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雪岭终途- 第111部分

闷油瓶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他把书放在一边：“去哪里？”


“同学聚会啊。”我道，“跟我去吧，我问我们班长了，他说没问题。”


闷油瓶转过头来，抬起眼看着我：“你怎么问的？”


“我……”我一下有点尴尬，“我说我有个合租的同事……”


“我不去。”闷油瓶淡淡道。


我勒个去，难道是生气了么，我心想。


“不是，小哥，我想让你去，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么介绍你，我可以跟他们直说，就像‘这是张起灵，我男朋友，啊……没错，我就是个同性恋。’这种的，反正现在天下大同，没有谁会像道上那帮疯子那么变态。”我赶忙道。


“不是这个原因。”闷油瓶道，“他们不会喜欢我的。”


“小哥啊，难道你还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不禁失笑道。


“是他们会说你选择错了，然后你会尴尬，我不想让你尴尬。”闷油瓶一字字道。


“所以说你为了不让我尴尬，会拒绝出席任何我想去的公众场合？”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个迹象，当下问道。


闷油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差不多。”


我瞬间就没脾气了，只好道：“那……不去不去吧，睡觉吧。”


我和衣而卧，背对着闷油瓶，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觉，脑子里面一直想着黑眼镜和小花，我和闷油瓶之间的那些事情。


我第一次意识到，没有了死亡与阴谋的生活里，我们的爱情，不知道能不能够经受住平淡流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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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难以安分的同学会


第二天一整天，虽然我尽力假装没有什么事的样子，但是总是感觉和闷油瓶之间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我觉得多半是我自己多心，闷油瓶不至于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可是即便这只是我心里头的小九九，我还是颇有一点别扭这事的。


昨天晚上，黑眼镜没有回去，在我们这里将就过了一晚，今天一整天，他也没有一点回解家老宅的意思，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把手机放在很显眼的地方，可是手机真的是一整天都没有想过。


等到了晚上，黑眼镜才苦笑着把手机收起来：“也许花儿爷真的很忙，忙到没时间找我吧。”他这样说着，可是一点也没法掩饰嘴角的苦涩。


我也只能安慰的拍拍他，感觉有一点同病相怜，黑眼镜抬起眼看了看我就轻轻笑道：“你是不是被拒绝了。”


“你怎么知道。”我道，顿时感觉被深深的戳中了。


“因为我了解哑巴。”黑眼镜笑笑。


了解。


我忽然就感觉这个词对我而言算得上是奢侈，我觉得我不了解闷油瓶，或者就算我了解，我也根本不能理解这个人。


“我有点羡慕你了。”我道。


“我也一样。”黑眼镜轻笑，再问他话他却不说了，我也没别的办法，就去睡了。这一整天胖子都没什么存在感，晚上干脆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泡到了漂亮妹子。


虽然昨天晚上和闷油瓶背对背睡的，但是闷油瓶显然不是那种会和我赌气的人，所以我稍微冲着他一点，他就自然而然的把我揽到怀里，这样固然让我安心，却又有一些失落，隐约觉得闷油瓶这种“不会跟我闹脾气”，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会被他牵动自己的情绪，才是所谓的“爱情”，当然了，我不敢妄下断言，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了，对任何事情都不要妄下断言。


第三天，也就是同学聚会那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黑眼镜竟然已经走了，也许去找小花了吧，或者说一定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可能呢，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和好的，不过再看到他们的时候，黑眼镜和小花脖子上一定又会多很多吻痕就是了。


闷油瓶已经醒了，甚至出门买好了早餐，就是外头卖的很普通的那种鸡蛋灌饼，不过我倒一直挺喜欢吃的，还有花生露，闷油瓶居然买了十个饼回来，我一开始觉得他疯了，不过没过几分钟胖子就一脸疲倦的冲进屋来，一口气干掉六个。


