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观察着两人,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要不然凭秃驴的本事,怎么也不会被这个人类小子钻了空子,取走自己的核心晶石的,弄得现在这小子杀也杀不得、甩也甩不掉。
卓东来泰然坐于他最爱的紫檀木椅子上,浅浅地酌着醇红的酒液,一双淡灰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对面的三爷,偶尔闪过一两点暖色的碎芒,划过微长的睫毛,晕染出一股醉人的魅力。
至于两人之间窜出来的血魔完全被他当成了布景板,若不是他现在没有能力让这东西消失,卓东来又怎会拨出几分注意于它,不过是一只肢体发达的魔物罢了,而让一种生命消逝的办法总是会有的。他品尝着舌尖上微辣的甘甜,狭长的眸子不禁因为此种享受微微眯起,仿佛一只猫咪。
卓东来的心情是愉悦的,任谁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都会情不自禁地滋生出满意的甜意,他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那样东西还是世间绝无仅有、珍贵到没有任何等价物能够兑换时。
每当想到他能够将卓扬拴在身边,卓东来的心脏都会不可控制地颤抖,甚至双手都会微微打颤,他终是得到了他,尽管那手段并不怎么光明,还掺杂了大部分的运气。
三爷不会想到,他送给卓东来的那把刀竟然变成了割开自己灵魂核心的利器,他本以为那是与自己灵魂相契的武器,定是只有自己才能使用,却不想上天那个死老头子又把他给涮了。卓东来竟然用它将他的黑晶石切了一块下来,偏偏他还没有收到一点来自灵魂的警示,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就这方面来说紫气东来能够成功的确是占据了莫大运气的,这在他人看来根本不是实力的证明,但卓东来心安理得地接收了,因为他一向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就在一魔一人各自歪歪自己的小心思时,非人非魔的三爷继续称职地充当他的木桩子,脑子偶尔动动。对于突然现身的幽泉,他罕见地有些同情,看来是在炼狱憋了千年给憋坏了,竟然把卓东来当成傻小子,早晚被那小子烤成章鱼串。
“我饿了。”
懒得再和这两个人魔玩你猜我猜的游戏,三爷身形一闪就离开了这片意识,出去操持着自己的老胳膊腿就去醉仙居喝酒了。
幽泉独自留下藐视着这个人类,心思活泛着想用点手段,彰显一下他万年魔王的威力。
“人类小子,听说你功夫不错,又有秃驴的黑刀在手,不如切磋一下,本魔也好指点指点你。”
“呵,不劳前辈废心了,东来现下的实力恐怕在您手中走不过一个回合,又何必浪费您的时间呢。”
他瞥了一眼三爷离开的身影,对老魔头的话笑笑拒绝了,表面上一片优雅,眼皮却悄然垂下,掩饰了那一划而过的冷光。
“也算你小子知道深浅,算了,本魔出去玩玩。”
两道细眉吊了两吊又归了原位,幽泉将自己的脸皮摆回大众脸,一闪身也不见了。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将紫色纱幕飘荡起来,远处的罂粟也妖娆地摇曳着。位于一片紫色中的卓东来悠闲地饮着自己的葡萄美酒,莹白的手指搭在翠绿的杯子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仿若他眼下的那抹颜色,忽明忽暗,生出些阴翳的感觉。
醉仙居
“我的天啊,这老头是不是人啊,十八年的女儿红一个壮年大汉也不过五坛而已,他已经喝了十坛了啊。”
“的确够吓人的,我看他还能再喝个十坛。”
“你开玩笑呢吧,就他那瘦不拉几的老身板,十坛顶天儿了,还喝!?”
给人添菜的小二恰巧听见这话,嘴皮子一张,笑道:“看来诸位是第一次来到本店啊,那就怪不得了。”
“这话怎讲?”邻座的一名公子听言转过身来问道,显然也是有兴趣的。
再看小二和说话的三个人此时却是一脸痴痴呆呆的样子,望着他就差嘴角淌涎了。看到这一幕这位公子也不惊讶,弯唇一笑,本是神采英拔的形象,陡然间多了几分邪魅的味道,让呆愣的四人更显痴傻。
“二师兄又玩弄人了,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哪能抵挡你的魅力呢?”
