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伏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的人,突然说道,“这样就算是认识了吧!那么你呢?你叫什么?”
犹豫地看了伏念一眼,少年轻叹一口气,“王不察其长利兮,卒见弃乎原壄。伏念思过兮,无可改者吗?你的人,可不像你的名字呢!”
“你的名字。”伏念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颜路。颜色的颜,路漫漫的路。”
“这样就好了。”伏念点点头,“我们走吧……这座城,终有一天会得到救赎的。”说完,伏念拉着颜路的手就要走,可是颜路却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四周。
“你不想让他们死后被人侮辱,践踏?”看了看颜路的神情,伏念就明白了一切,“那你跟我来吧!”说着径直,拉着颜路,走到了一家店铺门口。
“张叔家的店……你想要?”一下子就明白了伏念的意图,颜路有些惊异于伏念不与年龄相符的成熟与稳重。于是,挣开了伏念拉着自己的手,伸手拿起了一个大桶。
倾洒。
满城弥漫着酒与鲜血混杂的味道,有几分古战场上萧条,壮宛的味道。
颜路与伏念静静地站在城门口,看着自己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美好回忆的地方,然后缓缓扔下了火把。
“人本洁来,仍旧洁去。”伏念看着骤然变大的火势,攥紧了自己的手。
不仅仅要救自己,更要救护天下众生。小小的信念,就在火势遍及全城的时候,缓缓萌发了。
“恩。”颜路只是淡淡看着这一切,然后轻声说道,“走吧,去齐鲁之地。”
清歌淡 人初识 完
梦方醒
清歌淡 梦方醒
“走吧……”淡淡的声音,如同颜路一直给人的淡然的感觉,他只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却又有着纤细的心的孩子,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安定的,静默的气息。
却能够使每一个到他身边的人,都安静下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无法聒噪。只因为这样一个人,飘渺神圣的气质,让人无法出言形容,更是无法出言亵渎。
可是……还只是孩子吧。
火烧得很大,窜起的火苗照得黑夜有如白昼。伏念忽而转过头,细细打量起颜路的脸来。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因为大火的缘故而变得有些红,却是更加的纯然,无暇。灰色的长发,只在脑后稍稍束起,形成了一个小髻。月白色的衣裳虽然沾满了血污却依旧改变不了身旁那人的纯然之感。虽然如此,但是伏念却觉得,颜路也许并不是如同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淡薄的人。轻轻瞥过眼,伏念又一次细细看了看颜路。不知为什么,本就对他人之事没有很大的好奇心的伏念,却突然有一种想要读懂眼前这个不过六七岁的少年的内心的念头。
伸手,静静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是跳动的心脏,一刻不停的,告诉着自己仍旧存活于世的明证,还有自己活着的目的,信念,还有……
回忆。
那些已经埋葬了的,或者正在遗忘的,又或是……
缓缓抬起头,看着红色的火苗。伏念黑色的眸中也闪出了点点红色的光芒。眨了眨眼,伏念,突然笑了,笑得惘然,笑得又如看透世间的仙人。
还有这正在烧却的东西啊!
我们现在还很弱小,我们现在只不过是苍茫世界中的卑微的蝼蚁,我们只不过是历史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条小溪,或者根本只是一滴水珠。古往今来,只有强者,才能站在历史的顶端,主宰一切的走向,而弱者,永远也逃不开悲哀的命运。
“颜路。”转过头,却恰好对上了颜路那温润的泛着隐隐的琥珀色的眼睛。水光流转,伏念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自己想要在颜路身上找寻的答案。
温柔的浅黑,泛着点点琥珀的柔和。里面流淌着的,是许许多多不曾在言语,行动上流露出来的内心。眨眼,闭眼,虽没有半句话,一个字,却是道尽了说得清的,说不清的,所有的一切。
“怎么了?伏念”看着叫了自己却很久没有说话的伏念,颜路不禁微微有些疑惑,于是轻声问道。
“不,没什么。”伏念答了一句,又复看了一眼旧日家园,“这火很大啊,也许会烧上几天呢!你怎么想?”