“胖爷，昨天晚上可是一夜风流啊？”我玩笑道。


“风流你奶奶个腿。”胖子一边吃鸡蛋饼，一边喝花生露，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你胖爷我昨天在图书馆读了一夜的书！”


“我操，这不是真的吧。”我顿时感觉有些惊讶，“哪个图书馆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胖子道，“反正是一个环境特别好的地方，前头是一个咖啡屋，主要是那块儿管书的那个小妞儿，长得那叫一个……啧啧。”


“合着你还是为了妹子。”我不由失笑，“让人家妹子跟你一起熬一夜，你忍心么。”


“她可乐意了，跟我扯了一夜的书，虽然我什么都听不懂吧，也不知道是卡夫卡还是卡卡夫的，但是看小姑娘说话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啊。”胖子抹了抹嘴道，“不跟你废话了，困死胖爷我了，睡觉去也。”


说完，他就像一阵巨大的龙卷风一样席卷进了他的卧室，然后不出三分钟就传来了如雷的鼾声。


我和闷油瓶面面相觑，还是闷油瓶道：“什么时候走？”


我们去哪里吃饭昨天已经定下来了，是永定河边的一个小酒楼，鉴于我对北京的地界儿并不熟，我还是很认真的记下了地址并且画了地图，我们是一起吃晚饭，约好的是六点到，我因为怕迷路，再加上只能坐公交，打算五点钟出门。


“等一会儿吧。”我道，“我还得捯饬捯饬，至少得像个人样。”


说捯饬，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捯饬的，要说衣服，本来我就不多，这边更是基本没有，小花给添置了几件，可我总不能西装革履的去参加同学会吧？要是穿一身运动服是不是又显得我装嫩啊？虽然小爷我本来就是娃娃脸吧，但这样果断还是不合适啊。


琢磨了半天，最后穿了很中规中矩的一身，毛衣搭衬衫搭长裤，但不知道为什么胖子说我穿着“有点儿小骚气啊天真”，我估计他还是把我当二十八九岁那会儿，老子现在也是奔四的人了，这么一想，还有点儿沧桑。


因为我没有走错路，所以五点半我就到了酒楼，然后我进去说了一下预订的号，就有小姐把我领到了一个包房，我一看，竟然已经有三个人在那了，一男两女，男的当然就是田子琛，一个女人长相很普通，就是职场妇女那种，另外一个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眉梢眼角还流露着一种特别清纯的气质，有一点儿婴儿肥的脸蛋，也还有些可爱的感觉。


“琛哥。”我走过去，跟田子琛很男人的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当年那个耍酷的田子琛，现在一副很平和的样子，大学那会儿他玩儿乐队，还留了大胡子，现在倒剃的很干净，“天真无邪，你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老。”


“那说明我保养的好。”我笑道，“你看上去比那时候可干净多了。”


“废话，大学那会儿就是一傻……”田子琛说到这，那个面容很普通的女人忽然咳嗽了一声，田子琛一下就收住了话头，“呐，吴邪，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那女人这才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也就显出一点柔和的气质来，年轻时候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被岁月榨干了她的美丽。这话我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笑笑道：“嫂子。”


然后我的注意力就看向另外那个比较清纯漂亮的女孩儿了，我感觉她一定是我的同学，因为我看她觉得很眼熟，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她是谁，这时候田子琛道：“天真，你认不出她了？她是陆小岚啊。”


陆小岚。


这个名字好像一道雷一样击中了我，那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陆小岚是那时候我们班的班花，也是我曾经疯了一样的追过的女生，那个时候我真的非常的喜欢她，班里一半的男生都喜欢她，她就像那时候的明星一样，穿着一条白裙子，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齐刘海，小酒窝，非常的清纯可爱。


即使到现在青春不再，她也不再穿着白裙子，陆小岚的神情中，竟然还有一点当年的影子。随着田子琛说出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看向我，眼睛还和十八年前一样，像溪水一样清澈而温柔。


