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
弃天帝。
简单的三个字却哽在苍的喉头,他开阖着唇却也发不出声音。
他下意识逃避呼唤魔之名字,只因弃天帝是魔,是苍之天命应除之魔,亦是波动苍心湖之魔。
苍已亲手了结此魔,魔不应再出现于世间上。
假使眼前并不是弃天帝,或者祂不再是弃天帝,又或者祂是弃天帝但不是魔,也许道者不必再杀祂一次。
『弃天帝已死,你是谁?』
祂微笑,灿金长发无风自动,头冠上黄金羽翼展开,白袍之神华丽耀眼。
『我是太阳神。』
苍细细观察之下发现自称太阳神的祂与白袍弃天帝虽长相一样,但耳际并无柱状装饰物与垂帘,且头冠上黄金羽翼足有人手臂长度,宽大白袍除黄金腰带外亦无任何饰品,就衣着服饰而论的确不同。
但亦有可能为弃天帝欺敌之策,苍不敢大意。
太阳神似是看穿苍心中疑惑,祂笑道:
『弃天帝是吾依照自身样貌而做出的神祇,自然与我相仿,你无须再怀疑我之身分。』
太过相似之面貌无法令人不起疑。
『太阳神依着自己样貌创造圣洁造物神祇,又令神祇斩魔龙而入魔道,难道太阳神希望见到人间因与自身相像之魔而生灵涂炭?』
找出话之矛盾并以言语攻之本不是苍的性格,但生性恬淡之人不代表不擅言词,反倒是深藏不露。
尖锐的言语令太阳神敛起笑容,祂瞪视道者却发现道者眼中无一丝怒气,淡定的紫眸闪耀着睿智的光芒,祂于是明白苍此言只为试探祂话语真假。
『你误会了。』
太阳神闭目缓缓诉说:
『一切错误都因我而起。身为太阳神,我在无尽的时光之中一直看着人间悲欢离合,忽然理解到偌大的太阳神殿中只有一个神太寂寞,我就依造自身的形象再造了一个我,也就是你所认识拥有圣洁再生与创造力量的白袍弃天帝,创造神祇之后我与祂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但下界污秽人心却唤醒了魔龙,我赐给祂神祇之力去消灭魔龙,但其后发生之事却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祂的声音厚实而温暖,苍一时间将太阳神的面容与一步莲华重叠。
神原本不懂寂寞,,一时起心动念创造出与己相仿之神,却因除魔而失去陪伴自身之神,终究回到永恒的寂寞。
祂与他都曾杀死弃天帝,差别只在太阳神无意而杀,苍却是有心而杀。
结果他与祂都同样心伤。
『千年前你为何不阻止弃天帝入魔,你只要在祂未接触人前杀死祂,祂便不会成为弃天帝,亦不会引起人间千年浩劫。』
太阳神金眸忽地黯然。
『我杀不下手。』
『第一次祂要求我杀祂,我下不了手。第二次我决心杀了祂与祂与人类的孽子,我还是下不了手。结果是我造了四根神柱,然后将自己封在这里,等待人类打败成魔的祂,而后再永远地杀了他。但是。。。。。。』
太阳神的话语断在不需要接续的地方,苍于是知道祂第三次亦没下手。
祂看着苍,苍感觉到太阳神的眼神很悲伤,也许他们都不可救药地爱上同一个神或魔,但太阳神三次皆未杀弃天帝,苍却杀了弃天帝。
或许这便是人与神差别之处,人心虽软却可决绝,神却无法彻底狠决。
若再给他第三次机会下手杀弃天帝,苍是否下得了手?
苍看着自己双手,手掌不自主地颤抖。
他会不会自私一回?不为天下苍生,只为自己,与弃天帝相伴天涯?
苍闭目,他的心乱得很彻底。
『你没杀弃天帝,所以祂还活着?』
苍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他下意识地摀住唇。
『苍,你在意祂的生死?』
太阳神温暖的声音似在耳畔,苍感觉到祂的气息如熏风拂面,神志顿时有些恍惚。
他的下颚被抬起,太阳神的金眸凝视着他。
『告诉我,我要听你心中真实的想法,你是否希望弃天帝没死,仍活着与你共度朝夕?』
屏除天下人与天命,苍真实之想法为何?
