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在熬粥的同时切了两个苹果泡在水里，等粥熬至八成熟的时候将苹果倒了进去。待到米粥粘稠，苹果煮熟的时候他关了火，盛了三碗，端去给何潇和叶胜，何潇像饿了多年的狼，绿着眼睛捧着碗大喝，一边被烫得直吐舌头一边竖起大拇指：“香！香！”
路明非说：“你慢点儿喝！还有的是！”
相比之下叶胜斯文多了，小口小口地喝着，露出满足的表情。路明非问：“琴房在哪？我帮楚子航把粥送去吧。”
叶胜喝着粥口齿不清含糊道：“在顶楼最里边。”
路明非端着粥碗上楼，这幢宿舍楼有七层高，每一层都会传来各种喧闹声和练歌的声音，混在一起跟大妈们的广场舞音乐一般毫无美感。
他脑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抽出来没一个成型的。伴着胡思乱想他很快找到了琴房，当他推开琴房的门时，好像瞬间坠入了异世界。
琴房没有开灯，月光洒落进来，只见有一个人坐在琴凳上，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琴键上跳动，影影绰绰看不清晰。音乐声像清澈的泉水，缓缓流过路明非的耳畔。路明非似乎被乐声抽了魂，他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蔚蓝的天空，白云悠闲地飘过，整个人似乎要融化在这琴声里。
一曲终了，演奏者回过头来，在黑暗中盯住路明非这位不速之客，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谁？”
路明非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进来时忘记敲门，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打扰你了？我是路明非，给你送粥来，你还没吃饭吧？”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是有些饿了。”
路明非在门边摸到灯打开，啪的一声，照出了琴房里浮动的尘埃。偌大的琴房里只摆了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楚子航正坐在一旁的琴凳上。
路明非把粥给楚子航端过去，楚子航接过，指了指琴凳：“坐。”然后屈尊降贵地挪了挪屁股，空出半截琴凳。
路明非：……
“我……我还是……”我还是先下去吧这句话在对方眼睛黑黝黝的注视下怎么也说不出来，路明非干脆嘴一闭，硬着头皮在那半截琴凳上坐下，尽量贴着边离楚子航越远越好。
楚子航喝了一口粥，眉毛皱了起来，路明非一直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急忙说：“怎么了怎么了？不好喝？”
楚子航咽下粥，说：“烫。”
路明非立马急了，你说你烫你还咽下去烫坏嗓子怎么办还有几天就要出道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他也不管之前想要离远点什么的了，把头凑到楚子航面前说：“快张嘴，嘴巴没烫坏吧？”
楚子航乖乖地张嘴，路明非在他嘴里扫视一圈，很好，没有红肿，没有蛀牙，牙齿白亮整齐舌苔苔色正常！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路明非你到底在看什么！
“没多大事。”他边说着边缩回他半截琴凳上，看楚子航捧着碗搅动着粥散热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你说你怎么能让人家弹钢琴的手碰这么烫的粥呢？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夺过楚子航手里的碗，一边搅动一边吹气，觉得不怎么烫的时候才递回去，补充一句：“别嫌我口水吹进去了。”
他就是有本事让人瞬间食欲全无。
楚子航却很淡定地开始喝粥，琴房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勺子与碗的碰撞声和楚子航细微的吞咽声。路明非尴尬地缩在一旁，眼睛忍不住瞟向喝粥的人，有些人真是拉仇恨，喝个粥姿势也那么优雅！侧脸也那么完美！路明非又想起下午在百科里看到的那张楚子航的照片，你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人，长得就跟画的似的，全方位360°无死角——不，我没有特指鼻孔朝天那种姿势。
就在路明非愤恨地拿眼神砍向楚子航时，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巨响，路明非顿时脸红透了，他忘记了他也没吃饭。
楚子航放下碗看着路明非，眼神里带着一点惊诧：“你放屁？”
我放你大爷的屁！
路明非在心里破口大骂我了个擦时，半碗粥停在他面前，楚子航说：“我饱了，你吃吧。”
