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给你机会。在这里，揍我。”
“什么！”我几乎和灰崎同时地发出了惊呼。
刚刚没有听错吗？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赤司竟然对灰崎说了那样的话！
“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你明天把退部申请放在我的柜子里，可以办到吗？”
“哈，哈哈哈哈哈。”灰崎突然笑了起来，一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你这是在嘲笑我吗？用你那种同情弱者般的眼神，该死，赤司！有本事就在全体部员面前把我扫地出门，在这里？在一个大家都没有看见的地方，一个女人的面前，你却说要我退出篮球队！哈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两周后帝光就要参加中学联赛的东京地区选拔赛，我绝对不会允许那个时候再发生因为暴力事件而被停部的事。”
“你是说我的存在会破坏篮球队吗？”
“是。所以你要发泄的话，这里是你最后的机会。”
“你在耍我？”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开玩笑，一切会阻挡帝光前进的障碍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抹杀。”
从赤司眼神中投来的强烈杀气怔住了灰崎，他颤抖着右手，牙齿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桃井可以在这里作证，我并没有还手。但是今天过后，你将不再是帝光篮球部的一员。”
“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吗！你那种趾高气扬的表情我早就看腻了！受死吧，赤司！”
“不要！”
惊叫声凝结住了空气，我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去发生的事情。
啪嗒。
一个意料不及的声音回响在球场上。我睁开眼，看到灰崎那挥舞的拳头依旧悬在半空中，他的手上沾满了湿润的污迹，一旁的脚边是一杯再也眼熟不过的草莓奶昔。
“对不起，这里是用来打篮球的，不是用来打架的，请不要在球场上作出那样的事好吗？”
黑子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他略带愠怒的眼神望向球场中央的两人：“灰崎君也是，还有，队长也是。”
…tbc。
12
黑子的出现让人始料未及。
脑内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本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球场中央，看着他纤细的胳膊搭上了灰崎的手臂，看着他微微抬头撞上了灰崎那满腹杀意的眼神。
“灰崎君，请放开队长。”他的声音扩散在球场。
灰崎微微一愣，紧接着眯起了一只眼睛，大笑了出来：“你？赤司你这家伙是让他来送死的吗？”
“桃井，我记得有让你把篮球馆的门关好。”沉默不语的赤司将眼神移向我。
“请不要责怪桃井同学。赤司君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是庆祝帝光胜利的聚会，而并非这里。”
“这里有我必须要处理的事。”
“所谓必须处理的事，就是指劝退灰崎君的事吗？”黑子的口气毫不相让。
“这是我的决意，难道说你想要反抗我吗？”
“不，并不是反抗。”黑子看着赤司的眼神更加深邃，“但如果赤司君再一次因为我们而受伤的话，我会非常困扰的。”
“……”
那一刻，即便是连赤司都无法反驳黑子眼神中的那抹坚毅。
黑子面朝着灰崎转过身，瘦小的身躯笔直地挡在赤司与灰崎两人的中间。他代替着赤司，朝着灰崎投去了警告的目光。
“灰崎君，请不要再做出破坏球队的事了。”
“啊？”灰崎瞪着黑子，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身形瘦小的少年，“小子，你这样的口气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并不觉得我的口气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灰崎君才对。”
“我？”
“灰崎君并不尊重篮球。”
“笑话！篮球？尊重？这只是一个玩玩的东西吧。喂，你那挑衅的眼神算什么！”
“我只是觉得灰崎君很可怜而已，对于一个二年级就能在帝光篮球队做到先发的球员来说，竟然觉得篮球只是玩玩的东西，这样实在太可怜了。一个有才能却不愿付出努力的人，在我看来，只是一种浪费而已。”
“臭小子，以为和青峰搭档就能挤掉我的位置吗？告诉你，我灰崎祥吾只要用一个拳头就能解决你。”
“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你！”
黑子上前一步，胸膛几乎要贴到灰崎的身上：“我再说一次，如果灰崎君要在这里使用暴力的话，我，黑子哲也，一定会阻止你。”
黑子的眼神并不是在开玩笑，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来看，黑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力量都和灰崎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上的。我抓紧了手中的手机，准备随时召唤救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灰崎却在此刻放弃了抵抗。
“切，无聊！啊，实在是太可笑了！这样的篮球，简直已经失去了玩乐的意义。”他自叹一般地朝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愤怒的情绪在下一秒发泄到了一旁的篮球上。
“咚”的一声，被踢中的篮球飞向了边门，球场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灰崎双手揣进裤兜，冷冷地瞟了一眼赤司和黑子，轻哼道：“那样的破玩意儿，还是留给你们自己消遣吧。本大爷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正式退出篮球部。我会看着帝光接下去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毁灭的。”
仿佛是诅咒一般的预言，转身离开的灰崎留下了最后一抹苦涩的微笑。
“赤司，你一定会后悔，一定。”
恶魔的离去带来的是刹那的平静，但那种平静的感觉如同被风浪侵袭过户的小岛，空气中还残留着危险的味道。
黑子在凝视了那个离开的背影良久后终于转过身，默默地捡起了地板上撒光了奶昔的空杯。
“我会负责把这里弄干净的。”
黑子沉下了眼帘，转身朝着角落里的拖把走去。在与赤司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钳住。
赤司抓住了黑子，四目片刻交汇间，赤司的眼神中夹杂一抹复杂的情绪。
“知道刚才那样做很危险吗？”
黑子看着赤司，露出毫不慌乱的神情：“我只是做了和赤司君一样的事而已。”
“你是你，我是我！”
“我和赤司君，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赤司君认为，我这样的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吗？”
