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空冷寂静,一点油水也没有的小墓室,却好像突然阴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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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镜皱着眉望着眼前的墓室,他们已经是第七次转回了这个地方,这墓室一前一后的两条道,一眼望过去,都是笔笔直的,他们一路走过,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拐弯的地方。
“瞎子,你看这事儿…?”赵麻子背着手,四下打量着那空空的墓室。他年纪到底是有些大了,这么绕来绕去的,脑门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身后那追魂一样的鬼声音又渐渐响了,就好像它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猫捉老鼠一样,不疾不徐。
黑眼镜的脸被他的那副墨镜儿遮了大半,看上去还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哑巴张的面色不变,沉着脸站在一边。
他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揽住那人的肩膀。
“你怎么看?”他问他,脸上似笑非笑。
哑巴张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右手往后一伸,猛地抽了那黑金古刀出来。
黑眼镜推开两步,就看到他狠狠往那棺材上劈了过去。
金石撞击打出激烈的火花,那极钢极硬的黑玄石棺材居然就那么生生给砍成了两半儿。
“操!”身后不知是谁低低骂了句。
那棺材里居然是空的。
“难道不是这里面的东西作祟?”赵麻子道,也是一脸的震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哑巴张这一手给骇的。
这地方,看来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古怪。
“走。”哑巴张道。
“走?”罗老六瞪大了眼睛。
“走!”黑眼镜道,推了推站在身边的周大财主。
还是那么狭窄低矮的墓道,十分多钟的路程,又是一间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墓室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瓶子,棺材,青石砖通通都一模一样,只除了那条被那哑巴张劈了两半的棺材盖。
“这…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儿?”喝饱了洋墨水儿的周爷一张嘴,居然冒出了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操!吓死你爷爷了!”罗老六道,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妈的老子还真以为是碰上鬼打墙了。”
“娘了个逼的,”赵麻子的脸却突然绿了,“这下可栽了。”
很显然,这是个局,一个有心人不惜造了那么多间一模一样的房间来模糊他们视线的局。
这个斗,绝对是个十死无生的大凶斗。
☆、所谓的鬼迷心窍
“我说周老板,你那地图哪儿弄来的?他妈的该不是有心人特意框你呢吧。”罗老六道,脸色有点难看。
他在道上还有点名气,其实却是最不入流的那一类土夫子,到了斗里也只会一味蛮干,索性真的闹东西的墓只是少数,十个里面都不一定碰得上一个,所以他凭着一身蛮力,还有对金钱像土狗一样敏锐的嗅觉,近年来倒真是有了些并不副实的名头。只是现在见了真东西,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掐死那夹了这倒霉喇嘛的赵麻子。
周爷吊着眼睛冷哼了一声,却是连看都不乐意看上罗老六一眼。
他是受过最高等的教育,在最优越的环境下长大,如果不是因为父辈老朋友的建议,加之他在英国准备的人手装备因事搁浅,原本是不屑于和这些土夫子打交道的。直到现在,除了权作牵线人的赵麻子,他连全名都没有告诉过黑眼镜他们。
“妈了个逼的。”罗老六骂了一句,眼神阴了阴。
“先走着。”黑眼镜道,走在周爷的边上,倒好像是非常轻松的样子,连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罗老六有些怀疑地瞧了他一眼,闭了嘴。
那些短而直的墓道,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赵麻子那种恨不得用脸上的褶子挤出朵菊花来的谄媚劲儿终于没了,一张老脸搭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黑眼镜和周爷的后面。
他们就这样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周爷抱着他那张缺了大半的宝贝地图,一张白白嫩嫩的脸上全是汗水。
哑巴张一直安静地走在前面,背着他那把黑金古刀,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要融到黑暗里面。
“妈了个巴子,老子他妈的不走了。”罗老六道,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右手往后一摸,竟掏了把擦得乌黑发亮的土枪出来。
“他娘的,管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吃你爷爷一枪子儿再说。”他道,眼睛里满是红丝儿,居然是给逼得急了,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一扭头,就要往后面找那一直如影随行发出诡异声音的东西干架。
“用不着。”哑巴张突然道,声音冷冷的。
“你说什么?”罗老六强压着火气道。哑巴张这个人虽然话少,但是整个人都有一种很强的气势,虽然是冷冰冰的,但就是给人一种惹不得的感觉。
那个人却没有再开口了。
赵麻子皱了皱眉,两步上前,提着矿灯往前面一照,就是狠狠吸了口气儿,居然连手都抖了起来。
前面几步的距离,不大的墓室里依旧摆着一只很大的黑石棺材,四角的瓷瓶也还是阴森森地立着。只不过空余的地方却比之前的那些房间多了很多东西。
很多要命的东西。
罗老六在看清楚那里面情形的时候,一张满是汗水的脸都扭了起来。
那居然是一室的金银珠宝。大如拳头的珍珠,整颗整颗有小婴儿脑袋那么大的各色宝石,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金银元宝,和各种雕刻成姿态曼妙的裸体美女的上好玉石…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幽暗的光。
“这…这他妈发大了啊!”罗老六连声音都开始发抖,有一双粗粗黑黑的手在宝贝堆里翻来翻去,拿了这个又放下那个。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堆着宝贝的地方的四壁用了奇异的涂料,矿灯的灯光变得十分幽暗,无论如何也照不亮这间并不很大的小小房间。
罗老六已经一头扎到了宝贝堆里,赵麻子背着手,好像国王一样巡视一样在墓室里踱着步。
黑眼镜望着那些泛着幽暗的光的珍珠宝石,觉得胸口一阵发热,竟是有些说不出的冲动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做起了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美梦。
周爷站在他边上,整个人激动得微微发抖,那张地图也被他握在手里,揪得不成样子。
“这里头有古怪。”哑巴张突然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折回来走到他们面前,一双眼睛朝黑眼镜看过来,在满室诱惑的珠宝的反光下,看起来亮的惊人。
黑眼镜往周爷背上重重一拍,“我们走!”