说话的是一名白衫少女,剪水秋瞳、琼鼻樱唇,粉黛不施、曲线滢美,两个字概括之——‘尤物’。
“小师妹这是吃味了?”
“大师兄…”
那一声未言的余音,怎一个神奇了得,集孩童的软糯、妖精的妖娆、女人的性感于一体,真是勾人得紧啊,起码呆傻四人组的嘴角已经流出晶莹的口水了。
面对如此佳人,身侧的大师兄温润一笑,宠溺地将那女子拢入怀中,其中浓情蜜意可见一斑。
倒是他旁边的青衣女子有些黯然,娴雅的气质不免掺了几分愁绪。这情场失意的形象与邪魅公子倒有点相像,只不过人家望的是尤物罢了。
将各人神情收入眼中,白衫尤物非常满足,拍了拍大师兄搁在她腰间的手,尤物动作甚是柔美地坐直了身子。眼角扫到那几个呆子丑陋的样子,不免烦闷,手一扬四支镖飞射而出,就要将这些垃圾弄成死人。
围坐的几人除了青衣女子皱了皱眉,那两名男子都无反应,好像白衫尤物要弄死的不过是四只蛆罢了。
当飞镖行至眼前时,小二终于反应过来了,眼前美女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恶狗的狰狞,他心里狠狠大骂着,该死的臭/婊/子!奈何那支镖并没有改变轨迹,闪烁着冷酷的光芒,绝望地朝着他而来。
小二不甘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他死去娘的话,看着越无害的女子越可恨,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娘临死前恨绝的样子,他想他终于有些明白娘的感受了。然而明白又如何,他终是要死了,死得这么不值。
“小二,再来十坛。”
当熟悉的叫唤声传来时,小二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接着他真的发现自己还能呼吸,惶恐地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就是那个黑衣白发的奇怪老头,还是那样举着酒坛恨不得泡到里面的样子,明明是看了许多次,此刻他瞧着却生出了心安的感觉,他想他可能被吓傻了。
“酒。”
也许是久未得到应和,那老头又说了一声。
小二如梦初醒,连声应道,飞跑着去拿酒,再未看两男两女。
同是从阎王殿绕一圈回来的三傻也腿脚哆嗦地跑了,期间撞倒了几把桌椅,不过谁都没去让他们赔钱,因为聪明的老板早就爬到柜台后缩起来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主儿。
“你这老头敢挡本宫的镖,看来是嫌命长了呢?”
白衫尤物也是相当聪明的,要不然也不能将身边的两个师兄玩弄于床第之间,让他们丢了男子的硬气和脊梁,做那争风吃醋的妇人之事。刚才她发出的钻石星辰镖绝对可以取那四个蛆虫性命的,却不知怎么回事,都在射进他们咽喉的那刻骤然掉落了下来。
以她堪比柯南的敏锐观察力,综合在场所有人的神态动作,她知道一定是那个死老头捣乱的。神明大人曾经告诉过她这个世界就是她苍天妖娆的游乐场,里面的人她可以随意玩弄,想要谁侍寝就让侍寝,想要谁死就让谁死。哼,能得到她苍天妖娆亲手处死的机会,死老头可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呢。
“娆儿勿要动气,二师兄帮你出气可好,正巧你的狗两天没吃肉了,不如就将他剁了做狗儿的吃食。”
“哼,本宫的萨摩才不吃老骨头呢,你不要插手,此事本宫自有决断,定要亲手杀他。”
“苍儿要怎样大师兄都支持,只是别气瘦了身子。”说着双手状似放下,在尤物的腰线、翘臀上划过,惹得苍天妖娆动情一抖,媚眼飘飞。
“好了,你们两个安静点,到时候一块补给你俩,有的你们用力的时候呢,嗯啊…。”
那一声娇娥将在场男人的雄性特征都激了起来,是男人都忍受不了美人的呻/吟,除了喝酒的老头子。
“砍死她,秃驴,他娘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女人。”
在这个世界刚飞了一圈的幽泉,回来就见到白衫尤物,心情更加恶劣。胸不够大、屁股不够肥、眼神不够淫/荡,就这点货色也敢出来混,真是让魔不爽。
三爷沉默地灌着酒,黑瞳专注地看着他手中的酒坛,没有去搭理发疯的魔王大人。
过了片刻也没得到回应的幽泉,怒了,“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那女人明显带着异界的气息,身上还围绕着一层仙气,竟然还不动手。”
“咕咚”
将最后一口酒咽进去,体会着那畅快淋漓的烧灼感,三爷心情不错,因此面对激射而来的白布条,只轻轻地把酒坛扔了出去。
“啊,啊”
“苍儿”
“娆儿”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白衫尤物倒在了地上,纷纷而落的白绫突显出一种哀绝之美,再加上大、二师兄的悲嚎,真是见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鬼啊,妈呀,鬼来了!”
