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他怎么能不顾血脉亲情……”草摩美纪子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怎么不至于?换做是你,你能对这样的父母有好脸色吗?恐怕没有当着你的面把你赶出门都算是客气的了……”草摩逍拉着妻子嘴上不停地离开了草摩本家的大门,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一墙之隔已经有人把他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安慰
波鸟从墙后走了出来,他现在感觉很生气,也很难过。
他为北初有着这样的父母而感到生气和难过。
他快步走进屋子里,内心急切,他想快点见到北初,他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他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北初呢?”他问正指挥着佣人收拾着房间的管家。
“先生在房间里,但他说了今天不见任何人。”管家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样……”波鸟迟疑了,北初既然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也不想打扰他,但他又实在是担心他,他转过头问管家:“你帮我问一下他,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管家考虑了一下,他知道先生对十二生肖的看重,也就答应了波鸟。
他们一起来到北初的房间门口,波鸟听着管家轻轻敲门,然后恭敬地问道:“先生,波鸟先生有事找你。”
波鸟紧张地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生怕北初拒绝他。
许久,房间里才传来北初的声音:“你跟他说,我今天想一个人呆着,叫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波鸟听到这话,心神一动,不等管家开口,就抢先道:“北初,我就在这里,不能让我见一见你吗?”
房间里却是很久都没回应,波鸟不由得感到忐忑,也许他应该让北初一个人静一下?
终于,在波鸟就要忍不住想提出“明天再见也可以”的话来前,北初开口了:“算了,你进来。”
管家向波鸟弯了弯腰就往其他地方走去,只留波鸟一人兀自站在房门外。
波鸟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暗,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打开的窗户。北初也正站在窗户边上,出神地望着窗外,似是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他随意放在床沿的手上正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青色的烟雾冉冉而上,却又马上便被微风吹散。
波鸟不愿打扰北初的走神,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他突然感觉,现在的北初是寂寞的。
明明和平时相差无几,波鸟却敏锐的感觉到北初现在的气势变了,和平时有些许不同。不似平时的锐不可挡和威严,此时的北初周身却是萦绕着一股子孤寂的味道,像是独立山顶的寂寞,也像是孤身一人的寂寥。
他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沉重的氛围,所以他叫着那个走神的人:“北初,我带了你喜欢的摩卡回来,是你平时喝的那一家,你要尝尝吗?”
自从从美国回来,知道了他的爱好后,几乎每次出门,只要记得,波鸟就会帮他带一杯摩卡回来。久而久之,北初也就习惯了。
北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随声应道:“放在那里吧。”语调很正常,让人听不出任何端倪。
“北初,你……”波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毕竟调和气氛这种事,擅长的一向都是紫吴和綾女。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父母……”
他感到空气里猛地冷凝起来,看着北初不知何时变得平直的唇角,他感觉心里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坠落的沉重感,沉闷得让人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可他还是说了下去,因为他想了解北初,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我听到他们说了不太好的话……”
“我知道了。”北初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知道接下去的内容是什么了,他还无意在波鸟面前展现他对他所谓的父母的厌恶之感,于是他打断了他,“我大概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了。”
“所以说,波鸟。”北初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风从他身后穿过,带起他的头发和衣角,本来深邃似古井的眼眸此时竟是盛满了冰霜,“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多加理会,就当是从没听过就好。”
面对如此冷漠不近人情的北初,波鸟却是没有感到害怕,他反而觉得此时的北初是格外的脆弱。
他没有退缩,反而走近北初轻声说道:“北初,我只是担心你。”
北初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眼,冷声说道:“我很好,波鸟,你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
面对北初一而再的拒绝,波鸟抿紧了唇,眼中隐藏着的情感几乎要把他出卖了,他静静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北初,身为朋友,你觉得我是这样不可信任吗?为什么宁愿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也不愿意告诉我?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满不在乎,你根本就是在对你的父母感到失望和难过!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北初猛地转头,却被波鸟眼中炽热的、难以忽视的情感狠狠击中了,顿时百感交集。
他心中有震撼,有惊喜,有感动,有迟疑,也有叹息……震撼惊喜于心上人对自己也有着相同的情感,感动于波鸟对自己的关心和在乎,迟疑于他不确定波鸟是否明确他对自己的感情,叹息于他注定不能让波鸟知道他的真正心意……
“不,你不懂,波鸟。”北初放缓了语气,幽幽的解释道,“我对他们怎么会是失望呢?这种软弱的情绪,早就失去了……”
北初靠坐在窗沿上,浅浅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慢慢说着他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向别人吐露的心声:“早在他们把我送到慊人面前的时候我就对他们没有期待这种情感了,为了讨好草摩家的现任当家把自己的孩子献上,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他们和由希的父母会有共同话题……”北初的尾音微微上挑,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漠。
“北初……”波鸟莫名有些难过。
“我没事。”北初像是知道他的心情一样,挑着眉看他,脸色没有一丝阴霾,“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当初他们把我丢下就走了,完全没想过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能不能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地方安然无恙。他们到底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呢?”说着说着,北初的嘴角竟然是掀起了一个笑。只是没有一丝温度。
