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就是撒谎的孩子。
就这样一路顺利通过小区,穿过公路把外套扔到绿化带里找到萨姆说的小路,开始进发!
我不想再回去了,所以走得很快。天色暗下来,没有遇见陌生人。碰到一个小木屋,没灯。感觉很阴森就没敢进去。
我越走越累,但没有停下来。
有父亲的脸,和喝过牛奶醒来的感觉,还有每次求助字条激怒他之后就会丢失的一个月,不停在脑子里变换成有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色块,奇迹般支持着我真的到了火车站。
我眼皮在打架,但是一想到艾琳太太报警之后有警察要来把我抓回去父亲知道的后果,我坚持着去洗手间洗脸。
问题是我够不着。
“需要帮忙吗?”我瞌睡得一激灵,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被吓的,事实上“她”的声音很柔和。
我转身仰头看“她”,脑子有点迟钝地点头。
“她”的头发柔顺地贴过来,一股薄荷清香,“她”动作很轻地搂住我的腋下,我不由自主拥抱“她”,那种感觉轻飘得像在做梦。
直到脚着地,脸上的水湿淋淋滴下来,我才有点实质感。“她”太高了,仰头看“她”,下巴的水滑进脖子里很不舒服。
很幸运“她”蹲下来,问:“你的父母呢?”声音也很柔。
但问题让我瞬间清醒了。
我不想这么快失去“她”,而且我自己也没办法乘火车。于是我指门口含糊地说:“那里。”
“她”站起来走出去,我呆了。
不过“她”又走回来,拉住我的手向外走,我还是有点懵地跟着。
“在哪里?”门口附近有几个人,男女都有。
我顺手指了个远的,问:“你要去哪里?”
“哦,匡提科。”
我猜是真的,于是我竭力自然地接着说:“我也是呢。 ”
“她”眼神与我相接,笑了笑。
到了那人身边,“她”收回手,我没动。
我感觉“她”疑惑了一下,我连忙扑上去,抱住这个一直暴躁地打电话的人。
这男人立马退后骂了句:“滚!别碰我!”然后继续打电话。
我偷偷抓住那人衣服,装作委屈的样子,向“她”吐舌头,递给“她”一包巧克力。
“她”笑笑接过摆手离开。
嘎嘎嘎,拿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我去前台问了去往匡提科的火车,捡时间最近的去了。检票的时候人不多,我抱着书包冲过去大喊:“妈妈等等我!”顺利通过。
上了火车我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寻找,很快在中间车厢看到了“她”!
“她”在看书,我找了个空座远远看着,昏昏欲睡。
有点想哭。
他对我不好我才会走的。虽然我希望他爱我。
我只是觉得我病了,他不相信我,我只好求助邻居们。我写他给我喝牛奶我就会睡一个月,做他会打我的噩梦,我商量着能不能换个牌子的牛奶,我也不想留长头发,我是个男孩应该有硬硬的短发。
第一次的时候警察来了,邻居们簇拥着我让我很不舒服,父亲在房间那头怒骂。被脱光衣服在冰冷的机器前走过,冰箱里的牛奶也都没了。
后来其他人都走了,父亲很生气,继续给我喝牛奶,逼我留长发。他说这样像我妈妈。我拒绝了,后来醒来两个月过去了。我过了很长时间才感觉正常。
其实我很想跟他说,我想上学。
像那些人一样。
我除了萨姆没有朋友。
为什么每次我醒来大家都要忽略我的难受赞扬他是个好父亲总是带我出国。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呢。
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
如果有妈妈,我会好过点吧。
“醒醒。”
我睁眼,伸开双臂倒去,拥抱“她”,温暖得忍不住流泪:“妈妈,我很难过。”我用脸蹭“她”的脖子,“他在车站外等着我们呢。”
……
我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被抱着。
我现在知道“她”其实是“他”,在匡提科工作,住在XX区X楼。
“我很喜欢你,我可以去找你吗?”
他把我放下,摸我的头:“欢迎,不过下次不要再跟父母走散了。”
他看看表,问:“真的不需要我陪你等吗?”
