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份恩情,言语上的讽刺可以少点,在实际行动上狠狠打击对方就好了。”
“您下决断的时候,果然是干脆而利落。”质辛微微一笑,目光却是注视着再度被抢占的频道讯号。关于这一场媒体宣传战,他自然是提前知晓这场无形战争的方式,但是亲眼见到视频带来的冲击却远比他做好的准备还要大。
“我虽然早已料到灵狩二字拥有着怎样的赫赫威名,也知晓您拥有着相当忠诚的追随者,但是我却没有料到您与您的部下在说出宣誓的时候居然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气场。”
“所谓气场,不过是无惧死亡而带来的彪悍热血。当时在场的这些人,三分一陨落在那场血月之战,三分一因宙王的私心而惨亡在追随的王手上。虽说在穿上军装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觉悟,但若是陨落在无意义的死亡上,如何能让人不扼腕?”
“我想知道,背负起灵狩这个名号,您可曾后悔?即使拥有着偌大的盛名,却有太多珍视的东西终究无法握在手中。”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黑色十九刚刚带着忏罪之墙的兵士干掉一队红潮虫子。终于得到一点缓冲时间的他挥手甩掉机甲兵刃上沾染的虫子血迹,一边偷空询问着通讯器彼端的人。
这几日虽然众人都在为了红潮之事忙碌奔波,但是在父子相认后,就算缎君衡没有主动说起,质辛与黑色十九还是联手从父亲口中挖出不少当年的事情片段。即使明知对方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真相,但是他们有的是足够多的时间来慢慢从老狐狸口中挖掘真相,不是么?
不过现在,看着那段视频,听着那些热血的话语,明明脑海里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但是胸腔内那跃动的心脏却是直截了当地告知他此时这种满满的自豪感缘何而生。灵狩,守护,真是相当让人感慨的两个词。虽然不用言语也能明白缎君衡对于这两个词的定义如何,但是此时此刻,黑色十九却是下意识地想要听到那人的亲口回答。
“小十九,类似的问题当年你就已经问过了啊。”听到黑色十九的问话,缎君衡缓缓摇头,“得与失从来不是放在天平上就能衡量出来的简单存在。所踏出的每一步、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国,纵然有些许遗憾,终归算是另类的圆满。至于‘灵狩’二字此时在民间的声名,其中部分是我的前任们的努力,而部分却不过是时事所趋。当时帝国连番重创局势混乱,急需稳定民心,若不是当初帝国需要一份类似于偶像的力量来安抚民众,或者时任‘灵狩’职责的我就不会获得这许多并不该全部属于我的荣耀。”
低声说完这样一番话,缎君衡瞄一眼突然响起的通讯设备,挥挥手将两个不孝子轰回此时属于他们的战场,“闲聊时间结束,好好收拾属于你们的战场吧,为父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
将与两个不孝子连接的通讯频道切断,缎君衡接通了那个不曾显示来电者讯息的电话,但出口的话语却是笃定了对方的身份,“王,您就这般确定您的宣传攻势会奏效?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您当年做过的事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恐惧着中阴地气再度异变的事情。”
“缎卿,正如你话说中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着反抗王脉的决心和觉悟——更遑论现在中阴地气再度异变,没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就不会有更高的追求。怎样,看到你是老臣的份上,如果你此刻愿意服软,愿意如当年那般辅佐孤,那么对于你曾经做下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孤可以既往不咎。”
“臣该感谢王的宽宏大量吗?”
“哈,这句话的回答便是拒绝?缎君衡,孤是一位宽宏大量的明君,所以现在不逼迫你,但是当战争落幕时,孤需要你一个确切的回答。不要忘记,孤才是中阴帝国最正统的王脉,只要孤身处中阴帝国一日,便无人能忤逆孤的意愿!你是这样,灵儿也一样!”
听到对方提及孤城灵,缎君衡的眼神微微一闪,“王,您可曾记得您曾经说过您最大的心愿便是亲手打下一片盛世江山,再亲手将变得富饶的土地传承到灵陛下手上——”
“只要孤在,灵儿便只是灵儿,他会是孤最信任最疼宠的儿子太子,却不会是与孤平起平坐的王。”宙王大笑数声,“孤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想看着我们父子内讧?不,孤的灵儿永远会是最懂孤的人!缎君衡,等待孤的大军亲临边境吧,帝国英雄这个名号你一个人扛久了,终也是会累的,就让孤来为你分担吧!”
