自己的遗憾,所以才格外热衷于收养可怜的孩子。毕竟像埃里克这样生命力顽强的家伙是很少的。道林想,这大抵求的就是心灵愉悦的回报吧,
道林再想起上辈子的生活,那时是风光却空虚的,他似乎有许多事可干又什么事都不干,于是愈发想要寻求刺激,找各种各样的人谈恋爱,用性‘爱来激醒麻痹的感官,希望自己看上去能不那么像行尸走肉,可事实上这却让肉体愈发的腐坏。那是的他是一只困倦的但不肯睡去的鸟,必须找点新鲜事使自己从日复一日的平庸中醒醒神,否则就会一头栽进深渊之中。而现在,嗨,他整日里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多么有趣的事,但总能找到事做,比如去看芭蕾舞团的漂亮小姑娘跳舞,比如去孤儿院陪孩子们唱歌玩耍,就算是在家看一本小说看完和埃里克讨论读后心得,这样他上辈子嫌弃无趣的生活却让现在的他过得甘之如饴。
我是一个好人了。道林天天这样对自己说。
一封结婚邀请函使得道林来到意大利威尼斯,是一位女歌唱家的婚礼,她经过法国时来参观了新歌剧院,道林自然拜访了这位名气响亮的女歌者,还请她表演了一次。双方相谈甚欢,唯一有点遗憾的是,道林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奈何不能深入接触。
饱览水城风光,又在凤凰歌剧院看了一场表演,玩的十分尽心。
道林欣赏威尼斯的美人,埃里克研究威尼斯的歌剧。
道林还说:“难得到了意大利,再顺便多去几个地方吧,我一直想去庞贝看看,还想看看维苏威火山。”
埃里克……埃里克其实还是不习惯白天出门,可总被道林赖皮的哄骗出门,次数多了慢慢也就麻木了,只是依然不摘下面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改变呢?埃里克想了想,他第一次主动踏足到阳光底下,似乎就是那回看到道林的背影,没来得及想太多下意识就追了出去,有了第一步,之后的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
婚礼当天,他们站在比较角落的位置观礼。
悠扬的音乐扬起,唱赞歌的孩子们穿着洁白的罩袍,像是一个个小天使,伴随着配乐,孩子清澈纯真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穹顶,道林觉得心口微颤,有一种特别的美妙的共鸣。
道林轻声地问埃里克:“有没有觉得这些孩子唱的特别好?”
埃里克侧耳听了好一会儿,沉声回答:“……没觉得,挺一般的。”
“你再听听,总觉得和以往听得唱诗班的歌不一样。”道林说。
埃里克再耐心地分辨,依然找不到多么好的地方。
其实教堂让他很不自在,幼时似乎也有谁教导过他要信神,可是当他要快要饿死时神明没有出现,当他被奴役鞭笞时神明也没有制止,伤害你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报应?来自神的报应吗?他为什么要等着那虚无缥缈的未来的日子,让神来替自己复仇,害他的人,他自然会亲手以血还血。而死在他手上的还有个颇有名的教士,可能更要被天堂列入黑名单了。四周壁画上的天使们仿似低头俯视着他,围观着满手鲜血的恶人。
道林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说:“从技巧和音色来说似乎并无出奇,感情也不算特别丰沛,我为什么觉得它特别好听呢?”
埃里克说:“是不是场景的缘故?因为这是婚礼?”
道林恍然大悟,“对,对,就是因为这是在婚礼上。可能是因为我有点羡慕?”
埃里克侧头看他。
道林看着在祝福和鲜花中前进的一对新人,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向往似的说:“真好啊。我小时候也像要找个至少比得上我的大美女结婚,然后像我父母那样真心相爱生死与共。……哦,亲爱的,我不是在嫌弃你,能遇见你我已经花了两辈子的运气啦,至少我们应该能做到后面一点。”
埃里克没有马上回答,他们都是男人,自然无法公开关系得到祝福,大概直到老死,也只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在一块。有那么一小会儿,埃里克有点惭疚,如果他没有硬把道林拖进他的黑暗世界里用爱禁锢起来,那么现在的道林应当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或许会和一个美丽的温柔的女人结婚,然后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有个温馨的家庭吧。但也只是一瞬间。
然后又想,为什么是“两”辈子的运气?