“当然。”不然我就穿帮了。我可不想给他那么差的印象。
他手机响了,我忽然有点激动:“能给我个纪念品吗?”我仰头看他,努力笑容灿烂。
他顿住,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和一张纸币。
他没吃,我有点沮丧。
我都拿过来,然后郑重地把巧克力放他手里,他皱眉,转身匆匆走了。
‘我送你的东西不会收回的。’这是我没说出口的话。
我亲亲纸币。
嘻嘻,我不会放弃的。
——童年·一卷已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人和小孩子的世界的差别:“巧克力给他,我就只好选纸了。”“钱比吃的重要,小孩子都这么‘聪明’吗?”
卷二:晨光已现·少年
第4章 治疗
3。
有发光的鸡蛋在我眼前光来晃去,很刺眼。耳朵像是在水里一样听得隐隐约约。
在说什么?
“嘿,听得到吗?”
在问我?
“你能发出声音吗?”
我试着找回自己的嗓子:“咳,能把光移开吗?”我的声音听起来挺不耐烦。我被自己逗笑了。
光线离开,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睁开眼了。这时我有点明白,那应该是手电筒。我在哪里?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长头发女人凑过来微笑,她穿着白衣服,后面是小碎花图案的天花板。
“哦,布兰德。”我四处摸索,想坐起来。躺着让我很紧张。
“布兰德什么?”那女人继续问。
真讨厌,她是谁?
我脑袋有点沉,想了半晌也没找到答案。“我不知道,夫人。”
“不不,”她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什么开心的事,“叫我女士,孩子。”
“是的,女士。”
“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女人摸了摸我的头,迫使我扭来扭曲的身体渐渐软下来。
我只好乖乖地回答:“不。对不起。”
“不用道歉孩子。”她扭头瞟一眼,又很快对我微笑:“还记得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在火车站……不,我刚刚做了梦?”头有点疼。
“是的,你做了很久的梦。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当然,13。”我顺利地答出。
“很好,非常棒。还记得什么吗?”
我皱眉,想从沉重的脑袋里挖出点什么东西:“Reid?”我扶着头,疼痛加剧了。
“是的,我在这里。”不是女人的声音,但是更加悦耳。我伸手,一只柔软的大手握住,把我拉了起来。我看到他了。
“应该可以了吧?”Reid对女士说,摸我的头发。
“很顺利,你可以带他去休息一下。下次治疗时间我会通知你的。”女士和Reid握了手,就走了。
“布兰德,你很勇敢。”
我忍不住笑起来,扑到他怀里:“真的吗?”
“当然,我的小勇士。现在,让我们换套衣服一起出去吃薄煎饼和冰淇淋好不好?”Reid像哄小孩子似的,不过我很喜欢。
我有点害羞地点头。靠在他怀里,感觉心里热热的。
当他拉着我的手走出门,才发现这里是匡提科的中心公园附近。
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穿过匆忙的人群、街道。这里实在是陌生,不过有了Reid,好似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是这里。”我们走进透明玻璃门,他首先坐在对着前台的空位上,左右都有一个空位,我犹豫了一瞬,选择了和一个金发女士挨着。
坐下时,那位女士对我笑笑。
“要吃点什么?”Reid好像没看见这一切,拿着菜单给我看,我也放松下来,除了必不可少的薄煎饼和冰淇淋外,我又加了个小甜点。
Reid笑:“我们的小勇士看起来胃口不错。”他点餐,我觉得暖气太足,就把帽子和围巾扯下来了。
一切看似美好温暖的世界在这一刻冻结。
旁边的女士大惊失色向后跌,捂着嘴巴大呼上帝。漂亮的服务员也尖叫着打了盘子,混乱一片。
我呆愣。
Reid拿警证挥退了保安,抱着我。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我才发现自己僵硬了许久。
“对不起,我忘记了。”
Reid叹口气,歉意地拍我的背:“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我的错,那到底是谁的错?’一闪而过的恶念被我压下去。
