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今晚的心情必定是不好的。我很清楚;自从绯真去世后,白哉一面让自己在露琪亚面前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冷漠,一面又因为跟绯真的约定而暗自纠结挣扎。他想对露琪亚好,却笨拙地无从下手,又傻乎乎地害怕自己的亲近最终会害了她,最后思来想去选了最烂最馊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方法。
综上各种考虑,我觉得这个时候,任何接近朽木队长方圆十米内的活物都可能沦为出气筒,我尤其不能例外。
于是略显沧桑地叹口气,我看了看偏暗的天色,决定不在这么敏感的时刻去触白哉的眉头,暗自嘟囔了一句:“像我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优质好男人,用在撒气上太过浪费了,还是留着晚上在床上用吧。”
如此深明大义的我,心安理得地脚底一滑,把方向转成了十番队。
由于十三队全力缉捕旅祸,并且副队长一般都比较自觉,日番谷并没在监牢里特意派人驻守,几个打扫的小死神忙完后便退开了。我蹲在房顶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又有点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
吉良和雏森被分开很远关押,大约因为队长跟雏森的关系比较特殊,十番队的队员也更重视雏森一些,没什么人来理自残自虐中的吉良。
我顺利地溜进去,自家副队长正吊着一条手臂,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他看起来很惨,衣服被汗湿透了,地上和身上都是斑驳的血渍,脸上还有几处伤正流着血。
我刻意发出一点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监牢里仿佛带着点儿回音,吉良发泄得体力耗尽,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
“是、是谁?”他色厉内荏地吼着,语气很慌张,带着极为明显的颤抖。
我就笑着靠近栏杆,轻轻倚上去:“哇哦,真惨……伊鹤,我来救你啦,别怕。”
当然了,即便我不说出那么温柔体贴的安慰话语,吉良依然用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极度的困惑和不安在他脸上弥漫开来,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爬起来,毫不犹豫地跟我走了。
走之前我特意往雏森的方向瞥了一眼,那边安静得有些过分,大约是已经收到蓝染的“遗书”琢磨着如何跑掉了。
吉良注意到,紧张地上前一步:“市、市丸队长,雏森她……”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我用手指轻轻把他脸上的血擦了一下,对着指尖鲜红的颜色发了一下呆,随即对他笑着说:“我不会追究她的冒犯,想必总队长也会从轻处理,毕竟丧失了蓝染队长对她的打击太大嘛!”
作为一名暗恋雏森多年的男人,被当面告知暗恋对象心有所属这件事,其实挺残忍的——吉良不自禁地咬了下牙,盯着自己的脚背欲言又止。
我忽然问:“伊鹤,你喜欢雏森副队长呢。”
吉良触电般猛地抬起头,眼睛居然惊恐地瞪大:“我……”
我却摆摆手:“别否认,我对这事也没什么兴趣,不过你想保护她对吧?”
吉良立马拼命点头。
“那就好,”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那么,你就该听我的话,伊鹤,我会告诉你如何才能保护她。”
我说得十分笃定,就如同以往每次在危险的战场中,拥有必胜把握一样。吉良的思维早已被定型,他对我的认真和笃定极为依赖和信任,潜意识里就觉得当我用这种态度说什么话时,事情就一定会按着我说的那样发展。
因此他红着脸继续点头,用剩下的那只手抓紧了刀柄:“市丸队长,这次请您务必教我该怎么做。”
“呵呵,那是当然的。”
吉良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实人,直到跟我溜出十番队很远,还兀自沉浸在初次越狱的激动与紧张之中,并没能发觉迅速靠近的灵压。
我下意识把脚步顿了一下,在吉良还没来得及愣神的时候,日番谷像颗炸弹一样凭空跳了下来,他的气势让原本就冰块一样的灵压变得更加沉重,站在面前,就如同一座无法融化的巨大冰山。
“你们果然在一起……”日番谷直起身,他的声音有着与外表极不相称的低沉,脾气出了名的臭,所以总是带着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吉良作为初犯,结巴着不知怎么转移话题,我却笑了:“哎呀,被你发现了,不过话说回来,日番谷队长难道没发现么?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凶又不与别人交流,雏森副队长才会不再跟你亲近的。”
“住口!”日番谷瞥了一眼吉良,“你故意从外面打开他的牢房,又明目张胆地返回三番队,未免太小看人了!”
