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人急急避开他的眼神,却一抬手,滚烫的茶水一口灌下——登时眼睛瞠着极大,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好不尴尬。
杨海一惊之下立即装不知情,找了个理由避了出去,想必正在哪里捧腹大笑。
倒留着不见眼色的光,站在那里看这难得的西洋景。
“你没事吧。”
见那个人抖抖索索连手帕都拿不利索,光倒是好心,上去给他帮忙,没想手指被那人握得紧紧。
“咳咳,无妨,”金幼孜擦去唇边的茶叶,一手却按住光的右手不放,“在下听说学武之人虎口与手指生有厚茧,却从未见识过。”
光不觉古怪,点头便回,“是啊,一开始是水泡,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就会厚厚糊出一层茧,不过我学的时间短,也并不明显。”
男人点了点头,若有其事地轻揉细捻着掌中的小手,假装细看,鼻尖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暖香,一边又问,“我倒还听说,大凡从小习武的,需用药汤泡过,身子极轻,柔若无骨?”
光也信以为真,认真回他说,“我是没试过的,倒是练习内功的亮,恩,小时候的确泡过药汤呢。”
金幼孜笑了一笑,伸出手来,道,“书上说,道听途说不足为信,那,能否让在下一试?”说着,佯装着,要较真到底。
光自幼在蜀山长大,接触之人大多一心修道,心思极为单纯,于是毫不在乎地应了,让那心怀叵测的男人抱了一个满怀。
真真是温香软玉。
金幼孜禁不住心神一晃,口中说着不重不重,却伸手在那臀上重重一捏。
眼前恍地一花,那少年移形换步,几下就抢出了身外,站在不远处,戒备地望着他,“很痛诶,你捏我干嘛?”
金幼孜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状,“哦,在下——”
几乎同时,帘子哗啦一声响,他对上闯进来的那双眼,顿时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身的穴位,亮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教——至少在光的身上——于是坚持要让光去药圃借铜人。
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
之所以不肯自己亲自去借,就是怕杨海多事,少不得一番打趣自己。
没想到的是,问着药僮追过来等他,刚至帘外却撞了这一幕,登时就怒了。
他不认识金幼孜。
可金幼孜却认得他。
男人大惊之下失色,一时间只呆滞地看着他。
亮一双凤目几乎要射出冰刀来,要不是杨海在一旁按着他的手死活不让动,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对这两两相望,杨海重重地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亮,光的授课还没有结束吧?”
亮冷哼了一记,便道多扰告辞,转身拉着光就要离开。
倒是金幼孜情急之下,连呼出声,“公子,公子请止步。”
亮头也没回,掀帘走了。
回去的一路上,开始数落光。
“那个男人摸你,你为什么不躲?!”
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没见过几个习武的人,想知道到底身子轻不轻么,我也没想到他会捏我啊!”
“是是,你没想到,要是有老虎扑你,你也没想到它会吃人?!”
“亮你话说的好奇怪,他又不是老虎,只不过是好奇诶,再说了,小时候佐为还有师叔他们,也都抱我捏我啊,少见多怪。”
“那不一样!”亮本来已经平静了些,结果被他一激,立即火上心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都装梅花糕了是不是?!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会不会思考!”
“…………”光被他说得也是火大无比,“什么叫没脑子,你凭什么说我笨!就凭你是我师叔?!少拿来压人!我就受不了你这样,走开走开!”
“你叫我走开?!”
“是啦,我就是愿意被他抱被他捏!比被你无事生非只知道训我好太多了!可恶!”
亮气他无知无觉被人玷辱,却没想到光反过来责他多事,一时间气血翻涌,几股真气激荡,冲撞四散,他全身发烫,发丝无风自动,眼珠血丝满布。
光见他不出声只干瞪着自己,气哼哼地掉头要走,不料手上一痛,却是亮掐住了他的脉门——轻松一招擒拿住他,提着便往回奔去。
光没习过轻功,一路上被亮挟着几乎飞一样的跑,周围景物快速倒退,看得他直懵了。
他真正回过神,却是亮重重将他摔在铺上,欺上身来。
“你、你干什么?!”
