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熊掌焉能兼得?天下和我,你究竟想要哪一个?”
一曲长门,却似乎早就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却始终无怨无悔,此等深情,决然无情。
孰是真,孰是假?
亦幻亦真,又或许,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
长久的沉默之后,惊诧的眼神突然移到了自己以为十分了解的那个女子面前。那人纤手一捋,七根琴弦一声崩裂。然后便是一声凄厉的笑声。
那人白色的外衫无风而起,长发扫到了面前,而后素手拍到了那琴上,一把朴素的琴即可化为灰粉散入空中。
笑声良久方绝,而后便是浅浅一声轻叹,彷如很久很久以前两人耳鬓厮磨时的低语,长衫委地,那人轻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双手环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轻声低语:“天下与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天下啊!”
不……想要否认,却终究沉溺在了那一片毫无边际的黑色的眸光之中。
“你想要天下,那我便放你去取着天下。”那人轻声的低语,总觉得蕴满了深情,可此刻,那低柔的声音却用那深情诉说着无情,“你要成为王者……”
“你要成为王者啊……王者无情,你……”缓缓退了几步,扬眸灿然一笑。
缓缓握住了那人纤瘦的腰,而后紧紧抱住了那想要退出自己生命的女子。想要留住,那以成全为名的离开……
“如果我说……我不要天下呢?”
“呵呵,”长袖掩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人倾身一吻,“不要欺骗自己,更不要欺骗我。”
“何敢欺君?我只不过是……不舍啊……天下于我是必须
追寻的,而你,却是啊……”玄色的衣衫抚到了那人倾泻的墨发,凄然一叹,“我一生,求之而不得之人。”
“哈哈——”汶月半仰过身子,长袖迎空,白衣翩跹,凄笑连连,“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你又何时曾经真心求过……我汶月为了你,负了一心为我的师兄,负了那一把清音,负了我一身不折的傲骨……负了……”
余下的,终究没有说出口。
不过,说,或者不说又有和区别呢?不道破,或许将来人海相逢还能相视一笑。若是道破了,将来相见,只不过是为那沧桑记忆,更更添一分伤……
何苦……何苦……
人道相思好,相思使人少。我道相思苦,相思使人老。
“你若真要我提上一个要求,便予我一个解脱罢!”玄衫迎风,神色凛然,那黑白分明的眼,却异于平时的冰冷,甚至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真情。
微微泛起一个,难得的笑靥。
“若不能相守,便求个相忘,可好?”
“好!如何不好!”随即素手一扬,一个素底蓝纹的瓶子便到了韩修文的手上,“便遂了你的意!”
随即的场景便是韩修文穷尽一生一世都无法磨灭其痕迹的绝美。那人拔下了头上的玉簪,一震,随即化为灰末。长发四散,一舞,舞尽情思。一曲,歌尽年华。
日栖斜枝,一人,白衣黑发,手执玉杯,阖目浅笑,转瞬,指尖温润的玉杯化为碎片。竹榻上一人,惺忪睁眼,继而四目相对,无言、
“你是谁?”
那人浅笑着,踢开了脚边的碎玉,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到了竹榻上人儿的身边。半俯下身子,对上那温柔的浅黑色,那里再没了平日所见的温和的疏离。
那一分固守的寂寞,那一分刻入骨子了的骄傲,那一分执意的……
从那一曲逍遥游,到那一瓶子衿殇,到忘尘,许多许多,说得尽的,道不清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未读懂面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因为那一份相同的寂寥就那般相对……
有时候,只不过是一番嫉恨罢了。
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白亦亦或者说是韩修文,泛起一个微笑,不答反问:“那么,你又是谁呢?”
没有想象中的无措,便如同那日答应自己交易时淡漠一般,或许真是错了啊。
那人在意的从来便不是那卑微的生命。
在这纷乱的世间,生命又算什么呢?只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之间弹指风华罢了。真真不如一盏清茶,一杯温酒来得实在,暖人心脾……
奈何人世啊……
“我是谁?”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挑,竟是带了几分戏谑,那人只道,“何足挂心?”