“呕,呕,呕…”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原是尤物被酒坛砸死了后就变了个样,肥硕如猪,白衫甚至都被撑破了,露出冒着油脂的肚子和屁股,如同美玉的面容比以前更光滑,油光锃亮的。
在她变了样子后,诸人周身仿佛有什么断了样,发出“嘣”的一声,那些人晃了晃,看去却是比以前精神多了,透着一股人气。
大师兄不再癫狂哭号,他静静地凝视着地上的女人,眼前划过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她的娇嗔、可爱、狡黠、美丽,原来都是自己的臆想吗?他的心志竟然脆弱到如此地步,执剑二十载却抵不过一个假象,真是有够悲哀!
大师兄闭上了眼,周身气势一变再变,或是激荡、或是不甘、或是哀伤、或是退缩,终是都归于了平静。待他再度盛开眼睛时,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回首望了一眼那老头,道了声“多谢”,单手抄起地上的尸体就纵了出去。
徒留下挂满泪痕的青衣女子痴痴地扬手,绝然地笑着,原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什么妖娆、苍天,而是她自己那些可笑的自以为是。以为这样、那样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却从来都没有考虑到他的意愿啊。
“呵呵呵,呵呵呵,真没想到我司翼竟然会迷惑于一个假象,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好,很好!”
二师兄笑着,肆意地笑着,一抖身后的外衫飘然而去,留下几声恐怖的笑声环绕在大堂。
“小二,结账。”
从此,醉仙居声名大扬,因为那里有神仙保护,黑衣白发、性喜饮酒。尽管自此之后的数百年间都没有人再见过他,但是人们仍然坚信着,武林三大神话都证实的说辞,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
注:剑皇藏鱼、邪王司翼、嗜酒小二并称武林三大神话。
54番外 司马超群绝笔
司马超群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他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吃他最爱的烤牛肉。
其实他并不畏惧死亡,当一个男人失去了家庭;就等于没了根系的浮萍,还能漂多久呢?所以他对于自己的结局甚至是有些期待的,也许这样也算是一个了断,再也不用为那绝望的兄弟之情而痛苦了。
桌案上的烛火摇曳不定,铺在那里的宣纸有时候白得刺眼、有时候暗得看不清,司马超群握着手中的笔,却是久久地不动;直到几滴墨水落到纸上渲染出几团黑渍。
外面的风更大了,将做工粗糙的门窗拍打得“咚咚”作响;司马超群坐在老椅子上,没有穿他的白狐裘,没有戴他的白羽翎,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有些颓丧的中年男子罢了。
然而这个颓丧的中年男子却有着堪为传说的过去,在那个英雄辈出的江湖里又有谁不知道他司马超群呢。是的,不会有人不知道的,因为他是过去中的英雄,一个可以号令三十九路绿林豪杰的男人。
他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白色与紫色并立的画面,那时的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少年时期,一起创立最荣光的青年时期,却再也不能一起守住这共同的心血了。
他闭上眼沉思片刻,终是在纸上落下了笔墨。
“东来,司马超群有你做兄弟,此生从未后悔。”
“我最为抱憾的是为何没有及早发现你的病,明明那时已经有所察觉,却还是选择了忽视。自我安慰你只是太累了才会如此,现在想来真是我的自欺欺人。”
“你常和我谈论人性,我从不曾真的去体会,只觉得对待我手下的兄弟无需那些手段,而且有你,我实在是不需要操心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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