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算好的。高城站起来，伸开双臂呼气，“本来就都是你老子的，当还给他了呗。”
白铁军嘴上说是，到底是心有不甘，面上就带出了一些不服气的神色。高城也不再戳穿他，转而问他这往后有什么打算。
“回老家。”白铁军答的很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
高城把到嘴的鄙夷话忍了回去，“你不是还有一个搞装修的公司？”
“一直亏，不想干了。”
“也卖了？”
白铁军有点不好意思的摸头，“本来就是租的场所。我不在，没人上班，早就该注销了。”
高城感觉到了猫腻，又皱起眉毛来盯着白铁军。
白铁军受不了高城的眼神审判，自动交待，“有几家收了人定金。”
“所以？”
“金额还不小。而且按合同规定的履约时间算，早违约了，得按天计算赔偿金。”
高城的声音变冷，“你想携款潜逃？”
“不可能，”白铁军一脸装出来的正经相，“咱哪会干这种事啊，连长？”末了又开始哭穷，“咱这不是没钱赔嘛？”
金阳光装修公司，小小的字牌挤在一堆又闪又亮的大招牌中，显得特别寒碜。高城掏出白铁军给的钥匙，开门进屋。门槛上砸下一大包东西，正中他一身，随手一碰，扑扑簌簌，飞起层层白雾，还有一张大字条掉在地上。
高城眼力好，不用弯腰，就已看清上面的内容：“白老板，欢迎您远遁归来，穷员工一枚，只能用白面做贺礼。另：您欠我的工资，我不要了，权当送您的火葬费，最后真心祝您早死早超生！”
真够毒的！
高城一面摇头，一面庆幸自己是一个人来，没其他人看见这副囧样。
洗漱、整理，等这间办公室勉强回复本来面貌后，时间已近中午。坐在办公桌上，高城随手拿起话筒听了听，居然是通的。他想了想，开始拨号。
“谁啊？”
高城抿着嘴巴不吱声。
“高城？”
高城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话，“我不是你哥。”
“你找揍！”高慧在话筒里磨牙。
高城哈哈大笑，“注意形象，高经理。”
“我注意你个头，注意！”
高城咂嘴，“不要以为你有了张辉，就可以为所欲为哈。男人还是喜欢乖巧一点的女人。”
“XXX不是很乖巧吗？你有种别逃呗。”
“我这不叫逃，我这是为她好。”
高慧切了一声，转入正题，“哥你真的打算在北京常住了？”
高城环视了一周，正色，“我正在我的新办公室里给你打电话。”
“这么快？”
“正好有个朋友的公司想转手，我就接了。”
“你朋友为什么要转手？这公司之前是干什么的？……”
高慧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吓得高城赶紧出声制止，“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不是高氏集团的商业并购，高经理就别管了。”
高慧显然还不放心，“你不是说不想经商吗？”
高城搔了搔眉心，“就是搞个工作室。”
“那你找到中意的合伙人了吗？”
“不找了。”高城的声音稍有落寂，“回头去问问伍六一，看他要不要来。”
“合伙人都不敢再找了？”高慧同情的叹气，“我真想去宰了莫里斯！”
被妹妹夸张的说法逗笑，高城又恢复了之前的快活口吻，“别胡说。我还得感谢莫里斯，是他让我开始反思一个问题。”高城顿了顿，换上老妈郝洁女士的腔调，“老姐姐，您说，我家高城，多好一小伙子，这么多年，咋就愣是找不到一媳妇呢？”
“噗。因为追求的方向错了？”
“有可能。”
“那你怎么不接受他？”
“我记得你是个标准的异性恋，难道你就能接受任何一个追求你的异性？”
“不能。”
“那不就结了！”
更8
一个反问句镇住了高慧，高城放下话筒，正欲起身，电话又响。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腕表，北京时间11：50，疑惑的拿起话筒，“金阳光公司。什么事？”
对方好像没料到会有人接电话，顿了一下才再出声，“您好，我是ABC摄影工作室的莫欢，先生您贵姓？”
ABC摄影工作室，不就是袁朗的摄影公司？高城的眼睛发亮，语调轻快，“我是高城。”
“高先生请稍等，我们张副经理有事要跟您相商。”
高城左手持话筒等待，右手则在一堆之前刚扒拉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浏览的文件夹中翻查。