我抬起左手往后摆了摆,示意吉良后退:“你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了,我可不敢小看天才的队长,我只不过……故意想让你发现而已。”
带着天生一笑就显得特别坏的脸,我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只需挑挑嘴角,就足够让人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满腹阴谋诡计之类的了——老实说,我不爱照镜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日番谷毫无悬念被我激怒,他把眼眸狠狠往下一压,微屈了身体,灵压迅速聚集在身体周围:“幸好……市丸,幸好我比雏森先找到你……”
话别说得太早——我在心里默默吐槽,眼角就瞄见了雏森的身影空降在我跟日番谷中间。
队长级别间也不是没有过比斗,因为实力都很强,比试时每个人都必须非常专心,这些我们都清楚。日番谷就是太过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才忽略了雏森的靠近的,再加上那姑娘擅长鬼道,移动中也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隐藏灵压。
日番谷有些慌了,急忙要上前阻止,却在飞梅架在自己脖子上时,整个人都傻了。
蓝染在雏森心里占据着太大的面积,几乎把她填满了,她没有自己的思考、立场,那些全都以蓝染为准,所有考虑以蓝染的角度出发,她就像……蓝染的一个附属品。
“……以一个人……来向你……请求……”雏森两只手抓着刀柄,泣不成声地复述着“遗书”里的内容,她的眼泪对日番谷来说,远远比斩魄刀的打击来的更大,所以当雏森颤抖着在他头顶举起刀时,日番谷是没能立刻反应出该抵挡还是逃跑的。
我摸摸下巴,觉得这封信不论内容还是感情,都达到了最理想的效果,字字敲在雏森的要害上——因为,是我写的嘛!
信内容的必要部分我原本就是知道的,不过出于对蓝染纯洁度的考虑,我主动要求替他打草稿,于是在辅助情节被我添油加醋地一番渲染后,我到现在还记得蓝染表皮下将抽未抽的臭脸色。
那个爽啊!要不是半夜三更的天色太暗,我肯定会用双眼记录下蓝染惣右介先生用皮肤散发出的各种颜色。
“市……队长……”吉良处在出离理智和判断力的情况上,对眼前的情景表现得很懵很无助,他想上前,却碍于我的阻挡,没敢挪动一步。
而就在我小小地回味了一下时,雏森跟日番谷已经交上了手——说是交手,其实只是雏森一味地瞎砍,毫无章法也没有始解,日番谷更是连刀都没摸,凭他们的实力差距,一旦冰轮丸始解了,雏森必定非死即伤。
一阵声嘶力竭的指责和呼喊后,雏森快要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儿,她拿着刀的手臂明显地颤抖着,脸上慢慢地都是眼泪,以那么微弱又矛盾的声音降了好几个八度地说道:“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才对了……冬狮郎……”
日番谷仿佛被下了定身术,她最后的那个称呼才是最厉害的杀手锏,这种情况下,日番谷就更不可能对她下手了。
不过这种时候,女人往往会非常狠绝,因为性别的关系,大多数女人脑中,理性是非常容易被感情击败的,雏森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所以当雏森猛地劈在日番谷的脚下、迅捷的小天才高高跃起躲开时,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仰头看上去时,脸上的笑容其实是有几分真的。
这是出好戏,因为出演的两人太卖力了,我这名观众兼半个导演,多少也会有成就感的。
日番谷被我半真半假的笑容激怒,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他猛地调转矛头,直直地指向了我:“市丸!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
然后雏森像是掐算好时间一样,横插/进来,舍弃防御不要命地攻击日番谷,最后被一脚踹晕摔下来。
我几乎想要拍手了。
“你又何必这样呢?日番谷队长,雏森副队长她只不过是因为蓝染队长的死而受了太大的打击,也很无辜嘛。”
也许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能稍微起到些劝解安慰的作用,可从我嘴里跑出来,就完全是火上浇油了。日番谷有一瞬间的怔愣,呆呆地看着雏森,侧脸一片空白。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有种极力克制的颤抖,估计快要暴走了。
我想起先前配合蓝染演给他的戏,认真地解释说:“你太敏锐了,本来负责静灵庭内警备的十番队就是个棘手的障碍,日番谷队长你呢,人又太细心,实在是太碍事了,才会被……嗯,被别人当成第一个除掉的目标哦。”
日番谷被我说的一愣,似乎是没能马上理解我的意思。然而我说的却是真的,他作为辅助一番队维护静灵庭安保的队长,关注的地方总是和别人不同,而日番谷为人又十分较真,如果不是蓝染之前伪装的太好,日番谷恐怕就是第二个平子真子。
不过不懂归不懂,日番谷并没深究这个问题,他在看见雏森手上的血后,眼睛里仅有的一点理智便全部被愤怒所覆盖了。
“不论如何,既然你敢害雏森受伤,”他半伏□体,直接崩开刀鞘,“我绝不能饶了你!”
