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忙摆手道:“这次不是皇族召见,来的只有宋掌门一个……”
“那就更不可能了。”
女孩皱起眉:“说到底你还是不信?”
看到女孩这么正经,况烛不禁有些动摇,但还是道:“当然不信。”
“哼,师兄你……”
况烛重又低头执笔,女孩见状,正要发火,突然有个人道:“不信就算了,我来说。”
……咦?!
况烛猛地抬头:幻听了?
“呀,宋掌门你怎么进来了?师兄既不信,你就不要理他啦!”
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都齐齐地把目光锁在自己身上,看到这么颠覆认知的情况,况烛的脑子有些混乱。
不应该啊,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的推断绝对没有错误……
“你看,他信了。”宋屿寒朝女孩一笑。
女孩撇撇嘴,朝况烛做个颇为嘲讽的鬼脸,转身出了门。
况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宋屿寒已经走到桌前了,况烛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直到宋屿寒把食指和拇指扣比成圈,要往对方的额头上凑,况烛终于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
宋屿寒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前天不是刚走吗?难道……你又逃了?”
“怎么可能……”宋屿寒绕过书桌,“你肯定好久都没出门。”
“我,我忙死了,哪有时间出门!对,对了,太虚的弟子,那些人,”况烛突然有了很多话想说,说出来却有些语无伦次,“别让他们来了,忙死了!”
“不会了,”宋屿寒轻笑,“我现在能亲自过来了,就没必要让他们再来了。”
况烛一愣,瞪大眼睛:“你亲自来?”
“每天都来,你不愿意?”
“开什么玩笑?怎么每天都来?怎么能来得及……”
“所以说你没出过门啊,”宋屿寒忍不住笑,凑过去偷去一吻,“……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爆了?”
况烛脸上一红,停下话头:
“……没有。”
好了,恢复正常了。
宋屿寒笑着呼了口气,绕到况烛身后,放心地把人搂进怀里:
“你要是一直吵,我都不敢碰了。”
况烛一时无语,垂头嗫嚅道:“……碰就是了,又不会打你的。”
“那就好。”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
“最近大荒多了很多人,你发现了么?”
“……这个发现了,新弟子也变得好多。”况烛表示同意。
“还有个奇怪的变化,”宋屿寒顿了顿,道,“各地还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看起来是一块绿色的石碑。”
“哈?”况烛眨眨眼,“这和你每天都能来有什么关系……”
“总之……有关系就是了,”宋屿寒突然懒得解释,下巴抵在况烛的肩头,轻声道,“白天要忙观中的事情,傍晚一般就没事了,我会回来,和以前一样。”
“……早上出门,下午到这里来……是么?”
“嗯。”
况烛突然觉得,周围的东西美好了不知多少倍。
“每天都回来?和以前一样?”
“对。”
“真的?”
“真的。”
“每——”
“你再问我就敲你头。”
况烛连忙住口,停了一会儿,有些腼腆地侧过头,在对方的嘴唇上轻轻一碰。
“……阿烛?”
宋屿寒有些惊讶,但也颇为开心,况烛却立刻目光游移到别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道:“既如此,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么?”
“当然好,”宋屿寒笑道,“什么地方?”
况烛抿住唇,低声道:“紫薇阁,天虞岛。”
宋屿寒想了想,道:“弈剑门派新址?”
