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僵持着举照片的手,女人最后挤出一句:“它的黑眼睛真漂亮。”她的语气像是看见了小天使。
“唔,”格林收回照片放在原处,说,“它四个月零九天。”说完盯着女人的脸,但她只是茫然地回望,于是格林只好放弃,重新挑了一张给她看。
女人摇头,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格林只好又换了一张,女人还是同样的反应。他锲而不舍,每张都给她看过了。他回头看我,我点点头,便走向床边的化妆台翻找。
“我说,你们其实只是吓唬我一下对吧。”女人说。
我忍不住笑了笑,费劲地打开一个抽屉,伸进手臂从上面摸到一张薄纸,像是贴上去的,我把它撕下来,给了格林。
“当然不夫人。”格林低头看了看,问女人,“您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他向女人抖了抖手上的纸张。
“这是什么?”她显然看见我是从哪里搜出来的了,她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一定是别人放在这里的,是皮特!那个老男人,他陷害我——”她尖着嗓子大叫。
“我真奇怪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我哈哈笑着,走上前去,说,“你不知道吗?你有10多年的精神病史了,但是看看您的房间,”我对她摊摊手,无限同情,“很明显,你早就断药了。”
“不可能!”女人不可置信地大叫,她视线转到床边的照片上,说,“所以呢,和这些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这些孩子,都回归了上帝的怀抱了。”格林一手在照片面前挥了挥,面无表情地盯着女人惊恐的脸,“多亏你的帮助啊。”
“胡说八道——”女人胸前剧烈起伏着,终于挣扎着大叫出声,“你们胡说八道!”
我立马上前,用胶带封住她的嘴,怜悯地看着掉泪的女人,说:“你现在没想起来,那就让我提醒你一下吧。你原本是个洛杉矶的工程师,和同岁的丈夫结婚五年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就是它。”我说着,捡起并排的最后一张照片,“瞧瞧,它有和你相同的黑色眼睛,你多么爱它啊。你喝了酒,开车载着你的丈夫和它回家,等你酒醒了,就剩下你一个。”我弹了弹照片,摇摇头。
女人摇着头,泪却止不住地流。
这时格林站出来,接下我的话:“你丈夫帮你逃脱罪责,却不能原谅你,于是离开了。你几个月后就进了精神病院,过半年跑了出来。你开车出了洛杉矶,半途碰见一个三口之家,他们家的孩子有着相同的黑眼睛,你忘了吃药,发狂中把无辜的小天使给杀了。粗心的年轻父母一点也没留意到你这个路人的信息,于是你逃之夭夭,一路当中又杀了一个。”
“这么多年,你手上死去的黑眼睛婴儿越来越多,你却在这件事上忘得比谁都快。你想要个孩子,不停勾引身体健壮的男人,可惜直到今天你都没有怀孕。”我说,对着紧紧盯着我的女人微笑,“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呢?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女人的眼睛瞪得似乎要跳出来,她唔唔着,眼泪浸湿了床,一片水印。忽然她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睛上翻露出眼白。
“癫痫,病历上怎么没写!”格林大喊着,眼疾手快撕掉女人嘴上的绷带,情急之下掰开女人的嘴把手枪堵进她的牙齿之间。
我皱着眉,看着格林忙碌的样子,说:“因为她是装的。”说着拿出她嘴里的手枪。
“呸!你们两个狗娘养的讲一个故事就想骗到老娘,还是嫩了点。”她像疯狗一样咬向格林的手,幸好他躲得快,只是把手套给咬掉了。
女人吐掉手套,大笑着蠕动着到了床边,脸凑到照片前说:“就你编的故事,哪个是我儿子?”她问。
我和格林对看一眼,他也察觉到不对了。我犹豫中把照片放在女人脸前,说:“不管你想不想的起来,最好老实点让我们快点回去睡觉。”
女人猛地向前冲,咕噜着跌到床底下,口中叼着那张照片,呜呜痛哭着。她把照片放在地上,贴上去不停吻着婴儿可爱的笑脸,泪水滴滴落在上面。
她口里含糊地小声念着什么,我听不清楚,正想着,突然听见格林大喊一句:“不对!”