苍忆起与弃天帝共度之点滴,集狂傲与温柔于一身的魔曾撩动苍之心弦。
令苍曾动心之人,弃天帝不是第一人但却是最狂的一人,也应该是最后一人。
彷佛一生中经过狂风巨浪后终该到了尽头,他甘愿被这巨浪淹没。
『是。』苍回答的无比坚定。
太阳神微笑,笑得如同整个世界皆掌握于祂手中。
『我杀了祂。』
祂的手抚上苍的脸颊,苍仍惊吓得无法反应,只听见太阳神以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一直无法下手杀祂的原因是祂与我长得太相似,多亏了你让祂成为无心之魔,魔气扭曲了祂的面容,我终于可以下手杀祂。』
太阳神的声音轻柔,但话语却无比寒冷,当苍发现之时他的双颊已然湿润。
『你哭了。喔,你爱着祂吧。愚蠢的人类最擅长爱上不该爱的敌人,呵,知道祂死了很绝望吧,只不过是个仿照我创出来的赝品,你何必为个赝品而伤心?』
太阳神吻去他的泪水。
『真实的我就在你面前,苍,忘掉那个赝品吧,我可以给你永恒的生命与不老不死的美貌,你只要永远伴在我身边,如此我便再也不寂寞了。』
苍提气猛推开太阳神。
『不许唤他赝品!』
白虹剑尖直指太阳神,苍冷然道:
『六弦之首。苍之尊严不容践踏!要吾成为你的玩物,休想!』
太阳神并无闪避,祂以掌握住剑身,剑身竟立即消灭于无形。
『你的武器没了。』
苍并不惊讶,在神之力面前所有人间神兵皆如孩童玩具般脆弱,但人心却比任何武器更加坚强。
『伏天王。降天一,诛魔。。。。。。』
未来得及施展法阵,太阳神便摀住了他的唇,亦制住他的双手。
『我没耐性玩人类术法这些小把戏,你希望再见到弃天帝也可以,只要你能让我满意,你想要弃天帝再活起来,甚至要带祂走都没问题。』
神与人类之交易,可信抑或不可信?
苍玻鹧鬯妓魈羯竦难杂铮床恢氩'半闭的紫眸最是迷蒙醉人。
放开他的唇,太阳神笑意更炽。
『苍,你的决定是?弃天帝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苍无声叹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需要抉择的事未免太多太沉重。
然而,牺牲自身尊严以换得弃天帝复生,值得不值得?
他忆起一段陈年往事:
六弦之一的翠山行师弟小时候曾擅自放走儒门赠与玄宗宗主的云鸟,宗主知道此事后责罚翠山行砍柴挑水一个月,苍陪着翠山行挑水时问他可否后悔放走云鸟,翠山行答曰:
『云鸟本爱好自由飞翔,不该将牠囚于笼中。因放走牠而被宗主惩罚我并无怨尤,一切唯心而已。』
苍还记得翠山行望着树稍上云鸟时的笑容,似乎一切惩罚与委屈皆不重要了。
唯心而已。
好吧,豁尽一切又如何,反正他已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吾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
苍还记得翠山行望着树稍上云鸟时的笑容,似乎一切惩罚与委屈皆不重要了。
唯心而已。
好吧,豁尽一切又如何,反正他已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吾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
太阳神你究竟想要什么?
太阳神却莫测高深地看他一眼,道:
『想知道就跟我走。』
不跟你走行吗?