清歌淡 少年游完
见红颜
清歌淡 见红颜
春风过境十里,尽潇潇,难见当年花红柳翠,当日月下,人语幽幽,笑声妍妍。
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才不过,半日,却好似万年……
思君!何止,一川秋水望断!
那合该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寻得的眷念。就着深入骨髓的思慕,还有求之不得甚至无法求之的无奈。
如何,又当如何呢?
“少爷,到了!”一袭黄衣跳脱,脸上带着似有若无些微的笑意,泠儿在前面轻轻一侧身,指了指三间小屋,“可要泠儿先去问问慕容先生是否有闲暇?”
迈了一步,到了泠儿的身前。张良抬首浅笑,神情略带苦涩,却是一番真性情,俄而低首,怅然道:“不必了……我们便去寻他一遭罢!即是等待也无甚好烦扰的,先来后到,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
“可是……颜先生他……”皱了皱眉,即使没有转过身子,也知道这个自小陪同自己长大的小丫头正是一脸的忧思,嘴角泛起一个弧度。
无声道:颜……先生啊!
——无繇
翠色衣衫迎风舞动,长袖翩跹,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随即那呆愣的少女忽的回过了神来,跑着追向了那道绿色的身影,“少爷又打我!哼!这回你是少爷我也饶不了你!”充满生气的声音随即把三间素净的小室震得抖了三抖。
走在前面的张良在一袭青衣之前略略欠了欠身子,对上那人儒雅却带着些许戏谑的笑容。低声道:“少年人,终究该有个少年人的样子不是么,慕容?”
点了点头,墨色的发,在暗处流转生辉。微长的目,弯了弯,勾勒出一副谦谦君子般得模样,而后浅淡一笑。上前,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子房,你呀,分明也是个少年人啊!”
神色恬淡无波,终究不知是喜是悲。
“慕容……”退了一步,翠色的衣衫因急促的动作而在空中交叠出几番情状,张良略一躬身,只道:“若论少年,慕容也终究谈不上中年啊!何苦……”
侧过身子,从慕容青的医馆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街市,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那日夜不息的吆喝声,叫卖声,或是时不时传来的一声两声的牛叫声。
不过,轻笑。张良回过身子时,神情中却多了几分艳羡,“这里当真是人世。”
“活在凡尘,又有谁能真正超脱世间凡俗呢?不过贪慕凡尘,流连忘返罢了!”慕容青笑了笑,眉目间却是有了几分历尽沧桑而后的淡然,“今日难得子房来访,我可是得暂时闭门修业了!”
“多谢慕容破财待客了!荣幸之至。”张良拱了拱手,便沿着慕容青所指的方向向着楼上去了,随即穿过问诊的病人的泠儿便冲进了小屋中,一边跑还一边叫,东张西望,却就是不看自己所走的前方。
“啪——”额头被一双略嫌冰凉的手挡住,顿时六神无主,眼神乱飞,良久泠儿的视线才堪堪回到了眼前挡住自己的人前面。
那一袭青衫……
神智一晃,忽的揪住眼前那人的衣襟,大吼道:“少爷!你真是太不讲理了!动不动就打泠儿的脑袋,泠儿今天一定要报仇雪恨!”
