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何西亚。”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纲吉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正靠在艾贝尔怀里。身体没有力气挣开,纲吉只是闭上眼,懒得说话。
“……你比我想象地早醒了很多,是首席给你做过抗药训练吗?”
知道对方必定恼了,艾贝尔不以为意,他早料到这个结局,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听到“首席”两字,对方立即竖起耳朵,表面不在意,却已专注于他说的话。
艾贝尔心中苦笑。
有时候真的很沮丧,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拥有一切,可以从高处俯视世界,而有的人要拼命挣扎费尽心机,却始终一无所获,只能身处众人底层。
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呢,世界便是如此,他只是个Omega。
艾贝尔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或许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定,正心中酸涩,他听到那头问道,“艾贝尔,你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有很多啊……”
呢喃着回应,艾贝尔摸了摸纲吉的头发,即使知道对方不反抗只是因为身体脱力,仍对他的不决绝感到高兴,“想要平等的对待,想要温柔慈爱的父母,想要真诚的恋人……”想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语音一顿,微不可察的停顿后是另一个答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唉?”
“不用那么惊讶吧,何西亚。”微微笑着,艾贝尔满目温柔,“Omega男是能怀孕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是。”
“我怀孕了。”嘴角勾着完美的弧度,艾贝尔的声音极轻,像在描述一个真实的梦境,而事实呢,这不过是个合情合理的骗局,“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我决定把他生下来。”
恢复了些许力气,纲吉挣扎着抬起头,惊讶极了,“不知道?!”
说完,他忽然想起他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忽然觉得喉头酸涩无法出声,是啊,那种状况,艾贝尔肯定是……
少年的所有心思都表露在脸上,艾贝尔便清楚,对方心软了。又一次利用了这孩子的心软啊,他自嘲地想,思想却与行动分离开,毫无破绽地扮演着一个遭受不幸,却坚强地企图抓住希望的人。
“孩子是无辜的。”他说,一手按着平坦的小腹,像个真正慈爱的“母亲”,不断传递“为了这孩子我愿意做任何事”的讯息,“我不想让这孩子承受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不久前,有人向我承诺,帮我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帮我掩盖身份,重新开始。”
我是真的很期待这个不存在的孩子啊,何西亚。
“……他让我帮他。”
很期待很期待,甚至不惜背叛。
然后等未来知道孩子不存在,一切只是恍然时,我一定会“崩溃”吧,而到那时,温柔的你会陪在绝望的我身边吧。
张了张嘴,纲吉无法指责,他到底还年轻,没发现潜藏在艾贝尔话语中的陷阱,不自觉便被带着走了。然而绑住双手双脚的绳索提醒他目前的现状,他只能问,“……那你绑着我干什么呢,艾贝尔。”
意料中的问题。
“你知道我只是个Omega,我做不到他要求的事的。”
恳切地看着纲吉,艾贝尔不答反问,再次试着将少年的思路带到他设置的言辞陷阱中,“虽然这形式有点奇怪,但除了你没人能帮助我了,帮帮我好吗,何西亚。”
“……”
纲吉皱起眉,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艾贝尔忽然忐忑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艾贝尔?”许久,少年皱着眉问道,眼中是单纯的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写着写着情节再次跑火车了= =
话说忽然想起一件事——有男生在看这个文嘛(⊙_⊙)?!很好奇地说,应该都是软妹纸吧~
第29章 第28章 燃烧的火炎
有哪里不对。
听着艾贝尔的叙述,纲吉不知为何总有种浓烈的违和感。
然而对方的解释虽不合常理,却贴合人之常情,他无法质问。何况一直以来艾贝尔温柔无害的形象深入人心,纲吉为自己的怀疑感到羞愧,却又无法摆脱那种感觉。
“你想让我做什么呢,艾贝尔?”
纲吉问,他紧紧盯住艾贝尔的双眼,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然而他失败了。他只能看到平和温柔,以及对自己浓郁的善意。一丁点的算计恶意都没有,似乎因为找他帮忙的手段过于失礼,纲吉还看到了微小的歉意。
谁相信有这样眼神的人会对自己不利呢?
心中一安,艾贝尔嘲笑自己的失态,他的伪装瞒过了无数Alpha,怎么会无法迷惑一个还未成年的何西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演一出戏,何西亚。”他说,双手似乎紧张的握住衣角,“装作你被我绑架,然后让首席来救你,只是演戏,不会有谁受伤,等首席来了我们就结束,好不好?”
“……然后呢?”
“唉?”
“我是说,为什么我们要演这个戏?”正视艾贝尔的双眼,纲吉试图在颠簸前行的马车上坐正,仍被捆住的双手双脚让他的动作有些滑稽,还是艾贝尔看不过,帮他解开了脚踝上的绳索,而手上的的却被保留了。
纲吉正坐着,认真地盯着艾贝尔。
他不知道他此时的神色有多认真执意,更不知道他下意识调整坐姿的行为,其实只是希望控制未定局势的本能。柔和的眉眼,温暖的色彩,少年与往日没太大差别,但其中隐隐散发的威胁感却让认不得不在意。
不像往日那个柔软大条的人。
艾贝尔想,何西亚最不善拒绝,他以为当他说出请求时对方就会配合,可惜事实是他将何西亚想得太傻了。“我不知道。”他干净利落地回答,将不想解释的问题踢给那个“威胁”他的人,软语恳求,“我只是被要求这样做了,而且我确信他能帮我。反正不会有人受伤,也不会有损失,你帮我好不好,何西亚?”