我嫌弃你的口水好不好！
路明非忍下心中的吐槽，不过实在是饿了，接过粥碗几口吃完，打出一个饱嗝。嗯，香，我的手艺真不错。
“要听什么曲子？”楚子航突然靠了过来，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其实他只是挪到了琴凳中间，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侧过头来询问路明非。
路明非根本不懂钢琴，觉得好听就是好，要他说出什么曲子的名字根本不可能。路明非想了半天，脑子里只有一段旋律，他说：“我刚来时你在弹什么曲子？很好听。”
楚子航的头转过去看向琴键，睫毛翘起微微的弧度，他轻声说：“预想飞行。”十指在琴键上跳舞一般，熟悉的曲子将路明非再次拉进无边的蓝天之中。
蓝天，白云，还有美人，好吧暂且不计较性别。
这一切真是……好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第三章
和楚子航一起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另外两个人已经缩在一张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路明非脑子里轰隆一响，眼睛看向另外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空床铺，要知道这宿舍小的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麻萨噶……
楚子航很淡定地越过他：“你先睡，我洗澡。”说完从衣柜里翻出睡衣走进浴室。
看对方如此淡定路明非说什么都显得矫情了。他心里安慰自己睡一块就睡一块吧反正是俩大老爷们他长得又比我帅怎么我也不吃亏吧！
因为另外两人已经入睡，路明非也就没开灯，摸黑爬上了床，挨着边儿侧身躺下。耳朵里只有浴室里传来水声。路明非闭了一会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该会认床的，当初他和那个女孩儿一起看电影都差点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着，不是他不喜欢女孩儿，只是那个文艺片的确有够无聊。
路明非使劲地揪了自己大腿一把，醒醒吧你！还想着她做什么？她跟高富帅跑了，还会稀罕你这个矮穷挫？路明非翻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的脸，分手好几个月了，手机屏幕还是那个女孩，她在大学里的一棵玉兰花树下对着镜头微笑，树上开满了怒放的洁白玉兰，像她穿的白裙子，像她低头读着泰戈尔诗集时露出的雪白后颈。路明非觉得呼吸困难，他以为这么久，她已经淡出他的生命了，可是看到有关她的一切，都让他心痛地快要落泪。
忘了吧。忘了她吧路明非，你得开始新生活。
路明非打开相册，想替换掉手机桌面。相册里第一张照片就是现在正在洗澡的那个人，仰头望着屋檐的眼神冷漠里透出隐隐的温柔。
神使鬼差地，他用这张做了桌面。
刚按下确定，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还不睡？”路明非骇了一跳，像上学时被老师抓住上课玩手机一样，心虚地猛得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马上睡，马上睡。”他都不敢回头看楚子航。楚子航没再说话，路明非感到背后的床铺微微凹陷，是楚子航爬上了床，路明非感到一股清新的沐浴露气味钻进了自己的鼻腔，他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楚子航很礼貌地说了句“晚安”，路明非也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白天训练太辛苦，没过多久楚子航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翻过身，看到楚子航熟睡的脸。
这入睡速度也太快了吧！路明非在心里咆哮，他根本睡不着，一点也不想睡！两边都是睡着的人手机都不能玩！真是操蛋！
在一片黑暗中，耳边只有四个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路明非脑袋里又开始跑火车，乱七八糟的想法嘶鸣着从他脑海里呼啸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坠入了梦乡，睡着前最后一句话是女孩儿对他说：“对不起，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醒来的时候黑眼圈浓得惨不忍睹。