原来先收了定金还没履约的相对方，居然还有袁朗这一家。
高城嘿嘿笑，一张嘴裂成两张大。
“高先生您好，我是ABC摄影的副经理张立海。我们袁经理之前跟贵公司签订过一份装修合同，不知道高先生清不清楚这件事？”
当然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不影响高城雀跃的心情，“帮你们装修？”
“对，我一直在等你们来确认，总是联系不上。”
“对不起啦，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张立海略显担忧，“现在解决了吗？”
高城怕节外生技，决定先隐瞒自己准备接手的事情，“都解决了。”
“那就好。我们准备在枫林区开一家新店，按合同，你们今天下午要给我方通报新店的初步设计方案。”
高城看着手中的一叠白纸，面不改色的向张立海保证，“没问题。几点去比较方便？”
“四点半，到我们总店。”
“好，我会准时到。”
“啊，您一个人来？你们白经理呢？”
“我会跟他汇报。”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四点半，大家面谈。”
高城故意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你们袁总在吗？”
“在的，再见。”
“再见。”
再次放下话筒，高城乐呵呵的连打了三个响指，午饭也不吃了，埋头找枪手。毕竟他的专长在于设计建筑物，而非室内装饰。
MSN上，马小帅等人齐声哀嚎。
“只有一张结构图？”
“嗯。”
“这样赶工，会死人的，老大。”
“给你们找块好地，厚葬！”
“o（╯□╰）o”
“快点！”
“已经是最大马力了。”
“整得好的人，老子回头有赏。”
“先谢过了。业主有什么特别需要不？”
高城把合同上的要求贴了一遍，再琢磨了一会儿后，又提了些自己的看法。
“Hello，wele to the ABC ……”
蓝色精灵跳跃着，所到之处，色彩转换，瞬间变出一幅幅精致的画面……高城暗中松了一口气，关掉PPT，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寂静，还是寂静。赞美抑或质疑，都没有。
高城疑惑的转向身旁的伍六一，后者脸色尴尬，讪笑，“这设计真他妈不错。”
剜了他一眼，高城把目光转向后排，张立海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莫欢正一脸尴尬的出神。不安与愤怒同时涌起，高城瞪着伍六一，“那姓张的呢？”
伍六一压低嗓音，“说是出去接个电话，再没露面。他是不是发现换人了？”
高城皱眉，“他会算命？我压根就没提换人的事。你去问问那个姓莫的。”
“好。”
伍六一打着哈哈，“莫小姐，贵公司是不是不满意我们的设计啊？说出来，大家好商量。”
“没有不满。”莫欢一脸歉意，“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门店设计创意。”
“除了美观、安全、实用，我们的设计师还很注意环保和节约。”伍六一取出原始合同，“你看，比照初始概算，现在的全部投资还略有节余。”
莫欢不由自主的点头，“这点我们也有注意到。我们……我个人对你们的设计没有任何不满。真的。”
高城重重的哼了一声，盯着莫欢，“没有不满？那你们现在什么态度？”高城不满的瞥了旁边那张空椅子，“张副经理人都跑了。”更别提一直没露面的袁朗、袁大经理了，哼。
莫欢被他盯得人都矮了一截，不住的赔笑，“张副理他有点急事要处理，马上就会回来。”
伍六一帮腔，“马上是什么时候，莫小姐能不能给个精准一点的定义？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
“算了，六一。别浪费时间，她和张立海都做不得主。”高城做了个向前的手势，“麻烦莫小姐带我去见你们袁总。”
“袁总现在不在。高先生您别急，张副理就快回来了。”
高城不理她，跟伍六一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径自往里面的办公区闯。
莫欢拦了两次，看两人都面色不善，不敢再拦，赶紧拨张立海的手机，“张副理，高先生去见袁经理了。”