台上的新人在虔诚地宣誓。
“……从今以后,无论幸或不幸,无论贫富还是贵贱,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重你并且珍惜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埃里克想,即便是死亡他也不想和道林分离,可死后他们回去哪呢?道林那样好,一定是属于天堂的。但他怎么可能上得了天堂呢。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对道林说:“道林,即便你有一天后悔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当你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很多。我们都是男人,我不是女人,可我愿意用一个男人的方式对你表达我的坚定,我愿意为你战斗,愿意为你而死,即便献出我的生命和灵魂。”
道林愣了愣,他起初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哄埃里克愿意为自己去死,愿意为自己献出灵魂,却没有找到办法,而今他已经不想埃里克为自己离开地狱献出灵魂了,埃里克却主动说愿意为自己献出灵魂了。
道林只当这是甜言蜜语,毕竟现在已经用不上了,笑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
14日,他们来到那不勒斯,享受披萨和美酒。
第二天,一场大地震突如其来的袭击了这座城市。
直到后来道林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心有余悸。到处都是惨叫和哭泣,遍地狼藉,几乎没有站得住脚的地方,他一生中就没有比那更狼狈的时候了。听说这场地震死了接近两万人,即便是在地震多发的这个地区也是难得一见的大地震,他们能遇上也算是平生有幸。
埃里克被压住坍塌的房屋的间隙中,道林只有趴在地上才能依稀在漆黑之后瞧见埃里克的脸,没有死,但是奄奄一息,还劝道林冷静一些,道林想找个人来帮忙,可哪里找得到帮手。金钱,地位,权势,在生死关头全无作用。
魔鬼好心说:“他都说了要把灵魂献给你,反正他也要死了,干脆最后利用一下,至少让他死的有点价值啊。”
第38章 Act。38
act。38
魔鬼语似讥诮的循循善诱说:“如果还要进行交易那可得赶快啊,道林,头脑清醒的话你就该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上帝的许诺那是虚无缥缈的,谁知道期限到了,你花了那么多时间金钱下去,他将不将那算作是你自发进行的善事呢,兴许还觉得你心地不纯呢,你难道真的能拍着胸膛说自己是真的为善而善,而不是打着为了自己的心思吧。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明确的把交易条件都摆清楚,你知道的,我们魔鬼虽然引人向恶,可一直是十分守信的。快吧,道林,快吧,埃里克马上就要死了,再不答应就来不及了。要是埃里克死了,你到哪再去找一个这样的人来献给我,还得哄骗到对方愿意为你献出灵魂。”
“你说的对,我到哪再去找一个埃里克。”道林怔怔地流泪说。
埃里克听到道林说话,虚弱地问:“道林,你还和谁说话?”