在宙王截断双方的通讯后,缎君衡沉默地点开智脑上一直保持接通的另一则通讯。
孤城灵的轻笑声从里面轻轻传出,“我该谢谢老师让我听到这一番话吗?”
“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你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只是让你肯定自己心底一直存在的猜测而已。你的父亲——不,根据你那边查探到的结果,他或者已经不能算是你的父亲。当年身死,他的尸体被红潮吞噬,却因为较之常人强悍许多的精神力而在红潮群中保留着足够完整的人格与思维。直到他循着红潮前行的轨迹见到了红潮存在的根源——红潮的母虫,并想要强势侵杀母虫,不曾想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宙王被迫蛰伏,成为与红潮共生但却受控于母虫、如下属一般的存在。”
频道中,孤城灵苦笑,“老师您说得如此直接,也当考虑一下身为人子的我的心情吧。”
“你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不是吗?在你见到宙王之后,便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在那时候冒险启用我留给你的救急频道——当年我可是说过若非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不要来打扰老头子我的修养啊。”
“该说学生我相当有先见之明,当初您坚持告老还乡的时候,可是坚持不让您卸掉身上的职务啊。不过……您会接受我的建议,想必也是隐约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不,我纯粹为了防范红潮的危机,不曾想事态远比我预料的还要糟糕。只希望经历了这一场劫难,我中阴能够从此太平吧。”
“老师放心,在红潮被灭之后,学生一定会努力稳定中阴界的局势的。”孤城灵笃定而自信的声音幽幽响起,其中蕴含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味道,“如今帝国内地气再度异变的原因是红潮母虫力量的增长,只要消灭了母虫,地脉的危险便不会再扩大。至于如何让地脉恢复正常,就需要一定时间的研究。为了眼下的局势,这件事情可以暂时压下,但是红潮之患却是不得不首要铲除。老师,学生受困于王城星,不能亲赴前线,所以只能在此地默默祝福您了。”
“多年不见,你果然成熟了许多,我是该恭喜你吗?”
“那学生先收下老师的祝福了。以及……我知道您的其他学生从国家的实验室取走了什么样的试剂。老师,无论您信或是不信,您当年的教诲我从不曾忘。”沉默了数秒钟后,孤城灵长呼出一口气,“再见,老师。”
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通讯频道,缎君衡微微阖眼。数年时光,那个刚刚登上王位时尚十分忐忑的少年终究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如果帝国国内局势再度剧变,必然掀起新一轮新旧势力的权利倾扎,而在这场纷乱中,孤城灵是否能把握时机做到他想做到事情,便要看他是否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本心不变”了。
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通讯频道,缎君衡微微阖眼。数年时光,那个刚刚登上王位时尚十分忐忑的少年终究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如果帝国国内局势再度剧变,必然掀起新一轮新旧势力的权利倾扎,而在这场纷乱中,孤城灵是否能把握时机做到他想做到事情,便要看他是否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本心不变”了。
若是这些登上掌权者位置的青年们——不止孤城灵,不止战魂上那些活跃的战士们,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帝国有为青年——仍然记得自己当初的理想与抱负,无论怎样的风浪都无法磨平他们的执着与信念,那么当时间一点点过去,当诸多拥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们共同努力去建设这个国度的时候,那必是一个十分美好的景象。
