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决断了吧,否则…否则不会……
即使他让她瞒着他,夙瑶还是忍不住想让玄霄知道玄晨的付出:玄晨他走了。
这个时候的玄霄并不能理解这个‘走了’的词语下掩藏的是什么:你是何意?
他去为你寻找三寒器。
最终,夙瑶还是咽下了到口的话,想到一个十分合理的答案。玄晨可以为弟弟玄霄做任何事,这是整个琼华都了解的。那么当弟弟玄霄因阳炎入体而冰封于千年寒冰中,又得知三寒器可助玄霄重见天,他又怎会放弃这个渺小的希望呢?而三寒器作为上古传承下来的神器,又怎会轻易被人寻到,那玄晨消失个十几二十年也属常理的吧!
玄霄忽视心里的雀跃,冷哼一声,离开了。
夙瑶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眼里的悲哀一点一点溢出。
时间过得飞快,两年如水般流逝。
肖似云天青的云天河上琼华,持着灵光藻玉进了禁地,见玄霄,为玄霄寻来三寒器助玄霄破冰,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夙瑶在玄霄破冰的那一天,心也跟着提起来。没想到集琼华上下都没能找到的三寒器,竟然被那个野小子给集齐了,那她还有什么借口瞒着玄晨已然死去的事实?可是令夙瑶更加愤怒悲伤,为玄晨感到不值的是玄霄并没有如她所想的询问玄晨的下落。
玄霄在破冰之后,神使鬼差地将那个幽蓝的珠子戴在身上。恍惚过后,便是好笑,但要扔了这颗珠子,却又因为莫名的不舍而没有执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颗珠子陪了他十五年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颗珠子的水灵力和那个人相似,他对这颗珠子越发亲切了。所以,当云天河向他要水灵珠的时候,玄霄没有多做犹豫,就将水灵珠给了他。。
和云天河的决裂,玄霄早有所料,毕竟两人的为人处世的观念不尽相同,但真到了这一天,玄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云天河酷似云天青,不仅外貌上像个十成十,就连性格里的大智若愚也是一脉相承。即使玄霄不像琼华弟子所说的喜欢夙玉,甚至是厌恶那个心机十足的女子,也不得不承认,夙玉是一个难得的的女子。而云天河也是继承了夙玉的心细和体贴。
被人误解的愤怒悲伤和好意被糟蹋的酸涩疼痛几乎淹没了玄霄,恍惚中,玄霄想当初他拒绝那个人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支持着他跟在他的身后?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他不知道的弟弟吗?难道他真是把他当成一个替代品吗?
第一次,玄霄第一次强烈地希望那个以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也是第一次,玄霄第一次渴望听到他那柔和的声音。
所以,玄霄破冰后第一次去问夙瑶,他怎么还没回来。
夙瑶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就跟那次他质问她为什么她是掌门,她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许久,夙瑶说,我发出去的传音符没有收到回信,想来是被困在那个秘境里。
玄霄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修真界最不缺的秘境,更不缺的是秘境里的骨骸,但是玄霄觉得以他的实力,不会陨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况且……就算死,也一定要等他知道答案之后。最近,想他的次数变多了啊!
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玄霄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被他遗忘的场景。像是三岁时,他看着宫外的捏泥人,便央着那个师傅教他,他学会之后,捏了两个人看不出人性的泥人,其中一个给了他,他脸上的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像是他学会他的名字之后,他将那张写满他名字的大字送给他,他露出的激动欣喜的表情……
在梦的最后,他看到了十七年没见的他,他依旧是笑着对他说,但是他说些什么,玄霄并没有听见。而那个温柔雅致的笑容却是刻在了他的心底。
梦结束,他也睡不下去了。玄霄坐在床边,仰头看着那布满星星的夜幕。下意识地分析星象,进来三垣之上的太微垣有些黯淡,与此相对应的,官场怕是有害群之马出现。
随即,摇头,想这些做什么呢?