道林为了和他说话跪在地上,手脚冰冷无力。
埃里克劝他说:“你离废墟远一些,找个空地,不然会被余震殃及的。”
道林不肯,“我去找人帮忙救你出来。”
埃里克沉默了片刻,叹气说:“那你找根足够结实的木头,或是别的,充当撬棍,我现在腿被压住了,如果能弄出点空隙来,我可以试试看自己爬出来。”
道林嗯了一声,立即就要去找,他伸手去抹脸上的泪水,却越抹越湿,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温热的鲜血正汩汩涌出。道林却没觉得疼,站起来的时候头脑一阵眩晕,有点原因是晕血,也有原因是在地上蹲了太久。
这时候道林哪有空理会魔鬼呢,可刚走几步,魔鬼又喋喋不休锲而不舍地劝说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吧好吧,让你再做最后一点无用功吧,你不听我的话吧。到时候就真的下地狱来吧,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吗?你知道你如果下了地狱的话,会有什么在等着你呢?无穷不尽的折磨,你的灵魂会被丢进油锅里奸诈被万箭穿身,但是你已经死了不能再死,永远无法解脱。”
“你和我说过埃里克无法上天堂,他原本就要下地狱,他一下地狱就能成大恶魔,也会受这样的苦吗?”道林问。
“呵呵,谁知道呢,要当上大恶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道林又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不再搭理他,寻找起可以拿来做撬棍的东西。
道林找到一根木棍,心急火燎地回去,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奈何压墙壁半分丝毫。他觉得这也是报应,如果他平时听从埃里克的话好好锻炼的话,足够强壮,说不定就可以把埃里克救出来了,也或许在地震发生时能跑的快一些,埃里克也不会推了他出来自己却来不及逃跑。
道林声音颤抖地说:“我我身上还有钱,我去找找看,应当会有政府或是民众的救助队,我出得起钱,总能找到人帮你的。”
“等等,道林,你先别走。”埃里克有气无力地说,像是困倦到极点马上就要睡着似的。
道林一听心都漏跳了好几拍,“你别睡过去,埃里克,你别睡,我很快就能找到人来的。”
“道林,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不要,你别说,等我把你救出来了再说!”道林坚决地说,几乎是在叱骂,“混蛋!你以前不是说你几次死里逃生吗,那时还没有我在你身边呢,你给我坚持住,你不会死的!”
埃里克:“……,道林……”
说完道林站起来拔腿就跑,路上还被各种碍路的东西被绊了几下,跌跌撞撞,零零散散的人在路上跑来跑去,一个小男孩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仰着头对着天空大声哭泣,道林经过他,又折回来,把孩子抱起来就跑,用不算熟练的意大利语问:“这附近的最大的空地在哪?”
问了好几遍,小孩才哭着给他指方向。
道林找到一个空旷的广场,人都挤在这避难,痛苦的呻‘吟声、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人躺在地上惨叫、蠕动。在锦绣富贵中长大的道林何时看过这样惨痛的场景呢?吓得他脸色苍白。
魔鬼趁机吓唬他:“这就被吓到了?地狱可比这可怕成千上万倍!”
“嘿!那边那个!对,我是在说你,金发的!”
道林被喊了好几声,才知道“金发的”是在喊自己,他循声看去,瞧见一个留着整齐连鬓胡的男人卷着袖子站在混乱之中。
“不要把孩子放在那边,把孩子带到这边来。”连鬓胡男人指了个位置,那里都坐着孩子,有几位温柔的女士照顾着,道林就把孩子抱过去。
他定下神之后就发现这些伤员显然是有人在组织人手照顾,刚把孩子放下就想问问有谁可以帮他救人。还没有开口自己就被拉住了,就是方才喊他的大胡子,“你没怎么受伤吧?还有力气就来帮忙吧!”
这一定就是组织者!道林一把拉住他,“我需要帮忙!我的爱人还被埋在废墟里呢!”道林颤抖着手把钱袋掏出来,因为太慌张,金路易掉了一地,叮叮当当,他又一次崩溃似的泪水狂涌,视线也模糊了,“并不十分难挖掘的,只需要几个人就好了,我可以出薪酬的。”
大胡子啧了一声,皱着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是外地人?你说的人在哪里?”说着大声招呼了几个青年过来。
“杜南先生。”青年们恭敬信服地喊他。
“我记得路的,我这就领你们去!”
有了人帮忙,埃里克很快被人救了出来,虽然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还有气息,被放在担架上抬了回去。
但是伤员太多,医生却不够用,人人都想要医生先给自己的亲人看病,道林本来就是个自私的家伙,这时候更大方不了,他想喊“他快死了先给他看病啊”把医生吸引过来,又不敢这样喊,怕乌鸦嘴灵验。找到医生半拉半扯的把人弄过来,“他伤的真的很重。”
被半强迫带过来的医生对道林没有好脸色,但也没空骂他,很快给埃里克检查了身体,快速说:“断了几根肋骨……右腿小腿骨断了……暂时死不掉,等会护士会过来处理。”
道林抓住医生,把金怀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