我回神,看见地上瘫倒的女人,耳边轰鸣一声,大叫着连退几步,背撞到墙上,双腿抖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会……”我念叨着,脑子一片混乱,胸膛里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揪着我的心脏,快要窒息了!
啊——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布兰德又悲剧了哈哈哈哈
第78章 第 78 章
78。
格林在我耳边大喊大叫,还“啪啪”拍着我的脸,响声清脆,和身后窗外的雨声相和,慢慢掩去我脑子里鬼一般的嚎叫。
视野重新清晰,才看见格林半跪在我面前,神情焦急。他见我瞧他,立马抓住我的手,说:“怎么样了布兰德?”热度徐徐传递过来,我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勉强摇了摇沉重的头。
我深吸着气,对他摆摆手说:“你别管我,快收拾了一起回旅馆。”说着躺倒在地板上,感觉气息稍顺,心口的疼痛减轻许多。我半闭着眼,不再说话。
只听见格林脚步声渐远,然后消失,我不放心,又睁开眼,瞧见他的脚后跟停在床前,旁边是一只一动不动的手。明显察觉到心跳加快,我不敢多看,闭上眼听格林悉悉索索的小动静,像是半夜出来偷吃饼干的老鼠。
我躺在地板上,意识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没有格林、也没有Reid。我夜里躲在床底下,啃着白天藏起来的饼干,“咔擦咔擦”,碎屑落在睡衣里面,蹭着肚皮很痒。于是低下头弹着,脚上也有,然后,我就看见了一条细细的黑色毛线,并捡了起来。而在下一秒,我就知道那不是毛线,是尾巴,老鼠的尾巴。
“布兰德……布兰德?”我睁开眼,格林正背着急救箱蹲在我面前。他摸我的头,手又软又暖,不由自主闭上眼。
“别睡布兰德,快起来,你得换衣服。”我依言坐起来,才发现他已经换上了来时穿的那套,还湿着,裹在他的身上显露出身材的线条。我抿抿嘴,换了衣服,看格林收起我换下的浴巾,便和他顺着墙走下楼。
出门走进雨里,格林拽着我的手不松开。走了大约10步,我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死寂漆黑的房子,眼前浮现那女人自杀的情景。
“走吧布兰德。”格林轻声说着,打断我的话。路灯下他的脸一半埋在黑暗里,但即使如此,我也能从他的语气里想象出他微笑的模样。我顺从他的力度,乖乖回头,踏进了淅淅沥沥地雨幕里。
一回旅馆我们就一起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睡着了。第二天中午我被吵醒了,另一边是空的,格林起来了。我循着声音,走到窗边,下面是旅馆后,建了个小仓库,前面空余了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方,这时挤满了人,外围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我眯着眼找了找,脸都是陌生的。
“窗帘放下!”后面冷不丁传来格林的声音,让我手猛地一松,挡住了外界的目光。我转身,就看见格林托着托盘,上面摆着我惯吃的早餐,他微微一笑,柔声说:“先吃饭了。”就好像刚才吓我一跳的不是他似的。
我坐在床边先喝了半杯牛奶,才拿起刀叉切煎蛋,问:“情况怎么样?”
格林站起来走了两个来回,说:“没什么,警方认为是自杀,但是有人闹起来了。”
我瞥他一眼:“什么人?”
他无奈地摊手,说:“那个皮特。”
这个名字有印象。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昨晚那个目标,见我们说的人名,意外地问:“他胆子这么大?”