“我拒绝。”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艾贝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为什么要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人?”纲吉直觉事情有问题,但他无法说出所以然,便转移话题,“我们把一切告诉首席不好吗,艾贝尔,如果是首席的话,是能绝对相信的,他一定能帮助你的,艾贝尔。”
眼神微闪,艾贝尔冷下脸,“他们不会想让这孩子生下来的。”
“什……”
“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保护这孩子,所以,即使你决绝,我还是会执行下去的,何西亚。”艾贝尔看起来有些恼怒,就像愿意为了孩子牺牲一切的父亲,义无反顾并对任何阻挡者报以诅咒与怨恨,“不要以为我是Omega,没有力量,我还有它。”
艾贝尔从座位底下取出一把军用霰弹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无论首席有多强,一时不查,也会被子弹射中吧?”不在意对方震惊瞪大的双眼,艾贝尔冷冷道,“毕竟我只是个无力的Omega,有什么好防范的。你说对不对,何西亚?”
心里像有把火在烧。
尤其在对方表露出绝对信任的意思时,艾贝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知道这时候该用甜言蜜语哄骗,行动却背离了意志,发泄般吐露恶语。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连何西亚都更偏心Alpha呢?
“我从没有轻视你,艾贝尔。”
平静地看着面色冷凝的人,纲吉并不退缩,天晓得在听说阿诺德会遇到危险的瞬间,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艾贝尔的脸色微缓。
双手搁在膝上,纲吉抬起头,“我知道的,艾贝尔是非常温柔的人,做这种事真的出于你的意愿吗?”
“……”
才不是呢,何西亚,往日那个温柔的形象才是我的伪装啊,艾贝尔想着,又说不出。他想知道何西亚是如何看待他的,在被他威胁后还能坦率地表达好感吗?
“我说过我盼望着有像艾贝尔一样的哥哥,那不是假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艾贝尔你会这样悲观,但首席绝不会强迫你的。就算大家不支持你,我也会帮忙的。”少年一脸坚定,理所当然地说着天真的话,“小孩子没有错,为什么他不能出生?”
实在太天真了,以致艾贝尔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认真的,艾贝尔!”
对方有些发恼地低吼,似乎忘了自己还被捆着,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就像什么都还没发生,然而事实是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看到的只是幻象。
何西亚决定打破它。
“何西亚你又了解我些什么呢?我们不过认识了近三个月,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他说,带着十足的嘲讽,“你看到的,只是我希望表现给人看的部分,你以为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吗?还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呢,何西亚,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啊!”
少年只固执地重复,“不是这样的。”
无论艾贝尔说了什么,少年都不愿改变想法,说了许久,艾贝尔才发现他们争论的焦点竟集中在了“艾贝尔是不是温柔的人”这个话题。
够了,真是够了。
在心中挫败地叹息,艾贝尔丢开霰弹枪,决定放弃这幼稚的争论。
“……已经太迟了哦。”
“唉?”
让我告诉你吧,何西亚,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谎言了。勾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容,艾贝尔倾身向前,眼中是逼真的懊恼,“你以为,只有我一个陷阱吗?”他清晰看到那双暖色的瞳孔蓦然收缩的影像,惊惶与恐惧并存的情绪几乎感染了他。
有什么好惊惶的呢,这不过是又一个谎言。
这样想着,艾贝尔笑起来,若无其事地佐证对方的揣测,“首席大人应该在赶来救你的路上吧,你猜——这一路,会有多少布置呢?”
——如果目标是杀死首席的话,会有多少陷阱?
每一个词汇表情都在传递这个信息,艾贝尔笑着,然后,看到了一生中最明丽的火光,仿佛能穿透黑暗,带来希望。
可那光明与希望终归不属于他,艾贝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逃离他,去照亮黑暗,去寻找另一个人。无法阻止,也懒得阻止,他早就知道只是不肯甘心,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他这种人是不能奢求光明的。
“放他离开没问题?”
许久,只剩艾贝尔一人的马车上响起一个声音,艾贝尔感到马车停了下来。
“没问题。”微笑着,他平静地回答,“那边,应该得手了,他的存在也无所谓。”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杀死情报部首席,就算要杀,也不会正面对决,那代价太大了。
安静一阵,男人捡起艾贝尔身旁的枪械,声音低沉。
“你失败了。”
——也就没用了。
没回头,艾贝尔知道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利用价值的狗唯有被清理一途,他早就知道了,又怎么会没有应对方法?身为Omega也有好处,就是永远不会被人放在同样的水平线上,无论他做什么布置,都会被人习惯性轻视。他早给这男人下了毒药,如果他能拖延更长的时间,谁先倒下还犹未可知。
然而无所谓了,既然何西亚已经离开,拖延时间也没有必要。真是好笑啊,明明知道那个男人的实力,为什么还会那么慌乱呢?
……但还是,有些可惜呢。
“是啊,好失败呢,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抓住。”微笑着,何西亚闭上双眼,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何西亚的秘密的,那样明亮的火炎,唯二的目击者都会在今夜消失。
——在地狱里等你哦。
“砰——!!”
黑夜中的脆响什么都惊不起,距离黎明,还有非常漫长的时光。
重获自由的马匹站在原地,它有有些困惑地转了转,不明白为什么驾驭者抛下它独自离开,但它是训练有素的马,没有被束缚也没被命令留下,它便拖着马车往回走。
它是属于情报局的马匹,自然要回到情报局去。
连同马车中的东西一起。
******
行走在黑暗中,阿诺德想起字条上的内容,狠狠地皱起眉。
他讨厌事情超过控制。
那张字条上老套地写着绑匪的专有台词,然而字条下角遗传熟悉的字迹却让他控制不住地青筋暴起。咬着牙,阿诺德几乎在金属手铐上捏出印子来,说什么“阿诺德你要快点去把何西亚带回来哟,否则媳妇被人拐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呀~”,他特意让纲避开今晚的事,结果纲还是被扯了进来……
回去以后,绝对把那个老不正经的混蛋铐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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