黑子步步近逼的眼神竟然让赤司一时无言。
“队长，请不要再任性了。”
“……”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会比自己还来的更重要。为了我们的这种事，以后请不要再做了。”
“……”
“请好好珍惜自己。”
无法对黑子的话加以反驳，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转移视线，无法抑制内心逐渐变得澎湃起来的情绪。赤司只能勉强控制着变得有些虚脱的手臂，缓缓地放开了黑子。
接下去的时间，我看着黑子仔细地将地板上的污迹打扫干净。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空旷的球场内已经再也不见那抹红色的身影。
*
烤肉的聚餐自然迟到了良久，青峰扯着眉头不断地抱怨着我的磨蹭，还怪我连累了前去找我的黑子。
视线移向那几乎被帝光球员包场的小小烤肉店。紫原的面前已经摆着高高一叠的盘子，对面的绿间用一种观测外星生物的眼光不断打量着他。坐在绿间身边的黄濑时不时会对他进行食物骚扰，将各种烤焦的花心菇和蔬菜堆满他的食盆。
小小的店内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只可惜还是少了一个人。
孤单的，落寞的，只身一个人，真想让赤司能和自己的队员们一起分享这里的快乐啊。
他还是那样，过于固执己见。也许黑子说的没错，赤司应该更为自己着想一些，而不是总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10点，身为国中生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徘徊着不回家，要是被巡逻警看到，恐怕会受到不小的批评，严重的话还会联络学校。
不过在烤肉店左右分散，互相道别的高大男人们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国中生，在这里的，除了我和黑子以外，几乎尽是一些连看到都会让人退避三分的可怕怪物吧。
“我和五月送她回家，你们怎么走？”
“诶？小桃好好哦，小青峰特地送你回去耶。”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我飞给多嘴的黄濑一个眼刀。
“我走这边。”黑子和紫原分别指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绿间扶了扶眼镜，伸手指着和两人均不同路的另一边：“那我走这边好了。”
“诶？小绿间跟我同路呢！”
“什、什么！”绿间露出了一种判断失误的炸毛表情，立刻改口道，“其实我走那边会比较近一点。”
“小绿间你这是成心避开我吗？”
“要是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我并不否认。”
“啊……好过分！对不对，小桃？”
“阿大，我们走吧。”
“走了走了。”
“喂啊！刚刚说好的‘一体的帝光’呢！你们怎么都丢下我一个人了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中寂静无声，深夜的路灯在我们面前排成整齐的一列，我和青峰的影子投影在地面，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发生在篮球馆的事告诉青峰，想不到他先开了口。
“五月，我想过了。”
“咦？什么事？”
青峰双手向后环抱着头，目光微微向上地落在一盏一盏的路灯间。
“我还要更加努力一些。”
“是因为今天的比赛吗？”
“嗯，太久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但今天在控球后卫位置上的时候才突然明白过来，篮球还真是有趣啊。”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要组织一场进攻，要思考传球的路线和避开对方拦截的方法，要观察场上每个人的跑动，这样废脑子的位置实在不适合我。以前觉得，篮球只要是不断地将球投进那个篮筐就可以了，但今天才知道在接到那个能够让我投篮的球之前，在那之前的一切，竟然如此困难。”
“……”
“篮球这个世界，还有我所未知的挑战。五月，你看到了吗？阿哲的那几个传球，真是太厉害了。”
很少会夸赞别人的青峰竟然在我面前夸起了黑子。他的表情越说越兴奋，完全处于一种忘我的境地中。后面的话我几乎已经有些听不清楚，和篮球白痴聊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变得多余。
让青峰变得如此干劲十足的人，正是安排出一套凌乱阵法的赤司。看着青峰孩子般的笑容，我不禁再度佩服起那个操控着全局的男人。重组球队，合宿，友谊赛，以及迫使灰崎退部的事，仿佛每一步都是有预谋地按照着赤司的剧本发展着，在那个人的面前，我们如同被支配的棋子，只是走着他为我们规划好的每一步。
但是为什么，对这样被安排的每一步未有半分的反抗？明明讨厌着**纵的人生，却心甘情愿地走上他的棋盘。
他强权而霸道，然而他却正是用这种表面的强权和霸道掩盖着那份守护着球队的心。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我不知道，赤司他，究竟还为帝光做出过何种牺牲。
*
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赤司的电话。
并不是来责怪我为什么会没有遵从他指令让黑子意外地出现在那个篮球馆内，而只是很平常地吩咐我帮着办妥灰崎退部的一系列手续问题。
好像都是经过算计一般，没有夹杂一星半点的废话，他简单明确地陈述完，然后对我说了晚安。
没有问起烤肉聚会的事，没有问起黑子，也没有问起大家对他缺席的看法。赤司总是这样独断独行地决定着一切，不留情面，不曾动摇。
“等、等一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竟然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制止了他。
“还有什么事么？”电话那头是赤司冰冷的声音。
“我也想要拜托队长。”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话对着听筒说了出来，“别再为了我们做任何不必要的牺牲了，接下来，该是我们做出成绩的时候了。”
“……”
电话那头是一段可怕的沉默，秋夜隔断了静谧，心口的浮动不断变得剧烈起来。
“桃井。”
“……”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咦？”
“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不是为了谁，那只是我自己的判断。用‘牺牲’这种低等的词来形容我的判断，你这是在轻视我吗？”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轻视帝光的队长大人，难道我会嫌自己的小命活得太长吗？
“赤、赤司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的并不是所谓‘成绩’这种肤浅的东西，你们不需要给我什么，你们只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还记得你加入篮球部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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