“你快拦住他们。”
“拦不住！”
“行了，我马上就来。”张立海按掉手机，又对着座机话筒请罪，“袁小姐，请您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先去安抚高先生。”
“去吧，好好谈。噗，注意让他们站远点，”袁欣笑得特自豪，“我哥真要毛了，再加十个人，只怕都挡不住，哈哈。”
“高先生，您请留步，有事我们可以商量。”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高城大手一摆，继续大步向前。
“那您先听我解释。”
“我没时间听。”
“这里面真的有误会，高先生。”
“什么误会？”高城用力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大步踏入，稍微提高嗓门，“你快说，让大家都来听听。”
伍六一紧随其后进入，绷着脸，“屁误会，我看你们就是想毁约。浪费了我们那么多人力和物力！”
张立海尴尬的看向高城，“这真的是个误会，高先生。”
高城根本不睬他，只看袁朗，“除非给我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袁朗站起来，先朝张立海使了个眼色，张立海很不情愿的转身出门。
“不好意思，这真的是个误会，高先生。”袁朗歉意的微笑着。
我靠，差点就跟着他一起笑了，高城暗中鄙视了一番自己的自制力，赶紧转开目光望天，“说吧”两字的语气和气势较之前却还是弱了大半。
“绝不是想毁约。小张跟我说过，你们是一家十分有水准的公司，初步设计的效果也远超当初的预期。”
这话高城听着很顺耳，仅存的不忿也没了。他比袁朗要高一些，此刻不由自主的低了点头，向袁朗凑近了些，“真的？”
“真的，真得不能再真。我们十分荣幸能跟贵公司合作，”袁朗展开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朝伍六一伸出右手，“白经理。”
伍六一“啊”一声，高城则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着。袁朗眼珠流转，笑意盈盈的继续，“我能不能单独跟白经理你谈谈？”问话的对象自然还是伍六一。
伍六一眼望高城，心不甘情不愿，“我白铁皮上身了？”
高城的脸色阴晴不定，“六一你出去等我。”
更9
伍六一摇头不肯，被高城瞪了一眼，“把门关上。”
自动锁“咔哒”响。
高城突然出手，一拳砸向袁朗，又快又狠。袁朗侧歪上身，避过。高城跟着又挥出一拳，袁朗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反手就是一掌，虚晃着劈向高城的脖颈。高城摇晃着身体，倒在地毯上，表情痛苦的眯起眼睛。袁朗撇了撇嘴，似乎不敢相信会把人伤这么重。只见他把拳头举到自己眼前盯了几秒，然后蹲在高城身前，准备伸手扶他起来。“昏迷”中的高城猛的伸脚踹了袁朗一下，因为蹲姿不好用力，袁朗差点就坐在地上，他不怒反笑，“我刚还纳闷，高先生怎么跟个姑娘似的不经打！”高城一扬手，又是一拳，奔向袁朗的面门，袁朗眼珠发亮，一脸招猫逗狗、好好玩的表情，身都不起，就那么半蹲着向后跳。高城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愈加狠命的拳打脚踢。
一个进一个退，两人逐渐离开门边，转战到会客区这头。
大概是觉得玩够了，袁朗瞅了个机会，伸手一抓，拖着高城的一只脚向自己这边一拉。高城被拉得差点就又要摔个四脚朝天。情急之下，他用手在办公桌上借力一撑，人就改往前冲，一头撞倒了一个立在木架上的玻璃大鱼箱。
鱼箱是敞开式的，立刻水花四溅，喷了高城一脸。
袁朗本来早已远离了现场，见状又赶紧冲过来，双膝曲下跪在地上，上身前倾，张开双臂，在鱼箱落地前一秒挽救了它被跌碎的命运。鱼箱口朝下，剩下的水倒了袁朗一脸一身，名贵的鱼种也撒了一地，更有一条小鱼直接溜进了他敞开的衬衣领。袁朗伸手要去掏，小鱼滑溜溜的，早已滑到了衬衣下摆处。可惜那下摆被皮带锁死了，小鱼因为无法逃生，一个劲的在里面蹦跶。湿漉漉的白衬衣被撑出一个圆鼓鼓的突起，愈发显得衬衣的胸口部分太小、太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