不见他打,也不见他骂,却跟自己衣服有仇似地开始狠命撕扯,料是不经人事,光也大觉不妙,紧接着下身一凉,裤子早给剥尽。
“你!”他伸脚去踢,惊慌之下,毫无力道,反被亮一把抓住了脚踝,往他胸前使劲一压,“啊!”
“你不知道!我教你知道!”亮的眼珠发红,发丝蓬乱,已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脑海中困扰着他许久的画面占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的口中胡言乱语着,一心只想挤进少年的身体,好好发泄一通。
光挣扎得满脸通红,却始终挣不开亮的钳制——亮的手指就像铁打一般,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抗拒而移动分毫。
“别动,我来教你……”亮激动而高亢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低哑,直至呢喃,“好香……”
火热的唇瓣伏下,轻轻摩挲着光的后颈,“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光……我……”
光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大骇,几乎身上汗毛根根竖起,“你!亮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光……光……别怕……我要让你……我……”
亮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柔,可下手却那么重,简直要将他从腿根掰成两半。
光知道自己挣脱不开,终不再浪费气力,闭着眼睛,凝聚力气开始大喊,“佐为!佐为救我!唔————”
亮的唇堵住了他所有的呼喊。
那本只是浅浅覆着,没有下一步举动,却因那温软香绵禁不住伸出了舌尖,试图叩开门扉,探入光的口中。
光的眼睛瞪大,惶恐之下,他一张口,咬住了亮的舌尖。
用力过度,很快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
血的味道。
许久。
像是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许久之后。
亮的动作终于停住了,而后慢慢地起身,从光大张的腿间坐了起来。
他慢慢捂住了嘴巴,片刻后移开手指。
指缝间全是血。
他呆呆地看看手指,又看看光,好像灵魂刚刚回到躯壳,实在理解不了当下的状况。
光也坐了起来,他坐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中,回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恐惧。
不多时,亮的头一歪,咕咚一声,直接倒在了床铺上。
却是心神激荡,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你怎么了小攻你醒醒啊(摔!
☆、第十章
昏昏沉沉之中,一声清笛穿破云雾。
云散日出。
一只飞鸟振翅滑翔,俯瞰大地。
倏然间,飞鸟不知所踪。
亮缓缓睁开眼。
床前的杨海明显舒了一口气。
“醒了。”
这话是对门口说的。
亮转过脸,只见门边一抹逆光的人影,勾勒得轮廓鲜明。
手持一管长笛靠在唇边。
是光。
“亮,你终于醒了。”
冲过来趴在他床沿瞅着他的光眼眶通红,一开口便是道歉。
“对不起,杨海师叔说,是我气你太甚,引得你气血逆行,走火入魔……对不起,亮……”
杨海在光的身后自顾自收拾活计,不经意间眼光一扫,脸色骤然一变。
他揪过光的衣领便对亮道,“掌门师兄刚给你理过脉,目前不宜大动,还是好好休息罢。”说完,拖着光往门外走。
光一路哀求,“师叔师叔,让我留下来陪他好不好?”
杨海断然拒绝,“不好,你倒不去关心下你的师父么。”
“佐为怎么了?”
这一路说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去。
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幕幕犹在眼前,他无法面对——
那样对待光的,会是自己——撕碎他的衣物,将他抵在床上狎、亵……
亮伸出双手紧紧地抱头。
他不愿面对过去,也不想再见到光。
煎熬之中,耳中似闻一声清笛破空而来,扼抑一切而昏昏沉沉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
正是刚才光所吹奏的袅袅余音。
光被杨海揪回了他自己的小屋。
佐为正凝神调息,抬眼见杨海一脸急色地拉着光进门,不由讶道,“亮的情况又有翻覆?”