不自觉地,玄霄又想起了那个人。“嗯哼”,玄霄闷哼一声,嘴角也流出一丝血线,手攥紧了那颗幽蓝的珠子,感觉到那熟悉的水灵力游走在经脉里,而躁动的阳炎也随之安份下来。
突然地,玄霄想起这股水灵力为什么给他熟悉的感觉。还记得他在成为羲和宿主不久后,因阳炎入体而经脉逆变。在他不堪折磨的时候,不就是这股水灵力帮他渡过难关的吗?不知道那个主人是谁?这颗珠子是夙瑶拿来的,是不是应该去问一下?
又过了三个月,十九年前给琼华带来流血牺牲和耻辱的幻暝界再一次经过琼华上方。不同于上一次的严阵以待,这一次可以说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琼华欲为上一任掌门报仇,更是想夺紫晶石以铺就成仙之路。而幻暝界则是打着为族人报仇的名号,想要夺取琼华弟子的修为,意图更进一步。
玄霄与夙瑶合力,二人同使双剑,网缚幻暝界。大战来临,玄霄却发觉幻暝不过强弩之末,困兽之斗,双方实力根本不等同相匹。昔日幻暝之主婵幽早已法力大失,耄耋老矣,垂垂相支。而自己有羲和与凝冰诀,力量和十九年前不可相提并论,心里感到失落。
而婵幽的“你今日体内烈阳与冰寒之气纵横交织,相距甚远都可感到凶煞之气,人非人、怪非怪,在我看来,异日必遭天谴”,在玄霄看来不过是对方的垂死挣扎。玄霄攥紧手心,若是没有这可珠子,婵幽之语必定正确,但是事实却是他有了这颗珠子,神智没有因为阳炎入体而变得癫狂无状。
既然幻暝界已不足为虑,那么他的目的也是时候改变了。或许,借双剑之力力图使琼华入天光整派成仙是个不错的目的,这样的话,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玄霄执意飞升,琼华脱离母土,派中气候异变,冰雪封境,房屋门梁因巨震坍塌,道像神龛倒伏损毁,满目萧然。玄霄神色有些痴迷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昆仑天光,面对云天河的阻止,心下愤懑不已,全派飞升是琼华历历代代的想念,如今在他手中成功,云天青不理解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阻止他。
通身威严华贵的女子凭空而立,声音冷漠地说: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
……
无知!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
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
凡人无识,但觉自己命如草芥,神明高高在上,却不懂天道有常,即便是神,也只能依天命而行。
……
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
……
玄霄!你心魔已成!
……
望你好自为之,脱身魔障!
……
在寂静无声,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的东海漩涡里,玄霄摊开双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只剩下半颗的珠子。原来,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为他死的,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在为他挡下九天玄女的一个法术之后,这颗珠子就裂成两半。一半飞向九天玄女,一半留在他的掌心里。空气里也显出一个人形,直到人影变得清晰,玄霄才敢肯定那就是消失了十七年的人。
玄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身影模糊而浅淡,绝对不是本人,更不是他的灵魂,那么只剩下……
玄霄扭头看向一边跌倒在地的夙瑶,神色有些狰狞,声音几乎咆哮地问道:他呢?他在哪里?
夙瑶微微仰头,看向玄霄,冷漠地说:我说过,他走了。
那为什么……
你不是很不待见他吗?他离开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夙瑶看玄霄想要扔掉剩下的半颗珠子,面上的冷漠崩溃,她不想玄晨师弟连最后的遗物都保不住:他死了,你手上的那颗珠子就是他的血肉灵魂凝练而成。
玄霄瞬间白了脸,踉跄一下,抬头,才看着飘到眼前的浅淡身影。唇蠕动两下,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身影对他笑了笑,和梦里一样的温柔雅致。
……
我,玄霄从来不会去求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事感到后悔。
所以,现在,我不是后悔,只是想再次见到你,向你要个答案罢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一千年后,你会给我答案的,对吧?