“我?”颜路很惊异伏念竟会问自己的意见,“既然火势一时停不下来,那就走吧。”
“走?你决定了?”伏念给人的感觉总是少年老成,看起来不过少年的人,说话的声音却是低沉的很,颇有些苍凉的味道,丝毫听不出少年该有的清亮。
“恩,你都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吧!”晶莹的水眸,轻轻眨了眨,流转出几许温柔,几许调皮,颜路又接着说道,“那么,我除了答应你,还有什么选择?”
“你倒是了解我么、”伏念负手而立,“在这乱世之中,多一个人一起,也许就会少一个人死亡。走吧……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恩!”颜路点点头,转身,两人的身影,融入了浓浓夜色,不复可见。
虽然有秦军来救火,但是赵国边城的这场火,还是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停了下来。城内原本的繁华,也全部化作了一抹尘埃。
是日,大风作,灰烬尽数飘入海中。赵国边城自此成为真正的死城,再无人敢入住。连攻打赵国的秦军也只是在城边驻扎了几个营的士兵,便在边城之前的驻扎下来。
暮色昏昏,不知不觉中,颜路也和伏念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了。赵国,的边城,虽是战乱不断,但是在邯郸,却依旧是一片的繁华。热闹的街市,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还有那熟悉的酒肆……
不远处,坐落着一个酒楼,外面扬着一面大帆,上面有几个手书大字——时雨轩。
颜路看了看那矮小的茅屋,破陋的墙壁,似是感慨:“伏念,你说这比之张叔的酒肆如何?”
“张叔的?这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吧。”伏念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这家酒肆是如此破旧,其他的建筑都是极尽奢华。不由感到微微奇怪,“时雨轩……”挑了挑眉毛,伏念转过头对着颜路说:“赶路很久了,要休息一下吗?带来的盘缠应该还够用的。”
“恩……好吧!”颜路点头表示答应,随即跟着伏念走向了时雨轩。
时雨轩,远看只是一般的破旧而已,而近看却是更加的破旧不仅仅墙壁上有几个大洞,就连屋顶上也有许许多多的小洞,加上不少的大洞。门前挂着的条幅,竟俨然是整个时雨轩中看起来最值钱的东西了。
伏念暗叹一声,和颜路走进了轩中,却发现时雨轩虽是破旧不堪,但是里面却整整齐齐摆放着木桌,紫砂壶,还有座位与座位之间零零星星摆放着不同高度的铜壶,不知作何用处、
而,酒肆也并不如颜路、伏念所想的那样,应是人烟罕至。而是,穿着各式华服的文人骚客,坐满了时雨轩。此轩虽看似酒肆,但是在里面却并无任何的酒气,倒是茶香阵阵,青烟缭绕。
“哪来的黄口小儿?今日的时雨轩,岂是你等小儿可以进来的吗?还不快走!”一个神貌严肃,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看到了伏念与颜路之后,皱了皱眉,面露不喜之色,连忙叫身边小厮打发颜路与伏念离开。
“去去去……你们两个小孩快点走吧!时雨轩今天你们可是来不得的。”小厮受了紫衣男子的吩咐,忙跑到门口,挥手让伏念、颜路离开。
伏念看了看颜路,两人虽感到奇怪,但也并不打算在此生出事端。于是转身就要离开。可正在这时,轩中却“铮——”的一声,想起一阵琴音。然后就听到一个低沉,潇洒的声音伴着琴声唱道:“席不正不坐,肉不方不食,饮酒无量不及乱。今日何幸,友来八方,我意甚酣,我意甚酣!哈哈哈……”唱罢,便是一阵长笑。
颜路与伏念,刚刚因为听到了琴音,而停下了脚步,现在听到琴声止了,便随即准备离开。却不料,刚走了几步,那豪爽的声音又说道:“小友,远道而来,何不进轩?”
惊异的转过头,颜路和伏念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童,跑出时雨轩来,对着颜路与伏念说道:“先生有请两位进轩中,小叙。两位请!”说罢,便是一礼。
颜路与伏念虽然感到奇怪,但是也十分好奇这位先生的来历,于是做了个揖,转过身,进了轩中。
紫衣男子,见那人竟把自己所鄙夷的人放了进来,忙道:“魏牟先生,您为何放他二人进来?”