一抬头,便是一阵清雅如兰的香气袭来。“少爷……”呢喃着,眼睛却忽而有些酸涩,继而便是神智的迷离,朦胧间明明还记得要拉住那个人的衣襟……明明……要好好报复回来的……
伸手接住那忽然软倒的少女,随即便找来一张榻子,将人安置好了。然后又匆匆向着那些前来道谢或是不急于问诊的人道了声抱歉,便关上了小舍的门,就此结业。
踱着步子,一步,又一步……转角之处,却偏偏回过了头——一眼万年,穿越了那层层叠叠喧闹的人声之后,留下的从始至终只有那白衣纤弱的身影。
分明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却偏偏执意至极,认定了便一生也不会改变啊!何苦……何苦……
那日分明知道她有意伴自己一生,却终究装聋作哑,两人咫尺天涯。
“得之,失之。何必患得患失啊,终究不过俗世一凡人啊……”勾唇浅笑,一派儒雅。
把视线回到了睡在竹榻之上的泠儿。微微抿着嘴,还有细细的口水顺着脸流了下来。眉眼弯弯,似乎此时便能见到少女醒时绚烂的眸光。
几步飞踏,便上了楼去,一个侧身稳住了身子,随即便接住了一杯飞来的茶盅。
“慕容果然好武艺!”一人桌前长立,举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饮而尽。
酒……竹叶青……
看了那人凤眸斜挑,一身落寞,却又安静得叫人疼惜。忽得便想起了那一个飘渺出尘,却终究迟滞凡间的人儿。
白衣若仙,却依旧为人。
略略地头,却并没有干脆地饮尽,慕容青只是笑着举了举杯子,“我这医庐早已没有酒了,子房这竹叶青又是何处而来?”
张良饮尽了杯中酒后,举着杯子的手一倾,整个人坐在了窗沿之上。狭长的凤目轻轻一挑,墨色流连,伴着清脆的杯裂之声,“酒,自然不在人间。”
“呵呵!”闻言一笑,慕容青一饮而尽,也把杯子用力一掷,酒香四溢,玉声轻灵,“许久没有见着些人间仙境了!”
“不过……”坐在窗沿,便少了许多人流的阻隔。微微眯眼,心下慨叹,却没有丝毫表现在了脸上。
那人,那琴,那……晚,一诺。
为何,便成了空言呢?
是你的错,又或是我的错?又或者,如你所言,错的不过是这纷繁的人世?
“如何?”慕容青看张良似乎没有接下去言语的意思,只好开口询问。
心思百转千回,却终究只是转瞬,视线从那悠远的草屋前收回,微微一笑,“人间仙境毕竟难得一见,所以这酒两杯也就尽了。”
“若是无酒,茶倒也好。只不过这好人,好茶,好时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说着,便走到了屋中的柜子前,取出了一套白瓷的茶具,放到了桌上。
细细凝眸,似还能看到那人素手煮茶时留下的一缕痕迹。
“我只想问你,服了子衿殇必断情否?”
早已在这寂寥时光中干枯败落的心,忽而抽了抽,为了汶月……或许,自己早已失去太多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啊!
“慕容……子衿殇,必断情否?”张良问这话的时候,手稍稍抬高了些,似乎要遮挡那游弋到了眼前的阳光,而手上的那一枚银色指环,却忽而闪了一下光。
没有等到回答,却听到了手垂下时,指环落地那清脆的声音。
“叮当——”狭长的凤目忽而睁得老大,死死盯着地上那原本自己如何也取不下来的指环,忽的掉落在了地上的情景。良久,无悲反笑。
“哈哈……”慕容青侧过脸,皱了皱眉,那悲怆的笑声,实在是太凄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苦相欺?
只不过,眼前又闪过那一道白色坚忍秀美的身影。还有两个小小的人儿,相互追逐,绕床弄青梅的样子。还有……还有……她说要成就的那一脸微笑。
慕容青啊,慕容青,你终究要负了这两个志趣相投的友人啊!
若你要成全他,那我终究会为了你成全他,甚至盈墨也会因为那抹不断的牵绊而选择成全。
你呀!聪明绝顶,固执之极,又何曾,给了我选择呢?而你先要达到的,我又如何不会来成全你呢?
“服了子衿殇,自然要断情啊!”走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那黯淡无光的指环。古朴的花纹,不见斧凿浑然天成的环状,凝眸细看还可见见其中刻着四个字:与子成说。
垂眸,良久方才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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