你一定不是夙瑶说的那样——神魂俱灭,对吧?
……
轻轻合上眼,靠在屏障边上,玄霄对自己说:我真的没有后悔,没有……
☆、第27章 红楼之林家
在江南,你可以不知道当地知府姓甚名谁,但是你绝对不能不知道姑苏林家的存在。姑苏林家系世禄之家,亦是书香之族,其门生遍布天下。更令人啧啧称赞的则是,从林家走出来的官员无疑不是为民着想的好官。
只是令百姓惋惜的是,林家嫡系几代单传,子嗣少的可怜,并且每一代的子嗣都是在不惑之年甚至知天命之年出生。林家嫡系每一辈却是痴情之人,伉俪情深,纵使拼着绝嗣,也绝不纳妾。无数女子都以嫁入林家为愿,若是成功,那么就以为着她婚后的轻松。公婆均是知书达理之人,也没有乱糟糟的后宅女人,甚至实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望。
“哥哥,母亲叫你过去。”青晨转过头,看着来人,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已有宽博包容之态,对得起这具身体的父亲给他取的名——海。
青晨说道:“弟弟,怎么是你来叫,派个小厮来便是了。”
“反正我闲来无事,来找你又不费什么劲。”林海看着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却撑起一整个家的兄长,只觉得自己比不得其万分之一。
青晨拍拍林海的肩膀,说:“你也不要一直呆在书房里念书,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知道了,我这不就是出来走走了吗?”
“嗯,你自己多注意,母亲那边我会帮你解释的。”
……
“阿清,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不知,还请母亲明说。”
“阿清,你也将近十六了,是时候考虑婚事了。”
“母亲,广德大师曾说过林家子不宜早婚。”
“我知道,但我也没说让你今年成家,只希望你定下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过多几年,再行礼也不迟。”
“我又何必耽误清白的姑娘家呢?”青晨见妇人张口欲言,便接着说,“纵使世间女子都想进林家门,但那个对象未必会是我。在我步入商行之时,便已打算此生孤寡一人。”
妇人听着青晨自贱的语气,心下悲凉,脸上也带出一两分。在天下人的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更何况,青晨的优秀,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得最是分明。自儿时,青晨便是早慧聪敏,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可是……
要不是她当父母的不争气,也不会导致儿子沦落贱业。她在聚会上一说大儿子的婚事,要么是闭口不谈,要么是阿谀奉承。前者是一些门当户对的,后者则是想着攀高枝的。
看着妇人眼眶红红准备抹眼泪的样子,青晨叹气,他就知道是这样。但是不提的话,她又不会转移注意力的。“母亲,我并不觉得委屈。子嗣传承方面,不是还有阿海在吗?”
好说歹说,妇人总算是收了眼泪,青晨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引得妇人无奈至极。
“母亲,您不要总拘着弟弟在书房里。”青晨想着妇人总是把林海关在书房里看书,看书再看书,即使知道妇人是望子成龙之心切,但也不甚赞同。
古人,青晨苦笑,他现在也是古人一枚啊!古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论连他这个几千年后的人都知道,而他的弟弟作为这万千学子中的一个,也是需要经历那残酷的科举制度。上一世,他作为皇子,还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这些事务他根本不需要去了解。而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青晨才能明白以往在书面上的描写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你已经这样了,阿海他必须去科举,重拾书香门第的门风。”妇人一说起这个,面上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她绝对不允许林家在她手上落魄。
青晨的头有些疼,古人在继承这方面总是重视得他这个假货感到沉重,“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弟弟整天在书房里读书,会很容易生病的。”
看着妇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青晨趁热打铁,“母亲,您也是熟读经书子集的,还不知道那些为了读书费尽心血,虚耗而死的士子有多少吗?你也不想阿海成为那里面的一个吧!况且,我们林家祖上可是马背上的英雄人物,还是祖上卸甲归田之后,才决定捧起书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