魏牟放下手中的琴,一扬长袖,笑道:“今日无雨啊!真是可惜了啊!哈哈哈……”竟是并不搭理紫衣男子的话,而是笑着对颜路、伏念说道:“两位小友虽然与我素未谋面,但我却对两位甚感兴趣,不知两位可愿加入今天时雨轩的小叙?”
风过,黑发飘扬,张扬,肆意,如世间除己无他。
“魏先生,您这是?”紫衣男子,皱着眉看了伏念与颜路一眼,“今天的时雨轩小叙,是一年一度的佳期,为何让这两个无知小儿进来,扰我等雅兴?”虽是着实看不起伏念与颜路,但是出于对那魏牟的尊重,紫衣男子还是把该有的礼数做了个周全。不过,虽未出言不逊,但是魏牟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言差矣。”白衣随着转身轻轻飞转,黑发倾泻如雨,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虽算不上绝世,但也称得上是英姿绰约,豪放不羁的狂士样貌,轻蔑一笑,但却没有对着紫衣男子,“修文以何知两位小友一无所知?子非两位小友,何以知之?”随即向着小童招招手,“竹音,去给两位小友安排一个座位吧。”
“是,先生。”青衣的竹音颔首一礼,随即到了正站在轩门口的伏念与颜路面前。“两位这边请……”
“多谢。”伏念,颜路也不推辞便随着竹音向一方桌前走去。缓缓坐定。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穿着儒雅衣衫的小童,端着茶具过来,在桌上放上了两个紫砂杯,让后用手中的壶冲入少许水,一晃,倒入了带来的小盘中。之后,又用木勺取了一小木盒中的茶叶少许,又复倒入水。
敬跪在桌旁,小童用木勺轻轻刮去茶上的细沫,然后用木盘托着两杯茶递到伏念面前,说道;“请用。”
“多谢。”伏念道了一声谢,然后随手取了一杯茶,左手轻转,轻轻嗅着茶的香气。而小童,此时又把另一杯茶递到了颜路面前,颜路也是温温一笑,便接过了茶,用拇指和食指扶住杯子,带着一丝笑意,开始了观茶色,闻茶香。
看着颜路,伏念的动作,韩修文自觉懊恼,竟是小看了这两个黄毛小子。不自觉地举起手中的杯子,便是一饮而尽。
“喝茶最忌如牛饮水,这等糟践好茶的事情,这两位小友尚且不会做,修文你倒是如此。你倒是说说看,刚才之事……”斜眼一挑,黑发张扬,魏牟虽是面带笑意,却是对着韩修文冷然一笑,“如何?”良久,才说出了下文。
“魏先生高见,晚生自是惭愧,无识人之慧眼,错把珠玉当做石砾。有罪有罪!”一拱手,韩修文故作羞愧状,而心底却是仍旧不复,暗暗看了伏念,颜路一眼。暗结怨情。
“知己之过,过而能改,方为上。修文可得明记此事。”魏牟心知韩修文性子高傲,最重礼数,绝不会真心敬佩一个位在他之下之人。于是出言提点,虽也知此话出口如同虚设,但是还是说了。
看了一眼悠然自得饮着茶的颜路,还有若有所思的伏念。魏牟,背过身,到了最前方,说道:“那,今日时雨轩小叙,便以琴棋茶三者为题如何?众位可有异议?”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静静扫过轩中众人,轩中原本细细索索的小声音也渐渐消弭,只剩下一片寂静雨庄严。
“我等愿以此为题。”一墨衣男子,站起来拱手作答。
“那,便由子非,你来说说你所识得的茶道如何?”魏牟白衣轻轻垂下,伸手取了一杯香茗,“茶如何?何如茶?子非你认为呢?”
墨衣子非,拱了拱手,说道:“学生愿说说愚见。万望众位莫笑。”
“亦各言其思,又何笑乎?”魏牟摆摆手,示意子非说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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