“他们今天倒是突然想到我了,明明他们在七年前我失踪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我稍微得了势,他们就突然跑出来一副想和我母慈子孝的样子,还真是讽刺啊。”北初的视线投向窗外,连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都没发现。
波鸟没有说话,他直觉觉得现在的北初需要的只是倾听。
“为什么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来关心我的人生大事呢?还想要插手我的妻子人选,她的目的真的只是关心我吗?”北初神色中有着讽刺。
显然他并不相信他们的目的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这不就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
“波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呢?真是悲哀的人,真是讽刺的人生,都说是虎毒不食子,可是偏偏这老虎却是连儿子的骨头也不放过!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我手中的权力吗?我该感到庆幸吗?我在他们心里还有着利用价值,所以他们还能想到我。要不然,恐怕我就算是死在哪个角落里他们的眼也不会眨一下!”最后的话北初说得字字如针,让安静听着的波鸟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北初此时宛若脱水的鱼般无力的依靠在窗边,手上的烟头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掉落在地,眼神是一阵空茫,他似乎是什么都没想,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让人凭空感到一阵悲凉。
波鸟看不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不可思议,他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着深情:“北初,你还有我们……”所以不要感到难过,也不要感到孤寂。
他现在蓦地想起当年北初看着送他来到草摩家宅的父母离开时的眼神,冷漠如斯,悲哀似死水。
恐怕在那时,他就已经对他的父母绝望了吧?毕竟他从小就对什么都看得通透,也固执得没人比得上,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失望了就是永远不会变。
对他的父母来说,也许是曾有过后悔的,但是北初这个人却是薄情寡性得很。有道是,一着不慎,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那时的糊涂事,现在他们就算是后悔也早就晚了。
听了波鸟的话,北初晃晃脑袋,仿佛清醒过来一般掀起唇角笑了笑,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了握波鸟抓在他左手上的手,那上面的凉意让波鸟直皱眉,可是却没能让他放开。
北初仔细地端详着覆在他右手下的手掌,不是他的那般宽大,却也是骨节分明,修长白皙,还带着暖意。
他又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然后抬起头对一脸疑惑的波鸟笑着说道:“既然波鸟都这样说了,我再继续消沉下去似乎就太对不起你的一番好意了。”
波鸟的视线胶着在两只相握的手上,他的思绪仿佛又飞到了北初刚从被关的屋子里逃出来的第二天早上,那时候昏迷着的北初也是像这样紧握着他的手,两人的体温随着交握的手掌互相传递,带给人不断的安心感……
北初也没在意波鸟的一时走神,只因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一贯少言寡语,他现在已经从之前难得的灰□绪中恢复过来。实际上北初自认为是个很冷静的人,他不会为无谓的人浪费多余的感情。草摩逍和草摩美纪子的到来让他打从心里感到烦躁,这不只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让他感到厌烦,更因为他们的作法让他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不好的回忆,如此才加深了他的心情恶劣程度。
现在这局面……
他注意着和波鸟握在一起的手,悄然叹了口气,这算是他心情欠佳得到的福利吗?
搬走
自从那天波鸟特意跑到北初的房间里安慰他后,波鸟感觉北初这几天一直在躲着他。
北初表现得很自然,但波鸟就是有这种感觉。
比如北初现在很少和他对视,也很少和他说话,甚至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明明就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屋子的确很大,但是也没到会让住得相隔并不远的两个人早晚都见不到面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在关注北初的缘故,所以他对北初的态度转变也就十分敏感。
他不由得感到心惊:难道是北初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才对他避而远之?
波鸟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每次看到北初在他身边匆匆而过的身影,他都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那个,我想继续住在这里还是不太方便,我还要去诊所工作,而且北初的工作他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了,所以我想这个周末就搬回去。”在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波鸟趁机提出这个他已经想了好几天的主意,说完后他就垂下了眼,没有看大家的反应。
慊人对这话的反应是看了紫吴一眼,波鸟是和他们两个一起搬来的,波鸟要搬走,那紫吴呢?
紫吴对慊人的反应很满意,他笑着说:“我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不用那么急着搬走。”他的另一个职业是小说家,对于工作地点没什么太大要求,而且慊人还在这里,他又怎么会搬走呢?反倒是他的好友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点?他疑惑的看着波鸟。
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北初听到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如果忽略他陡然变快的用餐速度,完全可以说他是无动于衷了。从听到波鸟说的话到吃完晚饭他就只说了一句话:“要帮忙的话就尽量说。”
波鸟对此的回答则是含糊的一个“恩”字,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北初的眼睛,他害怕看到其中的放松,他不想看到北初为他就要离开的消息而松一口气的样子。
那会让他感到窒息般的苦闷。
那会让他更加清楚北初对他只是单纯的朋友之情,期待北初也如他一样喜欢上自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像现在,北初甚至连坦白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直接疏远他,这比直接拒绝他还让他感到苦涩。
做出了主动远离北初的决定的波鸟这几天心情有些低落,也就没有发现北初这几天的反常。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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