格林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叉:“谁知道呢?现在他的老婆孩子和那人闹得不可开交,警察都头疼死了。”他嘻嘻笑着,拍我的肩,“今天下午就可以出发了。”
我含糊地回答了他,吃掉最后一块面包,擦了擦嘴,站起来穿衣服。
我和格林作为外来者非常显眼,更别提我俩都鼻青脸肿的。但是我们事先串好了说辞,而且有旅馆老板给我们做了不在场证明。因此录了口供之后就被放行了。
车没了,根据酒保的说法,我们决定改变线路,步行至附近的一座城市。“你们走快点,天黑之前应该就回到了。”酒保这么说。
于是我和格林,带着食物和水,便出发了。
路程对我来说格外轻松。太阳挺热情,而路边的树木经由雨水的洗礼,散发着勃勃生机,野花儿都开了,鸟儿叽叽喳喳像是在开例会。我脚步轻快地走着,和格林不时聊几句。但我们默契的都没提及凌晨发生的事。
当太阳跳进地平线下的深渊里,星空踹走晚霞,我们已经能看见远处天空的一片红色。那是城市特有的情况,人类点亮的灯光占据了夜空的边缘领地。
我们交谈结束,加快脚步向城市进发。这大晚上,我们除了旅行包里的刀子,就没有其他有效的防身武器了。
两束灯光从后面打过来,我们无声退让,结果车却在我们身边停下。我和格林对视,谁都没动。
车里只有驾驶座一个中年男人,他鼻孔里喷出白烟,粗声粗气地问:“你们去哪儿?我搭你们去前面儿的码头。”
“啊,那里就好。”格林欣喜地说,他率先上了副驾驶座,我只好坐在后面。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走?”男人掐掉烟头,从后视镜打量我五秒钟,问。
“我们一起毕业旅行,半道车子掉水里了,手机也泡了。我们只好先走着,到前面再说。”格林回答说,他回头瞪我一眼,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这样了。”
“哈哈,年轻人!不闯祸怎么长成男人。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还有个好兄弟啊。”他叹口气。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原谅他的!”格林说到此处,气得向我挥拳头,“我真是受够你了。”
“哦。”我淡淡地回答他,扭脸看窗外的风景。
“布兰德——”格林发狂地叫我,蹬着车座就要爬到后面来打我。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着拦住他,说:“我知道你们的车是怎么掉进水里了哈哈哈哈。”
格林气恼地把旅行包扔到后车座,但没砸中我。
我没理会莫名其妙的格林和看好戏的司机,只是拉开拉链掏出三明治自顾自吃起来。格林和司机抱怨着我的冷漠和固执,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我摸着旅行包,摸到一张纸。我一摸就知道这是我们敲定目标的文件,这还是我负责用家里的旧打印机印出来的,它有点毛病,打印出来的东西油墨爱掉。
我摩挲着手指,闻到油墨味。他想跟我说什么?
我装作看风景目光滑过男人的脸,侧脸的轮廓似乎有点熟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人是我们的目标,而且不是紧挨的下一个。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我仰躺在后车座想。我们是根据目标活动范围地点做的计划案,按道理来讲,我们的相遇的时间太过靠前了。
看来这就是格林焦躁的原因。我听着格林和司机的谈话,他说的太多了。希望不要露马脚。在目标车上动手,这太被动了。
我手伸进旅行包,摸到刀柄,全身紧绷。
提着旅行包看着车子离去,清风吹着,我这才有点缓过神来,太刺激了。
“如果刚才他察觉了,你以为我们能从他的地盘里逃脱吗格林?”我抚着零碎的短发,问。
“对不住,这太突然了。”他摸摸耳朵,夺走旅行包找到一包三明治咬着,“相信我,换做是你,你只能露馅儿的更快。”说完弹跳开,躲过我的攻击,大笑着跑在前面。
今晚照样是旅馆,我躺在床上咬着苹果看电视,新闻转播了匡提科的地方报道。
“4具儿童骨骸?还少着呢。”他擦着湿头发说。
“嗯,肯定还有更多。那老头活得时间太长。”我回答他。活得长,手里的人命就多。
“看起来我们没有危险了。”格林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上面正播放着警探对案件的结论,他们避而不答我们犯下的事,反而集中在对老头儿的处理结果上。
“最开始的凶手是谁,显然没有找到几具儿童尸首更加重要了,更别说他们的线索太少了。”我说完叹了口气。
“不应该开心吗?”格林回头对我笑,上床打了客服电话,说,“今晚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
我点头,也笑了。
当晚我们喝得烂醉,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
我摸到话筒,移到耳边问:“有什么事?”
“先生,有您的电话。需要转接吗?”
格林猛地睁开眼,醒了。他凑过来小声说:“肯定是Reid,你昨晚用旅馆电话给他们报平安了。我就说该发邮件的!”
我瞪他一眼懒得理他,对着话筒说:“哦,好的。”
“布兰德,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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