太阳神仍紧捉住苍右手手腕,祂径自往前走,苍只能疾步追赶。
他与祂穿越过无尽的回廊,回廊映现着人间从古至今时光流转,他走过回廊却像是走过太阳神无尽的岁月,漫长时光里太阳神独自冷眼旁观人间喜怒哀愁,莫怪祂会孤寂又任性得变幻莫测。
回廊的终点是扇黄金门扉,推开后洁白空间映入眼帘。
一片白茫之中只有一个黑衣人影与一个陌生的类似黑色木桌子的物品,那人手指在黑色木桌上头的黑白木栓上飞舞,竟演奏出优扬乐曲,苍于是判断陌生的黑色木桌必是一种乐器。
『般隐神宫之内没有古琴,这是我从太阳神殿带来的钢琴,当初我教导弃天帝如何弹钢琴,然后祂就像现在这样日夜弹奏钢琴曲来取悦我。』
太阳神的音调柔和中又带着怀念的情绪,续道:
『从前的祂真是乖巧,若不是祂入魔,我真不忍心杀祂。所以我重做了祂的外壳,没有魂魄的孩子很乖,绝不会违背我的意旨。』
重做了祂的外壳?没有魂魄?
苍心跳顿时少了一拍,他欲询问太阳神,却被祂推倒,苍猛地跌坐在钢琴琴键上之上,钢琴发出极大声响阻断了乐音。
此时,黑衣人转头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容让苍目不转睛。
『……弃天帝。』
弃天帝疑惑地看着苍,仔细打量。
『你知道吾的名字,但你是谁吾却不知。』
异色魔瞳魅惑依然,但却已无耀眼神采。
是弃天帝又非弃天帝。
『这是怎么一回事?』苍转头询问太阳神。
太阳神斜倚着墙,似是惬意地欣赏苍之表情。
『苍,他不记得你更好,你们之间重复着相杀与被杀的宿命,他若记得你也许会恨你。』
『你除去弃天帝之记忆?』
太阳神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我说过我杀了祂。你现在见到的弃天帝是之前弃天帝的复制品,只不过是个精美的外壳。』
眼前与弃天帝一模一样之人只是复制品,记忆中的弃天帝再也不会复生。
『你骗吾。』
紫眸微玻В愿芯醯揭还膳嫌俊
瞬间,他欺近太阳神面前,手掌虎口钳住太阳神颈项。
假使杀了神,不知是否与杀人同罪?
杀人须打下十八层地狱,那么地狱之下还有没有十八层能容纳他之怒气?
太阳神的金眸似笑非笑。
像是看穿了他淡然表象底下压抑着暗潮汹涌的情,抑是像是放任他恣意妄为。
『苍,你动怒了。你可知道恨与爱是一体双生?你恨我杀了弃天帝,但你若没伤弃天帝我也无法杀祂,说到底还是你杀了祂,你是不是该恨你自己?』
苍放开手。
他也懂得不该恨祂。
但,他该恨谁?
他走回弃天帝身旁,静默地看着祂弹琴。
祂既无魂亦无爱,那他又何须恨?
苍与弃天帝之间爱与恨已太过沉重,他又何苦以恨束缚自己。
他凝望着弃天帝,缓道:
『教我弹钢琴好么?』
专注于弹钢琴的弃天帝并未抬眼,只拍拍琴椅另一边示意他坐下。
待苍坐定后,弃天帝轻握着他的手,引领他认识琴键乐音。
『你的名字?』
『苍。』
『吾教你弹钢琴,从此之后吾便是你的老师,你得唤吾老师,知道吗?』
『是,师傅。』苍从善如流答道。
琴音如天籁又似水柔情,祂与他十指相握但情却似有还无,彷佛在此间所有情仇皆一笔勾消,只余一师一徒共度时光荏苒。
太阳神旁观着苍与弃天帝两人,能放下爱与恨,苍确实是个奇特的人类,而且此点亦为太阳神对他感兴趣的原因。
至高无上的神祇并无人间情爱,但祂很好奇人类为何可为情爱之事拋弃所有,甚至性命亦可不顾。
弃天帝为苍死过两回,太阳神很好奇苍能为弃天帝放弃什么?
祂指掌收握,弃天帝忽地倒地。
苍急忙将弃天帝扶坐,但已无意识之弃天帝太过沉重,苍仅能勉强支撑令他半身靠在自己怀中。
『你做了什么?』
太阳神单手支颔,道:
『没什么,再杀他一次罢了。』
祂微笑。『你不会又想杀我了吧?』
苍沉静地放倒弃天帝,然后他走到太阳神面前。
『吾知道吾杀不了你,方才是吾一时激动才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