后来别的同学也慢慢的来了，我这才把陆小岚的事情放到脑后，大家一阵相认，寒暄，然后吃饭，很久不见，我感觉格外开心，心里想着同学聚会要多参加几次才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一个女同学喝醉了，那会儿她和陆小岚非常的好，她忽然就指着我笑道：“吴邪，你不知道那会儿岚岚多喜欢你，本来她打算你再追追她她就答应了的，你倒好，突然收手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桌都安静了，我没结婚，陆小岚是单身，这件事情刚才我们说过了的，那时候我追陆小岚，是个人都知道，所有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在了我们身上，我顿时就尴尬了，要知道，我有闷油瓶，可我又不好把这个事情主动说出来。


好在这个话题他们说了一下也就没有再提，不一会儿我们就散伙了，我在比较后面，出了饭店门已经晚上九点多，天都黑了，然后我才发现陆小岚也没有走，她在我后面，本着绅士风度，我说我陪她等一辆的士在走，可是等着等着车，陆小岚忽然道：“吴邪，你还对我有感觉么？”


“什么？”虽然喝了酒，但我知道我没有幻听，一下子我就尴尬了，“我……这个……”


“我明白。”陆小岚清清浅浅的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为了等你，只是突然说到这件事情，有点不甘心了。吴邪，我明白你对我没兴趣了，要不然，我们拥抱一下，就算是补偿一下过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我发现我拒绝不了，不是因为我对她有感觉，是我没法拒绝我的那段青春。


我靠近过去，把陆小岚拥进怀里，那是一个很理性的拥抱，她也是。这个拥抱持续了差不多五秒，就在我打算放开她的时候，我忽然间好像看见了什么，一下子我就知道，这把估计要坏事。


刚才，我分明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帽衫的身影，转到了路尽头的墙壁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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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抓狂的吴邪和抓狂的花


那一瞬间，我一下就懵了，立刻松开了陆小岚，她有点茫然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苦笑着道：“没事，没事。”


我真想立刻追到那边去看看那是不是闷油瓶，可是我又不能就把陆小岚放在这，天都黑了，太不安全，所以纵然心里很着急，我还是陪陆小岚等了车，她也看出我焦灼，劝我走，我告诉她没事，毕竟人身安全比较重要。


好在北京的士这把没让我失望，不到三分钟车子就来了，把陆小岚送上了车，我赶忙转到刚才在的地方去，不出我所料，闷油瓶——或者根本不是闷油瓶——已经没影了。


“小哥！”我叫道，“小哥你快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巷子里还是没有声音。


妈的，果然又是这幅德性。


我在心里头狠狠的骂了几句，只感觉死的心都有了，脑海里面各种念头焦灼的翻腾着，找了十几分钟，我总算有点绝望了，何况天还那么冷，我正回身准备回家，一回头却发现闷油瓶就站在我背后不超过五厘米。


我“啊”的大叫着后退了几步，才惊魂未定的道：“你疯了，想吓死我么？”


然后我就发现，闷油瓶的神情很不对，他的眼睛里，以往的淡然都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明显的焦虑，或者愤怒的心情，他就那么看着我，我简直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悲伤，痛苦还有愤怒，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他的情绪，忽然我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小哥……”我说着，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偏了偏头躲开了，我一下就意识到，这个事情有点不对啊。


“我看到了。”闷油瓶道，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陈述什么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


“那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我着急的道，“那只是……只是一种怀念而已。”


“怀念什么？”闷油瓶淡淡道。


“过去，青春，仅此而已。”我道，“我跟那个女的，陆小岚，我们俩之间什么也没有过，你要相信我。”


闷油瓶沉默着看了我好一会儿，道：“好，回去吧。”


就这样？！


我顿时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虽然我知道闷油瓶是一个感情很温吞，心情很内敛，自我调适能力很强大的人，但是这也太逆天了吧，如果不是他这个人不正常，就是他现在心情不正常。


根据他刚才的眼神，我倾向于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