“我…的…我的…我的…”周爷喃喃道,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竟然暴突在外,看起来异常的狰狞丑陋,“你们都不准碰!”他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起来。
黑眼镜‘啧’了一声,伸手就去拎他的后领子。
一双手弯突然曲成爪,朝着他的眼睛猛地插了过来。
黑眼镜的身体猛地向后弯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同时右脚往前狠狠踢了出去。
赵麻子往后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到地上。他眼睛里布满血丝,两边的太阳穴微微鼓起,竟是一脸兴奋到不能自己的神色。
黑眼镜皱了皱眉,前边儿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那哑巴张居然是一记手刀就劈晕了朝他扑过去的罗老六。
黑眼镜看了看罗老六的那脖子弯曲的弧度,在心里暗暗咋舌。这边的周爷却是已经不管不顾地朝着赵麻子扑了过去,嘴里胡言乱语地喊叫着,竟似已完全疯魔了。
黑眼镜猛地一矮身,蹿进他们里面,一边护着还在张牙舞爪的周爷,一边隔开赵麻子攻过来的手。
“妈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个宝贝财主还在他后面乱挠乱抓,赵麻子在道上混了大半辈子,手上的功夫当然不是盖的,几招不得手,竟是是发了狠,转而专攻下三路,枯瘦的手跟鹰爪似地,既丑陋又邪恶。
“这里!”哑巴张招呼道,已经一刀劈开棺材,整个人一缩,居然就那么钻了进去。
☆、积尸洞血流成海(上)
黑眼镜‘啧’了一声,眼看着那个人就那么没了影儿。正要动作,那墓室里却突然有人‘嘿嘿’地笑了一声,不远不近,尖细的声音像根冰锥子似地插到了人的心里。
黑眼镜一皱眉,眼前忽地晃过一条黑影,身形居然快到连他都看不清楚的地步。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在室内蔓延开来,他一边应付着那已经神志不清的赵麻子二人,眼睛四下一扫,那原本躺在不远处的罗老六居然不见了身影。
‘嘿嘿’
又是一声笑,声音已经掠到他的身后。黑眼镜看了看脸色已经有些发青的赵麻子,嘴角抽了抽,在心里道了声抱歉。
他突然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左手一档一格,隔开赵麻子的攻击,同时右手握拳,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个肘击,又顺势抬起拳头,照着赵麻子的大酒糟鼻子就是重重一下。
这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钟的时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赵麻子已经飙着两管鼻血,仰面倒了下去。
黑眼镜不敢耽搁,又是一反手,跟揪小鸡似地拎着周爷的脖子,提着人就往棺材那儿跑。
那石棺的底部果真是有一个黑糊糊的洞,黑眼镜把周爷往里面一塞,眼见着他跟滑滑梯似地一溜烟滑了下去,自个儿才纵身往下一跳。
那是极长的一条通道,不单石壁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还因为沾上了不知名的粘稠液体,几乎是到了滑不溜手的地步。
黑眼镜半坐在通道里,感觉着逐渐加快的下滑速度。他现在对自己让那位周老板先下来的决定感到十分懊悔。
大约三四十秒过后,那通道就到了头,黑眼镜从那黑糊糊的口子里猛地滑了出来,风激烈地从身体两旁刮过,他朝着地面狠狠砸了过去。
下面隐约有火把的光亮,他确定了一下高度,在落到地上的瞬间就是顺着下坠的力道一个前滚翻,身体柔软,几乎是贴合着地面那么滚过去的。
黑眼镜坐在地上,对面蹲着那正举着火把的哑巴张和边上软成一团的周大老爷。他突然吸了吸鼻子。
一股很重的檀香味。
他四下打量,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很大的天然石穴内,底下的地面潮湿,竟是厚厚铺了一层滑叽叽的青苔。
“亏得有哑巴在下面,我还以为刚才要把你摔死了。”他笑了笑,伸手重重拍了拍那个虽然脸色苍白但明显已经回过神来的周爷。
哑巴张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扬手,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
一只狼眼。
黑眼镜皱了皱眉,发现那小哥正静静地望着他。
他于是开了手电,四下一照。
周爷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黑眼镜自个儿也是一惊。
他们头上大约五米左右的距离,山石上被凿出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石洞,而每个石洞的里面,居然都塞了一具白乎乎的尸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塞在比自己尸体小了一圈儿的石洞里面,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睁着,脸正朝着下面。
他们一定已经被特殊的药水泡过,非但没有腐烂,而且整个人像发面馒头一样地膨胀起来,一张脸肿得几乎有脸盆那么大。
数不清的尸体就那么悬在他们上头,冷冷地朝着他们望着。
周爷的脸更白了,黑眼镜掐了手电,坐在冷冰冰的地上,苦笑。
“周爷,”他道,走过去蹲在那人的面前,叹了口气,“你看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不动这斗里的东西,那就绝是连块石头都不会带出去的。”
“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们说说老实话?”他道,隔着墨镜儿,盯着那个苍白的男人。
周爷的嘴唇儿哆嗦了两下,细长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犹疑。他的手放在胸前,依旧死死揪着那张已经烂乎乎的地图,好像那并不是一张已经半烂的废纸,而是会救他命的宝贝。
“虽然你就是不说我和哑巴也会护着你的,”他道,突然笑了一下,“但是这斗里的情况你也看到