“是,”况烛点点头,迟疑道:“我一个人……不敢去。”
每次想到战胜支离的那晚,想到自己对陆南亭显露出的态度,总是后悔,挥之不去。
很想去看看他。
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了,一定很孤独吧。
“好,现在去都可以。”
“现在不用。”况烛笑了笑,闭上眼睛。
“——现在……陪着我就行了。”
完
番外。陆南亭的诅咒娃娃
我发现我不会写番外……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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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上掌门之后,中原太虚观交给莫道然守着,宋屿寒去了太古铜门的云华殿。
大大小小的交接事务,忙了将近一个月。
累是累了点,但一想到忙完这天的事情就可以回九黎去,也算是些安慰。
而且,自从分开这两个月之后再见面,况烛似乎变得比过去还要体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让宋屿寒安慰不已。
眼看太阳落山,把理得差不多的卷宗丢给莫少白,回家。
不过,这天回去,罕见的没有碰到笑脸相迎。
开门发出吱呀一声,况烛却没有注意到宋屿寒进门,他坐在书桌旁,一脸苦恼地对着一个小木盒发愣。
宋屿寒笑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又在犯什么傻”。
走到近旁,宋屿寒把手朝桌上一搭,况烛一惊,连忙抬头,看清了是宋屿寒,目光重又温和下来,轻轻笑道:
“回来了?”
虽然如此,但笑容有些勉强。
“嗯,”宋屿寒弯腰凑近他,“怎么苦着一张脸?在看什么?”
况烛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宋屿寒,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得罪过很多,你问哪一个?”
“……”
况烛不满地皱起眉,指了指桌上的木盒:“你自己看。”
宋屿寒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个盒子,红色漆木外表平平,看不出什么玄机,于是疑道:“盒子怎么了?”
“……打开看。”
依言打开,盒子里放了两只木雕娃娃。
手掌大小的娃娃,用的木材上好,雕工却很粗糙:娃娃的身子衣物仅有轮廓,脸倒是费了好大得劲,但左一刀右一刀,雕出来的长相也颇为狰狞。
拿到手里看了几圈,这才发现两个娃娃的底面上都刻着字,一个是“宋”,一个是“况”,但也是歪歪扭扭的。
“……给我们的?”宋屿寒有些明白了。
况烛皱眉道:“下午有人送来的。”
“你觉得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况烛道,“你不觉得很像诅咒的娃娃么?”
宋屿寒没说话,手搭回木盒侧边轻轻一抠,竟抠开一面夹层。
“诶?”况烛愣愣地看着他把一张纸条从夹层中取了出来,“这是?”
“弈剑听雨阁,陆南亭赠。”宋屿寒面无表情地读道。
况烛顿时一脸被雷击中的表情。
宋屿寒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和娃娃一起丢回盒子里:“他想干什么?”
况烛紧张道:“他会不会是嫉妒了,看不得别人出双入对……”
宋屿寒哭笑不得道:“你瞎想什么?”
“有可能的!而且我上次的态度还那么差——”况烛心虚地庆幸,“幸好我们还没去紫薇阁,不然可就不一定活着回来了!”
——看来是一个人久了,胡思乱想的境界又提升了,再这么下去已经逼近被害妄想的边缘了。
宋屿寒无奈叹气:“你啊……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奇怪的毛病改掉?”
难道是被宠坏了?
“什么意思?”况烛疑惑地歪头,接着被捞进怀里亲了一下。
“没什么。”
胡思乱想,其实觉得挺有趣的。
于是娃娃事件不了了之……暂时的。
****
第二天傍晚。
“……屿寒!”进门就听到一声喊,还是去掉姓氏的叫法。
宋屿寒差点撞上什么东西,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
况烛又是一脸紧张,手中举着个木头娃娃朝向自己。
“……又怎么了?”
“又怎么?”况烛笑得很是惨烈,“又寄来了!”
娃娃的样子还是一样狰狞,衣服倒是被多划拉了几道,可能意为花纹。
——寄一次就算了,寄两次算是怎么回事?
宋屿寒面无表情地把他手里的娃娃拿走,扔到一边,然后捉住况烛的手往房间里拖。
“屿,屿寒?”
“别管他。”
因为上次的对陆南亭的态度,况烛一直心有愧怍,又莫名其妙的来这么几下,要是真把况烛吓到,宋屿寒第一个不答应。
“我派人去问他,你别担心。”
“……行么?”况烛战战兢兢地问。
“当然行,别忘了我也是掌门,他敢把我怎么样?”
况烛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表情仍旧带了些担心:“他明天要是再寄来,怎么办?”