路明非扒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就想哭，昨晚他在梦里梦见自己在奥运会三万米跑步比赛的起点，穿着Z国队的队服，满场观众举着国旗挥舞，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教练冲他吼：“e on baby！你就是祖国的骄傲！”他还来不及回答枪声就响了，然后他的腿就带着他开始狂奔。
妈的这他妈是操蛋的三万米啊！三万米！奥组会的人脑袋里都糊了翔么！这种比赛也可以参加奥运会？！
然后抢走他女朋友的那个高富帅脸部打着马赛克开着布加迪威龙从他身边经过，一脸吃惊地说：“路明非！你太伟大了！这个比赛是可以开车的！哦……我忘了你没钱买不起车……您慢慢跑吧！”然后搂着副驾驶上的女孩儿亲了一口，跑车扬长而去，留给路明非一脸汽车尾气。路明非当即吐了一地的血，然后继续跑。就这样他在梦里完成了他生命中伟大的跨越——成为第一名徒步跑完三万米并且最后体力不支英勇就义的烈士！党和人民纪念你！
路明非被何潇从洗手间拖了出来，后者捂着裤裆急需解决生理问题。路明非甩了甩脑袋，去厨房里给他们做早餐。
楚子航晨跑回来，到厨房里问：“要帮忙么？”路明非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楚子航看他面色蜡黄，问：“没睡好？”
“行吧，跑了三万米呢。”路明非把面条捞进煮好的汤里，“欸，帮我端过去。”
“嗯。”楚子航接过碗，路明非才发现他只穿了件紧身背心，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因为晨跑的关系出了一身薄汗。路明非心里狠狠地鄙视了楚子航耍流氓而毫不自知的罪恶行径。
“路上碰见了诺诺，她让你等会过去找她一趟。”楚子航说。
路明非把粘在对方肌肉上的视线用力扯开，硬邦邦地“哦”了一声。
“诺诺姐，您找我？”
“路明非啊？快进来。”诺诺正在办公室里泡咖啡，浓浓的咖啡味飘荡在办公室里。路明非说：“大清早就喝咖啡？”
诺诺斜了他一眼，仿佛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糟透了的脸色，她朝路明非晃晃咖啡杯：“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来一杯么？”
路明非本来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好吧。”
“怎么？昨晚没睡好？”诺诺把咖啡递给路明非，“不会是因为楚子航太帅了所以你在他床榻上辗转反侧？”
“我又不是同性恋……”路明非弱弱地申辩。
诺诺露出一个“呵呵”的表情。
“好吧我们谈正事。”诺诺在路明非对面坐下，“还有两天他们就要出道了，到时行程会忙得排不过来，我奉劝你这几天能多睡会就睡，因为以后可能只有在车上或者飞机上休息了。”
“这么夸张？”路明非喝了口咖啡，苦得他直吐舌头。
“你是没见识过明星红起来会是什么样。”诺诺轻笑，“对了，相处了一晚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路明非放下杯子，想了想说：“他们……很努力。”
“是的，他们很努力。”诺诺赞许地点点头，带着一丝骄傲，“叶胜和何潇都是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年练习生，楚子航更夸张，他从大学毕业后只花了八个月就得到了组合出道的机会。”
“你能想象一个练习生的日子吗？每天闷在舞蹈室里练舞，练到脚抽筋才不得不停下来的。唱歌唱到嗓子嘶哑，练琴练到手指都合不拢，吃着没有肉沫的素菜，住着几人间狭窄的宿舍，盼着一个日子能出道把自己展现给大众，而那个日子可能永远不会到来。”诺诺静静地说着，语气有些沉重，让路明非的心情也跟着坠了下来，他嘀咕一句：“干什么事都会辛苦吧。”
诺诺看向他，赞同道：“是的。”她扬起一个笑容，“所以只有能吃苦的人才能成功不是吗？”
然后她又问：“路明非，你说他们会不会红？”
路明非的手指摩擦着咖啡杯，说：“当然了，他们的粉丝那么多，你比我清楚吧。”
诺诺喝了口咖啡，说：“他们会红，不是因为粉丝的原因。”
她站起来，招呼路明非跟上她：“我带你看看他们的日常练习吧。”
诺诺带着路明非去了舞蹈室，里面正传来节奏激烈的音乐，诺诺让路明非站在门口，说：“就在这儿看，别进去打扰到他们。”
路明非心想我动静会有那么大么！不过还是乖乖扒门缝看了。
楚子航他们正排列成三角形，随着音乐的节奏舞蹈，不断地变化队形，汗水让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路明非这才知道第一次见楚子航之前他一定是在练舞。
舞蹈教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时指出错误，他们反复跳着同一首歌，其中一个人的错误都会打乱整个队伍的节奏。他们不停地反复，摆手、踢腿、转身，没有一个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