Reid温柔地帮我戴帽子和围巾。
我从一侧的锃亮的银色金属墙壁上,看到Reid旁边的少年,金发蓝眼,脸色苍白,有着呆怔愚蠢的表情,光头和脖子上伤痕累累。
Reid提醒我该走了,他笑容中的歉意总是让我不那么舒服。
于是我扯着他的手跟着说:“Reid,你是不是因为……第一个救的我才对我那么好。”他停下脚步,低头看我。
“不是。我很抱歉当初没有认出,并把你送回……他手里。”光线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扯他的衣角。他太高了,我仰着头脖子不太舒服。Reid很快明白我的意思,蹲下来。
我抱着他的脖子,脸挨着他的脸,干燥的皮肤彼此摩擦,有种很亲密的错觉。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笑得很开心,并试图安慰他:“Reid,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跟你一起来治病,去回忆那该死的过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你是为了我才牺牲假期,陪我来。”
Reid擦我的眼泪,我也不知道那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眼泪了。
“你看,我为了你,你为了我,多么美妙。我是因为喜欢你,而我也想你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是狗屁的歉意。”我止住哭泣,亲吻他的脸颊。“如果你要歉意,也要等我治好病,那样到时候我们打一架——用男人的方式,然后我们就是亲密的家人了。”
Reid笑,是那种纯粹的没有歉意的笑:“多谢你,你确实是我的小勇士。”他紧紧抱着我,我指挥他抱着我飞奔,直到他的车前。
我不愿意下来,他只好让我开门(我庆幸他个子高而且是警察)。我打开门,他无师自通把我扔在副驾驶座,我尖叫、哈哈大笑。
到了疗养院,我们还在快乐地交谈,男人式的。
护士长过来接我,她和Reid打招呼,问我:“开心吗?”
我大声说:“开心。”我和Reid吹哨告别,并且提醒他别忘了周末的球赛。之后慢慢离开。
“他头一次这么有活力,笑得像个踢球搞坏别人家玻璃的坏小子。”护士长的大嗓门随风传来。
Reid说了什么听不到。
“您能常常抽空来看他吗?他很喜欢你。”
Reid肯定答应了。
我狂奔回房间,迫不及待跟别人分享这快乐。
二楼楼梯旁是我的房间。上面挂着铭牌:布兰德、13、男。旁边有花朵环绕。
我打开门,里面就像是家一样的卧室。天花板贴着蓝色星空,有银河、太阳、卫星,床单床罩是绿色的。原来是蓝色的。都是护士长为了迎接我而准备的。不过我来的第一天就全撕烂了。代价是我的指甲全断,血淋淋。
我打开窗帘,阳光洒进来,Reid的车已经走了。
我的生活还要继续。
我走进洗手间脱下衣帽,里面没有镜子。大开水龙头,忍不住小声哭起来。那位金发女士的扭曲的脸深深刻在我的脑里,挥之不去。
我塞上塞子,等洗脸池盛满水,将头扎了进去。屏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多么舒适,多么安逸,我感到窒息的同时,欣快感像水泡一样升腾,脑子有跳跃的音符,眼花缭乱。
哗——
我大口喘息,水顺着往下流。前一刻的沮丧羞耻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我拿毛巾擦头,等情绪好转,才打开门去隔壁敲门。
上面的铭牌写着:布莱克、16、女。四周的花边被人用墨水涂掉了。
一个金发脑袋探出来,看见是我,她很快把我拽进来。
“我看见那位探员送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麻烦我了。”她锁上门,给我擦脸上的水。
布莱克是金色短发,褐色眼睛,脸色红润,鼻头有些小雀斑,走出去是不会被出来“不正常”的。
她比我来得晚一天,当时还有一头耀眼的波浪长发,后来一次犯病被自己剪得七零八碎,之后就一直是短发了。她很关心比她小的我。我也只有她这一个朋友。
我乞求地看她,她没办法摊手:“好吧,我去帮你借拖把。你欠我一次!”她恶狠狠地瞪我,不过我忍不住笑起来。这里为防止我们隐瞒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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