杨海摇头,一手去掀光的衣领。
碰巧刚才见着一两处红疹,以为少年又出了什么毛病,揪来便要对症下药,“怕是着了风起了疹子,你让我仔细瞧瞧呢。”
光哦了一声,便顺从地脱掉了外袍,掀起了中衣。
杨海脸色又是一变,却是由白转红。
佐为在一旁看得奇怪,那红斑自颈部往下,遍布上身,“我看倒不像疹子。”说着,翻过光的胳膊仔细查看,上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杨海正发着愣,被他一说,这才回神,“好了,光你穿上衣服。”
“不要吃药行不行啊,”小时候喝药喝惨了,光一听这口气就有些发怵,“又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
佐为想也没想地一口拒绝,“胡说!让师叔给你开方煎药!”
杨海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也没什么,取红豆三两,栗米一两半,清水埋平,蒸熟即可。”
佐为一一应着,听到最后刚要让药僮立即去抓方,缓了一拍,突然反问,“这是什么方子?”
杨海禁不住望天,“红豆饭。”
结果光莫名其妙随着药僮去煮什么红豆饭。
留下来的杨海惨遭毒手不幸罹难——差点——眼见着师兄追着赶着就是一顿毒打。
“别、别追了……呼呼呼,”杨海只学医,不学艺,自然这会上气不接下气,立即举手投降,“师兄手下留人啊,我还有用。”
佐为气得柳眉倒竖,“有什么用?!”
“那个、那个金大人……”
“哦?”
“果然不枉此行……”
屋内私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悄无声息。
亮再次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拱着雪白一团毛。
视线凝焦了这才看清楚,是之前家里递来的极北之地的雪狐裘衣。
将趴在他床沿酣睡的少年裹得严严实实。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推他,“光,醒醒,回去睡了。”
少年含糊地恩了一声,踢掉自己的靴子,迷迷糊糊便往床上爬。
亮急忙拉住他,“光,这是我的床。”
他咬重了字音,表明少年的所在。
“恩……”
少年怕是困极,干脆往他手臂上一靠,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光!醒醒!”
亮哪里肯再让他睡在自己身边,不依不饶地去摇他晃他。
终于将少年吵了起来。
光揉揉眼睛,可迷迷糊糊总睁不开眼,“唔……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亮推他下床,“回去睡,来,伸脚。”
说着,下床给他穿鞋。
光渴睡得很,此刻不耐,一头倒在亮刚刚躺着的位置,拉起棉被继续呼呼大睡。
亮实在拿他无法,看了半刻,便去橱里取了衣物,直接出了门。
光醒来后便发现亮已经不在。
他愣愣地坐在床上,好半天,才觉肚饿。
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便是他想知道,亮究竟去了哪里?
结果找到佐为才了解,亮卷了包裹去了山顶,就在往日修习的地方住了下来,怕是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
光听了发怔,而后问道,“亮不肯原谅我了么?”
不知道是问佐为,还是问着那个人。
殊不知那在山顶洞中打坐的少年,唯一不肯原谅的人,只有一个。
那便是对光抱持欲念的自己。
亮搬了铺盖过来山顶的第一夜,合夜难眠。
一闭眼,着了魔障一般,那一幕反反复复重现于眼前。
无论如何都无法摒弃,一夜比一夜更重。
他想见他,无论如何都想说的话。
对不起。
还有——
我想你。
失眠的第三天,亮在床上辗转,总无法合眼睡去。
骤闻一丝笛声,破云而来。
亮一下掀被起身,几步跑出了山洞。
月正中天,端的是银霜遍洒,悉悉索索披挂了他一身。
而那笛声清亮高亢,划开这一汪月色,倏然间就融入茫茫群山,不知所踪。
短短数声,却让亮凝神听了半宿。
只为那袅袅余音,不绝于缕。
第二日,正当亮辗转之时,那笛声又如约而至。
如是数夜。
那奏笛之人内力不足,及至山顶往往只有一段或是寥寥数声,对亮而言,却如甘露洒心,醍醐灌顶。
佐为之后再见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