这小鬼飚起来决不能小看,我注意到他把灵压聚集在刀刃上,也按着神枪,做出防备的姿势:“伊鹤,退后一点——还有啊,日番谷队长可真会冤枉我,打伤雏森副队长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哦!”
致力于把日番谷这根鞭炮彻底点燃的我,没道理不成功。在我一步步地刺激下,日番谷爆吼着解放了斩魄刀,静灵庭的天色突然跟着一暗,周围迅速凝结起冰冷的水汽来。
我沉下一点眼眸,嘴边还有笑意,模样看上去应该算是轻松的——因为日番谷看了我两秒钟后,变得更生气了。
“呵呵,急躁可不好,”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要在这里解放斩魄刀,我也只好迎战了。”
日番谷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用力跳到半空:“端坐霜天,冰轮丸!”
冰雪系最强的斩魄刀,不得不承认,日番谷确实是个天才。然而也只是天才,他冲动易怒,极不受挑拨,战斗时经常理智告罄,这点跟白哉很不同,那家伙虽然也是说动手就动手,却不论在多愤怒的情况下,都能率先冷静地分析形势。
大概还是……经验的差距吧,日番谷的战斗经验毕竟尚浅,在志波一心离开后,他几乎是赶鸭子上架地当了这个队长。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实力、他处理队务的能力,他领悟卍解极早,却没人在意到,这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加上日番谷被冠以“天才”名号后,成长过于顺利了,脾气跟着涨了行市,自大自傲的水平跟白哉有一拼,通常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掌握了他这么多弱点的我,对战的话就如同成年人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哪怕这孩子未来是个超人,他体内的基因还没真正被激活。
况且我也可以算上个成年超人了。
所以日番谷的失败是毫无悬念的,当神枪被他避过,笔直地飞向雏森时,他几乎措手不及,甚至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应对方法。
乱菊在吉良变了调的低呼中挡住我的刀,她跑得气喘吁吁,表情少见地带着点严肃和恳切。
“请收回你的刀……市丸队长,”冷汗顺着乱菊的脸滑下来,她的刀跟神枪相触的地方迸出细细的裂纹,她却视而不见地说:“否则你接下来的对手,就是我了。”
这话说得太勉强,神枪靠速度产生力量,极致的快便形成了极致的力,凭乱菊硬撑着挡下来,她的刀没碎掉并且被神枪穿过脖子,是我及时刹住的关系。
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手臂抖得非常厉害,多半已经伤了筋骨。
我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便收回了神枪。转身离开的时候用力攥紧被冻住的左拳,覆在手臂上的冰随着灵压的缓慢注入而融化了。
日番谷自然是不肯的:“市丸!慢着!”
“与其在这里凭感觉来找我麻烦,我觉得你应该把心思放在搜集线索和证据上,日番谷队长。”我略转过一点头,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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