“随他去。”
****
第三天,第三个盒子。
况烛实在没有兴趣再看那两个狰狞的娃娃脸,他把盒子摆在桌子中央,谨遵叮嘱,不去管它。
这次况烛终于算是保持淡定了,结果到了傍晚,宋屿寒却是大步流星地冲进房间,把手中的一样东西猛地摔在盒子上。
“啪”地一声响,把桌边抄书的况烛又吓了一跳。
“……屿寒?”
如果说上次是因为无助才这么叫,这次可能是下意识的讨好。
宋屿寒回神,淡淡道:“明天去紫薇阁。”
况烛一时摸不着头脑,疑道:“为什么?”
“陆南亭发了邀请。”
“呃……是么。”
况烛不敢多问,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看清了他摔在桌上的那样东西。
翠色长枝,金黄素蕊。
况烛疑道:“你摘这个作什么?”
宋屿寒面色一沉,冷冷道:“不是我摘的。”
“……那你拿着它干吗?”
“跟请帖一起送的。”
况烛语塞,吭了半晌,低声忍笑道:“他调戏你。”
宋屿寒双眼随即一迷,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我错了!”况烛忙道。
“……”
感觉到很明显的危险信号。转身想逃,但是不可避免地被对方一把捉住,先是双脚一轻,整个人立刻被横抱起来——
“我错了……呃!屿寒!”
消气的方法有很多。
但如果拿况烛消气的话……方法恐怕只有一个。
****
弈剑新址,云蒸霞蔚。
陆南亭特地放下事务带他们游览弈剑的新驻地,从紫薇阁到锁妖塔,丛观武台到玄华云顶,甚至连湖心的小岛都去转了一遍。
表面上看,陆南亭的态度如常,有说有笑的并没有介意什么,弄得况烛也不好提起什么尴尬的事情。等到了午饭时间,陆南亭把地点安在了天府阁,天府阁和云顶只一条栈道之隔,于是陆南亭便留他们在云顶上多看会儿风景,自己径自下山安排人手去了。
两个人在山顶呆了一会儿,等歇得差不多了便沿着山路下山。
天虞岛本就是一处宝地,下山一路风景甚好,况烛也忘了之前的担忧,比宋屿寒还要精神,沿途溜溜转转,看到一处小阁甚是好看,门口也没有什么人看守,于是自然而然的伸手推门。
窗子关着,屋中的光线很弱,正午的阳光透过木质的屋顶,只房间中漏下点点光斑。
但就是这一点光芒,足以让况烛看清屋中的摆设。
这一看清不要紧,看到屋中的情形,况烛目瞪口呆。
脑中一乱,他恍恍惚惚地进了屋子,
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木头人包围了。
环顾四周,高高矮矮的木桌,大大小小的木人,整整齐齐地摆了不少。做工全然不算精致,面目也同样扭曲,但依稀辨得出男女,况烛忍不住拿起几个,看看底座上的字,看了几个之后,默默地垂下手。
男子的木人,许多多多的姓氏,而况烛能认得出来的姓氏,宋,况,张,卓,留,童。
而刻着宋字和况字的小人,明显得比他寄来的那些粗糙许多。
再抬起女子的木人,一连拿了好几个,可是等那到第五个的时候,况烛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拿了。
——江。
女子的姓氏,果然只有一种的。
刀工不甚熟练,但用力很深,字体虽不好看,但很端正。
况烛垂下手,默默地退出房间。
退到门口,双肩被身后的人抵住,宋屿寒轻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
况烛苦笑了一下,向后抬头,忘了原本想说什么,只能改口道:“陆大哥的手工……做的还真是差劲。”
“是么……”宋屿寒想了想,道,“下次,介绍个九黎的木工师傅给他认识吧。”
“说的也是!”况烛连连点头,把屋门重又关上。
“他若是有些进步了,还能向他讨一套来留作纪念。”
“——要一套六个人的!”况烛立即笑道。
不过,如果有恃无恐的去找陆大掌门订做木头娃娃,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