真是……让人期待而满心欣喜的未来啊。缎君衡如斯想着,缓缓起身。变革无法一蹴而就,但是即使他看不来帝国的未来,却终究能有人替他见证这一切,那也够了。
27)
中阴星历113年3月3日,宙王率军亲临泥犁森狱,自战争打响时就一直身处最前线的帝国三军总司令缎君衡亲自迎接援军的到来,宙王与缎君衡握手的一幕被无数摄像头捕捉定格,这一张照片被无数报纸媒体引为头版头条,关于前任帝王与前任元帅的合作,民间纷纷报以最高的期待。
众人不是不记得宙王当年掌权时的作为,但是比之眼下的危局,一个肯出面担下一切的人终究是让人心生希望的,更何况这对君臣的合作当年毕竟保证了中阴星系的稳定——即使那层稳定染上一层让人不愿回想的死亡灰雾。
中阴星历113年3月7日,缎君衡接管原本直属于宙王的军队,重新打散编排各个舰队。帝国自此开始彻底长达数月的战争胶着状态。
在战争中,人们发现红潮族群的组成与蚁群十分相似,所有红潮虫族的最高层是一只安然隐居在战线最后方的母虫,此虫大小约为帝国旗舰的一半,但外壳之坚硬程度远非舰艇可比——即使是帝国最新型的中子炮,也只能损伤全盛状态下的母虫的皮毛。
除开强悍的物理防护能力,这次来袭的红潮之所以拥有让人意外的战术能力,便是源自母虫的指挥,只要成功剿灭母虫,就能在瞬间降低红潮的威胁。
中阴星历113年4月15日,中阴帝国对于母虫的第十次追剿再度失败。
母虫虽然身体庞大,但是拥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凡是有大型舰队靠近它时,它都会在第一时间逃跑并及时召唤红潮回归冲击舰队。而若是只有小型舰队逼近,它更是凭借自身的强悍的防护攻击能力直接对上舰队,再在红潮的辅助下将小型舰队吞噬殆尽。
中阴星历113年4月18日,帝国军队投放数万微型机械生物包围母虫——既然大型武器不能有效杀伤母虫,那么以机甲这样相对母虫本体来说十分渺小的存在,或许可以觅得一点突破口杀入母虫的体内,由内至外将虫体杀灭。
虽有部分机械生物成功进入母虫体内,但迅速失去与外界的联系。
中阴星历113年5月3日,一队全部由A级以上机甲师组成的队伍于茫茫星海中直扑母虫。两日后,这组由精英组成的敢死队的讯号彻底中断,但他们却带来了许多相当重要的讯息。
母虫的内部远不如它的外壳来得坚硬,但是内部却充满了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即使再坚硬的机甲也会被其一点点融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融穿一具机甲需要的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而不幸的是,母虫内部能分泌一种致幻气体,让吸入气体的机甲师们自相残杀,直到只剩下一人。
在没有敌手的情况下,幸存的机甲师恢复清醒,拖着残躯继续深入,最后却死在母虫体内的红潮群手上——母虫从来不是独自的存在,它的体内是一座新生红潮群休憩的宫殿。
其后数月,人类与红潮的争斗再度陷入僵局,每天都有无数的士兵死在守护国土的战场上,也每日里也有无数红潮虫群被战士剿灭。然而,母虫这个红潮最重要的存在依然在吞噬足够的“食物”后源源不绝地产生新的红潮。
此消彼长,帝国局势愈发危急。
中阴星历113年9月20日,帝国元帅缎君衡与再度登上帝位的宙王详谈。会谈其间,宙王怒意明显,拍碎了手边任何可以拍碎的东西。
中阴星历113年9月28日,随着帝国全军将领在同一时间接到各自不同的军令后,帝国针对红潮母虫的“最终决战”正式开始。
28)
就在全军上下都为了最终决战忙碌准备的时候,缎君衡的冥献号主控室却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缎君衡你给我说清楚,这个最终的决战是怎么回事?你是怎样突然发现红潮母虫的巢穴的,之前不是还在说对方隐蔽性很好所以根本毫无踪迹可循吗?而且若不是我的属下‘意外’拦截了中阴军方的消息,你还想瞒着我多久?”从下属的情报机构手里得到中阴帝国正在组织最终决战的魔皇质辛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但他一踏进冥献号主控室,见到的就是品着红酒悠闲坐在控制台前的缎君衡,“不过,你现在悠哉游哉的样子真的有一丝最终决战的紧迫味道吗?”一边毫不留情地打击着缎君衡,质辛却依然快步走到缎君衡身边,一点也不见外地看着对方屏幕上显示的帝国兵力分布图。
“原本的计划当然没有这般迅速,不过是中间出现了一个靠谱得不能再靠谱的线人。”缎君衡在质辛的怒视下将手中的酒杯搁置在桌上,感叹着,“你看,我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